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章王权支配社会 方面程度不同的变革等等。，何君上专制：义中央集权是为追求占 有更多的土地和人民，征收更多的赋税和徭役而形成的，它不是以 社会发展为目的的 3.天盖式的权力体系与垂范两千年 秦始皇遗留给后世百代而不辍的是什么？人们可以有种种不 同的答案。我则口：皇帝制度。 秦始皇在短短的千几年里，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把偌大 的中国搞得天翻地覆，他靠的是什么？答案也会因人而异。我的 答案依然是：皇帝制度 秦始皇的权力无疑有继承的因素，但作为大··统帝国的权力， 它同商、尚一样，都是从马上得来的，只不过经历了更雄伟、更残酷 的争战，正如李斯所说：“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 为郡县，法令内·统.”秦以前可考的历史表明，每一个王朝的 政权都是军事权力的转化形式。秦始皇是经历了大战之后建立的 皇帝制度，他把夏、商、周以来逐渐完善的君末专制制度推到·个 新的阶段、 可迁把皇帝为核心的权力体系比作“天盖”，可谓既形象又 逼真、秦始皇是这种天盖式权力体系的完成者。它有两个最基本 的特征： 第·个特征是：在权力体系中，皇帝是至上的、独一的、绝对 的。 秦始皇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称“皇帝”，宣布万世一袭， “传之无穷”，取消谥法以杜绝“子议父，臣议君”。这三项内容事关 根本。皇帝集兵权、歧权、立法权和行政权于一身。万世一袭与取 ①《史记·装始皇本纪》，以下未注者均引此篇
中国的王权主义 消谥法反映了皇帝的至上性与绝对性。在大吉大喜的时刻，把取 消谥号同称皇帝、宣布力方世·袭并列，不免有点刹风景，然而这正 是秦始皇极高明的政治艺术和娴熟的绝妙权术之表现。他规定死 后不准人们对自已评头论足，生前还用说吗？在中国历史上，我们 经常看到有作为的专制帝王一次又一次为身后立法，秦始皇可谓 最突出的-一位，他反复宣布-…切法令“永为议则”。 幸始皇的把“皇帝”绝对化，主要解决了两个问题。其一，把皇 帝的绝对性与官僚任职的相对性和临时性结合为一体。君位-一姓 相传由来已久。们是在秦始挚以前，由于普遍存在宗亲与助贵的 分封世袭制，在君王旁边有在着一个较稳定的分权力量，这对君主 的地位时时都有威胁。秦始皇把分封制-·刀切掉，这没有旦大的 魄力是做不到的。博十淳于越与李斯关于分封与郡县的辩论，远 远超出了事情的本身，应该说，辩论的核心是皇帝的地位与独尊问 题。在李斯看来，皇帝绝对“一”化，才可避免权力从内部分化，也 才可避免争乱。韩非早就指出，对-·个君主而言，来自权力内部的 威胁比来自外部威胁更多。秦始皇为突出皇帝这个“一”，不惜使 “子弟为匹大”。除了他本人是绝对的“.”以外，所有的官僚都是 相对的：其数量虽多，均受制于“一”。从强化君主专制这一点讲， 秦始皇把事情推到了丫极致。后来的历史一再证明，凡是要加强君 主个人集权，无-一例外地或速或慢地采取了秦始皇的办法。其二， 皂帝独断，官獠承办，全部官僚机构都是皇帝直接的或间接的办事 机构。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劬劳不止的大独裁者。他无所 不管，“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 其名。”“经纬天下”。每天把政务排得满满的，“天下之事无小大皆 决于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朝中上 下，一切听他裁断，“丞相诸大臣皆受或事，倚办于上”独断与决事 的一定程序性虽并不是绝对不相容，但独断的极端化必然破坏~·
15 第一章王权支配社会 切程序，以至随心所欲，任意而行 素始皇前期还注意廷议，到晚 年，除几位亲信外，无人知其行迹：秦朝的机构是相当完备的，三 公九卿之分是否定型，学界尚有争论，但“二公”之号则载之于《史 记》。各机构尽筲行明确的职掌，但又随皇帝之意由小变大，或由 大变小。宦者中车府赵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则是皇帝极端独 断和各种机构职能随帝意而变形的一种反映、把所有政权机构变 为皇帝的办事机构不是秦始皇的独创，但他是集大成者，他把尊君 抑臣推到一个新阶段，例如《史记·礼书》所云：“至秦有天下，悉内 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 来。” 章太炎在《秦政记》中讲秦政“贵擅于一人”，“人主贵独者，政 亦独制”是十分准确的。但他认为出于“贵擅于一人，故百姓病之 者寡，其余荡荡平乎浣准矣”、以及“世以秦皇为严，而不妄诛一吏 也“，“左先民平其政者，莫遂于秦”云云，真可谓主观臆断。