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卷第1期 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Vol.23 No.1 2010年2月 Journal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eb.2010 进化论在美国150年 兼谈宗教与科学 王忠欣 (美国波士顿大学全球基督教研究中心，美国波士顿02215) 摘要：1859年英国生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标志着生物进化论的诞生。 进化论的思想对当时支配西方的基督教世界观产生了严重的挑战。美国是深受基督教影响的国 家，在过去的150年间美国基督徒对进化论的看法非常多元，既有接受者，也有反对者。反对进 化论的并非反科学的进化论，而是反作为世界观的进化论。时至今日，进化论仍没有被美国人普 遍接受，进化论与基督教仍处于一种微妙的紧张中。在美国，围绕着进化论的冲突，并非科学与 宗教之间本质上的冲突，而是不同利益的人与人之间的冲突。 关键词：进化论；科学；宗教；基督教；基要派；冲突 中图分类号：B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646(2010)01-01-12 1859年英国生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标志着生物进化论的诞生。该书的问世不 仅在科学界引起了震动，而且也在思想界、宗教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应。如果说在过去200年中有哪一本书 影响了人类的世界观，《物种起源》肯定是这样的一本书：如果说在人类的历史上有哪些书塑造或改变了 人们的世界观，《物种起源》也一定榜上有名。然而，《物种起源》也是一本极具争议性的书，从一问世， 就有人欢呼，有人怀疑，也有人反对。在《物种起源》问世后的这150年间，《物种起源》所代表的进化 论曾被误读，曾被利用，也曾被神化。 美国是当今世界上科学最发达的国家，同时也是宗教最兴盛的国家。那么在美国，科学与宗教是水火 不相容，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或是合作互补？本文将从进化论在美国150年的风风雨雨来对宗教与科学的 关系展开讨论。 一、作为生物学理论的进化论 应该指出，《物种起源》是一本生物学的专著，而不是一本社会发展理论或哲学世界观的书，达尔文 是一位生物学家，不是一位思想家，所以我们需要首先从生物学的角度来了解进化论。 达尔文曾在英国剑桥大学学习医学，后来成为一名博物学者。1832年达尔文登上了英国皇家海军的小 猎犬舰，该舰正开始一个长达五年的环球航行。达尔文随舰沿南美洲海岸线进行了考察，并对收集到的各 类动植物标本进行了研究，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物种的细微变异上。六年后，当读到托马斯·马尔萨斯有 关人口压力和竞争的影响时，达尔文从中获得灵感，开始建立一种用来解释他所观察到的物种变异的理论。 在南美洲沿岸岛屿所看到的物种变异，使达尔文认识到，“在这些有利的环境下，变异的个体有可能被保 存下来，在不利的环境下，变异的个体则可能被摧毁。其结果就是新物种的出现。我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 解释的理论。”2这个理论就是自然选择的理论，也是进化论的核心内容。 收稿日期：2009-10-20 作者简介：王忠欣(1962-)，男，江苏徐州人，美国波士顿大学全球基督教研究中心研究员、神学博土、北美华人基督教 学会会长、南京大学宗教学系兼职教授。 一1
—1— 第 23 卷第 1 期 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Vol. 23 No.1 2010 年 2 月 Journal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eb. 2010 进化论在美国 150 年 ——兼谈宗教与科学 王忠欣 （美国波士顿大学 全球基督教研究中心，美国 波士顿 02215） 摘 要：1859 年英国生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标志着生物进化论的诞生。 进化论的思想对当时支配西方的基督教世界观产生了严重的挑战。美国是深受基督教影响的国 家，在过去的 150 年间美国基督徒对进化论的看法非常多元，既有接受者，也有反对者。反对进 化论的并非反科学的进化论，而是反作为世界观的进化论。时至今日，进化论仍没有被美国人普 遍接受，进化论与基督教仍处于一种微妙的紧张中。在美国，围绕着进化论的冲突，并非科学与 宗教之间本质上的冲突，而是不同利益的人与人之间的冲突。 关键词：进化论；科学；宗教；基督教；基要派；冲突 中图分类号：B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646(2010)01-01-12 1859 年英国生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标志着生物进化论的诞生。该书的问世不 仅在科学界引起了震动，而且也在思想界、宗教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应。如果说在过去 200 年中有哪一本书 影响了人类的世界观，《物种起源》肯定是这样的一本书；如果说在人类的历史上有哪些书塑造或改变了 人们的世界观，《物种起源》也一定榜上有名。然而，《物种起源》也是一本极具争议性的书，从一问世， 就有人欢呼，有人怀疑，也有人反对。在《物种起源》问世后的这 150 年间，《物种起源》所代表的进化 论曾被误读，曾被利用，也曾被神化。 美国是当今世界上科学最发达的国家，同时也是宗教最兴盛的国家。