而开始的。从阶级到阶层化和个体化的社会中,这些从不应有 的贫困和依赖中解放出来的承诺,都是以社会不平等范畴进行 行动、思考和研究的基础。 在西方高度发达的、富裕的福利国家中,正在发生一种双重 的过程。一方面,为了“每天的面包”的斗争,与在20世纪前半 叶以及被饥饿折磨的第三世界人们相比,已经失去了它作为一 个超越于其他一切问题之上的首要问题的紧迫性。对很多人来 说,“超重”的问题代替了饥饿的问题。虽然这种发展状况撤消 了现代化进程的合法基础一对明确的物质短缺的斗争一但 我们还要准备接受它的一些(不再是完全)看不见的副作用。 与此相应的,是有关财富的源泉已经被不断增长的“有害副 作用”所“玷污”的知识在扩散着。这绝不是什么新东西,但它在 力图征服贫困的努力中被长时间地忽略了。这一阴暗而同样通 过生产力的过度发展而获得了它的重要地位。在现代化进程 中,也有越来越多的破坏力量被释放出来,即便人类的想像力也 为之不知所措。这两方面都助长了一种逐渐增加的对现代化的 批判,它突出地但又是有争议地决定着公众的讨论。 系统而言,从社会演化史的角度来看,或早或晚,在现代化 的连续进程中,“财富一分配”社会的社会问题和冲突会开始和 “风险一分配”社会的相应因素结合起来。在联邦德国,我们最 迟在?0年代早期已经在面对这种转变的开始一这正是我的 论点。这意味着两种类型的主题和冲突在这里是重叠的。我们 还没有生活在一个风险社会中,但我们也不是仅仅生活在短缺 社会的分配冲突中。只要这一转变发生,就会出现一种实质的 杜会变迁,它将使我们远离原先的思考和行动模式。 风险社会的概念能够表达它被要求表达的理论和历史意义 吗?它涉及的不是一种人类行为的古老现象吗?难道风险不已 20 17
经是工业社会时代的特征?一一在这里正是相对于工业社会时 代把它们区分出来的。同样正确的是,风险并不是现代性的发 明。任何一个出发去发现新的国家和大陆的人一比如哥伦 布一一当然已经认识了“风险”。但这些是个人的风险,而不像 那些随核裂变和放射性废料储藏而出现的问题,对整个人类来 说这是全球性的威胁。在较早的阶段,“风险”这个词有勇敢和 冒险的意思,而不意味着地球上所有生命自我毁灭这样的威胁。 森林消失到现在也经历了数个世纪一最先是被变成农 田,然后是乱砍乱伐。但今天作为工业化的不明确的后果,森林 的消失是全球性的,并有着极为不同的社会和政治后果。像挪 威和瑞典这样森林覆盖率很高的国家,自身几乎没有任何污染 严重的工业,同样要遭受影响。它们不得不以森林、植物和动物 物种的消失为代价,来偿还其他高度工业化国家的污染债。 据记述,在9世纪,掉到泰晤土河里的水手并不是溺水而 死,而是因吸进这条伦敦的下水道上恶臭和有毒的水汽窒息而 死的。走过一条中世纪城市的狭窄街道,就像让鼻子遭受夹道 的鞭挞。“街道上,收税栅栏边,马车旁,到处都是成堆的粪 便…巴黎房屋的表面被小便泡软了…社会上有组织的便秘 使整个巴黎有陷人一种溃烂过程的危险。”(Corbin,1984: 41任.)那些年代里刺激着人的鼻子和眼睛的,从而是可以被感 受到的危险是明确的,但在今天,文明的风险·般是不被感知 的,并且只出现在物理和化学的方程式中(比如食物中的毒素或 核威胁)。另外一个区别直接与此相关。过去,危险能够追究到 险 医疗技术的缺乏上。今天,它们的基础是工业的过度生产。因 而今天的风险和危险,在一个关键的方面,即它们的威胁的全球 性(人类、动物和植物)以及它们的现代起因,与中世纪表面上类 社 似的东西有本质的区别。它们是现代化的风险。它们是工业化 18 会
的一种大规模产品,而且系统地随着它的全球化而加剧。 风险的概念直接与反思性现代化的概念相关。风险可以被 界定为系统地处理现代化自身引致的危险和不安全感的方式。 风险,与早期的危险相对,是与现代化的威胁力量以及现代化引 致的怀疑的全球化相关的一些后果。它们在政治上是反思 性的。 风险,在这种意义上,当然是与这种发展同时出现的。大部 分人口的贫困化一“贫穷风险”一一迫使19世纪一直屏住呼 21 吸。“技能风险”和“健康风险”曾经-一直是自动化过程以及相关 的社会冲突、保护(和研究)的主题。为了建立社会福利国家模 式,减少或限制这些类型的风险,人们在政治上着实付出了一些 时间和努力。尽管生态和高科技的风险已经搅扰了公众相当长 的时间,但接下来将要成为本书讨论焦点的东西,还是具有新的 特质。在它们所产生的苦难中,它们不再与它们起源的地方,即 工业工厂相联系。