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因为我不想打断他的工作。多年来我早已习惯自己处理事务,而不习惯求助于人。肯很惊 讶我竟然会想自己单独前往医院,但是当他决定陪我一同前往时,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崔雅和我前往儿童医院,一路谈论着夏威夷的蜜月计划。我们找到当日返家手术区 开始办理各种手续。突然我变得非常不安,手术还没开始,我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比我更紧张。我脱下衣服,换上手术衣,戴上手术圈以辨别身份。一位年轻的斯堪 的纳维亚大夫来到我身边,问了一些看来无关痛痒的问题,后来我才明白它们的重要性 “你第一次月经来潮是几岁?” “应该是14岁。比大部分人都晚。”(月经来得早的女人得乳癌的几率大) 有没有小孩? 没有,我从没怀孕过。”(30岁还没生小孩的人得乳癌的几率更高) “你的家族中有没有人得过乳癌?” 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人得过。”(我几乎完全忘掉母亲的妹妹5年前得过乳癌。家族之 中如果有人得乳癌,罹患此病的几率比一般人高) “你的肿瘤会不会痛?以前有没有痛过?” 没有,从没有痛过。”℃(癌症肿瘤几乎从来不痛) 你对这次的手术有什么感觉?如果觉得紧张,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镇静剂。” 我觉得很好,似乎没有必要。”(研究报告显示,手术前会害怕的女人,比较不容易得 癌症;那些看起来非常平静的人,反而容易得) “你们两位是不是素食者我从人们的肤色可以看出他是不是素食者。” 没错,我们两个都是。我从1972年开始吃素。”(我小时候吃的东西有很多动物性油 脂,有人说这也是导致乳癌的原因之一) 不久我躺在一张急诊床上,正通过一条只看得到天花板的长廊。鸟瞰的相反词是什么? 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处在那种情况里。我发现手术房出奇的冷(为了不让细菌滋生)。 位护士递给我一条很温暖的罩单,像是刚出炉一般。她一边准备,我一边和她聊天。我对所有 的程序都很感兴趣,希望得到最详尽的解说。她为我贴上心脏测试器,她说如果我的心跳降到60 以下,测试器就会发出警讯。我告诉她我的心跳通常比较慢,于是她把标准降到56 我们这一群人,包括那位友善的护士、斯堪的纳维亚大夫和我的好友理查兹大夫,开 始闲聊起度假、爬山、滑雪、亲人、哲学,等等。他们在我搜寻的双眼和我的右胸之间架起了 层薄薄的屏障。我很希望有一面镜子能让我看到手术的过程,后来觉得太血腥而作罢,早先 打进我右胸的麻醉药已经起了作用。我所想像的手术画面十分鲜活,但也许是不正确的。有几 次心脏测试器发出警讯,显示我的心跳已低于56,然而我是那么的平静。理查兹大夫和助理讨 论皮下缝合的技术,接着手术大功告成。 我听到理査兹大夫说:“叫某某大夫来!”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我立刻问道:“出了什么 差错吗?”我的声音带着惊恐,我的心跳远远超过56。理查兹大夫说:“哦!没什么事。我们只是 在叫一位等着化验肿瘤的病理大夫。 切都很正常,我放松了下来,不太明白为什么惊慌失措。医护人员帮我清理完身体, 掀开被单扶我坐上轮椅。这时我已不像手术前通过走廊时那么无助。我被推到护士的桌前填写 表格,心里想着第二天的考试。理査兹大夫出现在我面前,询问肯在哪里,我漫不经心地说他 可能在等候室 当我看到彼得走下楼梯时,我已经知道崔雅得的是癌症了。我要求值勤护士带我们去 密室商谈。 几分钟后,我们三个人来到密室。理査兹大夫喃喃自语地说他很抱歉那个肿瘤是恶性 的。我震惊得几乎僵住了。我没有哭,茫然地问了几个很理性的问题,尽量把持住自己,连一 眼都不敢看肯。当理查兹大夫出去叫护士时,我回头看了一下肯,周遭的一切突然消失,我从
院,因为我不想打断他的工作。多年来我早已习惯自己处理事务,而不习惯求助于人。肯很惊 讶我竟然会想自己单独前往医院,但是当他决定陪我一同前往时,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崔雅和我前往儿童医院,一路谈论着夏威夷的蜜月计划。我们找到当日返家手术区, 开始办理各种手续。突然我变得非常不安,手术还没开始,我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肯比我更紧张。我脱下衣服,换上手术衣,戴上手术圈以辨别身份。一位年轻的斯堪 的纳维亚大夫来到我身边,问了一些看来无关痛痒的问题,后来我才明白它们的重要性。 “你第一次月经来潮是几岁?” “应该是 14 岁。比大部分人都晚。”(月经来得早的女人得乳癌的几率大) “有没有小孩?” “没有,我从没怀孕过。”(30 岁还没生小孩的人得乳癌的几率更高) “你的家族中有没有人得过乳癌?” “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人得过。”(我几乎完全忘掉母亲的妹妹 5 年前得过乳癌。