那么在美国，科学与宗教是水火 不相容，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或是合作互补？本文将从进化论在美国 150 年的风风雨雨来对宗教与科学的 关系展开讨论。 一、作为生物学理论的进化论 应该指出，《物种起源》是一本生物学的专著，而不是一本社会发展理论或哲学世界观的书，达尔文 是一位生物学家，不是一位思想家，所以我们需要首先从生物学的角度来了解进化论。 达尔文曾在英国剑桥大学学习医学，后来成为一名博物学者。1832 年达尔文登上了英国皇家海军的小 猎犬舰，该舰正开始一个长达五年的环球航行。达尔文随舰沿南美洲海岸线进行了考察，并对收集到的各 类动植物标本进行了研究，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物种的细微变异上。六年后，当读到托马斯·马尔萨斯有 关人口压力和竞争的影响时，达尔文从中获得灵感，开始建立一种用来解释他所观察到的物种变异的理论。 在南美洲沿岸岛屿所看到的物种变异，使达尔文认识到，“在这些有利的环境下，变异的个体有可能被保 存下来，在不利的环境下，变异的个体则可能被摧毁。其结果就是新物种的出现。我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 解释的理论。”[1]52这个理论就是自然选择的理论，也是进化论的核心内容。 收稿日期：2009－10－20 作者简介：王忠欣（1962-），男，江苏徐州人，美国波士顿大学全球基督教研究中心研究员、神学博士、北美华人基督教 学会会长、南京大学宗教学系兼职教授
达尔文自然选择的理论包含以下几方面的内容：一是偶然变异。达尔文收集了大量的证据，表明在同 一物种中个体生物微小变异的发生与遗传。达尔文只能猜测这些变异的原因，他承认他的理论并不需要去 解释这些区别。二是生物为生存的竞争。一般来说，小的生物诞生的很多，但能够存活到成熟期的则很少。 有些变异在特定的环境下，为一些个体在同一物种或不同物种生物间的激烈生存竞争提供了微弱的优势。 三是适者生存。那些具有优势的生物个体平均来说存活的时间要长些、后代多些、因而繁殖的速度也稍微 快些。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个体变异的自然选择就会发生，那些具有较少优势的变异生物个体也会相 应地减少，在这种情况下，物种的逐渐转化就会发生。达尔文认为，自然选择虽然不是决定生物进化变化 方向的唯一因素，但也是最主要的因素。52 达尔文经过27年的反复观察、研究和总结，最终在1859年将其成果汇集成《物种起源》，正式发表。 在《物种起源》中，达尔文尽量讨论动植物界的变异、遗传和自然选择，避免提及人类。但到了1871年， 达尔文又发表了《人类的起源及性的选择》，试图用自然选择的理论来讨论人类的起源。他认为，人类的 诸多特点都可用类人猿祖先在自然选择的过程中所产生的逐渐的变异来解释。 至此，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完全形成，其基本要点用我们平时所使用的简要通俗的语言来表述，就是： 物种内存在着个体的差异和遗传；生物必须为生存而竞争；那些能够适应环境的物种将存活下来，并繁衍 后代，将其优势遗传下去，那些不能适应环境的物种则会被淘汰；经过长期的自然选择，微小的变异就得 到积累而成为显著的变异，由此可能导致亚种和新种的形成；生物处于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的进 化过程中；人类的祖先很可能是由类人猿的动物经过长期缓慢的过程逐渐进化而来。 像很多新的科学理论产生时不免有缺陷一样，达尔文虽然收集了很多资料，进行了长期细致的观察和 研究，但对很多问题还是没有圆满的答案，只能靠猜测和假设，特别是在人类的起源问题上。因此，达尔 文的进化论提出后，就首先在科学界，特别是生物学界引起了争议。 在美国，哈佛大学的博物学家阿萨·格雷(Asa Gray)是自然选择论的坚定支持者，但他也认为生物 的变异可能是由上帝的设计来引导的。哈佛大学的另一位教授路易斯·阿加西(Louis Agassiz)则是一位 反加尔文进化论者，他坚持哲学上的唯心论，认为创造后面一定有一个心智。在19世纪末的美国的科学 界，达尔文的进化学说远远没有被普遍接受。53-54 二、进化论对世界观的影响 进化论虽然是作为生物学的理论提出的，但它在思想界产生的影响却远远超过其在生物学界的影响。 实际上，进化论在世界上、在人类历史上所产生的广泛影响，主要是在思想界。因此，进化论就不再只是 一个生物学的理论了，而更多地表现为一种世界观。的确，从影响了人类、改变了世界这一角度所说的进 化论，主要是指作为世界观的进化论，而不是纯粹的生物学意义上的进化论。 世界观是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包括对世界的起源和构成的看法。每个民族和每种文 化都有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和看法，这些世界观之间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这就形成了形形色色 的世界观。西方传统的世界观深受基督教的影响，主要以创世论为主。 基督教秉承了古老的犹太教的世界观，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造物主一上帝所创造的；上帝是自有永 有的：上帝的创造是从无到有的创造，在上帝创造以前，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上帝不需要借助任何其 它的物质和手段来进行创造，而是通过其言语，所以上帝说有就有，就完成了创造。基督教的这种创造论 的世界观，被记载在基督教的经典《圣经》的首卷书《创世纪》中，所以基督教在其经典中开宗明义地就 表达了其对世界的看法。基督教世界观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创世后上帝对世界的介入。根据基督教对上帝 的理解，上帝是无所不能的，无所不知的，也是无所不在的，上帝不仅是宇宙万物的创造者，也是宇宙万 物的主宰者，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上帝的掌管之下，所以创造以后，上帝并没有从世界中退出，而是继续掌 管着他所创造的一切。 在近代以前，西方的主流世界观就是以基督教为代表的创造论。然而，近代科学，特别是牛顿的力学 理论创立以来，以牛顿力学为基础的新的世界观开始形成，新的世界观与传统的基督教世界观有了很大的 不同。17世纪近代科学最伟大的发现就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牛顿的研究几乎涉猎了天文学和物理学的 所有领域，并发现了许多自然科学规律，他把力学原理当做解释一切自然现象的纲领，对自然世界作出了 一2
