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点是,反对按自然科学模式片面地理解理性,并且通过给信仰保留地盘来维持道德对人 的恶行的约束力。于是,科学与道德的问题被进一步转换为理性与信仰的关系问题 但是,理性在启蒙运动中一开始是作为信仰的对立面、宗教的对立面出现的,也是作为 “已成权威的传统”的对立面出现的。启蒙的反权威倾向与它许诺的乌托邦思想紧密联系 在一起,它试图在摧毁传统的前提下建立未来的大厦,这就好比人们为了建设新房屋而烧 毁所有旧房屋,包括暂时用来栖身的房屋,于是只能住在纸糊的房屋里。孔多塞就是这方 面的典型。他不仅认为自然科学的理性可以自动带来社会政治领域的启蒙,而且认为,传 统宗教、道德和政治统统是引起人类不和的根源并有必要消除这些根源。[xi这种观点 的普遍应用导致了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后来在《启蒙的辩证法》中所提到的情形:“启蒙 的反权威倾向最终不得不转变成它的对立面,转变成反对理性立法的倾向。与此同时,这 种原则也取消了一切事务的内在联系,把统治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来发号施令,并操 纵着任何证明可以适用于这种权威的契约和义务。”[x一旦理性把自身变成统治权威的 工具,一旦它丧失自我批判的能力或不愿施展这种能力,它所拥有的形式上的明晰性、它 在自然科学研究中表现出的计算思维以及以此为标准而建立的价值体系,就很容易削弱人 的独立思考能力并将控制自然的那种能力用于控制人们的思想与意志。这样一来,人就势 必成为像自然物一样的物件。在这种情况下,工业化生产和越来越细的专业分工,在提高 生产力的同时也强化了人在生产过程中的从属地位,人就很容易服从于技术力量的宰制并 不自觉地成为自己制造的工具的奴仆。伏尔泰曾经热情讴歌的正义感与同情心就会被渐渐 侵蚀。此时,除非人以几种身份说话,否则他就无法找回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感觉。这就 意味着理性已经背叛自己争取自由的事业,因为争取自由和解放曾是启蒙运动给自身确立 的崇高目标。 由此看来,问题不在于启蒙运动的美好理想,也不在于启蒙运动对理性的真切肯定,而在 于理性在破除迷信的同时确立了对自身的迷信,并将这种理性理解为单纯的工具。对传统 和永恒价值的仇视不仅使理性无法全面地理解它自身,而且会导致对理性的误用。理性的 自我理解,如果局限于技术的层面和计算的层面,而不能上升到人性的层面,就会在理论 上走向偏执,在实践上走向蔑视情感和意志,并最终将人性降格为物性。理性的自我理 解,如果缺乏自我怀疑和自我批判的精神,就会走向它曾经极力反对过的独断。在启蒙运 动中,尽管人们对理性有不同的看法,但对理性的力量都坚信不移。所以,对启蒙的理解 归根到底在于对理性及其作用的理解。“启蒙”概念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明确而统一的规 定,各派思想家纷纷利用其模糊性来贩运自己的各种观念,但对进步的信念,对科学的重
要点是,反对按自然科学模式片面地理解理性,并且通过给信仰保留地盘来维持道德对人 的恶行的约束力。于是,科学与道德的问题被进一步转换为理性与信仰的关系问题。 但是,理性在启蒙运动中一开始是作为信仰的对立面、宗教的对立面出现的,也是作为 “已成权威的传统”的对立面出现的。启蒙的反权威倾向与它许诺的乌托邦思想紧密联系 在一起,它试图在摧毁传统的前提下建立未来的大厦,这就好比人们为了建设新房屋而烧 毁所有旧房屋,包括暂时用来栖身的房屋,于是只能住在纸糊的房屋里。孔多塞就是这方 面的典型。他不仅认为自然科学的理性可以自动带来社会政治领域的启蒙,而且认为,传 统宗教、道德和政治统统是引起人类不和的根源并有必要消除这些根源。[xxiv]这种观点 的普遍应用导致了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后来在《启蒙的辩证法》中所提到的情形:“启蒙 的反权威倾向最终不得不转变成它的对立面,转变成反对理性立法的倾向。与此同时,这 种原则也取消了一切事务的内在联系,把统治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来发号施令,并操 纵着任何证明可以适用于这种权威的契约和义务。”[xxv]一旦理性把自身变成统治权威的 工具,一旦它丧失自我批判的能力或不愿施展这种能力,它所拥有的形式上的明晰性、它 在自然科学研究中表现出的计算思维以及以此为标准而建立的价值体系,就很容易削弱人 的独立思考能力并将控制自然的那种能力用于控制人们的思想与意志。这样一来,人就势 必成为像自然物一样的物件。在这种情况下,工业化生产和越来越细的专业分工,在提高 生产力的同时也强化了人在生产过程中的从属地位,人就很容易服从于技术力量的宰制并 不自觉地成为自己制造的工具的奴仆。伏尔泰曾经热情讴歌的正义感与同情心就会被渐渐 侵蚀。