家族之 中如果有人得乳癌,罹患此病的几率比一般人高) “你的肿瘤会不会痛?以前有没有痛过?” “没有,从没有痛过。”(癌症肿瘤几乎从来不痛) “你对这次的手术有什么感觉?如果觉得紧张,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镇静剂。” “我觉得很好,似乎没有必要。”(研究报告显示,手术前会害怕的女人,比较不容易得 癌症;那些看起来非常平静的人,反而容易得) “你们两位是不是素食者?我从人们的肤色可以看出他是不是素食者。” “没错,我们两个都是。我从 1972 年开始吃素。”(我小时候吃的东西有很多动物性油 脂,有人说这也是导致乳癌的原因之一) 不久我躺在一张急诊床上,正通过一条只看得到天花板的长廊。鸟瞰的相反词是什么? 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处在那种情况里。我发现手术房出奇的冷(为了不让细菌滋生)。一 位护士递给我一条很温暖的罩单,像是刚出炉一般。她一边准备,我一边和她聊天。我对所有 的程序都很感兴趣,希望得到最详尽的解说。她为我贴上心脏测试器,她说如果我的心跳降到60 以下,测试器就会发出警讯。我告诉她我的心跳通常比较慢,于是她把标准降到 56。 我们这一群人,包括那位友善的护士、斯堪的纳维亚大夫和我的好友理查兹大夫,开 始闲聊起度假、爬山、滑雪、亲人、哲学,等等。他们在我搜寻的双眼和我的右胸之间架起了 一层薄薄的屏障。我很希望有一面镜子能让我看到手术的过程,后来觉得太血腥而作罢,早先 打进我右胸的麻醉药已经起了作用。我所想像的手术画面十分鲜活,但也许是不正确的。有几 次心脏测试器发出警讯,显示我的心跳已低于 56,然而我是那么的平静。理查兹大夫和助理讨 论皮下缝合的技术,接着手术大功告成。 我听到理查兹大夫说:“叫某某大夫来!”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我立刻问道:“出了什么 差错吗?”我的声音带着惊恐,我的心跳远远超过 56。理查兹大夫说:“哦!没什么事。我们只是 在叫一位等着化验肿瘤的病理大夫。” 一切都很正常,我放松了下来,不太明白为什么惊慌失措。医护人员帮我清理完身体, 掀开被单扶我坐上轮椅。这时我已不像手术前通过走廊时那么无助。我被推到护士的桌前填写 表格,心里想着第二天的考试。理查兹大夫出现在我面前,询问肯在哪里,我漫不经心地说他 可能在等候室。 当我看到彼得走下楼梯时,我已经知道崔雅得的是癌症了。我要求值勤护士带我们去 密室商谈。 几分钟后,我们三个人来到密室。理查兹大夫喃喃自语地说他很抱歉那个肿瘤是恶性 的。我震惊得几乎僵住了。我没有哭,茫然地问了几个很理性的问题,尽量把持住自己,连一 眼都不敢看肯。当理查兹大夫出去叫护士时,我回头看了一下肯,周遭的一切突然消失,我从
轮椅上站起来,扑向他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 灾难爆发时,脑子里往往升起很怪的念头。我觉得宇宙突然变成了薄纸,有人在你眼 前把这张薄纸撕成了两半。我因震惊过度而有一种非常坚强的感觉,这份坚强感来自彻底的冲 击和茫然失措。我很清醒,全神贯注于当下。我记得塞缪尔·约翰逊( Samuel Johnson)曾就事论事 地说过:“面对死亡能使你的心格外专注。”没错,我确实格外专注;但是我们的世界却被撕成 了两半。当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以慢动作进行着,一幕又一幕,就像痛苦的静止镜头,没有任 何保护和过滤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当我放声大哭的时候,肯把我抱进怀里。我 竟然想一个人来医院,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接下来的三天我好像都在哭,但不知为了什么。理查 兹医生回来告诉我们未来可以做的选择,譬如乳房切除手术、放射治疗、植入手术、去除淋巴 结等等。他说他并不期望我们把这些名词记住,他会很乐于再解说一遍。我们有一个礼拜至10 天的时间做决定。一名在乳房健康咨询中心工作的护士给了我们一大堆资料,并且给我们做了 最基本而无趣的解说;世界快毁了,我们根本听不进去。 我突然想奔出医院,出去吸一口正常的空气,我不想再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我觉得自 己好像是一件被毁掉的东西,我很想对肯致歉。这么棒的一个男人,与我结婚还不到10天,却 发现他的新婚妻子得了癌症;就好像打开一个等待已久的礼物,却看到里面的水晶礼品已经破 碎。结婚不久就要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肯立刻打断了我的想法,他甚至让我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蠢的事。“我找你不知多久 了,能拥有你,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不是一件已经毁掉的 东西,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灵魂伴侣、我人生的光明。”