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 发布时间:200805 浏览次数:354 文心雕龙 刘勰 卷一 原道第一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 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矅,俯察含章,髙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 为五行之秀,(人)实天地之心(生),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 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 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 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牺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 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 神理而已。自鸟¤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 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谋,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 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矅,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材,(缛) 【振】其徽烈,耑《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晢,镕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 性,组织辞令,木铎启而干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裁文)【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乎河 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发(辉)【挥】事业,彪炳辞义 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涯,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 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民胥以效。 微圣第二 夫作者曰圣,述者曰明,陶铸性情,功在上哲,夫子文章,可得而闻,则圣人之情,见乎(文)辞矣。先 王(圣化)【声教】,布在方册;夫子风采,溢于格言。是以远称唐世,则焕乎为盛;近褒周代,则郁哉可从。此 政化贵文之征也。郑伯入陈,以立辞为功;宋置折俎,以多(多)【文】举礼。此事迹贵文之征也。褒美子产,则 云「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泛论君子,则云「情欲信,辞欲巧」。此修身贵文之征也。然则(忠)【志】足而言 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夫鉴周日月,妙极机神;文成规矩,思合符契;或简言以达旨 或博文以该情,或明理以立体,或隐义以藏用。故《春秋》一字以褒贬,《丧服》举轻以包重,此简言以达旨也。 《邠诗》联章以积句,《儒行》缛说以繁辞,此博文以该情也。书契断决以象央,文章昭(晰)【】以(象) 【效】离,此明理以立体也。《四象》精义以曲隐,《五例》微辞以婉晦,此隐义以藏用也。故知繁略殊形,隐显 异术,抑引随时,变通(会适)【适会】,征之(孔周)【周孔】,则文有师矣。 是以(正文)论文必征于圣,【窥圣】必宗于 《易》称「辨物正言,断辞则备」;《书》云「辞 尚体要,(弗)【不】惟好异」。故知正言所以立辨 体要列 所以成辞,辞成无好异之尤,辨立有断辞之(义) 【美】。虽精义曲隐,无伤其正言,微辞婉晦,不害其体要。体要与微辞偕通,正言共精义并用;圣人之文章,亦 可见也。颜阖以为仲尼饰羽而画,徒事华辞。虽欲(此言)【訾】圣,弗可得已。然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 者也。天道难闻,犹或钻仰;文章可见,胡宁勿思。若征圣立言,则文其庶矣 赞曰:妙极生知,睿哲惟宰。精理为文,秀气成采。鉴悬日月,辞富山海。百龄影徂,千载心在。 宗经第三 三极彝训,其书(言)【日】《经》。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 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皇世《三坟》,帝代《五典》,重以《八索》,申以《九丘》 岁历绵暧,条流纷糅,自夫子(刊)【删】述,而大宝咸耀。于是《易》张《十翼》,《书》标七观,《诗》列四 始,《礼》正《五经》,《春秋五例》,义既挺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然而道心惟 微,圣谋卓绝,墙宇重峻,(而)吐纳自深。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矣。 【夫】《易》惟谈天,(人)【入】神致用。故《系》称旨远辞(高)【文】,言中事隐;韦编三绝,固 哲人之骊渊也。《书》实记言,而诂训茫昧,通乎《尔雅》,则文意晓然。故子夏叹《书》,昭昭若日月之【代】 明,离离如星辰之【错】行,言昭灼也。《诗》主言志,诂训同《书》,摘风裁兴,藻辞谲喻,温柔在诵,敢最附 深衷矣。《礼》(记)【以】立体,据事范,章条纤曲,【执而后显,采缀片言,莫非宝也。《春秋》辨理】
文心雕龙 发布时间: 2008-05-22 浏览次数: 354 文心雕龙 刘勰 卷一 原道第一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 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 为五行之秀,(人)实天地之心(生),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 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 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 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牺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位,独制《文 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 神理而已。自鸟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 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谋,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 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材,(缛) 【振】其徽烈,剬《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哲,镕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 性,组织辞令,木铎启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裁文)【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乎河 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发(辉)【挥】事业,彪炳辞义。 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涯,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 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民胥以效。 