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政治软济学：解读闽际经济秩序 传卜去。不管人们披上.马克思主义的外衣还是打别的什么招牌，在世界 经济的讨论中总会关注这些问题.6 有人批评我在1987年的那本著作中没有充分阐述自已的学术观点： 你究竟是自出主义者，还是马克思主义者或者民族主义者昵？简单的答 复是，上述三种人我都不是。然而，在作山比较详细的答复之前，我必须 评论-下这三种观点以及1987年我的专著的缺点。当时我未能讲清楚， 这三种观点既含有分析性，义含有规范性论述。例如，经济自由主义不仅 是以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和假设为基础的一种分折工具，而且也是对市场 经济或资本主义经济的标淮界定。我曾提到过，卡尔·马克思本人接受 了当时自由经济学的基本分析，但是他蔑视资本生义一这个词是他创 造的··而且提出了比19世纪早些时候古典经济学家提出的更加基本 的问题：资本主义制度的起源问题、支配资本主义演进的规律以及它的最 终命运。止如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强调的，经济学家关 注资本主义制度的日常运作功能，面马克思和熊彼特本人关心的是资木本 主义制度的长期活力。 民族主义，具体地说即经济民族主义，同样既含有分析性，也含有规 范性论述。它的基本分析承认国际事务的无序性、国家的首要地位和国 家对国际事务的兴趣，以及权力在国际关系中的重要性。但是民族主义 也对民族国家、国家结构以及一个国家可以压倒所有国家的道义优势作 出了标准界定。尽管我把“经济民族主义”或者后面我称之为“国家中心 主义”的研究方法作为分析问题的立场，但我不赞同经济民族主义作出的 标准界定和政策建议。尽管在某些环境下，诸如贸易保护之类的民族主 义政策和产业政策不无道理，但是我赞同对经济自由主义的评述，即对自 由贸易、商品、服务和资本的跨国流动最大限度地减少壁垒的评述。 回过头来看，我本该对作为规范性评述切入点的经济民族主义和作 为分析问题视角的政治现实主义作出明确的区分。换言之，虽然在强调 国家、安全利益和权力在国际关系中的重要作用方面，所有民族主义者都 是现实主义者，但是在关于国际事务的规范性判断方面并非所有现实主 义者都是民族主义者。因此，在本书，我使用的“现实主义”这个词是， 义的。具体一点说，就是“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它是我分析国际政 10
■第一章全球经济新秩序 治经济情况的方法的特点，但是，即使是“现实主义”这个词也还需要进行 深人的阐述。 我的学术观点：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是一种哲学视角，不·定在道义上对民族国家负有责任。 事实上，许多现实主义者悲叹世界上的国际规则和道德观念没有使芪族 国家受到适当的约束。现实主义也不是一种科学理论。作为一种哲学观 点或者思想观点，现实主义并不遵从波普尔关于证明某种假设毫无根据 的标准，而且像自由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等其他哲学观点一样，现实主义不 能通过实证研究来加以证明或否定。？然而，具有现实主义传统的国际关 系学者已经提出了不少理论或假设，例如可以并且已经接受实证检验以 判定它门的有效性的均势理论和霸权稳定理论。 几年前，有人问我现实主义和民族主义有何差别。这个问题使我十 分惊讶，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读过汉斯·摩根索(Hans Morgenthau).、赫 德利·布尔(Hedley Bull)以及其他著名的现实主义者的著作，就一定会 充分认识到：虽然这些学者在分析国际事务以及对人类机遇的清醒预期 方面都是现实主义者，但他们决不是民族主义者。现实主义者对人类社 会弊端的诊断不等于他认同这些弊端的存在，就像外科医生在病人身上 找到了偏不等于他赞成癌的存在一样。