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形式,而是从逻辑范域以外的精神需要中产生的。 另外还有一种逻辑外动机也常常干扰分析过程。由感官观察 所获致的知识,从整个上说来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是富有成效的,但 它很早就被看出,是并非很可靠的。简单的物理规律只有很少一 些,例如火是热的,人是必定要死的,以及未受支承的物体会下落 等等,似乎是无例外地有效的;有例外的规律那就太多了,例如种 〔28?子植于地里会茁长,各种气候规律,以及各种医治人的疾病的规 律。在更仔细的观察之下则常常又会发现,甚至于较严密的规律 也有例外。例如,萤火虫的火是不热的,至少不是按“热”这个词的 通常意义说来是热的;肥皂泡则可以在空气中上升。这些例外虽 则可以用更确切的措词表达其规律,更谨慎地陈述出它的有效性 的条件和它的用语的意义来加以处理;但是仍常常存在着疑问,新 的表述是否已排除了例外,我们是否可以断定,以后的发现就不会 揭露这个改善了的表述的某种局限了呢。科学的发展,它屡屡指 出旧学说的局限性并用新的学说去代替旧学说,给这种疑问提供 了充分的理由。 疑问还有另一种来源:那就是我们的个人经验之可分为一个 实在的世界和一个梦幻的世界这一事实。必须作这样的划分,从 历史上说来,乃是人类进化较后期的一个发现;我们知道,我们今 天的一些原始民族是不具有这样两个世界的清楚界线的。一个原 始人梦见有人袭击他,他就把梦当作是实在,跑去杀那个人;如果 他梦见他的妻子不忠于他而和另一个男人有关系,他就会进行类 似行为以行报复,或是说求取公正,视观点不同怎样说都可以。一 个心理分析家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原谅这个人,指出这种梦如无 根据是不会发生的,因此,即使不会替报复辩解,至少可以把怀疑 视为正当的。但这个原始人并不是根据心理分析的理由而行动的, 而是由于他对梦境与实在缺乏一个清楚的区别。虽然我们今天的 26
有普通常识的人会安然自得地感到不致于有这种混乱,然而,稍作29) 分析之下就可以发现,他的自信并不能被称为是有确定性的。因 为,当我们做梦时,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在做梦,只有以后醒来时,我 们才能认清我们的梦是梦。那末,我们怎能自称我们现在的经验是 属于比梦中的经验更可靠的类型的呢?这些经验之与一种实在感 联系着这一事实,并不足以使这些经验成为更可靠的,因为在梦中 我们也有这种感觉。我们无法完完全全地排除以后的经验会证实 我们现在也是在做梦的可能性。这个论证并不是提出来来消除有 普通常识的人对于他自己的经验的信任的;然而它指出,我们不能 认为这种信任具有绝对的可靠性。 哲学家老是因为感官知觉的不可靠性而烦恼,他用上面所说 的那种想法例示了那种不可靠性;此外,他还提到了清醒状态下的 感官幻觉,例如一根棍子部分插入水中会呈弯折状态,或是沙漠中 的海市蜃楼。因此,当他发现至少有一个知识领域即数学知识领 域,看来是排除了幻觉的,他就感到很高兴了。 如前面已提到的,柏拉图认为数学是一切知识中的最高形式。 他的影响曾对那样一种广泛传播的见解起了很大作用,那种见解 认为,知识必须具有数学形式,否则就根本不是知识。现代科学家 虽然把数学用来作为研究的有力工具,但他不肯无条件地承认这 句格言。他要坚持主张,不能把观察从经验科学中取消,而只把在 各个不同的实验研究结果之间建立联系这一功能留给数学。他很 愿意用这些数学联系作为向导以追求新的观察发现;但他知道,这 些数学联系之所以能对他有帮助,只是因为他从观察所得的资料 出发,如果数学联系不能为以后的观察所证实,他随时随地都可以 放弃数学结论的。现代意义的经验科学是数学方法和观察方法的 30] 成功结合。它的结果并不是被认为绝对确定,而只是被认为具有 高度可能性,并对于一切实践目的具有足够可靠性。 27
然而,对于柏拉图,经验知识的概念仍然会是一种荒谬的东 西。当他把知识与数学知识认为是同一件东西时,他想说的是:观 察不应在知识中担任任何角色。“由或然构成的论证即是欺骗,” 我们在《斐多》这篇对话录中从苏格拉底的一个学生那里听到这样 一句话。柏拉图要的是确定性,不是现代物理学视为是唯一可获 致的结果的那种归纳的可靠性。 当然,希腊人并没有可与我们现在相比拟的物理科学,柏拉图 也不知数学方法和经验相结合可以获致多大的成就。然而,有一 门自然科学,即使在柏拉图那时候,已经通过这种结合面获得伟 大成就,那就是天文学。经由观察和几何推论,恒星和行是运行 的数学规律已高度完善地被揭示出来。但柏拉图不愿意承认观察 对于天文学的贡献。