他根本不让我独自面对这件事,毫无疑 问地,他将尽可能陪在我身边;未来的几个月我发现他真的办到了。 我记得在我们开车回家的途中,肯问我得癌症会不会觉得丢脸,我说不会,我没有这 样的感觉。我不觉得那是我的错,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名中奖的现代人。四个美国人之中就有一 个人得癌症;10个女人中就有一个得乳癌,但大部分人罹患的年龄都比较晩,大夫们通常等女 人35岁以后才替她们做乳房检査。我从未听说波霸级的胸脯会有更高的危险性,但在30岁以 前生个孩子似乎能得到某种保护.于这一点我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我的人生没有朝这个方 向发展 我们回到穆尔海滩的家,整个晚上我们勉强自己打电话通知亲友 我蜷缩在沙发里哭,一想到癌症这个名词,泪水就像反射动作一样涌了出来,好像这 是唯一正常且妥当的反应。肯打电话通知亲友这个坏消息时,我只是坐在那里时而低泣、时而 饮泣:我根本没力气和任何人讲话。肯来来回回地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跑过来拥抱我 过了一阵子,我的感觉突然改变了,自怜失去了它的味道,脑子里不断捶击的“癌症” 字眼也愈来愈少。眼泪不再能满足什么,就好像吃了过多的饼干而失去滋味。肯打最后几通电 话时,我已经平静得可以和他们讲话;这总比坐在沙发上像个涨得漏水的瘤要好一些。“为什么 是我?”之类的问题被“现在该怎么办?取代 往事像静止的画面一幕幕缓慢、痛苦而鲜活地掠过。医院里打来了几通电话都是坏消 息,肿瘤有两点五厘米大,也就是把崔雅列入第二期癌症的阶段。它们很可能透过淋巴系统扩 散,更糟的是病理化验显示,这个肿瘤的细胞极度分化不良(也就是说非常像癌细胞),如果有 一到四的等级,那么崔雅的肿瘤应该属于第四级——很难杀死,而且成长速度非常快。 虽然每件事都像慢镜头一般痛苦地发生着,但每个镜头也都包含了太多的经验及太多 的讯息,因而制造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事情既快速而又缓慢地发生。我的脑子出现了一个 打棒球的画面——我站在那里戴着球套,有几个人不断丢球给我,许多球都打在我的身上和脸
轮椅上站起来,扑向他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 灾难爆发时,脑子里往往升起很怪的念头。我觉得宇宙突然变成了薄纸,有人在你眼 前把这张薄纸撕成了两半。我因震惊过度而有一种非常坚强的感觉,这份坚强感来自彻底的冲 击和茫然失措。我很清醒,全神贯注于当下。我记得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曾就事论事 地说过:“面对死亡能使你的心格外专注。”没错,我确实格外专注;但是我们的世界却被撕成 了两半。当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以慢动作进行着,一幕又一幕,就像痛苦的静止镜头,没有任 何保护和过滤。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当我放声大哭的时候,肯把我抱进怀里。我 竟然想一个人来医院,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接下来的三天我好像都在哭,但不知为了什么。理查 兹医生回来告诉我们未来可以做的选择,譬如乳房切除手术、放射治疗、植入手术、去除淋巴 结等等。他说他并不期望我们把这些名词记住,他会很乐于再解说一遍。我们有一个礼拜至 10 天的时间做决定。一名在乳房健康咨询中心工作的护士给了我们一大堆资料,并且给我们做了 最基本而无趣的解说;世界快毁了,我们根本听不进去。 我突然想奔出医院,出去吸一口正常的空气,我不想再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我觉得自 己好像是一件被毁掉的东西,我很想对肯致歉。这么棒的一个男人,与我结婚还不到 10 天,却 发现他的新婚妻子得了癌症;就好像打开一个等待已久的礼物,却看到里面的水晶礼品已经破 碎。结婚不久就要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肯立刻打断了我的想法,他甚至让我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蠢的事。“我找你不知多久 了,能拥有你,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不是一件已经毁掉的 东西,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灵魂伴侣、我人生的光明。”他根本不让我独自面对这件事,毫无疑 问地,他将尽可能陪在我身边;未来的几个月我发现他真的办到了。 我记得在我们开车回家的途中,肯问我得癌症会不会觉得丢脸,我说不会,我没有这 样的感觉。我不觉得那是我的错,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名中奖的现代人。