从它们的本质上看,它们使这个行星上所有 的生命形式处于危险之中。标准的计算基础一事故、保险和 医疗保障的概念等等一并不适合这些现代威助的基本维度。 比如,核电站单独来看不可能被保险或者说是不可保险的。原 子能事故(在“事故”这个词狭隘的意义上)已经不是事故了。它 超出了世代。那些当时还未出生的或者多年以后在距离事故发 生地很远的地方出生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这恋味着,科学和法律制度建立起来的风险计算方法崩遗 了。以惯常的方法来处理这些现代的生产和破坏的力量,是一 种错误的但同时又使这些力置有效合法化的方法。风险学家通 常都是这样做的,就好像在19世纪的地方性事故和20世纪末 常常是徐缓的、灾难性的潜在威胁间,不存在一个世纪的差距。 确实,如果你区分了可计算的和不可计算的威胁,风险计算就会 19
引致新的工业化的、由决策产生的不可计算性和威胁,无论出于 战争还是福利的目标,它们都在高风险工业的全球化进程中散 播。马克斯·韦伯的“理性化”概念己经无法把握这由成功的理 性化产生的晚期现代化的现实。伴随技术选择能力增长的,是 它们的后果的不可计算性。与这些全球化后果相比,早期工业 化的危险确实属于一个不同的时代。高度发展的核能和化学生 产力的危险,摧毁了我们据以思考和行动的基础和范畴,比如空 间和时间、工作和闲暇、工厂和民族国家,甚至还包括大陆的界 线。换一种方式说,在风险社会中,不明的和无法预料的后果成 为历史和社会的主宰力量。① 关于文明中这些自陷危境的潜在可能的社会建筑学和政治 动力学,将会占据我们讨论的中心。整个论证可以分列为五个 论题: (1)产生于晚期现代性的风险,在本质上是与财富不同的。 我说风险,首先是指完全逃脱人类感知能力的放射性、空气、水 和食物中的毒素和污染物,以及相伴随的短期和长期的对植物、 22动物和人的影响。它们引致系统的、常常是不可逆的伤害,而且 这些伤害一般是不可见的。然而,它们却基于因果解释,而且最 初仅钗是以有关它们的(科学的或反科学的)知识这样的形式而 存在。因而,它们在知识里可以被改变、夸大、转化或者削减,并 就此而言,它们是可以随意被杜会界定和建构的。从而,掌握着 界定风险的权力的大众媒体、科学和法律等专业,拥有关键的社 会和政治地位。 (2)由于风险的分配和增长,某些人比其他人受到更多的 ①更成热的有关工业社会的风险和风险杜会的风险的区分,请参见贝克 (1988,1992)。 20
影响,这就是说,社会风险地位应运而生了。在某些方面,这些 现象伴随着阶级和阶层地位的不平等,但它们带米了一种完全 不同的分配逻辑。或早或晚,现代化的风险同样会神击那些生 产它们和得益于它们的人。它们包含着一种打破了阶级和民族 社会模式的“飞去来器效应”。生态灾难和核泄漏是不在乎国家 边界的。即使是富裕和有权势的人也在所难免。它们不仅是对 健康的威胁,而且是对合法性、财产和利益的威胁。与对现代化 风险的认知相联系的,是生态的贬值和剥夺,它们经常而系统地 与推动工业化进程的利益和财产权利相矛盾。同时,风险产生 了新的国际不平等,首先是第三世界和工业化国家的不平等:其 次是工业化国家间的不平等。它逐渐破坏了国家司法的秩序。 以污染流通的普遍性和超国家的观点来看,巴伐利亚森林一片 草叶的生命,最终将依赖于国际协议的制定和遵守。风险社会 在这个意义上是世界性的风险社会。 (3)虽然风险的扩散和商业化并没有完全摒弃资本主义发 展的逻辑,但它使资本主义进人了一个新的阶段。在风险的界 定中,总是有失败者也有赢家。二者之间的差距与不同的问题 和不同的权力分化有关。现代化风险从赢家的角度看,是一桩 大买卖。它们是经济学家长久以来所追寻的不可满足的需求。 饥饿和需要都可以满足,但文明的风险是需求的无底洞。它们 无法满足,是无限的和自我再生的。你可以像卢曼那样说,随着 风险的降临,经济变成“自我参照的”,而不依赖于周围人类需要 的满足。但这意味着:随着对它自己释放的风险的经济发掘,工 业社会产生了风险社会的危险和政治可能性。 (4)你可以拥有财富,但必定会受风险的折磨;可以说,风 险是文明所强加的。(坦率地讲,你可以说:在阶级和阶层地位 上,存在决定意识,但在风险地位上,意识决定存在。)知识获得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