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启蒙哲学 发布时间:2011-05-26 浏览次数:4382 十八世纪启蒙哲学 引论 导论:启蒙概论 “启蒙”概念及其展开 启蒙运动是一个始于观念更新而及于自由实践的漫长过程,这一过程伴随着旧体制的瓦解 和新气象的产生,伴随着人性的解放与理性的自觉,也伴随着圣界与俗界的分离以及韦伯 所说的“合理化”过程,更伴随着以“精英”自诩的知识分子们试图以追求人类的普遍解 放的名义将新时代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向自己力所能及之处进行不遗余力的推广。随着这 过程与疯狂追求物质利益相联系,并从资本和市场的扩张以及技术的广泛运用中获得源源 不断的动力,随着殖民化运动在20世纪的结束以及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浩劫,随 着科学技术的不恰当运用给人类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断显现,生活在21世纪的人们希望对 启蒙本身进行批判性的反思,进而对启蒙运动的思想遗产进行重新审视和清理也便在情理 之中了
西方哲学史 十八世纪启蒙哲学 发布时间: 2011-05-26 浏览次数: 4382 十八世纪启蒙哲学 引论 导论:启蒙概论 一、“启蒙”概念及其展开 启蒙运动是一个始于观念更新而及于自由实践的漫长过程,这一过程伴随着旧体制的瓦解 和新气象的产生,伴随着人性的解放与理性的自觉,也伴随着圣界与俗界的分离以及韦伯 所说的“合理化”过程,更伴随着以“精英”自诩的知识分子们试图以追求人类的普遍解 放的名义将新时代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向自己力所能及之处进行不遗余力的推广。随着这一 过程与疯狂追求物质利益相联系,并从资本和市场的扩张以及技术的广泛运用中获得源源 不断的动力,随着殖民化运动在 20 世纪的结束以及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浩劫,随 着科学技术的不恰当运用给人类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断显现,生活在 21 世纪的人们希望对 启蒙本身进行批判性的反思,进而对启蒙运动的思想遗产进行重新审视和清理也便在情理 之中了
然而,“启蒙”这个原本仅限于理智活动的词语被赋予了过多感情色彩:它像“后现代” 概念一样,要么被视为百宝箱,要么被视为垃圾袋。随之而来的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要么为启蒙作辩护,要么对其后果进行谴责。其实,“启蒙”的本意仅在于彰显精神的力 量,它唯一可以允诺的东西就是理性的自由。尽管它作为运动为未来的社会秩序确立了一 些基本原则,但要求17、18世纪的思想家们为19世纪和20世纪的灾难负责,不仅有违 公正的原则,而且等于承认后代人已经倒退到了启蒙运动前的状态:树立思想的权威并盲 从这种权威。启蒙运动只是为后人提供了选择的可能性,它无法决定后人如何作出选择 把今天的失败与灾难统统归咎于启蒙运动,就像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把自己的贫穷归咎于自 己的祖先。今天,当我们重温康德关于要按人的尊严去对待人的观点时,当我们重温康德 在1784年8月30日写的下面这段话时,我们仍然有必要保持康德曾经拥有的那种理性的 自谦 这一启蒙运动除了自由而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且还确乎是一切可以称之为自由的 东西之中最无害的东西,那就是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 但康德表明的“自谦”中也隐含着非常崇高的要求,亦即精神的自由。无论是对个人还是 对于国家来说这都是最不易达到的理想。启蒙的真谛首先在于勇敢地运用理性,独立地运 用理性,自由地运用理性。只有勇敢地运用理性,我们方能以启蒙的方式对待启蒙;只有 独立地运用理性,我们方能以理性的方式去对待理性;只有自由地运用理性,我们方能以 自由的方式对待自由。