微圣第二 夫作者曰圣,述者曰明,陶铸性情,功在上哲,夫子文章,可得而闻,则圣人之情,见乎(文)辞矣。先 王(圣化)【声教】,布在方册;夫子风采,溢于格言。是以远称唐世,则焕乎为盛;近褒周代,则郁哉可从。此 政化贵文之征也。郑伯入陈,以立辞为功;宋置折俎,以多(多)【文】举礼。此事迹贵文之征也。褒美子产,则 云「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泛论君子,则云「情欲信,辞欲巧」。此修身贵文之征也。然则(忠)【志】足而言 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夫鉴周日月,妙极机神;文成规矩,思合符契;或简言以达旨, 或博文以该情,或明理以立体,或隐义以藏用。故《春秋》一字以褒贬,《丧服》举轻以包重,此简言以达旨也。 《邠诗》联章以积句,《儒行》缛说以繁辞,此博文以该情也。书契断决以象夬,文章昭(晰)【】以(象) 【效】离,此明理以立体也。《四象》精义以曲隐,《五例》微辞以婉晦,此隐义以藏用也。故知繁略殊形,隐显 异术,抑引随时,变通(会适)【适会】,征之(孔周)【周孔】,则文有师矣。 是以(正文)论文必征于圣,【窥圣】必宗于《经》。《易》称「辨物正言,断辞则备」;《书》云「辞 尚体要,(弗)【不】惟好异」。故知正言所以立辨,体要所以成辞,辞成无好异之尤,辨立有断辞之(义) 【美】。虽精义曲隐,无伤其正言,微辞婉晦,不害其体要。体要与微辞偕通,正言共精义并用;圣人之文章,亦 可见也。颜阖以为仲尼饰羽而画,徒事华辞。虽欲(此言)【訾】圣,弗可得已。然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 者也。天道难闻,犹或钻仰;文章可见,胡宁勿思。若征圣立言,则文其庶矣。 赞曰:妙极生知,睿哲惟宰。精理为文,秀气成采。鉴悬日月,辞富山海。百龄影徂,千载心在。 宗经第三 三极彝训,其书(言)【曰】《经》。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 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皇世《三坟》,帝代《五典》,重以《八索》,申以《九丘》, 岁历绵暧,条流纷糅,自夫子(刊)【删】述,而大宝咸耀。于是《易》张《十翼》,《书》标七观,《诗》列四 始,《礼》正《五经》,《春秋五例》,义既挻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然而道心惟 微,圣谋卓绝,墙宇重峻,(而)吐纳自深。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矣。 【夫】《易》惟谈天,(人)【入】神致用。故《系》称旨远辞(高)【文】,言中事隐;韦编三绝,固 哲人之骊渊也。《书》实记言,而诂训茫昧,通乎《尔雅》,则文意晓然。故子夏叹《书》,昭昭若日月之【代】 明,离离如星辰之【错】行,言昭灼也。《诗》主言志,诂训同《书》,摛风裁兴,藻辞谲喻,温柔在诵,敢最附 深衷矣。《礼》(记)【以】立体,据事剬范,章条纤曲,【执而后显,采缀片言,莫非宝也。《春秋》辨理】
字见义,五石六鹢,以详略成文;雉门两观,以先后显旨;其婉章志晦,谅以邃矣。《尚书》则览文如诡,而寻 理即畅;《春秋》则观辞立晓,而访义方隐。此圣(人)【文】之殊致,表里之异体者也 至【于】根柢盘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是以往者虽旧,余味日新,后进追取而非 (晓)【晚】,前修(文)【久】用而未先,可谓太山口雨,河润干里者也。 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 《礼》总其端;纪传(铭)【盟】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 也。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仰)【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也。故文能宗《经》,体有六 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 丽而不淫。杨子比雕玉以作器,谓《五经》之含文也。夫文以行立,行以文传,四教所先,符采相济,(励) 【迈】德树声,莫不师圣;而建言修辞,鲜克宗《经》。是以楚艳汉侈,流弊不还,正末归本,不其懿欤! 赞曰:三极彝道,训深稽古。致化归一,分教斯五。性灵镕匠,文章奥府。渊哉铄乎,群言之祖。 正纬第四 夫神道阐幽,天命微显,马龙出而《大易》兴,神龟见而《洪范》耀。故《系辞》称「河出图,洛出书, 圣人则之」,斯之谓也。但世夐文隐,好生矫诞,真虽存矣,伪亦凭焉。 夫《六经》彪炳,而《纬候》稠叠;《孝论》昭(哲)【晢】,而《钩谶》葳蕤;按《经》验《纬》,其 伪有四:盖《纬》之成《经》,其犹织综,丝麻不杂,布帛乃成;今《经》正《纬》奇,倍擿千里,其伪一矣。 《经》显,圣训也;《纬》隐,神教也;圣训宜广,神教宜约;而今《纬》多于《经》,神理更繁,其伪二矣。有 命自天,乃称符谶,而八十一篇,皆托于孔子;则是尧造绿图,昌制丹书,其伪三矣。商周以前,图录频見,春秋 之末,群《经》方备;先《纬》后《经》,体乖织综,其伪四矣。伪既倍摘,则义异自明,《经》足训矣,《纬》 何豫焉 原夫图录之见,乃昊天休命,事以瑞圣,义非配《经》。故河不出图,夫子有叹,如或可造,无劳喟然。 昔康王河图,陈于东序,故知前世符命,历代宝传,仲尼所撰,序录而已。于是伎数之士,附以诡术,或说阴阳 或序灾异,若鸟鸣似语,虫叶成字,篇条滋蔓,必假孔氏,通儒讨核,谓【伪】起哀平,东序秘宝,朱紫乱矣。至 于光武之世,笃信斯术。风化所靡,学者比肩,沛献集《纬》以通《经》,曹褒撰《谶》以定礼,乖道谬典,亦已 甚矣。是以桓谭疾其虚伪,尹敏戏其深瑕,张衡发其僻谬,荀悦明其诡诞,四贤博练,论之精矣 若乃羲农轩皞之源,山渎钟律之要,白鱼赤乌之符,黄(金)【银】紫玉之(理)【瑞】,事丰奇伟,辞 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是以后来辞人,(援)【捃】摭英华,平孑恐其迷学,奏令禁绝;仲豫惜其杂真, 未许煨燔;前代配《经》,故详论 赞曰:荣河温洛,是孕图《纬》。神宝藏用,理隐文贵。世历二汉,朱紫腾沸。芟夷谲诡,(糅)【采】 其雕蔚, 辩骚第五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 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谤)【诽】而不 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嚼然浧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固以为 「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 虽非明哲,可谓妙才」。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口乘翳,则时乘六 龙;昆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 皆合《经》术;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场过 实,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 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汤禹】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 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口龙以喻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淹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 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亍托云龙,说迂怪,丰隆求宓妃,鸩鸟媒(蛾)【娀】女,诡异之辞 也;康回倾地,夷羿弊日,木(天)【夫】九首,土伯三(足)【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 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座,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 