此时,除非人以几种身份说话,否则他就无法找回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感觉。这就 意味着理性已经背叛自己争取自由的事业,因为争取自由和解放曾是启蒙运动给自身确立 的崇高目标。 由此看来,问题不在于启蒙运动的美好理想,也不在于启蒙运动对理性的真切肯定,而在 于理性在破除迷信的同时确立了对自身的迷信,并将这种理性理解为单纯的工具。对传统 和永恒价值的仇视不仅使理性无法全面地理解它自身,而且会导致对理性的误用。理性的 自我理解,如果局限于技术的层面和计算的层面,而不能上升到人性的层面,就会在理论 上走向偏执,在实践上走向蔑视情感和意志,并最终将人性降格为物性。理性的自我理 解,如果缺乏自我怀疑和自我批判的精神,就会走向它曾经极力反对过的独断。在启蒙运 动中,尽管人们对理性有不同的看法,但对理性的力量都坚信不移。所以,对启蒙的理解 归根到底在于对理性及其作用的理解。“启蒙”概念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明确而统一的规 定,各派思想家纷纷利用其模糊性来贩运自己的各种观念,但对进步的信念,对科学的重
视,对自由、民主和人类普遍解放的追求一直与启蒙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并且成为普遍的 共识。理性的呼声是多样的,但它的目标是抽象的,它的内部则充满矛盾和张力。尽管启 蒙运动因为理性的误用而产生了不少消极甚至荒谬的后果,但它的目标还远远没有实现 人类仍然需要不断地启蒙。今天,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要不要启蒙,而在于以怎样的方式合 理地进行启蒙,在于勇敢地运用理性而不忘理性的限度,不忘批判地、公正地对待理性自 身。用霍克海默的话说,“理性的希望在于摆脱它自己对绝望的恐惧”[xvil。中国近现 代的启蒙因长期的战乱而中断了,救亡图存压倒了一切,但启蒙的事业需要继续下去。为 重续这一进程,我们既要汲取法国启蒙运动的经验,又要吸取它的失败教训:我们需要合 理地对待自己的文化传统,合理地对待信仰,合理地对待科学技术,合理地对待自然,同 时,我们也需要合理地对待理性自身 []康德:《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载《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第22 3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 [1]施密特:《启蒙运动与现代性》,第56-60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要了 解《柏林月刊》的情况和有关启蒙的争论,可进一步阅读以下著作: Was ist Aufklaerung? Beitraege aus Berlinischen Monat schrift. rsg. von N. Hinske und M. Albrecht. Darmstadt: Wissenschaftliche Buchgesell schaft. 1973. [l] Georges Labia, Les lumieres hier et aujourd'’hui,见高宣扬主编:《法兰西 思想评论》,第1卷,第22-36页,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5 [1]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A50.986a25-26. [1 Summa theologiae, I qu. 12 art. II ad3. [1 Mittelstrass, lumennat urale, Enzyklopaedie Philosoophie und Wissenschaftstheorie. B 2. Hrsg. von. Juergen Mittelst rass. Wissenschaft Verlag. Mannheim/Wien/Zuerich. 1984. s. 726-727 [1] Etienne Gilson, Etudes sur le role de la pensee medievale dans laformation du systeme cartesian. Paris :J. Vrin, 1930 09 [1] The Philosophical Works of Descartes. Vol I. tr. by Haldam and g T. Ross. Cambridge at the University Press. 1972. p. 2. [1] Ibid. p. 7