以理性的方式去对待理性,意味着不把理性情绪化,意味着看到情 感中确有理性不可说明的因素,意味着看到理性自我展开的历程中已经显示出自身的矛 盾:以自由的方式去对待自由,意味着不把自由看作一种固定不变的模式,而是把自由看 作一种理想、一种观念、一种精神状态、一种制度、更是一种以尊重他人为特征的自我决 定和自我规约的生活方式;以启蒙的方式去对待启蒙,意味着看到启蒙的两面性,意味着 克服对启蒙的不成熟看法所强化的不成熟的社会心态,意味着像18世纪德国《柏林月 刊》的作者们那样展示对“启蒙”的解释的多样性。这些解释的确蕴涵着多种可能发展的 萌芽,也蕴涵着20世纪关于启蒙的争论的萌芽。我们只要看看启蒙思想家卢梭以及其他 浪漫主义者对科学技术的不恰当使用的批评,看看雅可比(F.H. Jaco bi)在《莱辛所 言》中对启蒙运动不乏赞赏的温和指责,再看看康德和门德尔松(M. Mendelssohn, 1729—1786)对启蒙运动的不同辩护,就不难明白,启蒙运动本身就存在一种张力,这种
然而,“启蒙”这个原本仅限于理智活动的词语被赋予了过多感情色彩:它像“后现代” 概念一样,要么被视为百宝箱,要么被视为垃圾袋。随之而来的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要么为启蒙作辩护,要么对其后果进行谴责。其实,“启蒙”的本意仅在于彰显精神的力 量,它唯一可以允诺的东西就是理性的自由。尽管它作为运动为未来的社会秩序确立了一 些基本原则,但要求 17、18 世纪的思想家们为 19 世纪和 20 世纪的灾难负责,不仅有违 公正的原则,而且等于承认后代人已经倒退到了启蒙运动前的状态:树立思想的权威并盲 从这种权威。启蒙运动只是为后人提供了选择的可能性,它无法决定后人如何作出选择。 把今天的失败与灾难统统归咎于启蒙运动,就像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把自己的贫穷归咎于自 己的祖先。今天,当我们重温康德关于要按人的尊严去对待人的观点时,当我们重温康德 在 1784 年 8 月 30 日写的下面这段话时,我们仍然有必要保持康德曾经拥有的那种理性的 自谦: 这一启蒙运动除了自由而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且还确乎是一切可以称之为自由的 东西之中最无害的东西,那就是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i] 但康德表明的“自谦”中也隐含着非常崇高的要求,亦即精神的自由。无论是对个人还是 对于国家来说这都是最不易达到的理想。启蒙的真谛首先在于勇敢地运用理性,独立地运 用理性,自由地运用理性。只有勇敢地运用理性,我们方能以启蒙的方式对待启蒙;只有 独立地运用理性,我们方能以理性的方式去对待理性;只有自由地运用理性,我们方能以 自由的方式对待自由。以理性的方式去对待理性,意味着不把理性情绪化,意味着看到情 感中确有理性不可说明的因素,意味着看到理性自我展开的历程中已经显示出自身的矛 盾;以自由的方式去对待自由,意味着不把自由看作一种固定不变的模式,而是把自由看 作一种理想、一种观念、一种精神状态、一种制度、更是一种以尊重他人为特征的自我决 定和自我规约的生活方式;以启蒙的方式去对待启蒙,意味着看到启蒙的两面性,意味着 克服对启蒙的不成熟看法所强化的不成熟的社会心态,意味着像 18 世纪德国《柏林月 刊》的作者们那样展示对“启蒙”的解释的多样性。这些解释的确蕴涵着多种可能发展的 萌芽,也蕴涵着 20 世纪关于启蒙的争论的萌芽。我们只要看看启蒙思想家卢梭以及其他 浪漫主义者对科学技术的不恰当使用的批评,看看雅可比( F.H. Jaco bi)在《莱辛所 言》中对启蒙运动不乏赞赏的温和指责,再看看康德和门德尔松( M. Mendelssohn, 1729—1786)对启蒙运动的不同辩护,就不难明白,启蒙运动本身就存在一种张力,这种
张力的消失恰恰会使“启蒙”显示出自身的偏颇。对“启蒙”的滥用就是这种张力消失殆 尽的表征。早在1784年,门德尔松就发出了这样的警告:“启蒙的滥用削弱道德情感, 导致铁石心肠、利己主义、无宗教和无政府主义。”i (一)、“启蒙”的概念史 现代中文里的“启蒙”(古文中早就有这个词)、英文的 Enlightenment和德文的d Auf klaerung,均是对法文 les lumieres的翻译。在法文中, les lumieres字面上是指 光”或“光明”。用这个词的复数大写形式去指称“启蒙”或“启蒙运动”具有深刻的 历史意蕴,并且体现了启蒙运动并非自绝于西方基督教文化传统,相反,它根植于这种传 统并且远承希腊哲学的遗泽,近接文艺复兴的主脉,同时也给未来学者提供了发挥想象、 进行不同解释的空间。