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本)【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风(雅)【杂】 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镕《经》(意)【旨】,亦自 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口诡而惠巧; 《招魂》《(招隐)【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摽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性)【往】 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 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 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 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盼昐可以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 于子渊矣
一字见义,五石六鹢,以详略成文;雉门两观,以先后显旨;其婉章志晦,谅以邃矣。《尚书》则览文如诡,而寻 理即畅;《春秋》则观辞立晓,而访义方隐。此圣(人)【文】之殊致,表里之异体者也。 至【于】根柢盘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是以往者虽旧,余味日新,后进追取而非 (晓)【晚】,前修(文)【久】用而未先,可谓太山雨,河润千里者也。 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 《礼》总其端;纪传(铭)【盟】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 也。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仰)【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也。故文能宗《经》,体有六 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 丽而不淫。杨子比雕玉以作器,谓《五经》之含文也。夫文以行立,行以文传,四教所先,符采相济,(励) 【迈】德树声,莫不师圣;而建言修辞,鲜克宗《经》。是以楚艳汉侈,流弊不还,正末归本,不其懿欤! 赞曰:三极彝道,训深稽古。致化归一,分教斯五。性灵镕匠,文章奥府。渊哉铄乎,群言之祖。 正纬第四 夫神道阐幽,天命微显,马龙出而《大易》兴,神龟见而《洪范》耀。故《系辞》称「河出图,洛出书, 圣人则之」,斯之谓也。但世敻文隐,好生矫诞,真虽存矣,伪亦凭焉。 夫《六经》彪炳,而《纬候》稠叠;《孝论》昭(哲)【晢】,而《钩谶》葳蕤;按《经》验《纬》,其 伪有四:盖《纬》之成《经》,其犹织综,丝麻不杂,布帛乃成;今《经》正《纬》奇,倍擿千里,其伪一矣。 《经》显,圣训也;《纬》隐,神教也;圣训宜广,神教宜约;而今《纬》多于《经》,神理更繁,其伪二矣。有 命自天,乃称符谶,而八十一篇,皆托于孔子;则是尧造绿图,昌制丹书,其伪三矣。商周以前,图录频见,春秋 之末,群《经》方备;先《纬》后《经》,体乖织综,其伪四矣。伪既倍摘,则义异自明,《经》足训矣,《纬》 何豫焉。 原夫图录之见,乃昊天休命,事以瑞圣,义非配《经》。故河不出图,夫子有叹,如或可造,无劳喟然。 昔康王河图,陈于东序,故知前世符命,历代宝传,仲尼所撰,序录而已。于是伎数之士,附以诡术,或说阴阳, 或序灾异,若鸟鸣似语,虫叶成字,篇条滋蔓,必假孔氏,通儒讨核,谓【伪】起哀平,东序秘宝,朱紫乱矣。至 于光武之世,笃信斯术。风化所靡,学者比肩,沛献集《纬》以通《经》,曹褒撰《谶》以定礼,乖道谬典,亦已 甚矣。是以桓谭疾其虚伪,尹敏戏其深瑕,张衡发其僻谬,荀悦明其诡诞,四贤博练,论之精矣。 若乃羲农轩皞之源,山渎钟律之要,白鱼赤乌之符,黄(金)【银】紫玉之(理)【瑞】,事丰奇伟,辞 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是以后来辞人,(援)【捃】摭英华,平子恐其迷学,奏令禁绝;仲豫惜其杂真, 未许煨燔;前代配《经》,故详论焉。 赞曰:荣河温洛,是孕图《纬》。神宝藏用,理隐文贵。世历二汉,朱紫腾沸。芟夷谲诡,(糅)【采】 其雕蔚。 辩骚第五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 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谤)【诽】而不 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固以为 「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 虽非明哲,可谓妙才」。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乘翳,则时乘六 龙;昆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 皆合《经》术;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扬过 实,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 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汤禹】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 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龙以喻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淹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 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托云龙,说迂怪,丰隆求宓妃,鸩鸟媒(蛾)【娀】女,诡异之辞 也;康回倾地,夷羿弊日,木(天)【夫】九首,土伯三(足)【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 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座,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 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本)【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风(雅)【杂】 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镕《经》(意)【旨】,亦自 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诡而惠巧; 《招魂》《(招隐)【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摽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性)【往】 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 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 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 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盼可以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 于子渊矣