四个美国人之中就有一 个人得癌症;10 个女人中就有一个得乳癌,但大部分人罹患的年龄都比较晚,大夫们通常等女 人 35 岁以后才替她们做乳房检查。我从未听说波霸级的胸脯会有更高的危险性,但在 30 岁以 前生个孩子似乎能得到某种保护……关于这一点我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我的人生没有朝这个方 向发展。 我们回到穆尔海滩的家,整个晚上我们勉强自己打电话通知亲友。 我蜷缩在沙发里哭,一想到癌症这个名词,泪水就像反射动作一样涌了出来,好像这 是唯一正常且妥当的反应。肯打电话通知亲友这个坏消息时,我只是坐在那里时而低泣、时而 饮泣;我根本没力气和任何人讲话。肯来来回回地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跑过来拥抱我…… 过了一阵子,我的感觉突然改变了,自怜失去了它的味道,脑子里不断捶击的“癌症” 字眼也愈来愈少。眼泪不再能满足什么,就好像吃了过多的饼干而失去滋味。肯打最后几通电 话时,我已经平静得可以和他们讲话;这总比坐在沙发上像个涨得漏水的瘤要好一些。“为什么 是我?”之类的问题被“现在该怎么办?”取代。 往事像静止的画面一幕幕缓慢、痛苦而鲜活地掠过。医院里打来了几通电话都是坏消 息,肿瘤有两点五厘米大,也就是把崔雅列入第二期癌症的阶段。它们很可能透过淋巴系统扩 散,更糟的是病理化验显示,这个肿瘤的细胞极度分化不良(也就是说非常像癌细胞),如果有 一到四的等级,那么崔雅的肿瘤应该属于第四级——很难杀死,而且成长速度非常快。 虽然每件事都像慢镜头一般痛苦地发生着,但每个镜头也都包含了太多的经验及太多 的讯息,因而制造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事情既快速而又缓慢地发生。我的脑子出现了一个 打棒球的画面——我站在那里戴着球套,有几个人不断丢球给我,许多球都打在我的身上和脸
上。我站在那里,带着傻傻的表情说:“喂!伙伴们!可不可以慢一点,让我喘口气吧…….”坏消息 还是不断地传来 没人打电话告诉我们任何好消息,这难道还不够吗?来一点希望之光吧?每一通电话打 来,我都重新经验一次自怜,为什么是我?我没有打断心中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可以平 静地把这些消息视为实际的报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有一个两点五厘米的肿瘤需要切除, 它是会扩散的癌,而且肿瘤细胞极度分化不良。这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所有讯息 时间很晚了,肯去厨房泡茶。外面的世界安静下来,我的眼泪也开始涌出。那是无 而绝望的眼泪,这件事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肯回到房间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他坐下来把 我紧紧地拥在怀里,我们不言不语,望着黑暗发愣。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六 我突然醒了过来,非常不安,这时应该是清晨三四点。肯在我身边睡得很沉,外面黑暗 而寂静,从天窗可以看到星星。我的心一阵绞痛,喉头跟着紧缩,我在恐惧什么?我发现自己 的手正在抚摸右胸上的绷带,我可以感觉底下的缝线。我想起来了,我不想记住它,也不想知 道:但是癌症在我婚礼后的第五个漆黑的夜晩唤醒了我。我得了癌症,我得了乳癌,几个小时 前一个坚硬的肿瘤才刚从我的右胸部除去。 我得了癌症,我得了乳癌。我相信这是真的,但同时我又不相信。我不能让它进入我的 头脑,这会让我在夜里睡不着觉。它卡在我的喉咙里,从眼睛里流出来。这件事真的在我身上 发生了,它让我的心怦怦地直跳,在这平静温柔的夜晚,它的声音那么大。肯躺在我的身边 睡得很沉,我可以感觉他的温暖和坚强,可是我突然觉得非常孤单。 不,我不能入睡,我的喉咙发紧,我的胸口剧痛,我紧闭的双眼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 该怎么办?我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爬过肯的身体。屋子里很冷,我穿上浴袍,把自己舒适地裹 在这份熟悉感中。现在是12月天,这所坐落于太平洋的房子里没有任何暖气设备。我可以听到 穆尔海滩在黑暗中的浪涛声。我没有生火,只披着一条毯子取暖。 我清醒得不得了,独自一人和自己的恐惧相处。我该怎么办?我不觉得饿,不能打坐 看书又不太妥当。突然我想起护士给我的那包资料,对了,我应该读一读。这样似乎可以减少 因无知而滋长的恐慌。 我蜷缩在沙发上,把毯子裹得更紧一点,不知道今夜有多少女人被同样严厉的打击唤醒? 有多少女人心中正击打着癌症的无情鼓点!环绕着癌症这两个大字,我们的文化编织出无尽的影 像、概念、恐惧、故事、照片、广告、文章、电影和电视;它们充斥着恐惧、痛苦和无助。这 两个字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必须摆脱它。