18世纪常被称为“启蒙的世纪”,也被称为“理性的世纪”。对这 个世纪,法国人取过不同的名称,比如,1 e siecle des lumieres, le siecle claire, les lumieres,甚至有人借用意大利文 illuminism来表示这个世纪(意大利 人至今仍沿用这一名称)。这些名称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与“光”相关,而“光”总是 让人产生遐想,激起希望,因此,这个世纪也被称为塑造理想的世纪。空想社会主义的出 现,人们对现实的普遍不满以及对人类进步的坚定信念,都是对这个充满理想的世纪的最 好注脚。如果我们对“启蒙”或“启蒙运动”概念作一个简要的语源学考察,就会发现它 与“光的形而上学”有着无法忽视的渊源关系。 用英文的 Enlightenment去翻译 Les lumieres比较贴切,因为它既照顾到了法文原词的 字面意义,又照顾到了它的隐喻意义;德文的 die auf klaerung作为 Les lumieres的译 名只能算凑合,因为在当时的德语里的确找不到一个现成的词能十分恰当地表示法文原词 的丰富意义,如果直接用 die lichte(光照)或 die illumination, das glaenzer去翻 译又嫌太直接、太普通,并且在德文里,此词并不能让人想起“光”与“理性”的联系。 18世纪的法国学者们用 Les lumieres这个词来表示一场尊崇理性,怀疑权威,追求自 由、民主和进步的思想文化运动,不仅是出于修辞上的考虑,而且也是出于学理上的考 虑,因为这个词通过典雅的诗意化表达既显示了17-18世纪那场思想文化运动与自柏拉图 以来的视觉中心主义哲学的深刻联系(从而显示其渊源有自己的历史底蕴),又显示出启 蒙思想承继过去同时又昭示未来、烛照未来的勃勃雄心。可以说,用这个词来表示“启蒙 运动”的确是再绝妙不过的选择。 Die Aufklaerung作为 Les lumieres的译名,盛行于
张力的消失恰恰会使“启蒙”显示出自身的偏颇。对“启蒙”的滥用就是这种张力消失殆 尽的表征。早在 1784 年,门德尔松就发出了这样的警告:“启蒙的滥用削弱道德情感, 导致铁石心肠、利己主义、无宗教和无政府主义。”[ii] (一)、“启蒙”的概念史 现代中文里的“启蒙”(古文中早就有这个词)、英文的 Enlightenment 和德文的 die Auf klaerung,均是对法文 les lumieres 的翻译。在法文中,les lumieres 字面上是指 “光”或“光明”。用这个词的复数大写形式去指称“启蒙”或“启蒙运动”具有深刻的 历史意蕴,并且体现了启蒙运动并非自绝于西方基督教文化传统,相反,它根植于这种传 统并且远承希腊哲学的遗泽,近接文艺复兴的主脉,同时也给未来学者提供了发挥想象、 进行不同解释的空间。18 世纪常被称为“启蒙的世纪”,也被称为“理性的世纪”。对这 个世纪,法国人取过不同的名称,比如,le siecle des lumieres, le siecle eclaire, les lumieres,甚至有人借用意大利文 illuminismo 来表示这个世纪(意大利 人至今仍沿用这一名称)。这些名称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与“光”相关,而“光”总是 让人产生遐想,激起希望,因此,这个世纪也被称为塑造理想的世纪。空想社会主义的出 现,人们对现实的普遍不满以及对人类进步的坚定信念,都是对这个充满理想的世纪的最 好注脚。如果我们对“启蒙”或“启蒙运动”概念作一个简要的语源学考察,就会发现它 与“光的形而上学”有着无法忽视的渊源关系。 用英文的 Enlightenment 去翻译 Les Lumieres 比较贴切,因为它既照顾到了法文原词的 字面意义,又照顾到了它的隐喻意义;德文的 die Auf klaerung 作为 Les Lumieres 的译 名只能算凑合,因为在当时的德语里的确找不到一个现成的词能十分恰当地表示法文原词 的丰富意义,如果直接用 die Lichte (光照)或 die Illumination,das Glaenzen 去翻 译又嫌太直接、太普通,并且在德文里,此词并不能让人想起“光”与“理性”的联系。 18 世纪的法国学者们用 Les Lumieres 这个词来表示一场尊崇理性,怀疑权威,追求自 由、民主和进步的思想文化运动,不仅是出于修辞上的考虑,而且也是出于学理上的考 虑,因为这个词通过典雅的诗意化表达既显示了 17-18 世纪那场思想文化运动与自柏拉图 以来的视觉中心主义哲学的深刻联系(从而显示其渊源有自己的历史底蕴),又显示出启 蒙思想承继过去同时又昭示未来、烛照未来的勃勃雄心。可以说,用这个词来表示“启蒙 运动”的确是再绝妙不过的选择。Die Aufklaerung 作为 Les Lumieres 的译名,盛行于