—2— 达尔文自然选择的理论包含以下几方面的内容：一是偶然变异。达尔文收集了大量的证据，表明在同 一物种中个体生物微小变异的发生与遗传。达尔文只能猜测这些变异的原因，他承认他的理论并不需要去 解释这些区别。二是生物为生存的竞争。一般来说，小的生物诞生的很多，但能够存活到成熟期的则很少。 有些变异在特定的环境下，为一些个体在同一物种或不同物种生物间的激烈生存竞争提供了微弱的优势。 三是适者生存。那些具有优势的生物个体平均来说存活的时间要长些、后代多些、因而繁殖的速度也稍微 快些。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个体变异的自然选择就会发生，那些具有较少优势的变异生物个体也会相 应地减少，在这种情况下，物种的逐渐转化就会发生。达尔文认为，自然选择虽然不是决定生物进化变化 方向的唯一因素，但也是最主要的因素。[1]52 达尔文经过 27 年的反复观察、研究和总结，最终在 1859 年将其成果汇集成《物种起源》，正式发表。 在《物种起源》中，达尔文尽量讨论动植物界的变异、遗传和自然选择，避免提及人类。但到了 1871 年， 达尔文又发表了《人类的起源及性的选择》，试图用自然选择的理论来讨论人类的起源。他认为，人类的 诸多特点都可用类人猿祖先在自然选择的过程中所产生的逐渐的变异来解释。 至此，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完全形成，其基本要点用我们平时所使用的简要通俗的语言来表述，就是： 物种内存在着个体的差异和遗传；生物必须为生存而竞争；那些能够适应环境的物种将存活下来，并繁衍 后代，将其优势遗传下去，那些不能适应环境的物种则会被淘汰；经过长期的自然选择，微小的变异就得 到积累而成为显著的变异，由此可能导致亚种和新种的形成；生物处于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的进 化过程中；人类的祖先很可能是由类人猿的动物经过长期缓慢的过程逐渐进化而来。 像很多新的科学理论产生时不免有缺陷一样，达尔文虽然收集了很多资料，进行了长期细致的观察和 研究，但对很多问题还是没有圆满的答案，只能靠猜测和假设，特别是在人类的起源问题上。因此，达尔 文的进化论提出后，就首先在科学界，特别是生物学界引起了争议。 在美国，哈佛大学的博物学家阿萨·格雷（Asa Gray）是自然选择论的坚定支持者，但他也认为生物 的变异可能是由上帝的设计来引导的。哈佛大学的另一位教授路易斯·阿加西（Louis Agassiz）则是一位 反加尔文进化论者，他坚持哲学上的唯心论，认为创造后面一定有一个心智。在 19 世纪末的美国的科学 界，达尔文的进化学说远远没有被普遍接受。[1]53-54 二、进化论对世界观的影响 进化论虽然是作为生物学的理论提出的，但它在思想界产生的影响却远远超过其在生物学界的影响。 实际上，进化论在世界上、在人类历史上所产生的广泛影响，主要是在思想界。因此，进化论就不再只是 一个生物学的理论了，而更多地表现为一种世界观。的确，从影响了人类、改变了世界这一角度所说的进 化论，主要是指作为世界观的进化论，而不是纯粹的生物学意义上的进化论。 世界观是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包括对世界的起源和构成的看法。每个民族和每种文 化都有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和看法，这些世界观之间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这就形成了形形色色 的世界观。西方传统的世界观深受基督教的影响，主要以创世论为主。 基督教秉承了古老的犹太教的世界观，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造物主——上帝所创造的；上帝是自有永 有的；上帝的创造是从无到有的创造，在上帝创造以前，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上帝不需要借助任何其 它的物质和手段来进行创造，而是通过其言语，所以上帝说有就有，就完成了创造。基督教的这种创造论 的世界观，被记载在基督教的经典《圣经》的首卷书《创世纪》中，所以基督教在其经典中开宗明义地就 表达了其对世界的看法。基督教世界观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创世后上帝对世界的介入。根据基督教对上帝 的理解，上帝是无所不能的，无所不知的，也是无所不在的，上帝不仅是宇宙万物的创造者，也是宇宙万 物的主宰者，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上帝的掌管之下，所以创造以后，上帝并没有从世界中退出，而是继续掌 管着他所创造的一切。 在近代以前，西方的主流世界观就是以基督教为代表的创造论。然而，近代科学，特别是牛顿的力学 理论创立以来，以牛顿力学为基础的新的世界观开始形成，新的世界观与传统的基督教世界观有了很大的 不同。17 世纪近代科学最伟大的发现就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牛顿的研究几乎涉猎了天文学和物理学的 所有领域，并发现了许多自然科学规律，他把力学原理当做解释一切自然现象的纲领，对自然世界作出了