他坚持说,天文学之为知识,只是因为星辰的 运动“为理性和智力所了悟。”照他说来,对星体的观察不能告诉我 们很多关于支配它们运行的规律的知识,因为它们的实际运动是 不完善的、不是严格地受规律控制的。柏拉图说,要假设星体的实 在运动是“永恒的、不会发生偏差的”,那是荒谬的。关于观察的天 〔31)文家他是怎样看法的,他说得很清楚:“一个人如果是跳望着天空 或注视着地面以期学到一点知识,那我总要否认他能学到什么,因 为那样做完全不是科学的事情;他的灵魂是在向下望而不是向上 望,不论他的求知途径是水道或陆路,他是飘浮着,或只是仰天躺 着。”我们不应观察星体,而应努力通过思考去发现星体运转的规 律。天文学家应该把天空放在一边”,而用“天赋的理性”去接近 他的题目(<理想国》V1529一530)。没有再比这几句话更强烈地 拒绝经验科学的了,这几句话表示出这样一种信仰:关于自然的知 识不需要观察,只要通过理性就可以获致。 怎么才能从心理学上解释这种反对经验的态度呢?这是确定 性的寻求,使哲学家否认观察对于知识的贡献。由于他要得到绝 28
对确定的知识,他就不能接受观察的结果;由于他认为由或然构成 的论证是欺骗,他就把数学当作是唯一可承认的真理的泉源来向 之乞援。知识全部数学化的理想,与几何和算术同型的知识、物理 学的全部数学化的理想,是从想找到绝对确定的自然规律这一愿 望而产生的。这导致到要物理学家忘记他的观察,要天文学家不 去观看星辰那种荒谬的要求。 把理性视为物理世界知识泉源的那种哲学曾被称为唯理论。 这个词和它派生的形容词唯理论的须小心地与理性的那个词区别 开。科学知识系由使用理性的方法而获致,因为它要求对观察到 的资料使用理性加以研究。但这不是唯理论的。这个谓语不能用32) 于科学方法,只可以用于把理性视为关于世界的综合知识的泉源, 并不要求观察来证实这种知识的哲学方法。 在哲学文献里,唯理论这个名称常只限于称呼近代的某些唯 理论体系,而与被称为唯心主义的柏拉图型的各种体系区别开。 在本书中,唯理论总是指其较广义的意义,是包括唯心主义的。这 种解释法我看是合理的,因为这两类哲学就它们都把理性视为物 理世界知识的独立泉源一点上说来是相似的。一切广义的唯理论 的心理根源都是一种逻辑外的动机,即是说,这种动机是不能用逻 辑来证明为合理的;这就是确定性的寻求。 柏拉图不是第一个唯理论者。他的最重要的先驱者是数学 家,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约纪元前540年时代人),他的学说对柏拉 图有巨大影响。可以理解,数学家比任何其他的人都易于变为唯 理论者。他知道逻辑演绎在有一门学科里并不需要求助于观察就 获得成功,他就可能倾向于相信他的方法也可以适用于其他学科。 结果就产生了一种认识论,在其中悟性代替了感官知觉,理性被人 相信是具有-一种本身固有的力量的,它用这种力量可以发现物理 世界的普遍规律。 29
作为真理泉源的经验的观察一旦被抛弃,那未离神秘主义就 只有短短一步了。如果理性能够创造知识,那末人类思维的其他 创造活动都可以像知识一样可靠了。从这种见解得出的结果是神 〔33】秘主义和数学的一种奇特混合物;这种混合物自从起源于毕达哥 拉斯的哲学之后从来也没有死灭过。他对于数和逻辑那种宗教式 的虔敬导致他作出这样的陈述:一切事物都是数;这一种学说简直 不能译成有意义的语言。灵魂轮回说,前面涉及柏拉图的理念说 时讨论过的,就是毕达哥拉斯的主要学说之一,据说这是他从东方 宗教中搬来的。认为逻辑的洞见能够揭露物理世界的种种属性这 种见解也是源出于毕达哥拉斯派的。毕达哥拉斯的追随者们实行 着一种宗教崇拜仪式,其神秘性质表现于某些禁忌上,据说这种禁 忌是这位祖师所规定的。例如,祖师教导他们说,在床上留下睡过 的印痕是危险的,早晨起床时必须把床褥拉直摩平。 神秘主义还有一些与数学无关的其他形式。神秘主义者往往 具有一种反理性的和反逻辑的偏向,对理性的力量表示轻蔑。他 自称具有某种超自然的经验,这种经验能使他经由一种幻觉过程 得到无误的真理。这一种神秘主义在一些宗教神秘主义者身上可 以看到。在宗教范围以外,反理性的神秘主义没有什么重大作用, 在本书中我可以不必多加讨论,因为本书所要做的是对与科学哲 学有关并促成了哲学与科学之间的大论争的一些哲学形式进行分 析。只有一种具有数学倾向的神秘主义在这种分析的范围之内。 把这样一种数学神秘主义与各种非数学神秘主义形式联系起来的 〔34:是它们都牵涉到超感性的洞见;把它与其他形式区别开来的则是 使用洞见来建立心智的真理。 3 当然,唯理论并不一律都是神秘主义的。逻辑分析本身就可 能被用来建立一种被视为绝对确定、同时也与日常知识或科学知 识有联系的知识。近代已产生了各种非神秘的科学哲学型的唯理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