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绝益称豪) 【艳逸锱亳】。 卷 明诗第六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谋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 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氏)乐辞(云),玄鸟在曲;黄帝《云门》,理不 空(绮)【弦】。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 败德,五子咸怨;顺美匡恶,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囻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子夏监绚素之章,子贡悟琢 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 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典,亦造仙诗。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 文,《柏梁》列韵,严马之徒,属辞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 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 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 傅毅之词,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 怨篇,清(曲)【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 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 辞逐貌,唯取昭(哲)【晢】之能;此其所同也。(乃)【及】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 稽旨)【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摽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晋世群 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姸,此其大略也。江 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之志,崇盛(忘)【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 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句之奇,情 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 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唯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 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 忽(之)【以】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自出)【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明)【萌】于图 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日: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序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阅)【阕】,爰乃皇时。自《咸英》以降 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牦) 【整】思于西河,西音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及【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育)【胥】被 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冑子,必歌九德;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 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复,制氏纪其(鉴)【铿】锵,叔孙定其容(与)【典】;于是《武 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阒其不还。暨武帝祟礼,始立乐 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 篇,靡而非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诗,颇】效《鹿鸣》;(迩) 【逮】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汉】郊庙,惟杂雅章,辞虽典文,而律非夔旷。至于魏 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兆)【北】上》众引,《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 志不出于滔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 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之】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观(辞)【乐】,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怨志誅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睍;奇辞 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凡乐辞曰诗,(诗)【咏】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 李)【左】延年闲于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迟,歌童被 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轩岐】鼓 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以标 区界 赞曰:八音擒文,树辞为体。讴吟垧野,金石云陛。《韶》晌难追,郑声易启。岂惟观乐,于焉识礼。 铨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日赋。赋者,铺也;铺采擒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公卿献诗,师箴【瞽】
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绝益称豪) 【艳逸锱毫】。 卷二 明诗第六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谋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 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氏)乐辞(云),玄鸟在曲;黄帝《云门》,理不 空(绮)【弦】。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 败德,五子咸怨;顺美匡恶,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子夏监绚素之章,子贡悟琢 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 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典,亦造仙诗。