虽然我对癌症知道得很少,但这些故事告诉我,它是 恐惧的、痛苦的、无法掌握的以及神秘而强大的。没有人了解它,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开始或 如何才能制止它 这就是一直在我身体里滋长的东西。我打了个冷颤,像蚕茧一样把自己裹在毯子里。长 久以来我每个星期慢跑12里路,我吃得很好,通常是生菜沙拉和蒸过的青菜,我一直规律地静 坐、学习,过着宁静的生活,谁能了解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人会得癌症? 我坐在沙发上,腿上堆着纸张和小册子。我急于想知道更多,无知会助长我的恐惧,于 是我开始阅读。某个女人发现自己的肿瘤时,大小就像一个苹果,我的是两点五厘米。我读到 个孩子得了白血病,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样的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读到一些从未听过 的癌症种类,还有手术、放射线治疗和化疗。资料显示某个百分比的人经过5年仍然存活,另 外一个百分比的人死亡了,我将属于哪个百分比呢?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无法忍受的是这种未知, 这种在黑夜中的探索和战栗。我该不该准备活下去?或者准备等死?没人能告诉我,他们只能给 我一些数据。 我继续沉潜于这些文字、照片和数据中,它们填满了我的脑子,使我不再想那些令人恐 惧的故事。彩色照片中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与充满关爱的医生商量事情,另外有些病人和家属 对着镜头微笑。不久便轮到我了,我也会变成一个癌症的数据。这些照片很清楚地告诉我,这
上。我站在那里,带着傻傻的表情说:“喂!伙伴们!可不可以慢一点,让我喘口气吧……”坏消息 还是不断地传来。 没人打电话告诉我们任何好消息,这难道还不够吗?来一点希望之光吧?每一通电话打 来,我都重新经验一次自怜,为什么是我?我没有打断心中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可以平 静地把这些消息视为实际的报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有一个两点五厘米的肿瘤需要切除, 它是会扩散的癌,而且肿瘤细胞极度分化不良。这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所有讯息。 时间很晚了,肯去厨房泡茶。外面的世界安静下来,我的眼泪也开始涌出。那是无声 而绝望的眼泪,这件事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肯回到房间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他坐下来把 我紧紧地拥在怀里,我们不言不语,望着黑暗发愣。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六 我突然醒了过来,非常不安,这时应该是清晨三四点。肯在我身边睡得很沉,外面黑暗 而寂静,从天窗可以看到星星。我的心一阵绞痛,喉头跟着紧缩,我在恐惧什么?我发现自己 的手正在抚摸右胸上的绷带,我可以感觉底下的缝线。我想起来了,我不想记住它,也不想知 道;但是癌症在我婚礼后的第五个漆黑的夜晚唤醒了我。我得了癌症,我得了乳癌,几个小时 前一个坚硬的肿瘤才刚从我的右胸部除去。 我得了癌症,我得了乳癌。我相信这是真的,但同时我又不相信。我不能让它进入我的 头脑,这会让我在夜里睡不着觉。它卡在我的喉咙里,从眼睛里流出来。这件事真的在我身上 发生了,它让我的心怦怦地直跳,在这平静温柔的夜晚,它的声音那么大。肯躺在我的身边, 睡得很沉,我可以感觉他的温暖和坚强,可是我突然觉得非常孤单。 不,我不能入睡,我的喉咙发紧,我的胸口剧痛,我紧闭的双眼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 该怎么办?我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爬过肯的身体。屋子里很冷,我穿上浴袍,把自己舒适地裹 在这份熟悉感中。现在是 12 月天,这所坐落于太平洋的房子里没有任何暖气设备。我可以听到 穆尔海滩在黑暗中的浪涛声。我没有生火,只披着一条毯子取暖。 我清醒得不得了,独自一人和自己的恐惧相处。我该怎么办?我不觉得饿,不能打坐, 看书又不太妥当。突然我想起护士给我的那包资料,对了,我应该读一读。这样似乎可以减少 因无知而滋长的恐慌。 我蜷缩在沙发上,把毯子裹得更紧一点,不知道今夜有多少女人被同样严厉的打击唤醒? 有多少女人心中正击打着癌症的无情鼓点!环绕着癌症这两个大字,我们的文化编织出无尽的影 像、概念、恐惧、故事、照片、广告、文章、电影和电视;它们充斥着恐惧、痛苦和无助。这 两个字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必须摆脱它。