视,对自由、民主和人类普遍解放的追求一直与启蒙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并且成为普遍的 共识。理性的呼声是多样的,但它的目标是抽象的,它的内部则充满矛盾和张力。尽管启 蒙运动因为理性的误用而产生了不少消极甚至荒谬的后果,但它的目标还远远没有实现, 人类仍然需要不断地启蒙。今天,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要不要启蒙,而在于以怎样的方式合 理地进行启蒙,在于勇敢地运用理性而不忘理性的限度,不忘批判地、公正地对待理性自 身。用霍克海默的话说,“理性的希望在于摆脱它自己对绝望的恐惧”[xxvi]。中国近现 代的启蒙因长期的战乱而中断了,救亡图存压倒了一切,但启蒙的事业需要继续下去。为 重续这一进程,我们既要汲取法国启蒙运动的经验,又要吸取它的失败教训:我们需要合 理地对待自己的文化传统,合理地对待信仰,合理地对待科学技术,合理地对待自然,同 时,我们也需要合理地对待理性自身。 [1]康德:《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载《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第 22— 31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1]施密特:《启蒙运动与现代性》,第 56—60 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要了 解《柏林月刊》的情况和有关启蒙的争论,可进一步阅读以下著作:Was ist Aufklaerung?Beitraege aus Berlinischen Monat schrift. Hrsg. von N. Hinske und M. Albrecht. Darmstadt: Wissenschaftliche Buchgesell schaft. 1973. [1] Georges Labica,Les Lumieres hier et aujourd’hui,见高宣扬主编:《法兰西 思想评论》,第 1 卷,第 22—36 页,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5。 [1]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A50.986a25-26. [1] Summa theologiae,I qu. 12 art . II ad3. [1] J. Mittelstrass,lumennat urale,Enzyklopaedie Philosoophie und Wissenschaftstheorie. B.2.Hrsg. von. Juergen Mittelst rass. Wissenschafts Verlag. Mannheim / Wien / Zuerich.1984. s.726-727. [1] Etienne Gilson , Etudes sur le role de la pensee medievale dans laformation du systeme cartesien. Paris : J . Vrin , 1930 , pp .207 —209. [1] The Philosophical Works of Descartes. Vol I. t r . by E. S. Haldam and G. R. T. Ross. Cambridge at the University Press. 1972. p. 2. [1] Ibid. p. 7
[1]斯宾诺莎:《伦理学》(命题六十三、五十六),第220、212页,北京,商务印书 [1]Ibid [1] G. W. Leibni, Betrachtung ueber die Erkenntnis, die Wahrheit und die Ideen. In: G. W. Leibniz, Philosophische Schriftenund Briefe. Hrsg von U. ldenbaum. Berlin Akademie Verlag. 1992. S. 28-36 [1]中译文见《莱布尼茨自然哲学著作选》,第128-137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1985。 [1]吉尔·德拉奴瓦:《启蒙思潮与行动:影响和批评》,见哈佛燕京学社编:《启蒙的反 思》,第132-144页,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1] Ibid p.6。