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 文,《柏梁》列韵,严马之徒,属辞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 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 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 傅毅之词,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 怨篇,清(曲)【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 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 辞逐貌,唯取昭(哲)【晢】之能;此其所同也。(乃)【及】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 (稽旨)【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摽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晋世群 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江 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务之志,崇盛(忘)【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 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 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 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唯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 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 忽(之)【以】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自出)【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明)【萌】于图 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序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阅)【阕】,爰乃皇时。自《咸英》以降, 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牦) 【整】思于西河,西音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及【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育)【胥】被 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冑子,必歌九德;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 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复,制氏纪其(鉴)【铿】锵,叔孙定其容(与)【典】;于是《武 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阒其不还。暨武帝崇礼,始立乐 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 篇,靡而非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诗,颇】效《鹿鸣》;(迩) 【逮】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汉】郊庙,惟杂雅章,辞虽典文,而律非夔旷。至于魏 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兆)【北】上》众引,《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 志不出于滔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 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之】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观(辞)【乐】,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怨志詄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睨;奇辞 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凡乐辞曰诗,(诗)【咏】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 「(李)【左】延年闲于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迟,歌童被 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轩岐】鼓 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以标 区界。 赞曰:八音摛文,树辞为体。讴吟垧野,金石云陛。《韶》响难追,郑声易启。岂惟观乐,于焉识礼。 铨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公卿献诗,师箴【瞽】
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说则异体,总其归涂,实相枝干。【故】刘 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為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 声貌,然【则】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招字)【而】【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 《风》《钧》,爰锡名号,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至)【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 别诗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辞人,(顺)【循】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枚马同其风,王 (杨)【扬】骋其势,皋(翔)【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于成世,进御之赋,干有余首,讨其源 流,信兴楚而盛汉矣。【若】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唱叙,亦归余于总乱。序 以建言,首引情本;(辞)【乱】以理篇,(迭致文契)【写送文势】。按《那》之卒章,闵(言)【马】称乱, 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至于草区禽旅,(鹿)【庶】品杂类,则触兴致 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直,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菟园》,举要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 艳;贾谊《鵬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箫》,穷变于声貌;孟坚《两都》,(朋约)【明绚】以雅赡;张衡 《二京》,迅拔以宏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合)【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并辞赋 之(流)【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篇】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安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 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口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以)【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丽词雅义,符 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着玄黄,文虽(新)【杂】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仪】,此立赋之大体 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干赋,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所以 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觳者也 赞曰:赋自诗出,分岐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抑】滞必(杨)【扬】,言庸无隘。