虽然我对癌症知道得很少,但这些故事告诉我,它是 恐惧的、痛苦的、无法掌握的以及神秘而强大的。没有人了解它,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开始或 如何才能制止它。 这就是一直在我身体里滋长的东西。我打了个冷颤,像蚕茧一样把自己裹在毯子里。长 久以来我每个星期慢跑 12 里路,我吃得很好,通常是生菜沙拉和蒸过的青菜,我一直规律地静 坐、学习,过着宁静的生活,谁能了解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人会得癌症? 我坐在沙发上,腿上堆着纸张和小册子。我急于想知道更多,无知会助长我的恐惧,于 是我开始阅读。某个女人发现自己的肿瘤时,大小就像一个苹果,我的是两点五厘米。我读到 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样的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读到一些从未听过 的癌症种类,还有手术、放射线治疗和化疗。资料显示某个百分比的人经过 5 年仍然存活,另 外一个百分比的人死亡了,我将属于哪个百分比呢?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无法忍受的是这种未知 , 这种在黑夜中的探索和战栗。我该不该准备活下去?或者准备等死?没人能告诉我,他们只能给 我一些数据。 我继续沉潜于这些文字、照片和数据中,它们填满了我的脑子,使我不再想那些令人恐 惧的故事。彩色照片中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与充满关爱的医生商量事情,另外有些病人和家属 对着镜头微笑。不久便轮到我了,我也会变成一个癌症的数据。这些照片很清楚地告诉我,这
件事不只在我身上发生,多少人已经深深地涉入这场癌症的战争。 阅读安抚了我,今晚这些资讯就是我最好的治疗。后来我发现我知道得愈多,愈感到安 全,即使坏消息也是如此。无知令我恐惧,知识却能安抚我的心。真的,最糟的就是无知。 我爬回床上,紧紧靠着肯温暖的身体。他已经醒了,安静地望着天窗。“你知道我是不 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 孩子,我认为我们可以战胜它,我们首先得弄清楚该怎么办..” 就像崔雅所说,我们眼前的问题并不是癌症,而是取得足够的资讯。你所能得到的癌症 资料,基本上都不属实。 让我来解释一下,不论一个人得的是什么病,他必须面对两个不同的实存。第一,这个 人必须面对疾病的整个过程——骨折、流行感冒、心脏病突发、恶性肿瘤,等等。以癌症为例, 它只是某一种特定的与医药和科学有关的疾病罢了,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判断,它和是非、对 错无关,就像一座山的存在一样 然而,一个病人还需要面对他的社会或文化赋予那个特定疾病的批判、恐惧、希望、神 话、故事、价值观和各种意义,这些我们可以统称为“心病”。所以癌症不仅是一项疾病、一种 科学和医学的现象;更是充斥着文化和社会意义的心病。科学能告知你何时、如何得了这个病 你所属的文化或次文化却教导你如何形成心病。 疾病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一个文化对某种疾病能抱持慈悲与理解,那么任何病都可视为 一项挑战,一次治疗的机会。如此一来,“病”就不是一种谴责或诅咒,而是更宽广的治愈与复 原的过程。如果我们从正面和支持的角度来看疾病,疾病就更有可能被治愈,病人也能因此成 人类都被意义定了罪,他们好像注定要制造各种价值和判断。好像我得病这件事还不够 我还得知道“为什么”我会得这个病,为什么是我?它的意义是什么?我做了什么错事?它是如何发 生的?换句话说,我必须赋予这个疾病某种意义,而这个意义让我和我的社会紧紧相连。 譬如淋病,纯粹以病理来看,它只是生殖泌尿道附近的组织被淋球菌感染的性伴侣经由 性行为传递的。抗生素,尤其是盘尼西林,治疗它特别有效。 然而社会在病理之外,又赋予它极大的价值批判,某些意见属实,但大多数是错误、残 忍的。譬如得淋病的人是肮脏的、变态或不道德的。把淋病视为道德上的疾病,对病人而言是 很大的惩罚。那些得淋病的人被视为活该,因为他们不符合社会的道德标准 使这个疾病被盘尼西林治愈,加在它身上的批判和诅咒,仍然吞噬这个人的灵魂:我 是很糟的人,我不好,我很恐怖 透过科学可以找到有关淋病的解说,透过社会,我理解到的则是我的心病,不管这份理 解是正面或负面、鼓励或谴责、救赎或惩罚——这些都会对我或我的疾病产生巨大的影响。社 会眼中的病态,往往比疾病本身更具破坏性。 当社会把某种疾病视为不好的或负向时,通常是因为恐惧或无知。在人们还不了解痛风 是一种遗传疾病以前,它曾经被视为道德上的弱点。一个简单的疾病会变成充满罪恶感的心病 纯粹是因为缺乏正确的科学知识。同样的,当人们还不了解肺结核是结核杆菌引发之前,结核 病人通常被视为性格懦弱而被结核病菌逐渐耗尽能量。一个纯粹因传染细菌引起的疾病,竟然