新的解释。牛顿曾说：“我希望能用同样的推理方法从力学原理中推导出自然界的其他许多现象；因为有 许多理由使我猜想，这些现象都是和某些力相联系着的。”2牛顿从力学原理出发把自然世界看成是一 个有规律、并按这些规律进行机械运动的系统，这就形成了一种新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被称为是机械论 世界观。在这个依靠自己的规律自行运转的自然世界中，牛顿为上帝保留了“第一因”或”第一推动力“的 位置，他曾经说过：“这个由太阳、行星和彗星构成的最美满的体系，只能来自一个全智全能主宰者的督 促和统治”；2但他又认为上帝并不参与和干预机械世界中的运动，不再以超自然的奇迹方式出现在这 个世界中，仅仅在最初推了世界一把，他的身影和声音就从自然界中消隐了，然后世界就按照牛顿力学的 原理运转起来。牛顿把上帝安排在“太上皇”的位置上，他自己的力学原理却成为自然界的真正主宰。)] 虽然在牛顿力学影响下形成的世界观已经与传统的基督教的世界观有了区别，但不管怎样，上帝还是 自然世界的创造主，在这个世界中还是有他的位置。在达尔文的进化论发表后，受其影响而形成的世界观 却将上帝排挤出这个世界，这是进化论的世界观与牛顿机械世界观的一个重要区别。 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调了变化的重要性，认为自然世界是处于一种变化的状态，世界不再是象我们以前 所想象的那样，是一种有固定次序的、一成不变的结构，而是始终充满了发展和变化，是一个不断变化的 过程。5,56达尔文的理论所强调的并不是简单的生物从低级到高级的“进化”，而是“变化”或“演化”。 他从生物与环境相互作用的观点出发，认为生物的变异、遗传和自然选择作用能导致生物的适应性改变。 在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之前，地质学家查尔斯·赖尔(Charles Lyell)曾于l830年发表《地质学原理》， 用均变论的观点对众多的地质现象进行了细致和系统的解释，认为自然现象如火山、沉积和腐蚀等都是经 过漫长的时间才形成的，今天的自然世界经过了漫长而缓慢的变化过程。他对地质现象这种缓慢变化过程 的描述在达尔文的进化论发表后得到承认。®地质学均变论和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对当时的世界观产生 了巨大的影响，新的世界观对自然世界的起源，特别是人类的起源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新看法，认为，自然 世界是经过了漫长的发展变化而形成的，形形色色的生物是在遗传、变异、生存斗争中和自然选择中，由 简单到复杂，由低等到高等，不断发展变化的，而不是由上帝所创造的。这就否定了上帝在世界起源上的 创造作用。 三、进化论对基督教的挑战 应该说，作为生物学理论的进化论不必然对基督教产生挑战，因为它们是在不同的领域描述不同的现 象。然而，如果有人有心去运用进化论，或延仲进化论的结论，去批判基督教，那么进化论就有可能对基 督教产生潜在的挑战。这些需要被运用才能产生的潜在挑战主要有这几个方面： 其一，对《圣经》的挑战。基督教关于上帝创世的思想全都来自《圣经》，如果世界不是由上帝创造 的，而是逐渐自然进化的，那么记载上帝创世的《圣经》的可靠性、真实性乃至权威性就会受到怀疑。在 达尔文的进化论出现以前，在德国就已经出现了对《圣经》进行学术研究的新学派，被称为“圣经高级评 论学”。①该学派从历史和文字的角度对《圣经》文本进行学术研究，把《圣经》视为由人类在特定的历 史时期、为了人自己的目的所创造的作品，这与把《圣经》视为上帝无误话语的正统基督教观，点大相径庭， 从而对《圣经》的无误性提出了质疑。如果《圣经》的可靠性出了问题，那么其它许多重要的基督教历史 信仰如世界的目的性、人的尊严、世界的创造及人的堕落等都会受到威胁。达尔文进化论的出现，无疑从 生物学的角度支持了“圣经高级评论学”的观点，挑战了《圣经》的权威。此外，有些科学家有意识地把 进化论与他们自己的无神论观点联系在一起，使进化论成为反宗教的工具。达尔文本人对待宗教的态度非 常谨慎，然而，他的一些追随者如赫胥黎等则对基督教进行攻击。赫胥黎反对基督教的主要动机是要捍卫 科学作为一个新职业的独立性，特别是从英国国教会的影响下解脱出来，因为国教会在英国的大学和文化 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山57 其二，对设计论的挑战。设计论是指上帝在创造世界时，对世界有一个完美和精确的设计，属于基督 教创造论的一部分。达尔文原本是一个传统的宗教信仰者，当1859年发表《物种起源》时，他已成为一 位勉强的自然神论者。达尔文拒绝神迹、启示和创造，他也基于道德反对地狱。他认为自然界中的苦难与 ①“Higher Criticism”在国内通常被翻译为“圣经高级批判学”，鉴于中国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批判一词太过负面，易 引起误会。Criticism意指学术性的研究，Higher criticism译成“圣经高等评论学”更为恰当。 一3一