译文引自卢梭《论科学与艺术》,第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彼得·赖尔、艾伦·威尔逊:《启蒙运动百科全书》,第44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 [1] Juergen Mittelstrass, Neuzeit und Aufklaerung, Berlin: Walterde Gruyter 1970.S.87 [1] Juergen Mittelstrass, Neuzeit und Aufklaerung, Berlin: Walterde Gruyter 1970. Leitung. S. 1. [1]卢梭:《论语言的起源》,第38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1]转引自保尔·拉法格:《革命前后的法国语言》,第58页,北京,商务印书馆, 1978 [1]《关于法语的深化与变革问题》,见梁启炎:《法语与法国文化》,长沙,湖南教育出 Hit, 1999 F Brunot, Histoire de la langue francaise, des origins a 1900. Paris: Colin, 1966. J. Derrida, Du Droit a la philosophie. Paris Edition Galilee. 1990. pp. 28-309 []转引自怀特海:《科学与近代世界》,第19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让·鲁瓦:《启蒙思想与恶的问题》,见《启蒙的反思》,第117-131页 [1] Condorcet, Esquisse d'un tableau historique des progress de l' esprit humain. pa J Vrin 1970, p 1 [1]霍克海默、阿多尔诺:《启蒙的辯证法》,第102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1] 斯宾诺莎:《伦理学》(命题六十三、五十六),第 220、212 页,北京,商务印书 馆,1983 。 [1]Ibid.. [1] G. W. Leibni,Betrachtung ueber die Erkenntnis , die Wahrheit und die Ideen. In : G. W. Leibniz,Philosophische Schriftenund Briefe. Hrsg von U. Goldenbaum. Berlin : Akademie Verlag. 1992. S. 28 —36. [1]中译文见《莱布尼茨自然哲学著作选》,第 128-137 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1985。 [1]吉尔·德拉奴瓦:《启蒙思潮与行动:影响和批评》,见哈佛燕京学社编:《启蒙的反 思》,第 132 -144 页,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1] Ibid p.6。译文引自卢梭《论科学与艺术》,第 6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彼得·赖尔、艾伦·威尔逊:《启蒙运动百科全书》,第 44 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 社,2004。 [1] Juergen Mittelstrass,Neuzeit und Aufklaerung,Berlin:Walterde Gruyter. 1970. S.87. [1] Juergen Mittelstrass,Neuzeit und Aufklaerung,Berlin:Walterde Gruyter. 1970. Leitung.S.1. [1]卢梭:《论语言的起源》,第 38 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1]转引自保尔·拉法格:《革命前后的法国语言》,第 58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 1978。 [1]《关于法语的深化与变革问题》,见梁启炎:《法语与法国文化》,长沙,湖南教育出 版社,1999;F.Brunot,Histoire de la langue francaise,des origins a 1900. Paris: Colin,1966. J.Derrida, Du Droit a la philosophie. Paris: Edition Galilee. 1990. pp. 28-309. [1]转引自怀特海:《科学与近代世界》,第 195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让·鲁瓦:《启蒙思想与恶的问题》,见《启蒙的反思》,第 117-131 页。 [1] Condorcet,Esquisse d’un tableau historique des progress de l’esprit humain. Paris : J.Vrin 1970,p.15. [1]霍克海默、阿多尔诺:《启蒙的辩证法》,第 102 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霍克海默:《反对自己的理性∷:对启蒙运动的一些评价》,见詹姆斯·施密特编:《启蒙 运动与现代性》,第368-375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启蒙与科学的多重效应 近代科学的发展受到启蒙运动的极大推动,它又反过来影响启蒙运动本 身。这种影响既体现在启蒙的范围和内容,也体现在启蒙的目标和手段方面。笛卡尔意义 上的“知识之树”在十八世纪启蒙运动中不断长出新的枝条,甚至随着学科的高度分化和 不同学科的纷纷独立,千万棵知识之树正在成长起来。原有的知识统一性的观念已不足以 容纳知识的爆炸性增长。科学经历了名副其实的革命。《百科全书》派的领袖达朗贝尔甚 至发明了“科学革命”这个词语。这个今天仍在使用的词语实际上描述了在启蒙运动时期 科学的发展不仅有量的大规模增长,而且有质的飞跃。这种科学革命既表现为传统的一些 科学术语和方法遭到抛弃,也表现在科学与生产和生活建立了新型的关系。后一点就表现 在航海术、测量术、钟表学、筑城学、机械学、日晷学、水力学、医学、药物学等实用学 科的大发展上。无论在广度上还是在深度上,此时科学的进展都是培根生活的时代无法比 拟的。如果说启蒙运动首先是思想批判运动,继而是社会文化革新运动,最终才是政治变 革运动,那么,无论是作为哪种运动,启蒙都直接或间接地将科学作为自身不可或缺的内 容,作为打破传统并确立新的世界观的有效工具。 启蒙时代的科学是以数学和物理学为样板的,但经验科学的重要性并没 有降低。相反,大量基于对自然事实的经验观察和实验的学科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正 因如此,科学史家汉金斯把新学科的大量创建看作启蒙运动对现代科学的最重要贡献。然 而,科学活动在启蒙时代本身就具有文化的意义,甚至具有道德和政治的意义,当然,在
[1]霍克海默:《反对自己的理性:对启蒙运动的一些评价》,见詹姆斯·施密特编:《启蒙 运动与现代性》,第 368-375 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二、启蒙与科学的多重效应 近代科学的发展受到启蒙运动的极大推动,它又反过来影响启蒙运动本 身。这种影响既体现在启蒙的范围和内容,也体现在启蒙的目标和手段方面。笛卡尔意义 上的“知识之树”在十八世纪启蒙运动中不断长出新的枝条,甚至随着学科的高度分化和 不同学科的纷纷独立,千万棵知识之树正在成长起来。原有的知识统一性的观念已不足以 容纳知识的爆炸性增长。科学经历了名副其实的革命。《百科全书》派的领袖达朗贝尔甚 至发明了“科学革命”这个词语。这个今天仍在使用的词语实际上描述了在启蒙运动时期 科学的发展不仅有量的大规模增长,而且有质的飞跃。这种科学革命既表现为传统的一些 科学术语和方法遭到抛弃,也表现在科学与生产和生活建立了新型的关系。后一点就表现 在航海术、测量术、钟表学、筑城学、机械学、日晷学、水力学、医学、药物学等实用学 科的大发展上。无论在广度上还是在深度上,此时科学的进展都是培根生活的时代无法比 拟的。如果说启蒙运动首先是思想批判运动,继而是社会文化革新运动,最终才是政治变 革运动,那么,无论是作为哪种运动,启蒙都直接或间接地将科学作为自身不可或缺的内 容,作为打破传统并确立新的世界观的有效工具。 启蒙时代的科学是以数学和物理学为样板的,但经验科学的重要性并没 有降低。相反,大量基于对自然事实的经验观察和实验的学科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正 因如此,科学史家汉金斯把新学科的大量创建看作启蒙运动对现代科学的最重要贡献。然 而,科学活动在启蒙时代本身就具有文化的意义,甚至具有道德和政治的意义,当然,在
某些情况下还具有宗教意义。科学对于文化的意义首先表现在科学所追求的精确性和严密 性成了不同文化部门仿效的对象,科学不再是一种外在于文化甚至于文化对立的东西,而 是一种精神品质和文化气质。科学本身既是文化的一部分,又为文化提供土壤,也是改造 文化的力量,甚至是文化的主题。我们只需读一读培根的《新大西岛》和康帕内拉的《太 阳城》就不难明白科学如何寄托了人们的理想和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科学对于文化的意 义还表现在科学扩大了文化的题材和视野,为文化提供了新的手段和工具。最明显的例子 是,印刷术和造纸术的出现和改进使文化的传播比过去要远为快捷和方便,反过来,文化 在更广泛范围的传播促进了科学思想的交流并给科学本身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科学对于道德和政治的意义表现在,科学强化了求真的意志和求真的理 想。