件事不只在我身上发生,多少人已经深深地涉入这场癌症的战争。 阅读安抚了我,今晚这些资讯就是我最好的治疗。后来我发现我知道得愈多,愈感到安 全,即使坏消息也是如此。无知令我恐惧,知识却能安抚我的心。真的,最糟的就是无知。 我爬回床上,紧紧靠着肯温暖的身体。他已经醒了,安静地望着天窗。“你知道我是不 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 “孩子,我认为我们可以战胜它,我们首先得弄清楚该怎么办……” 就像崔雅所说,我们眼前的问题并不是癌症,而是取得足够的资讯。你所能得到的癌症 资料,基本上都不属实。 让我来解释一下,不论一个人得的是什么病,他必须面对两个不同的实存。第一,这个 人必须面对疾病的整个过程——骨折、流行感冒、心脏病突发、恶性肿瘤,等等。以癌症为例, 它只是某一种特定的与医药和科学有关的疾病罢了,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判断,它和是非、对 错无关,就像一座山的存在一样。 然而,一个病人还需要面对他的社会或文化赋予那个特定疾病的批判、恐惧、希望、神 话、故事、价值观和各种意义,这些我们可以统称为“心病”。所以癌症不仅是一项疾病、一种 科学和医学的现象;更是充斥着文化和社会意义的心病。科学能告知你何时、如何得了这个病, 你所属的文化或次文化却教导你如何形成心病。 疾病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一个文化对某种疾病能抱持慈悲与理解,那么任何病都可视为 一项挑战,一次治疗的机会。如此一来,“病”就不是一种谴责或诅咒,而是更宽广的治愈与复 原的过程。如果我们从正面和支持的角度来看疾病,疾病就更有可能被治愈,病人也能因此成 长。 人类都被意义定了罪,他们好像注定要制造各种价值和判断。好像我得病这件事还不够 , 我还得知道“为什么”我会得这个病,为什么是我?它的意义是什么?我做了什么错事?它是如何发 生的?换句话说,我必须赋予这个疾病某种意义,而这个意义让我和我的社会紧紧相连。 譬如淋病,纯粹以病理来看,它只是生殖泌尿道附近的组织被淋球菌感染的性伴侣经由 性行为传递的。抗生素,尤其是盘尼西林,治疗它特别有效。 然而社会在病理之外,又赋予它极大的价值批判,某些意见属实,但大多数是错误、残 忍的。譬如得淋病的人是肮脏的、变态或不道德的。把淋病视为道德上的疾病,对病人而言是 很大的惩罚。那些得淋病的人被视为活该,因为他们不符合社会的道德标准。 即使这个疾病被盘尼西林治愈,加在它身上的批判和诅咒,仍然吞噬这个人的灵魂:我 是很糟的人,我不好,我很恐怖…… 透过科学可以找到有关淋病的解说,透过社会,我理解到的则是我的心病,不管这份理 解是正面或负面、鼓励或谴责、救赎或惩罚——这些都会对我或我的疾病产生巨大的影响。社 会眼中的病态,往往比疾病本身更具破坏性。 当社会把某种疾病视为不好的或负向时,通常是因为恐惧或无知。在人们还不了解痛风 是一种遗传疾病以前,它曾经被视为道德上的弱点。一个简单的疾病会变成充满罪恶感的心病, 纯粹是因为缺乏正确的科学知识。同样的,当人们还不了解肺结核是结核杆菌引发之前,结核 病人通常被视为性格懦弱而被结核病菌逐渐耗尽能量。一个纯粹因传染细菌引起的疾病,竟然
变成了懦弱的象征。更早一点的黑死病和大饥荒,甚至被视为上帝的惩罚,因某人牵连出集体 的罪恶而遭到天谴。 被意义定罪的意思是:我们宁愿被冠上有害与负面的意义,而不愿什么意义都没有。因 此每当遭受某种疾病打击时,社会立刻提供一些现成的意义和价值判断,让病人能了解自己得 的是什么病。如果社会并不清楚某项疾病的真正原因,这份无知通常会助长恐惧,接着助长对 这个病人负面的价值判断。如此一来这个人不但有病,而且成了令人失望的人。这份由社会所 造成的批判与失望,常会变成一种自问自答的预言:“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生病?因为你不 乖。“你怎么知道我不乖?”因为你生病了 某些疾病确实是因为道德上的弱点或性格而造成的。心智和情绪对疾病而言绝对扮演着 重要的角色,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 简单地说,人们对一种疾病的真实医学原理了解得越少,这种疾病就越有可能被离奇古 怪的神话所包围,也越有可能被社会视为是由于病人的性格或道德缺点造成的;同样,它就越 有可能被误解为是灵魂疾病,性格缺陷,道德沦丧。 现在,当然有很多案例证明道德缺点、意志薄弱(例如拒绝戒烟)或者性格原因(例如意志 消沉)能够直接导致疾病。精神和情感因素当然绝对能够在某些疾病中扮演重要角色(正如我们 以后会看到的),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这是社会 试图通过谴责灵魂来解释疾病的简单例子。 如果你得了癌症,首先你必须了解,你所能获得的一切资讯都是神话,因为医学到目前 为止,还无法解释癌症的起因,也无法治愈它。医学本身已经被大量的神话和误解所感染 我举一个例子,美国癌症学会在一份全国性文件里声称:“半数的癌症,现在都可以治 愈。”事实却是:过去的40年里癌症病患的存活率并没有显著地增加,即使医学界引进了更进 步的放疗、化疗和手术。只有血癌是令人欣慰的例外,霍金氏病( Hodgkins)与白血病采用放疗能 收到很好的效果。