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從中國人的家説起 馮友蘭氏的解釋 我們於前章所列舉中國文化十四特徵中，可以任從-一點入 手，來進行研究，現在就以中國人的家在其社會組織中實際生 活中之特莧重要（第七特徵），這一影上起始走。 家庭在中國人生活襄關係特見重要，盡人皆知：與西洋人 對照，尤覺顒然。現在就是要追問其所以然之故。馮友蘭先生 近著《新世論》一書，有“說家國”·“談兒女”等篇，似在解答此問 題。他大致是本於唯物史觀，以一方在座業革命前，一方在莲 業革命後，彼此生産方法不同來解釋的，他先刚明：凡未經過 座業革命的地方，無論這地方是東是西，生座方法在某一階段 内，都是以家為本位；是即謂之生座家庭化。在經過產業革命 的地方，主要是用機器生座，即打破了以家為本位的生座方法， 而是以社會本位行其生座；是即謂之生產社會化。於是他就説： 在生莲家庭化的社會裹，人之依靠社留是間接的。其 所直接依靠以生存者，是其家。但在生麾社會化的社會裹， 社會化的生廑方法打破了家的葩圍。人之所直接依靠以生 存若，並不是家，而是社會。 —26—
他隨着义强调這是兩套不同的文化 在某種的生座方法之下，。社會必须有某種組織，人必 須有某種行為。對於人此種行為之規定，即是道德。（中略） 生难方法不是人所能隨意探用者，内為用某種生方法，必 消用某種生座工具。1某種生庠工具尚未發明，则即不能 用某種生连方法，人亦不知有某種生座方法。所以生席方 法隨着生莲工具而定，社留組織隨着生座方法而定、道德 隨着社會組織而定。生座方法不是人所能隨意採用者，所 以社會組織及道德亦不是人所能隨意採用者。 有以家為本位的牛痒方法，即有以家為本位的生座制 度。有以家為本位的生痒制度，即有以家為本位的社制 度。在以家為本位的社會制度中，听有一切的社窗組織均 以家為中心。所有一切人與人的關係，都須套在家的關係 中。在售「】所謂五倫，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 開於家的倫已佔其三。其餘_二倫，雖不是關於家者，而其 内容亦以關於家的倫類推之。如凝君於父，凝朋友於兄 弟。 (上略)我們以說，所謂崖業革命者，即以以社留為 本位的生庠方法替代以家為本位的生座方法，以以社腐 本位的生座制度替代以家為本位的生產制度。（中略）因此， 在經過莲業革命的社會裹，一阀人不能在他家内謀生，他 必須難了他的家去謀生。因此他的行動，即不能以家為本 位，亦不必以家為本位。民初人對於這·點完全不了解，以 為人可以隨所意欲，願行什麽社會制度即行什麽社會制度。 對於中阚人之以家為一切的出發點集中點，他們特加攻擊， —27
認為此是國人的大短處大懷愿。他們不知道，凡是在生 産家庭化的社會中之人，都是如此。這亦不是什麽短處壞 處：這是生座家庭化的社會所需要：這是生產家庭化的社 會的制度，民初人不知將一套制度作一整個看，而只枝枝 節節，看見不合乎他們的成見者，即指為不合。（下略） 當然地，在他看這两套文化，恰是一古一今，並非什麽中 西不同：中國今天正虑在如何韩入現代化之一過渡時代中。此 即在前章所曾微引過的慮作孚先生書中，其見解亦復差不多。不 過他没有用“生産家庭化”、“生座社會化”這種名詞。他只解釋 説 因為農業民族的經濟單位，非常簡單：簡單到一個經 濟單位，只需要一個家庭。所以農業民族的社會生活，就 是家庭生活。縱然有時超越了家庭範圍，然而亦是家庭關 係擴大的。 其所謂農業，是指离日未曾工業化的農業，未曾現代化的 農業而；所以意思上都是差不多的。 二·反證馮説未盡是 馮点兩位的見解，自有一部分是處，且亦代表了時下一般 人的見解。我們應予檢討者一 中國人特重家庭倫理，蔚成家族制度，雖相沿自古，但各 時各地亦有變化不同。例如戰國時代就有相當變動，特别是商 鞅變法的秦國。據史書所栽：· 商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於進取，行之一藏，秦俗 -28—
