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没有?” 他证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你记性真好。我回家以后 写了两年,足足写坏了几千张稿纸,还没有整整齐齐地写上两 万字。我没有这个本领。我后来又想拿起笔翻译一点法国的 作品,也不成。我译雨果的小说,别人漂亮的文章,我译出米 连话都不像,丢开原书念译文,连自己也念不断句,一本《九十 三年》④我译了两章就丢开了。我这大学文科算是白念了。从 此死了心,准备向你老弟认输,以后再也不吹牛了。现在不讲 这些,你带我到你的旅馆里去。国际饭店,是吗?这个大旅馆 在哪条街,我怎么不知道!” 我忍不住笑起来。“名字很大的东西实际上往往是很小 的。就在这附近。我们去罢,” “怎么,这又是什么哲理?好,我去看看就知道。”他说着, 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 ①《九中三年》:法国小说家和诗人维·丽架的长符历史小说。 ●
二 “怎么,你会住这样的房间!”他走进房门就惊叫起来。不 行,不行!我不能让你住在这儿!这样黑,窗子也不打开!”他 把菌门往外推开。他马上咳了两声嗽,连忙离开窗,掏出于帕 措與于。“煤臭真难闻。亏你住得下去!你简直不要命了。” 我苦笑,随便答应了一句:“我跟你不同,我这条命不值 钱。” “好啦,不要再开玩笑了,”他正经地说。“你搬到我家里 去住。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一定要你搬去。” “不必了,我过两天就要走,”我支吾道。 “你就只有这点行李吗?”他忽然指着屋角一个小皮箱 问道,“还有什么东西?” “没有了,我连铺盖也没有带来。” 他走到床前,向床上看了看。“你本领真大。这样脏的床 铺,你居然能够睡觉!” 我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行李越少越好。我马上就给你搬去。我知道你的脾气, 你住在我家里,我决不会麻烦你。你要是高兴,我早晚来陪你 谈谈;你要是不高兴,我三天也不来看你。你要与文章,我的 7
花打里环境很划,很清静,又没有人打扰你。你说对不对?” 我对他这番城意的邀请,找不到话拒绝,而且我听见他这 么一讲,我的心思也活动了。是他并不等我回答,就叫了茶 房来算清旅馆账,他抢先付了钱,又吩附茶房把我的皮箱拿下 楼去。 我们坐上人力车,二十分钟以后,便到了他的家
三 灰砖的高门墙,发亮的黑漆大门。两个脸盆大的红色篆 体学“憩园”做慢地从门楣上看下来。本来关者的内门,现在 为我们的车子开了。白色的照壁迎着我。照壁上四个图案形 的红色篆字“长宜子孙”嵌在蓝色的圆框子里。我的服光刚 刚停在字上面,车子就转弯了。车子在这个方石板铺的院子 里滚了几下,在二门口停下来。朋友提着我的皮箱跨进门槛 我拿者口袋限在他后面,前面是一个正方形的铺石板的天 井,在天井的那-一面便是大厅。一排金色的门遮掩了内院的 一切。大厅上一个角落里放着三部八成新的包车。 什么地方传来几个人同时讲话的声音,可是眼前一个人 的影子也没有。 “赵青云!赵青云!”朋友大声唤道。我们走下天井。我向 左边看,左边是门房,儿扇门大开着,桌子板凳全是空着的。 我又看右边,右边一排门全闭得紧紧的,在靠大厅的阶上有两 扇小门,门粉上贴着一张白纸横条,上面黑黑的两个大字,还 是那篆体的“憩园”。 “怎么到处都写若‘憩园”?”我好奇地想道。 “就语你住在这里头,包你满意!”朋友指着小门对我说。 9
他不等我回答,又大声唤起来:“老文!老文!” 我没有听见他的听差创的应声,我觉得老是让他给我提 行李,不大好,便伸过那只空着的手去,说:“箱子给我提罢。” “不要紧,”他答道,好像害拍我会把箱子抢过去似的,他 加快脚步,急急走上石阶,进到小门印去了。我也只好跟着他 进去。 我跨过门槛,就看见横在门廊尽处的石栏杆,和栏外的假 山、树木、花草,同时也听见一片吵闹声。 “谁在花园甲头吵架?”朋友惊奇地自语道。他的话刚完, 一群人沿着左边石栏转了出来,看见我那位朋友,便站住,恭 敬地唤了一声,“老爷。” 来的其实只有四个人:两个穿长衫的听差,一个穿短衣光 着脚车夫模样的年轻人,和一个穿一身干净学生服的小孩。这 小孩的右边膀子被那个年轻听养拖着,可是他还在用力挣扎, 口里不住地嚷着:“我还是要来的,你们把我赶出去,我还是 要来的!”他看见我那位朋友,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噘起嘴,不 讲话。 朋友倒微微笑了。“怎么你又跑进来了?”他问了一句。 “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怎么进来不得?”小孩倔强地说。 我看他:长长脸,眉清目秀,就是鼻子有点向左偏,上牙略微露 出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条。 朋友把皮箱放下,吩咐那个年轻的听差道:“赵青云,把黎 先生的箱子拿进下花厅去,你顷便把下花厅打扫一下,黎先生 要住在这儿。”年轻听差应了一声,又看了小孩一眼,才放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