—3— 新的解释。牛顿曾说：“我希望能用同样的推理方法从力学原理中推导出自然界的其他许多现象；因为有 许多理由使我猜想，这些现象都是和某些力相联系着的。”[2]12 牛顿从力学原理出发把自然世界看成是一 个有规律、并按这些规律进行机械运动的系统，这就形成了一种新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被称为是机械论 世界观。在这个依靠自己的规律自行运转的自然世界中，牛顿为上帝保留了“第一因”或”第一推动力“的 位置，他曾经说过：“这个由太阳、行星和彗星构成的最美满的体系，只能来自一个全智全能主宰者的督 促和统治”；[2]12 但他又认为上帝并不参与和干预机械世界中的运动，不再以超自然的奇迹方式出现在这 个世界中，仅仅在最初推了世界一把，他的身影和声音就从自然界中消隐了，然后世界就按照牛顿力学的 原理运转起来。牛顿把上帝安排在“太上皇”的位置上，他自己的力学原理却成为自然界的真正主宰。[3] 虽然在牛顿力学影响下形成的世界观已经与传统的基督教的世界观有了区别，但不管怎样，上帝还是 自然世界的创造主，在这个世界中还是有他的位置。在达尔文的进化论发表后，受其影响而形成的世界观 却将上帝排挤出这个世界，这是进化论的世界观与牛顿机械世界观的一个重要区别。 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调了变化的重要性，认为自然世界是处于一种变化的状态，世界不再是象我们以前 所想象的那样，是一种有固定次序的、一成不变的结构，而是始终充满了发展和变化，是一个不断变化的 过程。[1]55-56达尔文的理论所强调的并不是简单的生物从低级到高级的“进化”，而是“变化”或“演化”。 他从生物与环境相互作用的观点出发，认为生物的变异、遗传和自然选择作用能导致生物的适应性改变。 在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之前，地质学家查尔斯·赖尔（Charles Lyell）曾于 1830 年发表《地质学原理》， 用均变论的观点对众多的地质现象进行了细致和系统的解释，认为自然现象如火山、沉积和腐蚀等都是经 过漫长的时间才形成的，今天的自然世界经过了漫长而缓慢的变化过程。他对地质现象这种缓慢变化过程 的描述在达尔文的进化论发表后得到承认。[1]50 地质学均变论和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对当时的世界观产生 了巨大的影响，新的世界观对自然世界的起源，特别是人类的起源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新看法，认为，自然 世界是经过了漫长的发展变化而形成的，形形色色的生物是在遗传、变异、生存斗争中和自然选择中，由 简单到复杂，由低等到高等，不断发展变化的，而不是由上帝所创造的。这就否定了上帝在世界起源上的 创造作用。 三、进化论对基督教的挑战 应该说，作为生物学理论的进化论不必然对基督教产生挑战，因为它们是在不同的领域描述不同的现 象。然而，如果有人有心去运用进化论，或延伸进化论的结论，去批判基督教，那么进化论就有可能对基 督教产生潜在的挑战。这些需要被运用才能产生的潜在挑战主要有这几个方面： 其一，对《圣经》的挑战。基督教关于上帝创世的思想全都来自《圣经》，如果世界不是由上帝创造 的，而是逐渐自然进化的，那么记载上帝创世的《圣经》的可靠性、真实性乃至权威性就会受到怀疑。在 达尔文的进化论出现以前，在德国就已经出现了对《圣经》进行学术研究的新学派，被称为“圣经高级评 论学”。①该学派从历史和文字的角度对《圣经》文本进行学术研究，把《圣经》视为由人类在特定的历 史时期、为了人自己的目的所创造的作品，这与把《圣经》视为上帝无误话语的正统基督教观点大相径庭， 从而对《圣经》的无误性提出了质疑。如果《圣经》的可靠性出了问题，那么其它许多重要的基督教历史 信仰如世界的目的性、人的尊严、世界的创造及人的堕落等都会受到威胁。达尔文进化论的出现，无疑从 生物学的角度支持了“圣经高级评论学”的观点，挑战了《圣经》的权威。此外，有些科学家有意识地把 进化论与他们自己的无神论观点联系在一起，使进化论成为反宗教的工具。达尔文本人对待宗教的态度非 常谨慎，然而，他的一些追随者如赫胥黎等则对基督教进行攻击。赫胥黎反对基督教的主要动机是要捍卫 科学作为一个新职业的独立性，特别是从英国国教会的影响下解脱出来，因为国教会在英国的大学和文化 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1]57 其二，对设计论的挑战。设计论是指上帝在创造世界时，对世界有一个完美和精确的设计，属于基督 教创造论的一部分。达尔文原本是一个传统的宗教信仰者，当 1859 年发表《物种起源》时，他已成为一 位勉强的自然神论者。达尔文拒绝神迹、启示和创造，他也基于道德反对地狱。他认为自然界中的苦难与 ① “Higher Criticism”在国内通常被翻译为“圣经高级批判学”，鉴于中国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批判一词太过负面，易 引起误会。Criticism 意指学术性的研究，Higher criticism 译成“圣经高等评论学”更为恰当
慈善的上帝的观念是相互矛盾的。他论辩说，上帝精致的设计应该带来自然界完美无缺的适应，然而他所 看到的证据显示出的只是有差别的适应，而这种有差别的适应正是自然选择起作用的结果。58有学者提 出，达尔文的进化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本神学的著作，主要是想处理自然界的不完美的问题，来为创造论 的不足寻找一个解救办法。作为造物主的上帝通常被看作是全能、全智和全善的，但他的创造却越来越多 的被发现是有缺陷的，自然界明显是不完美的。神圣的创造如何能与自然界的这些邪恶的现象相吻合？创 造似乎并不总能反映出上帝的完善，所以达尔文试图找出自然界不完美现象的原因，进化论就是他对这些 不完美现象的解释。如果世界，甚至生命本身是由盲目的自然力量随机形成的，那么我们所期待的肯定就 是一种不完美的结果，这样，上帝就不需要对这些不完美的自然现象负责了。达尔文把进化论看成是补救 创造论漏洞的一个理论。不管达尔文的动机如何，进化论的提出引起了人们对上帝设计论的怀疑。 其三，对基督教人观的挑战。在基督教的传统中，人是与其它的被造物截然不同的。只有人是理性的 动物，人的理性被认为在种上是完全不同于任何其它动物的，不管这些动物多么聪明。基督教还认为，只 有人拥有一个不朽的灵魂，正是这一点决定了人的真正本性及与上帝的关系。然而，人的这种独特性现在 被达尔文的进化论所否定了。进化论将人与动物的区别大大缩小了，达尔文认为一些原始部落的人使人与 动物之间的差别几乎消失，赫胥黎甚至宣称人与高级类人猿的差别小于高级类人猿与低级类人猿之间的差 别。在进化论看来，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偶然变化和为生存而斗争的产品，是盲目的机会与盲目的规 律运作的结果。