风归丽 则,辞剪(美)【荑】稗。 颂赞第九 四始之至,颂居其极。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喾之世,咸墨为颂,以歌《九韶》。自 商已下,文理允备。夫化偃一国谓之风,风正四方谓之雅,(容告神明)【雅容告神】谓之颂。风雅序人,【故】 事兼变正;领主告神,【故】义必纯美。鲁(人)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庙之正歌,非飨燕之 常咏也。《时迈》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颂,规式存焉。夫民各有心,勿壅惟口;晋(兴)【舆】之称原田,鲁 民之刺裘靼,直言不咏,短辞以讽,丘明子高,并谍为(诵)【颂】,斯则野(诵)【颂】之变体,浸被乎人事 矣。及三闾《橘颂》,情采芬芳,比类寓意,又覃及细物矣。至于秦政刻文,爰颂其德;汉之恵景,亦有述容;沿 世并作,相继于时矣。若夫子云之表充国,孟坚之序戴侯,(仲武)【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僖)【熹】 后,或拟《清庙》,或范《(垧)【駉】那》,虽深浅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至于班傅之《北 征》《西(逝)【征】》,变为序引,岂不褒过而谬体哉!马融之《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 乎!又崔瑗《文学》,蔡邕《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而不变旨 趣;徒张虛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及魏晋(辨)【杂】颂,鲜有岀辙。陈思所缀,以《皇子》为摽;陆机积篇 惟《功臣》最显;其褒贬杂居,固未代之讹体也。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而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 以树义,(唯)【虽】纤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所底,如斯而已。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场言以 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及史班固书,托赞 褒贬。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侈)【后】评,亦同其名。而仲治《流别》,谬称为述,失之远矣。及 景纯注《雅》,动植赞之,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然【本】其为义,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旷,必 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送文,此其体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其 颂家之细条乎! 赞曰:容体底颂,勋业垂赞。镂影擒(文声)【声,文】理有烂。年积逾远,音徽如旦。降及品物,炫辞 作玩 祝盟第十 天地定位,祀口群臣。六宗既湮,三望咸秩,甘雨和风,是生黍稷,兆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 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昔伊祈始蜡,以祭八神,其辞云:「土(及)【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无作 草木归其泽。」则上皇祝文,(爱)【爰】在兹矣。舜之祠田云:「荷此长耜,耕彼南亩,【与】四海俱有。」利 民之志,颇形于言矣。至于商履,圣敬日跻,玄牡告天,以万方罪己,即郊裡之祠也;素车祷旱,以六事责躬,则 雩縈之文也。及周之太祝,掌六祀之辞,是以庶物咸生,陈于天地之郊;旁作穆穆,唱于迎日之拜;夙兴夜处,言 于附庙之祝;多福无疆,布于少牢之馈;宣社类馮,莫不有文。所以寅(处)【虔】于神祗,严恭于宗庙也。 【自】春秋已下,黩祀口祭,(祀)【祝】币史辞,靡神不至。至于张老成室致(善)【美】于歌哭之祷;蒯聩临
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说则异体,总其归涂,实相枝干。【故】刘 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蒍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 声貌,然【则】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招字)【而】【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 《风》《钧》,爰锡名号,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至)【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 别诗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辞人,(顺)【循】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枚马同其风,王 (杨)【扬】骋其势,皋(翔)【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于成世,进御之赋,千有余首,讨其源 流,信兴楚而盛汉矣。【若】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唱叙,亦归余于总乱。序 以建言,首引情本;(辞)【乱】以理篇,(迭致文契)【写送文势】。按《那》之卒章,闵(言)【马】称乱, 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至于草区禽旅,(鹿)【庶】品杂类,则触兴致 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直,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菟园》,举要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 艳;贾谊《鵩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箫》,穷变于声貌;孟坚《两都》,(朋约)【明绚】以雅赡;张衡 《二京》,迅拔以宏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合)【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并辞赋 之(流)【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篇】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安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 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以)【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丽词雅义,符 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着玄黄,文虽(新)【杂】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仪】,此立赋之大体 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所以 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縠者也。 