18世纪80年代。在当时的德国政界、学界和宗教界,人们对这个词的用法非常混乱,有 的从积极的方面去看待“启蒙运动”,有的则从消极的方面去看待“启蒙运动”,正统的 宗教界人士尤其害怕它所倡导的自由精神会损害宗教权威,保守的政治家则担心它会破坏 公共秩序甚至导致政治暴乱。因此,1783年12月,著名神学家策尔纳( Johanan Friedrich zoellner)在《柏林月刊》( Berlinischen monatsschrif t)第1期上发表 题为“ Ist es ratsam, das Ehebuendniss nicht ferner durch die religion zu sangren?”(《以后不经宗教而认可的婚姻行得通吗?》)的文章,要求对“启蒙”一 词进行界定:随后,门德尔松和康德先后发表《论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 Uber die Frage: Was heist Aufklaerung?)以及《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什么是启蒙?》 ( Beantwortung der frage: Was ist Aufklaerung?)的论文,对策尔纳的提议作出回 应。多亏《柏林月刊》、“柏林星期三协会”( Die berliner Mittwochsgesellschaft)、“启蒙之友社”( Die Freundeder Aufklaerung)以 及《柏林启蒙杂志》( Berlinisches Journal der Auf- klaerung)的广泛讨论,“启 蒙”一词才渐渐深入人心并且多半与“光明”、“理性”、“自由”、“进步”、“怀 疑”、“批判”、“革命”等等联系在一起。实际上, die aufklaerung这个词之所以还 能凑合翻译 les lumieres,既是因为 die auf klaerung这个词在18世纪本可以指“云开 日出”,因而间接与“光”相关,也是因为它被大部分学者赋予与理性相关的意义并被广 泛接受,尽管它从字面上显示不出与“理性”( die vernunf t)和“理智”(der Verstand)的特殊联系 为何说用 les lumieres表示启蒙运动显示了它与自柏拉图以来的视觉主义哲学的历史联 系呢?正如法国学者拉比卡( Georges Labia)在《启蒙的昨天与今天》(Les Lumieres hier et aujourdhui》)一文中所说:“光的隐喻早已出现在柏拉图、普罗丁 和玛尼那里,它因从(古伊朗的)拜火教 Avesta中汲取灵感而更加完善,在那里,蒙昧 的力量( Angra Mainyu或 Daivas)与光明的力量( Spenta mainyu或 Ahura)使人们 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冲突。”[i如果将启蒙时代的这一核心哲学概念追溯到柏拉图甚至巴 门尼德,我们便可看到一个清晰的视觉中心主义的脉络,并且这一脉络与光的隐喻相关 希腊哲学中的一些重要术语(如 theoria(理论)、 eidos(本质)、“理念”等)的最 原始意义本身就是指“看”,而“看”是离不开光的,甚至可以说它就是光的作用过程 希腊晢学虽然也重视听(比如,苏格拉底和赫拉克利特就是如此),但与“看”相比 “听”仍然处于从属地位。且不说柏拉图的太阳隐喻,他所说的理念就有“光”的效能
18 世纪 80 年代。在当时的德国政界、学界和宗教界,人们对这个词的用法非常混乱,有 的从积极的方面去看待“启蒙运动”,有的则从消极的方面去看待“启蒙运动”,正统的 宗教界人士尤其害怕它所倡导的自由精神会损害宗教权威,保守的政治家则担心它会破坏 公共秩序甚至导致政治暴乱。因此,1783 年 12 月,著名神学家策尔纳(Johanan Friedrich Zoellner)在《柏林月刊》(Berlinischen Monatsschrif t)第 1 期上发表 题为“Ist es ratsam, das Ehebuendniss nicht ferner durch die Religion zu sanciren?”(《以后不经宗教而认可的婚姻行得通吗?》)