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化的差异 第一节 一位迪格尔印第安人(加里福尼亚人这祥称呼他们)①的首 领和我谈起过许多有关他们背日生活方式的事。这位首领是一 位基督徒,而且对于在灌溉土地上种植梨树、杏树这些方面来 说,他在他的人民中间也是一个带头的,但是当他淡到那些曾在 他跟前跳着熊舞自已就变成了熊的萨满术土时,他的额抖的手, 他的嘶哑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兴奋。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事情, 是他的人民背日具有的一种力量。他最喜欢谈论他们以前吃的 沙漠食物。他带来每一种连根拔来的植物时都是怀着一种爱, 一种对这类宝贝的眷恋之情。他说,在那些日子里,他的人民就 是吃这种“沙漠的生命”,他们根本就不鄉道听罐头里装的和肉 店里卖的那些东西。而芦来就是这些新鲜玩艺几把原来那些吃 的比下去了。 一天,我们也没有改变话题,拉蒙②突然停下来,不谈怎么 磨牧豆,怎么做橡果汤了。他说,“一开始,上帝就给了每个民族 一只杯子,一只陶杯,从这杯子里,人们饮入了他们的生活。”我 ①迪格尔印第安人(Digger1ndin),为挖草根作食物的印第安人,是白 人对一些美国印第安人部落的蔑称。一体注 ②这个营领的名字。一一择注 23
不晓得,这个形象是否曾出现在他的都族的某些我从未见过的 传统仪式上;或者只是他自己的想象。很难想象这是他从他在 班宁①认识的白人那几听来的。他们不喜欢讨论不同部族的风 气。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位谦恭的印第安人心里,他所说的形 象却是清晰的而且是充满了含义的。“他们都在水里蘸了一 下,”他接着说,“但是他们的杯子不一样。现在我们的杯子破碎 了,没有了。” 我们的杯子破碎了。那些曾赋予他的人民的生活以意义的 东西,他们自家的饮食仪式,经济体制内的责任,村中礼仪的延 续,跳熊舞时那种着度状态,他们的是非准则,这些东西都已丧 失殆尽,随着这些东西的丧失,他们生活原有的那些样式与意义 也消失了。可这位老人还是那么精力充沛,焉然还是一个与白 人交往的头领。他的意思也不是说他的人民面临绝灭。但是, 他确实意识到少了某些东西,某些视同自己的生命本身一样有 价值的东西:他的人民所遵循的准则和信仲的整个结构完了。 世间留下的是诸种别样的生活之杯,或许它们盛的是同样的水, 然面他的人民的杯之丧失却是无可挽回的。这可不是拆了东增 补西墙的事儿。这造形一直是基础,不知什么时侯却莫明其妙 地成了碎片。可它一直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拉蒙对于他所谈到的寧情有着亲身的体验。他脚踩两只 船,而这两只船是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上均无共同尺度的两种 文化。这真是一种艰苹的命运。前在西方文明中我们的体验就 不同了。我们自幼生长在一种泛世界性的文化之中,我们的社 会科学,我们的心理学,我们的神学历来对那拉蒙的形象说法中 @斑宁(B卫血恤),美倒城市名。一泽注 24
表达为真理的东西闻所未阔。 且莫说人类创造力之丰富,单只是生活的历程和环统的道 迫就为人们提供了数量大得难以令人置信的可能的生活之路, 而且,一个社会拟乎是可以顺着所有这些路生活下去的。世上 有许多种所有制体制,以及与财产相联系的杜会等级制度;世上 有许许多多有形的东西以及精心制作这些东西的技术;世上还 有各色各样的性生活,生有时期的,绝首以后的;还有构成这个 社会的各色行会和迷信团体,有经济交易,有诸神及各种超自然 的约束力。其中每一种东西以及除此之外的更多的东西都可以 由文化上的,礼仪上的精工细作来实行,这种势作独揽了文化能 量,只留下很少的剩余能量经营其他特性。那些对于我们似乎 是最重要的生活侧面,在那些其文化丰富面又志趣相异的部族 看来,却是不屑一颜的东西。甚或同一特性会被他们搞得非常繁 复精巧,以至可能被我们看成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在文化生活中和在语言中一样,选择都是首要的必然现象。 我们的声带、口腔和鼻腔所能发生的语音的数量实际上是无限 的。英语中的三、四十种语音就是一种与那些甚至极为相近的 语支一如德语和法语一一都不同的选择。恐柏从未有人敢去 统计一下世界上不同语言所使用的全部语音。但是每一种语言 都必须做出自已的选择并遵循这种选择,否则就根本不会为人 所理解。一种真的用了儿百种音素的语言一确有此事一不 可能用来交往。另…方面,我们对于那些与我们自已的语言无 关的语言的大量的误解都是由于,我们总试图把其他语言系统 拿来与作为参照系的我们自已的语言进行比较理解。我们的语 音中只用了一个“k”。假如有一种别的语言要人在喉、口的不同 部位发出五个“k”,那么,除非我们把其间的差别手得滚瓜烂 25