5960按照进化论的看法，人的独特的尊严就不存在了，人作为万物之灵的地位也就没有 了，最重要的是，人与造物主上帝的特殊关系、人在上帝眼中的重要地位都不再存在了，这些看法与基督 教的主张完全相左。 其四，对基督教伦理的挑战。基督教是一个提倡爱的宗教，上帝就是爱的源泉和化身。《圣经》中有 许多关于爱的教导，《新约圣经》把上帝的诚命简化为两条：爱上帝和爱人如己。爱“人”包括爱自己的 亲人、爱周围的邻舍、爱不认识的陌生人、爱那些并不可爱的人，甚至爱自己的敌人，福音书也记载了耶 稣基督凭着爱心医治瞎子、瘸子、瘫子、麻风病人、聋哑人等残疾人群的故事。基督教认为人是上帝最宝 贵的创造物，应当彼此相爱，对那些弱势群体、边缘群体和残疾群体应付出更多的关爱。这些爱的思想就 构成了基督教最核心的伦理。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调生物从低级到高级、从不完 美到完美的进化，这样，有缺陷的、不完美的生命在竞争中被淘汰掉、牺牲掉就是理所当然的，不值得去 关爱和同情。达尔文认为人类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自然选择的一种表现，如果进步是内在于过程中，那么人 的决定就无法阻碍它。他也警告说，未来的进步可能会被那些同情和保护有疾病和残疾的弱势人群的政策 所阻碍，而这些弱势人群本来是要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下被淘汰的。对所有的人来说，应该有一个公开的竞 争，法律或习俗不应该阻止最有能力的人去获得最好的奖赏，并养育更多的子孙。达尔文也承认有更高的 道德，这种道德鼓励对所有人的尊重和关爱，包括那些弱势人群，但是这样的道德又会使激烈的竞争松解， 最终摧毁进步的根源。62达尔文的理论同基督教的伦理思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四、基督教对达尔文进化论的反应 达尔文的进化论发表以后，在美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在19世纪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基督教所作出的反应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激烈。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进化论在19世纪末时还没有被科学 界所普遍接受，科学界对此还有很多疑问。另外，美国基督教受加尔文神学关于上帝主权思想的影响，倾 向于把一切都置于上帝的主权下，这样，科学包括进化论也被视为上帝创造的一部分，是上帝启示的一个 工具，与基督教信仰没有冲突。再者，19世纪对基督教信仰挑战最大的主要还是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出现 的圣经高级评论学。 那么在19世纪下半叶美国的基督教是如何看待进化论的呢？一般来说，美国基督教对进化论的反应 大致可归纳为三种：温和派、自由派和保守派。 欧洲大陆激进的启蒙思想如伏尔泰的杯疑主义启蒙观和卢梭的大革命启蒙观，在美国都没有产生多少 影响，倒是与牛顿、洛克联系在一起的早期温和的启蒙观念一秩序、平衡和宗教宽容等理想，以及源于 一4一
—4— 慈善的上帝的观念是相互矛盾的。他论辩说，上帝精致的设计应该带来自然界完美无缺的适应，然而他所 看到的证据显示出的只是有差别的适应，而这种有差别的适应正是自然选择起作用的结果。[1]58 有学者提 出，达尔文的进化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本神学的著作，主要是想处理自然界的不完美的问题，来为创造论 的不足寻找一个解救办法。作为造物主的上帝通常被看作是全能、全智和全善的，但他的创造却越来越多 的被发现是有缺陷的，自然界明显是不完美的。神圣的创造如何能与自然界的这些邪恶的现象相吻合？创 造似乎并不总能反映出上帝的完善，所以达尔文试图找出自然界不完美现象的原因，进化论就是他对这些 不完美现象的解释。如果世界，甚至生命本身是由盲目的自然力量随机形成的，那么我们所期待的肯定就 是一种不完美的结果，这样，上帝就不需要对这些不完美的自然现象负责了。达尔文把进化论看成是补救 创造论漏洞的一个理论。[4]不管达尔文的动机如何，进化论的提出引起了人们对上帝设计论的怀疑。 其三，对基督教人观的挑战。在基督教的传统中，人是与其它的被造物截然不同的。只有人是理性的 动物，人的理性被认为在种上是完全不同于任何其它动物的，不管这些动物多么聪明。基督教还认为，只 有人拥有一个不朽的灵魂，正是这一点决定了人的真正本性及与上帝的关系。然而，人的这种独特性现在 被达尔文的进化论所否定了。进化论将人与动物的区别大大缩小了，达尔文认为一些原始部落的人使人与 动物之间的差别几乎消失，赫胥黎甚至宣称人与高级类人猿的差别小于高级类人猿与低级类人猿之间的差 别。在进化论看来，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偶然变化和为生存而斗争的产品，是盲目的机会与盲目的规 律运作的结果。[1]59-60 按照进化论的看法，人的独特的尊严就不存在了，人作为万物之灵的地位也就没有 了，最重要的是，人与造物主上帝的特殊关系、人在上帝眼中的重要地位都不再存在了，这些看法与基督 教的主张完全相左。 其四，对基督教伦理的挑战。基督教是一个提倡爱的宗教，上帝就是爱的源泉和化身。《圣经》中有 许多关于爱的教导，《新约圣经》把上帝的诫命简化为两条：爱上帝和爱人如己。爱“人”包括爱自己的 亲人、爱周围的邻舍、爱不认识的陌生人、爱那些并不可爱的人，甚至爱自己的敌人，福音书也记载了耶 稣基督凭着爱心医治瞎子、瘸子、瘫子、麻风病人、聋哑人等残疾人群的故事。基督教认为人是上帝最宝 贵的创造物，应当彼此相爱，对那些弱势群体、边缘群体和残疾群体应付出更多的关爱。这些爱的思想就 构成了基督教最核心的伦理。