的文章,要求对“启蒙”一 词进行界定;随后,门德尔松和康德先后发表《论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Uber die Frage : Was heist Aufklaerung?)以及《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什么是启蒙?》 (Beantwortung der Frage:Was ist Aufklaerung?)的论文,对策尔纳的提议作出回 应。多亏《柏林月刊》、“柏林星期三协会”(Die Berliner Mittwochsgesellschaft)、“启 蒙 之 友 社 ”( Die Freundeder Aufklaerung)以 及《柏林启蒙杂志》(Berlinisches Journal der Auf-klaerung)的广泛讨论,“启 蒙”一词才渐渐深入人心并且多半与“光明”、“理性”、“自由”、“进步”、“怀 疑”、“批判”、“革命”等等联系在一起。实际上,die Aufklaerung 这个词之所以还 能凑合翻译 les lumieres,既是因为 die Auf klaerung 这个词在 18 世纪本可以指“云开 日出”,因而间接与“光”相关,也是因为它被大部分学者赋予与理性相关的意义并被广 泛接受,尽管它从字面上显示不出与“理性”(die Vernunf t)和“理智”( der Verstand)的特殊联系。 为何说用 les Lumieres 表示启蒙运动显示了它与自柏拉图以来的视觉主义哲学的历史联 系呢?正如法国学者拉比卡( Georges Labica)在《启蒙的昨天与今天》(Les Lumieres hier et aujourdhui》)一文中所说:“光的隐喻早已出现在柏拉图、普罗丁 和玛尼那里,它因从(古伊朗的)拜火教 Avesta 中汲取灵感而更加完善,在那里,蒙昧 的力量( Angra Mainyu 或 Daivas)与 光明的 力量( Spenta Mainyu 或 Ahura)使人们 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冲突。”[iii]如果将启蒙时代的这一核心哲学概念追溯到柏拉图甚至巴 门尼德,我们便可看到一个清晰的视觉中心主义的脉络,并且这一脉络与光的隐喻相关。 希腊哲学中的一些重要术语〔如 theoria (理论)、eidos (本质)、“理念”等〕的最 原始意义本身就是指“看”,而“看”是离不开光的,甚至可以说它就是光的作用过程。 希腊哲学虽然也重视听(比如,苏格拉底和赫拉克利特就是如此),但与“看”相比, “听”仍然处于从属地位。且不说柏拉图的太阳隐喻,他所说的理念就有“光”的效能
理性不仅是“善”的光显,而且能在烛照万物中认识理念。当亚里士多德将心灵的认识比 作光照并且认为精神使事物可以认识就如同光线使万物可见时,他已与他的老师相去不 [iv普罗丁(Plo2tin)则在糅合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思想的基础上使用“自然之 光”这一概念,因为在他那里,自然之光既可以指对理念的恍然大悟,也可以指理念照亮 世界的功能。奥古斯丁对“自然之光”的解释奠定了这一术语在基督教哲学传统中的地 位。他在《忏悔录》(见《忏悔录》ⅥI.137)中赋予了这个词以新的意义。他把“自然 之光”解释为对上帝的话语的领悟,这样,“自然之光”不仅有了神学的意义而且有了认 识论的意义 真正把“自然之光”作为“理智之光”或“理性之光”使用的,是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托 玛斯·阿奎那。他在《神学大全》中将“神圣之光或上帝之光”与“理性之光”( lumen rationis)或“理智之光”( lux intellectualis或 lumen intellectus agentis)明确 地区分开来,并认为“理性的自然之光”分有了“上帝之光”或“神圣之光”( lumen naturale rationis participtio quaedem est divinis luminis) Ivl. BrCA,J. Mit test ra ss在解释“自然之光”时指出,“自然之光”在这里是相对于“超自然之光” ( lumen supranatural)、“信仰之光”( lumen fidei)或“恩典之光”( lumen gratiae)而言的。Ivi 在近代,用“自然之光”表示理性是从笛卡尔开始的。