熟,不然的话,我们就根本不可能把握由这五个“k”之间的不同 所造成的词汇和句法上的区别。我们的语音中有一个“d”和一 个“n”,而别的语言的语音里可能会有一个介乎此二者之间的 语音,如果我们不能识别这个音,我们就会时而把它写成d,时而 把它写成·,这就带来了一些本来没有的区别。语言学分析的基 本前提就是对于这些难以置信的千差万别的语音的意识,而每 一种语言正是从这些语音中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在文化中我们也应该设想出这祥一个巨大的弧,上面排列 着或是由于人的年龄圈,或是由于环境,或是由于人的各种各样 的活动所形成的各式各样的可能的目趣。要是一种文化对这些 旨趣都下了相当数量的本儿,它就会像一种使用了所有从清音 到浊音,从口腔音到鼻音、倒吸气音、声门塞音、唇音、齿首、咝音 和颚音的语言一样不可理解。作为一种文化,它的同一性有赖 于对这一孤上的某些片段的选择。每一个地方的每一个人类社 会都在它的文化风俗中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从另一个社会的角 度来看,每一个社会都忽视了基本问题而热衷于细枝末节。一 种文化儿乎不承认金钱的价值,而另一种文化则在每一个行为 领域中都把这种价值当作最基本的东西。在一个社会中,甚至 就是在那些对于维系生存说来技术都是必不可少的生活领域 里,技术也还是受到难以相信的轻视;而在另一个同样简单的社 会,技术却高度发达,技术成果也完美地运用到生活的一切领 域。一个社会把它的庞大的文化上层建筑建立在对青春期的理 解之上,而另一个杜会则把这建立在对死亡的理解之上,还有的 则是把它建立在对来世的期塑之上。 青春期的情形是极令人感兴趣的,因为这在我们自身的文 明中也是世人关注的中心,同时也因为我们还从其他文化中搜 26
巢到丰富的材料。在我们自己的文明中,大量的心理学研究著 作都强调那种不可避免的性成熟时期的不安。传统上我们把这 看作是一种由家族内部的制烈冲突和反叛所明确标志的心理状 态,就像伤寒是以发烧为其标志一样。事实确凿无疑。这种情 机在美国很普遍。问题在于这些情况是否是不可避免的。 哪是对不同社会处理青春期问题的方式作一次最随便的 调查都表明如下这样一个事实是不可回避的:即使在那些最具 这一特性的文化中,人们所密切关注的年龄也有一很大的变化 幅度。因此,一开始就很清楚,如果我们所考意的仍是生理意义 上的性成熟,那所谓性成熟风俗就是无稽之谈了。以此为特性 的社会中的人]所认识的性成熟是一个社会问题,而有关的札 仪则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对儿童作为成年人的新的资格的认 可。结果,这种授予新的地位又委以新的义务的仪式就像地位 和义务本身一样各有干秋且受着文化的制的。如果一个社会中 成人的啦一崇高的职责就是从事战争,而另一个社会中成年人 的主要特权是假扮神来姚舞,那前者授予斗士资格的仪式就比 纹晚,而且取一种不同于后者的形式。为了理解有关性成熟的 风俗,我们大可不必去深究升级仪式(rites de passage)的必然 的本性,我们毋宁只需了解在不同的文化中人们把什么东西君 成是成年的标志,以及他们承认这种新资格的方法。作为条件 而制约着性成熟的礼仪的,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性成熟,面是成年 在那种文化中的含义。 在北美中部,成年意味着从事战争。战争中的荣誉是一切 男人所寻求的伟大目标。经常为待成年的年轻人上的主课,也 是不管什么年龄的人都要上的为打仗做准备的课,就是一种为 祈求战争胜利而进行的壓术仪式。在这仪式上,他们并不互相折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