其实，摩根索的著作秤击了激进 的民族主义，并且在《国家间政治》(1972年版)…·书中提出了外交行为准 则，帮助各国被此和平共处，同时又能捍卫各自的民族利益。正如批评家 所指责的，摩根索也许天真地以为，根据他自己的现实主义思想有可能制 定出道义的和外交的原则。但是，对于摩根索和其他现实主义者（包括我 在内)来说，要害在于现实主义和民族主义是不一致的。民族主义者可能 是现实主义者，但现实主义者不-一定是民族主义者。 尽管现实主义者承认国家、安全和权力在国际事务中的重要作用，町 是他们不一定就支持这种作用。佛蒙特大学教授乔治·利特尔(George 11
■全球政治经济学：解读国际经济秩序 Ltt)是第一个向我推荐把现实主义用作为分析视角的人，而这位教师 却是基督教教友派的和平主义者。在我读本科时，利特尔教授曾责备我 对国际政治中某个事态持天真和不切实际的看法。马J'·怀特(Martin Wgt)在20世纪写过论述现实上义的最重要的-·本小册子《权力政治》 (986年版)，他也是基督教和平主义者.8甚至汉斯·摩根索在他那本振 聋发聩的《国家间政治》书中也没有忘记阿道夫·希特勒，他遣贵“普遍 的民族主义”（御帝国主义行径）为不道义的。他的一个最基本陈述就是 任何国家都要努力尊重别国的利益.9我认为，从现实主义者的角度分析 国际经济事务，同时规范地致力于实现某些理想，这是可能做到的。 正如迈克尔·多尔(Michae】Doyle)在他的《战争与和平的方式》 (1997年版)一书中提醒我们的那样，现实主义思想有很多种.10然而所有 现实主义者在一些基本问题上，例如国标体系的无序性和国家在国际事 务中的首要地位，持有相词的看法。不管怎样，我们应当区分现实主义 对国际事务阐释的两大流派一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和以体系为 中心的现实土义一之间的不同。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是传统形 式的现实主义，有关的倡导者为修昔底德(Thucydides)、马基亚维利 (Machiavelli)、摩根索以及其他许多人；该派强调国家（城邦国家、帝国 或民族国家)是国际事务中的主要行为者，不存在比这些享有主权的政 治单位更高的权威。这种观点断言，研究分折应当集中在各个国家的行 为上.，以体系为中心的现实主义，即有时候人们所说的建构性现实主义 或新现实主义，是现实主义思想新近的一种学说，主要以肯尼思·沃尔 兹(Kenneth Waltz)的那本富有新意和影响力的著作《国际政治理论》 (1979年版)为代表。11与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强调国家和国家利益 不同，沃尔兹的以体系为中心的学说强调国际体系中各国权力的分配是 国家行为的主要决定因素。 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对国际事务的阐述就国际事务的性质作出 了几个基本的假设。因为现实主义者假设国际体系是混乱无序的，所以 在进行这种解释时把国家-一在没有更高一级的权威机构的情况下— 作为国际事务的重要行为者。但是无序的存在并术意味着国际政治的特 征就是在全世界不断发生一国对抗各国的战争，事实显然是各国彼此合 12
■第一章全球经济新秩序 作，在许多领域建立了不少机构。12无序其实意味着一且发生纠纷，缺乏 一个国家可以求助的更高一级的权威机构。此外，尽管国家是国际事务 的主要行为者，但现实主义也应该承认像跨国公司、国际机构和非政府组 织等非国家行为者在决定国际事务中的重要作用。可是现实主义者却坚 持认为国家是主要行为者。 国家最关心的国家利益就是军事安全和政治独立，不过以国家为中 心的现实主义并不排斥精神道义和价值观念在决定行为中的重要性。现 实主义认为权力和权力关系在国际事务中起重要作用，而权力可以以国 际关系中军事的、经济的、甚至是心理的形式表现出来，正如卡尔(E.H Crr)指出过的那样。