他在许多方面受到过阿奎那的影 响,并从阿奎那那里继承了一些术语Ivii。他通过将上帝的理性与人的理性完全分开,从 而将理性作为独立的文明之源。此外,他强调要增强理性之光并有效地发挥它的作用。他 还首次尝试以法语撰写哲学著作,而为后来的启蒙运动所要达到的一个基本目标一一开启 民智——开辟了可能性。在《指导心灵的规则》中,笛卡儿指出:“如果有人想真心实意 地探求事物的真理,他就不应选择某一专门的科学:因为所有科学都是相互联系,相互依 赖的;他应该想想如何增强理性的自然之光,这不是为了解决这样或那样经院哲学式的困 难,而是为了使他的意志在生活的各种偶然性中做出适当的选择。”Ivi他在解释“直 观”时说:“直观是纯净而专注的心灵的无可置疑的观照,并且只能源于理性之 光。”[ix由于直观是认识所有真理的最根本的方法,理性之光也就成了真理之光或真理 之源。这一观点几乎影响了17世纪的绝大部分理性主义者。所以,斯宾诺莎在《伦理 学》中将真理与光明相比拟、将错误与黑暗相比拟,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理性的这种乐观主义态度充分体现在斯宾诺莎的这一论点中:“遵循理性的指导,我们 是直接地追求善,只是间接地避免恶”[x],“道德的原则基础在于遵循理性的指导”[xi
理性不仅是“善”的光显,而且能在烛照万物中认识理念。当亚里士多德将心灵的认识比 作光照并且认为精神使事物可以认识就如同光线使万物可见时,他已与他的老师相去不 远。[iv]普罗丁( Plo2tin)则在糅合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思想的基础上使用“自然之 光”这一概念,因为在他那里,自然之光既可以指对理念的恍然大悟,也可以指理念照亮 世界的功能。奥古斯丁对“自然之光”的解释奠定了这一术语在基督教哲学传统中的地 位。他在《忏悔录》(见《忏悔录》VII. 137)中赋予了这个词以新的意义。他把“自然 之光”解释为对上帝的话语的领悟,这样,“自然之光”不仅有了神学的意义而且有了认 识论的意义。 真正把“自然之光”作为“理智之光”或“理性之光”使用的,是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托 玛斯·阿奎那。他在《神学大全》中将“神圣之光或上帝之光”与“理性之光”(lumen rationis)或“理智之光”(lux intellectualis 或 lumen intellectus agentis)明确 地区分开来,并认为“理性的自然之光”分有了“上帝之光”或“神圣之光”(lumen naturale rationis participtio quaedem est divinis luminis)[v]。所以,J . Mit telst ra ss 在解释“自然之光”时指出,“自然之光”在这里是相对于“超自然之光” (lumen supranaturale)、“信仰之光”(lumen fidei)或“恩典之光”(lumen gratiae)而言的。[vi] 在近代,用“自然之光”表示理性是从笛卡尔开始的。他在许多方面受到过阿奎那的影 响,并从阿奎那那里继承了一些术语[vii]。他通过将上帝的理性与人的理性完全分开,从 而将理性作为独立的文明之源。此外,他强调要增强理性之光并有效地发挥它的作用。他 还首次尝试以法语撰写哲学著作,而为后来的启蒙运动所要达到的一个基本目标——开启 民智——开辟了可能性。在《指导心灵的规则》中,笛卡儿指出:“如果有人想真心实意 地探求事物的真理,他就不应选择某一专门的科学;因为所有科学都是相互联系,相互依 赖的;他应该想想如何增强理性的自然之光,这不是为了解决这样或那样经院哲学式的困 难,而是为了使他的意志在生活的各种偶然性中做出适当的选择。”[viii]他在解释“直 观”时说:“直观是纯净而专注的心灵的无可置疑的观照,并且只能源于理性之 光。”[ix]由于直观是认识所有真理的最根本的方法,理性之光也就成了真理之光或真理 之源。这一观点几乎影响了 17 世纪的绝大部分理性主义者。所以,斯宾诺莎在《伦理 学》中将真理与光明相比拟、将错误与黑暗相比拟,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理性的这种乐观主义态度充分体现在斯宾诺莎的这一论点中:“遵循理性的指导,我们 是直接地追求善,只是间接地避免恶”[x],“道德的原则基础在于遵循理性的指导”[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