赞曰:赋自诗出,分岐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抑】滞必(杨)【扬】,言庸无隘。风归丽 则,辞剪(美)【荑】稗。 颂赞第九 四始之至,颂居其极。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喾之世,咸墨为颂,以歌《九韶》。自 商已下,文理允备。夫化偃一国谓之风,风正四方谓之雅,(容告神明)【雅容告神】谓之颂。风雅序人,【故】 事兼变正;领主告神,【故】义必纯美。鲁(人)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庙之正歌,非飨燕之 常咏也。《时迈》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颂,规式存焉。夫民各有心,勿壅惟口;晋(兴)【舆】之称原田,鲁 民之刺裘鞞,直言不咏,短辞以讽,丘明子高,并谍为(诵)【颂】,斯则野(诵)【颂】之变体,浸被乎人事 矣。及三闾《橘颂》,情采芬芳,比类寓意,又覃及细物矣。至于秦政刻文,爰颂其德;汉之惠景,亦有述容;沿 世并作,相继于时矣。若夫子云之表充国,孟坚之序戴侯,(仲武)【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僖)【熹】 后,或拟《清庙》,或范《(垧)【駉】那》,虽深浅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至于班傅之《北 征》《西(逝)【征】》,变为序引,岂不褒过而谬体哉!马融之《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 乎!又崔瑗《文学》,蔡邕《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而不变旨 趣;徒张虚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及魏晋(辨)【杂】颂,鲜有出辙。陈思所缀,以《皇子》为摽;陆机积篇, 惟《功臣》最显;其褒贬杂居,固末代之讹体也。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而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 以树义,(唯)【虽】纤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所底,如斯而已。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扬言以 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及史班固书,托赞 褒贬。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侈)【后】评,亦同其名。而仲治《流别》,谬称为述,失之远矣。及 景纯注《雅》,动植赞之,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然【本】其为义,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旷,必 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送文,此其体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其 颂家之细条乎! 赞曰:容体底颂,勋业垂赞。镂影摛(文声)【声,文】理有烂。年积逾远,音徽如旦。降及品物,炫辞 作玩。 祝盟第十 天地定位,祀群臣。六宗既禋,三望咸秩,甘雨和风,是生黍稷,兆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 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昔伊祈始蜡,以祭八神,其辞云:「土(及)【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无作, 草木归其泽。」则上皇祝文,(爱)【爰】在兹矣。舜之祠田云:「荷此长耜,耕彼南亩,【与】四海俱有。」利 民之志,颇形于言矣。至于商履,圣敬日跻,玄牡告天,以万方罪己,即郊禋之祠也;素车祷旱,以六事责躬,则 雩禜之文也。及周之太祝,掌六祀之辞,是以庶物咸生,陈于天地之郊;旁作穆穆,唱于迎日之拜;夙兴夜处,言 于附庙之祝;多福无疆,布于少牢之馈;宜社类禡,莫不有文。所以寅(处)【虔】于神祗,严恭于宗庙也。 【自】春秋已下,黩祀祭,(祀)【祝】币史辞,靡神不至。至于张老成室致(善)【美】于歌哭之祷;蒯聩临
战,获佑于筋骨之请;虽造次颠沛,必于祝矣。若夫《楚辞》《招魂》,可谓祝辞之组(纚)【丽】也。汉之群 祀,肃其旨礼,既总硕儒之仪,亦参方士之术。所以秘祝移过,异于成汤之心;倀子驱(疾)【疫】,同乎越巫之 祝;体失之渐也。至如黄帝有《祝邪》之文,东方朔有《骂鬼》之书,于是后之谴口,务于善骂。唯陈思《(诰) 【诘】【咎】》,裁以正义矣。若乃礼之祭(祀)【祝】,事止告飨;而中代祭文,兼赞言行。祭而兼赞,盖引神 而作也。又汉代山陵,哀策流文;周丧盛姬,内史执策。然则策本书赠,因哀而为文也。是以义同于诔,而文实告 神,诔首而哀末,颂体而口仪,太史所作之赞,因周之祝文也。凡群言务华,而降神务实,修辞立诚,在于无愧。 祈祷之式,必诚以敬;祭奠之楷,宜恭且哀;此其大较也。班固之《祀涿山》,祈祷之诫敬也,潘岳之《祭庾 妇》,祭奠之恭哀也,举汇而求,昭然可鉴矣。 盟者,明也。骍毛白马,珠盘玉敦,陈辞乎方明之下,祝告于神明者也。在昔三王,诅盟不及,时有要 誓,结言而退。周衰屡盟,(以)【弊】及要(契)【劫】,始之以曹沫,终之以毛遂。及秦昭盟夷,设黄龙之 诅;汉祖建侯,定山河之誓。然义存则克终,道废则渝始,祟替在人,口何预焉。若夫臧洪歃辞,气截云霓;刘琨 铁誓,精贯霏霜;而无补于晋汉,反为仇雠。故知信不由衷,盟无益也。夫盟之大体,必序危机,奖忠孝,共存 亡,戮心力,祈幽灵以取鉴,指九天以为正,感激以立诚,切至以敷辞,此其所同也。然非辞之难,处辞为难。后 之君子,宜(在)【存】殷鉴,忠信可矣,无恃神焉 赞曰:毖祀钦明,祝史惟谈。立诚在肃,修辞必甘。季代弥饰,绚言朱蓝。神之来格,所贵无惭。 卷 铭箴第十 昔帝轩刻舆几以弼违,大禹勒笋□而招谏,成汤盘盂,着日新之规,武王户席,题必戒之训,周公慎言于 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则先圣鉴戒,其来久矣。故铭者,名也,观器必也正名,审用贵乎盛德。盖臧武仲之论铭 也,曰:「天子令德,诸侯计功,大夫称伐。」夏铸九牧之金鼎,周勒肃慎之楛矢,令德之事也;吕望铭功于昆 吾,仲山镂绩于庸器,计功之义也;魏颗纪勋于景(铭)【钟】,孔悝表(勒)【勤】于卫鼎,称伐之类也。若乃 飞廉有石椁之锡,灵公有(蒿)【夺】里之谥,铭发幽石,吁可怪矣。赵灵勒迹于番(禺)【吾】,秦昭刻(传) 【博】于华山,夸诞示后,吁可(茂)【笑】也!详观众例,铭义见矣。至于始皇勒岳,政暴而文泽,亦有口通之 美焉。若班固《燕然》之勒,张昶《华阴》之碣,序亦盛矣。蔡邕铭思,独冠古今。(侨)【桥】公之(箴) 【钺】,吐纳典谟;朱穆之鼎,全成碑文∶溺所长也。至如敬通杂器,准護戒铭;而事非物,繁略违中。崔骃品 物,赞多戒少;李尤积篇,义俭辞碎。蓍龟神物,而居博奕之中;衡斛嘉量,而在臼杵之末;曾名品之(末) 【未】暇,何事理之能闲哉!魏文《九宝》,器利辞钝。唯张(采)【载】《剑阁》,其才清采。迅足骎骎,后发 前至,勒铭岷汉,得其宜矣。 箴者,【针也】,所以攻疾防患,喻箴石也。斯文【之】兴,盛于三代。夏商二箴,余句颇存。及周之辛 甲,百官箴【阙,唯《虞箴》】一篇,体义备焉。迄至舂秋,微而未绝。故魏绛讽君于后羿,楚孑训民于在勤。