“贵擅 于一人”，与“行姓病之者寡.其余荡荡平乎浣准”、“民平其政”等 等，在纯理论推理上或许可通，徇在历史过程中，则绝对是相背的。 “贵擅于一人”的机制是村主专制的极揣化，这种机制的弊端不会 内天子圣明面消失。在辛亥革命之后还鼓欧“贵擅于一·人”，实在 是有悖于时的。 第二个特征是：皇权一官僚权力体系支配整个社会。 秦始皇统·之后，立即宜布“六合之内，皇帝之土”，“人迹所 至，无不臣者”。这种观念从商代甲骨文中已见端倪，到西周而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于：；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论①。此后成了一 种不待而然的思维定式。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异说纷呈，然而在政 治上却有一个主调，儿乎条条思路通向君主专制主义。我在下面 ①《诗·北》
中国的王权主义 16 第“章“战国百家争鸣与王权主义理论的发展”…节将具体论述。 这种君主专制主义的核心便是君权至上，君权凌驾于社会之上，君 主占有大下，秦始皇的大…统及其建立的皇权一宫僚权力体 系，使这种理论变成了现实，皇权一官僚权力体系对社会的支 配，表现在如下两方面： 其一，皇帝的意志通过宫僚权力体系直达社会所有的成员， 并实现人身占有与支配。秦在全国实行了郡、县、乡、里行政制度 和严格的户籍制度。户籍制度不仅仅是一种行政管理，它同时又 兼具经济管理、执法、道德裁判以及准军事职能等。秦推行户籍 制度虽较其他诸侯国为晚，但实行之G比各国更完善、更严密。 户籍制度核心是对“民”的占有与支配。《商君书·画策》把问题 说得十分清楚：“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能胜强敌者，必 先胜其民者也。故胜民之本在制民，若冶于金、陶于土也。”具有 职能综合性的户籍制度正是制民、胜民之具：皇帝对民的生、杀、 予、夺之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户籍制度。历来的专制君主都把 户籍视为治要。户籍又称为黄籍或黄册。“黄籍，民之大纪，国之 治纲。”① 其二，所有的社会成员都是皇帝的纳税者和服役者。对君主 进行纳税与服役是不待论证的理所当然之事。纳税的数量与服役 的期限，在理论和政令上均有限定，但在实际上，税役之多少从来 没有定制。税役的数量不能不受民力有限之事实的制约，但作为 君主的欲望则是无穷的、正如《管子·权修》篇指出的：“人君之欲 无穷。”这样便产生了君主无穷之欲与人民有限之力之间的矛盾， 稍有理智的君主会多少注意这一事实。但我们的秦始皇大帝不知 怎么搞的，从原先那么注重实际，一下子变成··位极端的主观主义 ①《南齐书·虞玩之传》
17 第一章 王权支配社会 者，这种主观主义同好大喜功、穷奢极欲、极权结为一体集于一身， 很快便把全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秦始皇的无限剥削，既说明了 皇帝的极权可以达到何种程度，同时也说明这种皇权的核心是对 社会成员的人身占有权， 秦始皇建立的“天盖式”的皇帝一官僚权力体系，不完全 是他的独创，而是在先秦君权逐渐强化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 系统和严密化，这样便真下实现了“天无二日，民无二二主”的局 面。这种“天盖式”的权力体系，不是从某种经济关系中，诸如土 地私有制或土地国有制中派生出来的，也不是在剥削与被剥削 阶级之闯的酷烈斗争中产生的，它是在武力强夺财产分配权的 斗争中形成的。当然，除了权力征服之外，长期形成的、被社会 成员普遍认同的君上专制的政治文化，无疑是君主专制赖以存 在的精神支柱 秦帝国，这个巍然屹立、使人仰之弥高的大厦，顷刻之间的土 崩瓦解，给人们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思考。在诸多评论中，有关秦朝 历史合法性问题仍是一个十分突出的历史哲学问题：这个问题同 五德终始说与儒家的历史学说紧密相连。 议代承秦，五德终始说依然是社会人思潮。秦朝在不在五德 循环之中，有两种看法。种意见把秦排斥于五德之外，秦附于 周：另种意见认为，秦为独立-德。关于这个问题顾颉刚、杨向 奎两位先生在三四十年代已有详细辨析，足资参考，不再细论。这 里仅指出~点，把秦从五德循环中排除出去，显然是不承认秦作为 ~个独立朝代而存在，否定了它的历史合理性。 汉代儒家的历史观比较驳杂，但大体而言，是在“质文”、“三 教”的框架中来陈述历史。质文最早由孔子提出。质敝侧救之以 文，文敝则救之以质，具体到朝代又有不同说法。《礼记·表记》 认为，虞、夏尚质，殷、周尚文，继周者应尚质。董仲舒提出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