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调生物从低级到高级、从不完 美到完美的进化，这样，有缺陷的、不完美的生命在竞争中被淘汰掉、牺牲掉就是理所当然的，不值得去 关爱和同情。达尔文认为人类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自然选择的一种表现，如果进步是内在于过程中，那么人 的决定就无法阻碍它。他也警告说，未来的进步可能会被那些同情和保护有疾病和残疾的弱势人群的政策 所阻碍，而这些弱势人群本来是要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下被淘汰的。对所有的人来说，应该有一个公开的竞 争，法律或习俗不应该阻止最有能力的人去获得最好的奖赏，并养育更多的子孙。达尔文也承认有更高的 道德，这种道德鼓励对所有人的尊重和关爱，包括那些弱势人群，但是这样的道德又会使激烈的竞争松懈， 最终摧毁进步的根源。[1]62达尔文的理论同基督教的伦理思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四、基督教对达尔文进化论的反应 达尔文的进化论发表以后，在美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在 19 世纪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基督教所作出的反应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激烈。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进化论在 19 世纪末时还没有被科学 界所普遍接受，科学界对此还有很多疑问。另外，美国基督教受加尔文神学关于上帝主权思想的影响，倾 向于把一切都置于上帝的主权下，这样，科学包括进化论也被视为上帝创造的一部分，是上帝启示的一个 工具，与基督教信仰没有冲突。再者，19 世纪对基督教信仰挑战最大的主要还是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出现 的圣经高级评论学。 那么在 19 世纪下半叶美国的基督教是如何看待进化论的呢？一般来说，美国基督教对进化论的反应 大致可归纳为三种：温和派、自由派和保守派。 欧洲大陆激进的启蒙思想如伏尔泰的怀疑主义启蒙观和卢梭的大革命启蒙观，在美国都没有产生多少 影响，倒是与牛顿、洛克联系在一起的早期温和的启蒙观念——秩序、平衡和宗教宽容等理想，以及源于
苏格兰常识派的启发式的启蒙观念在美国享有巨大和持久的影响。①“按照苏格兰哲学的原则，美国三大 思潮—现代经验主义科学理想、美国革命的自明原理和福音派基督教—能够被调和，或者更确切地说， 始终是协调的。”在这种协调中，科学思想没有被染上支持世俗主义的罪恶色彩，相反被称为基督教 信仰的好朋友。受加尔文上帝主权思想的影响，在19世纪中叶以前，美国的基督教通常把上帝看作是有 序的立法者，以及一切存在的创造者，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根据上帝的意志发生的，所以欢迎并支持对这 种秩序性的研究，并且乐观地认为上帝通过自然规律所显示的一切始终是与上帝的特殊启示(《圣经》) 和谐一致的，经验科学通过为上帝的设计提供无可辩驳的证明而支持《圣经》，《圣经》能够被证明与其 他领域里所发现的客观真理完全符合。这样，美国的基督徒就构建了一种“基督高于文化”的知识框架， 在其中，以经验主义知识论为基础，处于下层的自然规律支持处于上层的超自然信仰，科学与信仰没有冲 突。对于美国基督徒来说，即使天文学发现新的世界、几何学发现新的时代、人类学发现绝灭了的种族， 基督徒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相反，基督教快乐地欢迎并吸收每一个相继的启示。13-116 可想而知，在这种心态下，大多数美国的基督徒对达尔文进化论的反应比我们想象的要温和的多。温 和派的基督徒对进化论通常都采取传统的科学观，认为进化论与信仰并不冲突，并且倾向于接受进化论。 这一看法的典型代表是普林斯顿大学校长詹姆斯·麦克科什(James McCosh)。麦克科什是一位苏格兰常 识派的哲学家，他认为进化论和基督教是能够协调的。他说，科学和《圣经》是平行的和互相证实的启示， 两者都展示了世界的秩序：一个是由上帝所指定的，另一个是由人所发现的，所以进化论对信仰并不构成 威胁。1819他甚至还认为进化也是上帝进行创造的一种手段。他说，上帝不仅制定了整个进化过程的最 初设计，而且也通过我们看到的“自然”变化来工作。那些达尔文无法解释的偶然变异，可能是由一位设 计者的超自然选择所引起的，很明显，他为了特定的目的来操作这些偶然的变异。所以进化是在时间中表 达上帝创造活动的一种方式。麦克科什在上帝、基督、人性等问题上与正统的基督教观点一致，但鼓励教 会承认进化论的证据。64一位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还制作了一个精细的图表，来说明科学的发现与《圣 经》创世记第一章中六“日”次序的相对应性，他认为在希伯来语中，“日”能够指一段无限期的时期。 I619 有一些基督徒对进化论的态度更为开放，他们不仅像温和派那样愿意接受进化论，而且更进一步迎合 进化论，认为，如果基督教传统教义中有与进化论等新兴科学相矛盾的地方，应该对这些陈旧的教义进行 修正，使其与新兴科学相一致。正是在这一点上，他们离开了温和派，成为美国基督教中的自由派。自由 派并不是因着对进化论的态度而形成的，而是早在进化论发表以前受到圣经高级评论学的刺激而形成的。 在19世纪，对基督教的最大挑战不是新兴科学，而是人文社会科学，特别是圣经高级评论学。在这些挑 战面前，基督教需要思考如何才能把基督教带入一个由现代科学、现代哲学和现代历史组成的新世界？如 何使基督教在一个充满新思想的新世界中变得有意义？自由派相信，如果基督教还希望获得知性现代人的 效忠，它就必须向现代科学妥协。因此，自由派拒绝承认宗教信条是独一的权威，他们认为信仰必须通过 理性和经验的检验。