战 (伐)【代】已来,弃德务功,铭辞代兴,箴文委绝,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廿五 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指事配位,鞶鉴可征,信所谓迫清风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至于潘勖《符 节》,要而失浅;温峤《(傅)【侍】臣》,博而患繁;王济《国子》,引广事杂;潘尼《乘舆》,义正体芜;凡 斯继作,鲜有克衷。至于王郎《杂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戒铭,而水火井 口,繁辞不已,志有偏也。 夫箴诵于官,铭题于器,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箴全御过,故文质确切;铭兼褒(谮)【赞】,故体贵 弘润;其取事也必核以辨,其擒文也必简而深,此其大要也。然矢言之道盖阙,庸器之制久沦,所以箴铭(异) 【寡】用,罕施【后】代。惟(乘)【秉】文君子,宜酌其远大焉 赞日:铭实表器,箴惟德轨。有佩于言,无鉴于水。秉兹贞厉,(敬言乎)【警乎立】履。义典则弘,文 约为美 诔碑第十二 周世盛德,有铭诔之文。大夫之才,临丧能诔。诔者,累也;累其德行,旌之不朽也。夏商已前,其详靡 闻。周虽有诔,未被于士。又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其】在万乘,则称天以诔之,读诔定鉴,其节文大矣。自鲁 庄战乘丘,始及于土,逮尼父【之】卒,哀公作诔。观其慭遗之(切)【辞】,呜呼之叹,虽非睿作,古式存焉。 至柳妻之诔患子,则辞哀而韵长矣。暨乎汉世,承流而作。扬雄之《诔元后》,文实烦秽,沙麓撮其要,而挚疑成 篇,安有累德述尊,而阔略四句乎!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吴诔》虽工,而他篇颇口岂以见称光武而改盻干金 哉!傅毅所制,文体伦序,孝山崔瑗,辨絜相参,观【其】序【事】如传,辞靡律调,固诔之才也。潘岳构意,专 师孝山,巧于序悲;易入新切,所以隔代相望,能徽(征)【微】声者也。至如崔骃《诔赵》,刘陶《诔黄》,并 得宪章,工在简要。陈思叨名,而体实繁缓,《文皇诔》末,(旨)【百】言自陈,其乖甚矣。若夫殷臣(诔) 【咏】汤,追褒玄鸟之祚;周史歌文,上阐后稷之烈。诔述祖宗,盖诗人之则也。至于序述哀情,则触类而长。傅 毅之《诔北海》,云「白日幽光,氛雾杳冥」,始序致(惑)【感】,遂为后式;(景)【影】而效者,弥取于功 矣。详夫诔之为制,盖选言录行,传体而颂文,荣始而哀终。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焉如可伤。此 其旨也 碑者,埤也。上古帝皇,(始)【纪】号封禅,树石埤岳,故曰碑也。周穆纪迹于弇山之石,亦(石)碑
战,获佑于筋骨之请;虽造次颠沛,必于祝矣。若夫《楚辞》《招魂》,可谓祝辞之组(纚)【丽】也。汉之群 祀,肃其旨礼,既总硕儒之仪,亦参方士之术。所以秘祝移过,异于成汤之心;侲子驱(疾)【疫】,同乎越巫之 祝;体失之渐也。至如黄帝有《祝邪》之文,东方朔有《骂鬼》之书,于是后之谴,务于善骂。唯陈思《(诰) 【诘】【咎】》,裁以正义矣。若乃礼之祭(祀)【祝】,事止告飨;而中代祭文,兼赞言行。祭而兼赞,盖引神 而作也。又汉代山陵,哀策流文;周丧盛姬,内史执策。然则策本书赠,因哀而为文也。是以义同于诔,而文实告 神,诔首而哀末,颂体而仪,太史所作之赞,因周之祝文也。凡群言务华,而降神务实,修辞立诚,在于无愧。 祈祷之式,必诚以敬;祭奠之楷,宜恭且哀;此其大较也。班固之《祀涿山》,祈祷之诫敬也,潘岳之《祭庾 妇》,祭奠之恭哀也,举汇而求,昭然可鉴矣。 盟者,明也。骍毛白马,珠盘玉敦,陈辞乎方明之下,祝告于神明者也。在昔三王,诅盟不及,时有要 誓,结言而退。周衰屡盟,(以)【弊】及要(契)【劫】,始之以曹沫,终之以毛遂。及秦昭盟夷,设黄龙之 诅;汉祖建侯,定山河之誓。然义存则克终,道废则渝始,崇替在人,何预焉。若夫臧洪歃辞,气截云霓;刘琨 铁誓,精贯霏霜;而无补于晋汉,反为仇雠。故知信不由衷,盟无益也。夫盟之大体,必序危机,奖忠孝,共存 亡,戮心力,祈幽灵以取鉴,指九天以为正,感激以立诚,切至以敷辞,此其所同也。然非辞之难,处辞为难。后 之君子,宜(在)【存】殷鉴,忠信可矣,无恃神焉。 赞曰:毖祀钦明,祝史惟谈。立诚在肃,修辞必甘。季代弥饰,绚言朱蓝。神之来格,所贵无惭。 卷三 铭箴第十一 昔帝轩刻舆几以弼违,大禹勒笋而招谏,成汤盘盂,着日新之规,武王户席,题必戒之训,周公慎言于 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则先圣鉴戒,其来久矣。故铭者,名也,观器必也正名,审用贵乎盛德。盖臧武仲之论铭 也,曰:「天子令德,诸侯计功,大夫称伐。」夏铸九牧之金鼎,周勒肃慎之楛矢,令德之事也;吕望铭功于昆 吾,仲山镂绩于庸器,计功之义也;魏颗纪勋于景(铭)【钟】,孔悝表(勒)【勤】于卫鼎,称伐之类也。若乃 飞廉有石椁之锡,灵公有(蒿)【夺】里之谥,铭发幽石,吁可怪矣。赵灵勒迹于番(禺)【吾】,秦昭刻(传) 【博】于华山,夸诞示后,吁可(茂)【笑】也!详观众例,铭义见矣。至于始皇勒岳,政暴而文泽,亦有通之 美焉。若班固《燕然》之勒,张昶《华阴》之碣,序亦盛矣。蔡邕铭思,独冠古今。(侨)【桥】公之(箴) 【钺】,吐纳典谟;朱穆之鼎,全成碑文:溺所长也。至如敬通杂器,准矱戒铭;而事非其物,繁略违中。崔骃品 物,赞多戒少;李尤积篇,义俭辞碎。蓍龟神物,而居博奕之中;衡斛嘉量,而在臼杵之末;曾名品之(末) 【未】暇,何事理之能闲哉!魏文《九宝》,器利辞钝。唯张(采)【载】《剑阁》,其才清采。迅足骎骎,后发 前至,勒铭岷汉,得其宜矣。 箴者,【针也】,所以攻疾防患,喻箴石也。斯文【之】兴,盛于三代。夏商二箴,余句颇存。及周之辛 甲,百官箴【阙,唯《虞箴》】一篇,体义备焉。迄至春秋,微而未绝。故魏绛讽君于后羿,楚子训民于在勤。战 (伐)【代】已来,弃德务功,铭辞代兴,箴文委绝,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廿五 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指事配位,鞶鉴可征,信所谓追清风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至于潘勖《符 节》,要而失浅;温峤《(傅)【侍】臣》,博而患繁;王济《国子》,引广事杂;潘尼《乘舆》,义正体芜;凡 斯继作,鲜有克衷。至于王郎《杂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戒铭,而水火井 ,繁辞不已,志有偏也。 夫箴诵于官,铭题于器,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箴全御过,故文质确切;铭兼褒(谮)【赞】,故体贵 弘润;其取事也必核以辨,其摛文也必简而深,此其大要也。然矢言之道盖阙,庸器之制久沦,所以箴铭(异) 【寡】用,罕施【后】代。惟(乘)【秉】文君子,宜酌其远大焉。 赞曰:铭实表器,箴惟德轨。有佩于言,无鉴于水。秉兹贞厉,(敬言乎)【警乎立】履。义典则弘,文 约为美。 诔碑第十二 周世盛德,有铭诔之文。大夫之才,临丧能诔。诔者,累也;累其德行,旌之不朽也。夏商已前,其详靡 闻。周虽有诔,未被于士。又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其】在万乘,则称天以诔之,读诔定鉴,其节文大矣。自鲁 庄战乘丘,始及于士,逮尼父【之】卒,哀公作诔。观其慭遗之(切)【辞】,呜呼之叹,虽非睿作,古式存焉。 至柳妻之诔惠子,则辞哀而韵长矣。暨乎汉世,承流而作。扬雄之《诔元后》,文实烦秽,沙麓撮其要,而挚疑成 篇,安有累德述尊,而阔略四句乎!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吴诔》虽工,而他篇颇;岂以见称光武而改盻千金 哉!傅毅所制,文体伦序,孝山崔瑗,辨絜相参,观【其】序【事】如传,辞靡律调,固诔之才也。潘岳构意,专 师孝山,巧于序悲;易入新切,所以隔代相望,能徽(征)【微】声者也。至如崔骃《诔赵》,刘陶《诔黄》,并 得宪章,工在简要。陈思叨名,而体实繁缓,《文皇诔》末,(旨)【百】言自陈,其乖甚矣。若夫殷臣(诔) 【咏】汤,追褒玄鸟之祚;周史歌文,上阐后稷之烈。诔述祖宗,盖诗人之则也。至于序述哀情,则触类而长。傅 毅之《诔北海》,云「白日幽光,氛雾杳冥」,始序致(惑)【感】,遂为后式;(景)【影】而效者,弥取于功 矣。详夫诔之为制,盖选言录行,传体而颂文,荣始而哀终。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焉如可伤。此 其旨也。 碑者,埤也。上古帝皇,(始)【纪】号封禅,树石埤岳,故曰碑也。周穆纪迹于弇山之石,亦(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