科学所要求的诚实和实事求是的态度与日常生活所要求的诚实是一致的。然而,科学 也削弱政治权威的力量。科学也点燃人们对新生活的希望。孔多塞和狄德罗等人都对科学 在改进我们的生活和道德观念方面起积极作用抱有信心。孔多塞认为,科学是推动政治民 主的有力手段,也有利于我们对人性的深入理解,还有利于培养好的公民。比如,帕斯 卡、伯努利、拉普拉斯、达朗贝尔和孔多塞等人对创立和发展概率论做出了卓越贡献,但 他们强调概率论可以应用于不少社会政治领域。这里不仅涉及经济活动(如对保险费的计 算、对期望值的评估),而且涉及从选举到一般合约的制定乃至民法和刑法(用数学来计 算正确裁决的最大概率就是在启蒙运动期间开始使用的)。孔多塞提出“社会数学”的概 念就体现了他对科学的社会应用的坚定信念。此外,他认为科学可以大大增进人的自由和 幸福。这也是许多启蒙思想家的共同立场。起码,人们从免疫接种这样的医学成就中看到 了提高人的健康水平和延长寿命方面给人类带来的极大好处。因此,伏尔泰和拉.孔达米 纳( La condamine)把接种看作自由主义的表现而给与高度评价 不过,像卢梭这类浪漫主义者对科学的道德意义始终持怀疑乃至贬斥态 度。在《论科学与艺术》中,他声称,“我们可以看到,随着科学与艺术的光芒在我们的 地平线上升起,德行也就消失了:并且这一现象是在各个时代和各个地方都可以观察到 的”(卢梭,《论科学与艺术》,何兆武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1页)。在卢梭 看来,科学非但不能敦风化俗,反而会激发人的贪欲和邪念,破坏人们的淳朴天性,造成 奢侈浪费。这里的浪费既包括时间的浪费又包括物质的浪费,而这种浪费又会导致风尚的 解体和趣味的腐化,导致人心的怠惰和身体的虚弱。他还断言,科学的教养不但有害于战 斗品质而且有害于道德。科学与艺术产生的根源决定了它们不可能对人的美德有促进作 用,因为它们都源于人心的负面因素,用他本人的话讲,“天文学诞生于迷信,辩论术诞
某些情况下还具有宗教意义。科学对于文化的意义首先表现在科学所追求的精确性和严密 性成了不同文化部门仿效的对象,科学不再是一种外在于文化甚至于文化对立的东西,而 是一种精神品质和文化气质。科学本身既是文化的一部分,又为文化提供土壤,也是改造 文化的力量,甚至是文化的主题。我们只需读一读培根的《新大西岛》和康帕内拉的《太 阳城》就不难明白科学如何寄托了人们的理想和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科学对于文化的意 义还表现在科学扩大了文化的题材和视野,为文化提供了新的手段和工具。最明显的例子 是,印刷术和造纸术的出现和改进使文化的传播比过去要远为快捷和方便,反过来,文化 在更广泛范围的传播促进了科学思想的交流并给科学本身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科学对于道德和政治的意义表现在,科学强化了求真的意志和求真的理 想。科学所要求的诚实和实事求是的态度与日常生活所要求的诚实是一致的。然而,科学 也削弱政治权威的力量。科学也点燃人们对新生活的希望。孔多塞和狄德罗等人都对科学 在改进我们的生活和道德观念方面起积极作用抱有信心。孔多塞认为,科学是推动政治民 主的有力手段,也有利于我们对人性的深入理解,还有利于培养好的公民。比如,帕斯 卡、伯努利、拉普拉斯、达朗贝尔和孔多塞等人对创立和发展概率论做出了卓越贡献,但 他们强调概率论可以应用于不少社会政治领域。这里不仅涉及经济活动(如对保险费的计 算、对期望值的评估),而且涉及从选举到一般合约的制定乃至民法和刑法(用数学来计 算正确裁决的最大概率就是在启蒙运动期间开始使用的)。孔多塞提出“社会数学”的概 念就体现了他对科学的社会应用的坚定信念。此外,他认为科学可以大大增进人的自由和 幸福。这也是许多启蒙思想家的共同立场。起码,人们从免疫接种这样的医学成就中看到 了提高人的健康水平和延长寿命方面给人类带来的极大好处。 因此,伏尔泰和拉.孔达米 纳(La Condamine)把接种看作自由主义的表现而给与高度评价。 不过,像卢梭这类浪漫主义者对科学的道德意义始终持怀疑乃至贬斥态 度。在《论科学与艺术》中,他声称,“我们可以看到,随着科学与艺术的光芒在我们的 地平线上升起,德行也就消失了;并且这一现象是在各个时代和各个地方都可以观察到 的”(卢梭,《论科学与艺术》,何兆武译,商务印书馆,1997 年,第 11 页)。在卢梭 看来,科学非但不能敦风化俗,反而会激发人的贪欲和邪念,破坏人们的淳朴天性,造成 奢侈浪费。这里的浪费既包括时间的浪费又包括物质的浪费,而这种浪费又会导致风尚的 解体和趣味的腐化,导致人心的怠惰和身体的虚弱。他还断言,科学的教养不但有害于战 斗品质而且有害于道德。科学与艺术产生的根源决定了它们不可能对人的美德有促进作 用,因为它们都源于人心的负面因素,用他本人的话讲,“天文学诞生于迷信,辩论术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