日敗。故秦人有子，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荆出警。父 借耰组，慮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 公供踞；婦姑不相悦，則反唇而相稽。其慈子嗜利，不同 禽歡者亡幾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日蹶六國兼天下，功成 求得矣。（見《漢書·賈誼傳》 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赋。（覓《史記·商君列 傳》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為禁。（同上） 當時商君的意思，是站在國家立場，實行軍國主義，獎勒 耕戰，用以對外。所以必要打破家族，而使個人直接國家。期 於這一點，證嫌甚多。例如他實行-一種户籍法1) 四境之内，丈夫女子皆有名於上，生者著，死者制。（兒 商君書境内篇) 舉民架口數，生者著，死者削，（見去疆篇） 以商之口數使商，令之廝舆徒重者必當名。（見墾令篇） 還有其他類乎後世保甲法者，類乎後世兵役法者，種種組 織民案的辦法，此不具引。看所謂商君作法自斃的“舍人無驗者 坐之一句创，似乎還有國民身份證之-…物。其《蔑戰篇》中固說： “凡治國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搏也.是以聖人作壹，搏之也”；义說 明要“搏”才可以“强”。總之，無非是國家要直接掌握其人民 其势便不容家庭家族在中間横梗，举掣们弛散其組織開係。明 眼人當可看H,在欧洲亦正是這種情形：或說，這種情形正是 歐洲的情形。生產工具生産方法之進步，絶不是使家庭家族解 體的唯因素。當時秦國的牛生產工具生産方法有無改進，現已 無從詳考，誰亦說不清。在我想馮先生怕亦不會固執地說，常 時必然有改進的話罷，經濟誠然可锐是一·切上層建築（道德法制 29-
等)的基礎：但必講明：建案都是被决定的，則亦不然。 秦國當時，怕正是倒過米由上鸿建築（新法促進其鄉臍起 大變化能。 再壁第所例。歐洲的瑞土於-九)年新民法，削重 家廷制度〔2)。在：其第三一一條以下，特置家權節、其最重些 為家雀大有，且於親權之外並立家長權。但我們不曉得瑞上 到這十世纪來了，是不是選未曾經過难業革命呢 選有第一估例是蘇聯。由於我Y素爱留心之故，使我覺察 近年蘇聯，在締女問題上婚姻問題上家庭問題上是有镂化」。在 我手册所记下的，有卜列各材料為證一 ()·九.三九年_二月廿四付大陸報载《莫斯科的轉變》· 文（谏西風節睾），是新到過蘇京的人所作報道。其第叫條有： 家廷活的重要性亦恢復了，十年前」號是“國家是最好的帝 保護人”，而今則莫斯科公立攀校校提却公然對人說“兒的教 尊者度在是家長而非攀校。” (二)··九四-三年月廿二日桂林大公報截-授篇關於蘇 聯的報道，有這樣的話，給人以深刻象的，是清教徒式婚姻 看法的恢復。離婚雠仍可能，却並不容易了。工人農人中離 婚背，更嚼绝無僅有。家庭又成了根深蒂固的组織，被認為代 族生命的基石。 (三)…九四四年一月五「「紐約前锋論報载蘇聯1央委 員奥羅加米希可娃訪問記篇，經跟君勒夫人王釋内女士譯出， 刊在重慶《民憲》第·卷第二期上，並附誌了一段話：“記得…九 “二年我從德國问來，懷着思親念子心情，經過莫斯科，看到 鼓新典型的俄國婦女，义看到-切家庭衬鸟化的機嗣，托兒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