而且，尽管强调了权力，但诸如思想、价值观念和行 为准则等其他因素确实也在国际事务中发挥重要的作用.13例如，有人批 评说，所有的现实主义者都没有认识到思想意识或智力结构在国际事务 中的作用，这种说法显然是错误的。正如摩根索在其经典著作《科学人对 抗权力政治(1946年版)中所说的，西方民主人士的自由主义信仰使他们] 未能认识到20世纪30年代法西斯主义的威助，也未能果断地对法西斯 主义采取行动。摩根索在承认思想意识重要性的同时提醒我们，把一个 人的信仰完全建立在理想的力量上是很不明智和十分危险的。14 在本书中，我把“全球的政治经济”定义为市场和诸如国家、跨国公司 和国际组织之类强有力的行为者之间的相互作用，这比我在1987年《国 际关系的政治经济学》中作的定义更加全面，尽管两本书对这个词的定义 都采用了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方法。15我真的认为国家在国内和国 际经济事务中继续是首要的行为者，可是我并没有说国家是惟一重要的 行为者。其他重要的行为者还有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盟委 员会。可是，尽管这些其他行为者很重要，但我强调民族政府仍对经济事 务作出主要决策，它们继续制定其他行为者发挥作用时要遵循的规则，而 且它们动用相当大的权力来影响经济后果。即使在像欧盟这样高度-一体 化的国际组织里，处于中心地位的仍是主要的政治行为者，即德国、法国 和英国。不管欧盟最终以什么形态出现，民族政府将继续是这个区域性 组织中的重要行为者。 我在阐述国际政治经济时认为，国家的利益和政策取决于进行统治 13
■全球政治经济学：解读国际纶济秩序 的政治精英、一个国家的社会中权势集团的压力以及“民族国家的政治经 济体制”的性质。正如我在《世界政治中的战争与变革》(1981年版)一 中所说，一个杜会的经济政策或外交政策反映了这个国家统治精英所界 定的民族国家利益。16在这一点上，概念论者所说不错，统治精英对民族 国家利益的界定含有主观的成分。然而，·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和一国经 济的物质要求等客观因素在决定国家利益时也举足轻重。例如只有客观 因素以解释为什么英国在大约400年里最重要的国家利益是防止与英 国敌对的强国占领低地国家（比利时利荷兰）。显然，英国的行为和英国 为避免这些低地国家落入不友善国家之手而进行的战争都表明了，许多 时候英国在不同的统治者和政权的统治下追求的国家利益都超过了当时 统治精英所界定的狭隘范围。 我的以国家为中心的现实主义方法认为，国家安全永远是国家主要 关心的问题，用肯尼思·沃尔兹一句很恰当的话来说，在一种“自助型” 的国际体系中，国家必须不断防止实际地或潜在地对它们的政治和经济 独立听构成的威胁。对安全的关注意味着权力一军事的、经济的和心 理的一一在国际事务中至关重要；国家必须不断地关注权力关系的变动 以及在国际均势中国家利益变化的后果。理查德·罗斯克兰斯(Richard Rosecrance)说得好，尽管“从事贸易的国家”已成为国际事务中极其突出 的特征，但由于有美国为其欧亚盟国提供安全体系，1945年以来的国际经 济才有可能顺利发展。17承认这-一点很重要，像日本和联邦德国这样的贸 易国是在美国车事力量的保护下兴起和发展的，到20世纪末，它们已具 备并开始维持独立进行军事抉择的自由。事实上，这些贸易国现在拥有 相当规模的军事防御力量和国防工业，作为它们执行安全政策的保障，甚 至以“和平”先法为立国之本的日本也成为世界上名列前茅的军事大国。 当代批评现实主义的一个最重要的流派是“建构主义”。18根据这… 越来越具影响力的学说，国际政治是由“社会建构的”，而不是-种客观现 实的组成。正如亚历山大·温特(Alexander Wendt)所定义的，建构主义 的两个基本信条是：(1)人类社会的结构主要由人类共同的观念而不是由 物质力量决定；(2)人类的身份地位和利益都是人为构成的，或者说是由 共同观念所产生，而不是天生的。如果这些观点站得往脚的话，那么它们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