自由派也不相信上帝创造天地，他们认为上帝通过自然法则，经过年复一年的工作， 才渐渐创造出我们今天所见到的宇宙。一位诗人曾说：“一些人把它叫做进化，另一些却称它为神。”40453 在进化论的影响下，自由派通常把上帝看成是内在的。 自由派的代表人物，纽约布鲁克林的普利茅斯教会的牧师莱曼·阿博特(Lyman Abbott),于1896 年发表了《基督教的进化》一书，论述《圣经》、教会，甚至灵魂的进化。1897年他又发表了《一个进化 论者的神学》，进一步论述他的进化论神学思想。他认为《圣经》代表了其作者宗教意识的开端，这些作 者是他们时代的孩童，他们只能缓慢地、不完整地理解真理。他也不认同传统基督教对罪的看法，认为自 达尔文以来，应该把一种“不道德”的行为理解为人出于动物本能的一个过错。阿博特对基督教传统最大 的修正表现在他对上帝与自然关系的阐述。他写道，传统的神学所描绘的上帝是与宇宙分开的，上帝像皇 帝那样从上面统治着宇宙，并在创造、向选民的启示和神迹等不同的时刻对世界进行干预。但是在进化中 ①苏格兰启蒙思想具有强烈的经验主义和反唯理论的特色，并且常常与心理学和认知理论联系密切：这个学派重视个人知 识在形成人类秩序中的作用，特别重视个人的局部经验在社会演化中的重要性。 5
—5— 苏格兰常识派的启发式的启蒙观念在美国享有巨大和持久的影响。① “按照苏格兰哲学的原则，美国三大 思潮——现代经验主义科学理想、美国革命的自明原理和福音派基督教——能够被调和，或者更确切地说， 始终是协调的。”[5]111在这种协调中，科学思想没有被染上支持世俗主义的罪恶色彩，相反被称为基督教 信仰的好朋友。受加尔文上帝主权思想的影响，在 19 世纪中叶以前，美国的基督教通常把上帝看作是有 序的立法者，以及一切存在的创造者，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根据上帝的意志发生的，所以欢迎并支持对这 种秩序性的研究，并且乐观地认为上帝通过自然规律所显示的一切始终是与上帝的特殊启示（《圣经》） 和谐一致的，经验科学通过为上帝的设计提供无可辩驳的证明而支持《圣经》，《圣经》能够被证明与其 他领域里所发现的客观真理完全符合。这样，美国的基督徒就构建了一种“基督高于文化”的知识框架， 在其中，以经验主义知识论为基础，处于下层的自然规律支持处于上层的超自然信仰，科学与信仰没有冲 突。对于美国基督徒来说，即使天文学发现新的世界、几何学发现新的时代、人类学发现绝灭了的种族， 基督徒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相反，基督教快乐地欢迎并吸收每一个相继的启示。[5]113-116 可想而知，在这种心态下，大多数美国的基督徒对达尔文进化论的反应比我们想象的要温和的多。温 和派的基督徒对进化论通常都采取传统的科学观，认为进化论与信仰并不冲突，并且倾向于接受进化论。 这一看法的典型代表是普林斯顿大学校长詹姆斯·麦克科什（James McCosh）。麦克科什是一位苏格兰常 识派的哲学家，他认为进化论和基督教是能够协调的。他说，科学和《圣经》是平行的和互相证实的启示， 两者都展示了世界的秩序：一个是由上帝所指定的，另一个是由人所发现的，所以进化论对信仰并不构成 威胁。[6]18-19 他甚至还认为进化也是上帝进行创造的一种手段。他说，上帝不仅制定了整个进化过程的最 初设计，而且也通过我们看到的“自然”变化来工作。那些达尔文无法解释的偶然变异，可能是由一位设 计者的超自然选择所引起的，很明显，他为了特定的目的来操作这些偶然的变异。所以进化是在时间中表 达上帝创造活动的一种方式。麦克科什在上帝、基督、人性等问题上与正统的基督教观点一致，但鼓励教 会承认进化论的证据。[1]64 一位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还制作了一个精细的图表，来说明科学的发现与《圣 经》创世记第一章中六“日”次序的相对应性，他认为在希伯来语中，“日”能够指一段无限期的时期。 [6]19 有一些基督徒对进化论的态度更为开放，他们不仅像温和派那样愿意接受进化论，而且更进一步迎合 进化论，认为，如果基督教传统教义中有与进化论等新兴科学相矛盾的地方，应该对这些陈旧的教义进行 修正，使其与新兴科学相一致。正是在这一点上，他们离开了温和派，成为美国基督教中的自由派。自由 派并不是因着对进化论的态度而形成的，而是早在进化论发表以前受到圣经高级评论学的刺激而形成的。 在 19 世纪，对基督教的最大挑战不是新兴科学，而是人文社会科学，特别是圣经高级评论学。在这些挑 战面前，基督教需要思考如何才能把基督教带入一个由现代科学、现代哲学和现代历史组成的新世界？如 何使基督教在一个充满新思想的新世界中变得有意义？自由派相信，如果基督教还希望获得知性现代人的 效忠，它就必须向现代科学妥协。因此，自由派拒绝承认宗教信条是独一的权威，他们认为信仰必须通过 理性和经验的检验。自由派也不相信上帝创造天地，他们认为上帝通过自然法则，经过年复一年的工作， 才渐渐创造出我们今天所见到的宇宙。一位诗人曾说：“一些人把它叫做进化，另一些却称它为神。”[7]450-453 在进化论的影响下，自由派通常把上帝看成是内在的。 自由派的代表人物，纽约布鲁克林的普利茅斯教会的牧师莱曼·阿博特（Lyman Abbott），于 1896 年发表了《基督教的进化》一书，论述《圣经》、教会，甚至灵魂的进化。1897 年他又发表了《一个进化 论者的神学》，进一步论述他的进化论神学思想。他认为《圣经》代表了其作者宗教意识的开端，这些作 者是他们时代的孩童，他们只能缓慢地、不完整地理解真理。他也不认同传统基督教对罪的看法，认为自 达尔文以来，应该把一种“不道德”的行为理解为人出于动物本能的一个过错。阿博特对基督教传统最大 的修正表现在他对上帝与自然关系的阐述。他写道，传统的神学所描绘的上帝是与宇宙分开的，上帝像皇 帝那样从上面统治着宇宙，并在创造、向选民的启示和神迹等不同的时刻对世界进行干预。但是在进化中 ① 苏格兰启蒙思想具有强烈的经验主义和反唯理论的特色，并且常常与心理学和认知理论联系密切；这个学派重视个人知 识在形成人类秩序中的作用，特别重视个人的局部经验在社会演化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