剩余的癌症中2%的病患存活率增加是因为发现得早,其他的癌症存活率几乎 丝毫没有提升,乳癌的存活率比以前更低。 其实医生们都知道这项统计数字,但很少有人承认,彼得·理查兹很坦诚地告知崔雅和 我:“如果你看看过去40年的癌症统计数字,你会发现我们的治疗没有一项增加了病患的存活 率。当癌细胞进入你的身体时,它已经写上日期,也就是你将死的那一天。我们有时可以把间 隔期延长,但是无法改变死期。如果你的癌细胞期限是5年,我们可以让你在这5年内保持无 病的状态,但超过5年,我们的治疗便无效,这就是为什么过去40年来癌症存活率无法改善的 原因。我们必须在生化基因上产生重大的突破,才可能有真正的进展。”这又回到了我开始的观 点:许多正统医生给你的关于癌症的信息都充满神秘体验论,仅仅因为他们不得不既扮演医生 又扮演牧师,扮演你的疾病含义的诠释者。他们支配的不只是科学同时还是宗教。听从他们的 治疗方法你就会得到拯救,寻求其他的治疗方法你就被诅咒 那么医生到底能做什么?他知道他的医疗,如手术、放疗、化疗等基本上并不真的有效 然而他必须有所为:既然无法控制这个疾病,他只好控制病患的心病。也就是指定某种治疗方 法,让病人觉得医生十分了解这项疾病,而且只有他指定的方法才是有效的 这意味着即使医生知道化疗无效,他仍然建议你采用此法。崔雅和我大感惊讶,但这是 十分普遍的现象。维克多理查兹(彼得理查兹的父亲展医生写过一本非常受重视有关癌症的书 《任性的细胞》( The Wayward Cell)他花了许多篇幅说明化疗为什么无效,接着又说明即使如
变成了懦弱的象征。更早一点的黑死病和大饥荒,甚至被视为上帝的惩罚,因某人牵连出集体 的罪恶而遭到天谴。 被意义定罪的意思是:我们宁愿被冠上有害与负面的意义,而不愿什么意义都没有。因 此每当遭受某种疾病打击时,社会立刻提供一些现成的意义和价值判断,让病人能了解自己得 的是什么病。如果社会并不清楚某项疾病的真正原因,这份无知通常会助长恐惧,接着助长对 这个病人负面的价值判断。如此一来这个人不但有病,而且成了令人失望的人。这份由社会所 造成的批判与失望,常会变成一种自问自答的预言:“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生病?”因为你不 乖。“你怎么知道我不乖?”因为你生病了。 某些疾病确实是因为道德上的弱点或性格而造成的。心智和情绪对疾病而言绝对扮演着 重要的角色,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 简单地说,人们对一种疾病的真实医学原理了解得越少,这种疾病就越有可能被离奇古 怪的神话所包围,也越有可能被社会视为是由于病人的性格或道德缺点造成的;同样,它就越 有可能被误解为是灵魂疾病,性格缺陷,道德沦丧。 现在,当然有很多案例证明道德缺点、意志薄弱(例如拒绝戒烟)或者性格原因(例如意志 消沉)能够直接导致疾病。精神和情感因素当然绝对能够在某些疾病中扮演重要角色(正如我们 以后会看到的),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这是社会 试图通过谴责灵魂来解释疾病的简单例子。 如果你得了癌症,首先你必须了解,你所能获得的一切资讯都是神话,因为医学到目前 为止,还无法解释癌症的起因,也无法治愈它。医学本身已经被大量的神话和误解所感染。 我举一个例子,美国癌症学会在一份全国性文件里声称:“半数的癌症,现在都可以治 愈。”事实却是:过去的 40 年里癌症病患的存活率并没有显著地增加,即使医学界引进了更进 步的放疗、化疗和手术。只有血癌是令人欣慰的例外,霍金氏病(Hodgkins)与白血病采用放疗能 收到很好的效果。剩余的癌症中 2%的病患存活率增加是因为发现得早,其他的癌症存活率几乎 丝毫没有提升,乳癌的存活率比以前更低。 其实医生们都知道这项统计数字,但很少有人承认,彼得·理查兹很坦诚地告知崔雅和 我:“如果你看看过去 40 年的癌症统计数字,你会发现我们的治疗没有一项增加了病患的存活 率。当癌细胞进入你的身体时,它已经写上日期,也就是你将死的那一天。我们有时可以把间 隔期延长,但是无法改变死期。如果你的癌细胞期限是 5 年,我们可以让你在这 5 年内保持无 病的状态,但超过 5 年,我们的治疗便无效,这就是为什么过去 40 年来癌症存活率无法改善的 原因。我们必须在生化基因上产生重大的突破,才可能有真正的进展。”这又回到了我开始的观 点:许多正统医生给你的关于癌症的信息都充满神秘体验论,仅仅因为他们不得不既扮演医生 又扮演牧师,扮演你的疾病含义的诠释者。他们支配的不只是科学同时还是宗教。听从他们的 治疗方法你就会得到拯救,寻求其他的治疗方法你就被诅咒。 那么医生到底能做什么?他知道他的医疗,如手术、放疗、化疗等基本上并不真的有效, 然而他必须有所为:既然无法控制这个疾病,他只好控制病患的心病。也就是指定某种治疗方 法,让病人觉得医生十分了解这项疾病,而且只有他指定的方法才是有效的。 这意味着即使医生知道化疗无效,他仍然建议你采用此法。崔雅和我大感惊讶,但这是 十分普遍的现象。维克多·理查兹(彼得·理查兹的父亲)医生写过一本非常受重视有关癌症的书 《任性的细胞》(The Wayward Cell)。他花了许多篇幅说明化疗为什么无效,接着又说明即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