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经》中的情歌 5 何教授的。①顾赛芬的译文准确地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对《诗经》的解 释,就此而言,它也是有价值的。 理雅各(Lg©)②在着手研究经典时,虽然更愿意从古代中国人手, 但我们必须承认,他对这些经典的见解颇失犏狭。他所做的工作似平只 是在整理一份孔子著作的目录并确定他是否是个伟人。一份没有意识到 问题的过于简短的述评,一种没有方向的过于刻苦的学识,一种时而想展 示传统注释的荒谬性时而又在其翻译中凭一己之见有选择地采用传统注 释的欲望,所有这些因素共同减损了其著作的价值,尽管这些工作是在具 备了最有利的资料条件下完成的。这里所指出的缺陷在理雅各对《国风》 的处理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翟理斯(Giles)③和葛鲁博(Gube)④在论及中国文学的著作中曾提 到,给他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诗歌的简约之美或诗学魅力,他们还曾试 着摘选一些诗歌向大众传达这种感受。在努力使译作更加文学化的时 候,他们的翻译并不总能做到精确无误。比如,翟理斯在修订理雅各的译 文时,以我个人的观点看,并没有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多少,他不过是把 那些注释中无用的解释换成了英式的诗歌套语罢了。拉洛(M.Laoy)⑤ 曾将其中的一些诗歌改成了短章,尽管有时也令人愉悦,但更多包含了西 方文学的偏好,汉语原文中的真实情感几乎荡然无存。 那些曾关注过《诗经》的人有时候是在寻求某些实际的寓意,不论是 有关历史的还是文学的,当然,在偶然的情况下,他们多少也取得了一些 成功。不过,他们既不会给自己施加进行系统研究的压力一而如若没 有这种系统研究,这些诗歌的原意就不能被发现一也不会意识到朝这 ①《书经),颠赛芬《序)。 ②见顾赛芬译著《中国经典》,也见其《序》。 ③见翟理斯,《中国文学史》,第五章,第12页以下。可参考他在正文第15页和前言第66 页的翻译。 w),第46页以下。 回参见拉洛所译(国风)的《序)及译文,于《新法兰西评论(), 909,i,第15.130、195页
6专代中国的节庆与货运入宁 个方向努力有什么必要性。说实话,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诗经》的语言既古老又晦涩。不论对汉学家还是对受过教育的中国 人自己,都没有什么捷径可言。而这本书的第一部分尤为甚之。那么,它 们如何才能被人理解呢?你可以找一个有文化的中国人,也可以求助于 注疏本。不过,在使用这些注释时,有时甚至是在声明了注释之荒谬的同 时,依然很可能被那些象征主义的解释所左右。另一方面,如果是从一个 受过良好教育的中国人那里寻求帮助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会意识到原文 的魅力,但是,哪怕他已经摆脱了经典正统的束缚,他也肯定不会在满足 其审美品位之外去寻找任何东西。他只会像解释一首优美的诗歌那样来 解释《诗经》中的任何一首诗,考究诗人的文学手法,并指出作者的艺术技 巧。他绝不会认为这些诗歌可能来自民间大众。 我试图表明,我们可以超越简单的文学解释与象征主义解释,去发现 这些诗歌的原初含义。我想举一个无可置疑的例子,来表明这种可能性。 在《周南》中有一首婚嫁歌,要理解它的意思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在 这首诗产生的诸侯国里,是王室的美德才导致了婚姻的规范化。这就是 对该诗的历史解释,但是,要让那些注释家从其赋子该诗以极深邃象征意 义的职责中解脱出来的话,这样做是远远不够的。且让我们依靠这些注 释家来翻译一下这首诗。⊙ (一)《桃天》(《周南》六,Couvreur-10,Legge-12) 1.桃之天天 多么年轻而美丽的桃树, ①在后面这些翻译出来的诗歌中,标题前面的罗马数字(已改成汉数字。一译者注)表 示他们在本书中的顺序。跟在罗马数字后面的阿拉伯数字(在必要时)表示诗的行数。诗后的 注脚包括:()中国人的译释,多数为子夏的序文:(2)对单个诗句的说明,大部分是从毛苌(《毛 传)和郑康成(《郑笺》)的注本中选出来的,这些注脚标有前述的诗行数字 (3)有关这首诗的含 义或其在仪式中 的解释,或与其相关之信仰的一般说明:(4)基本主题。要想读懂一首诗甚至是 行诗并从中获益,就必须要将所有注脚连在一起参考。 标题右侧的圆括号里包括:(1)该诗在(诗经)中的章节编号:(2)该诗在顾赛芬译著中的页 码:(3)该诗在理雅各译著中的页码。本书最后附有所有诗歌的注解索引表
一《诗经》中的情歌7 2.灼灼其华。 它的花朵多么繁茂! 3.之子于归, 这个女子就要嫁人了, 4.宜其室家。 他们结成夫妻是多么的合适! 5.桃之天天, 多么年轻而美丽的桃树 6.有萧其实。 它的果实多么充足! 7.之子于归, 这个女子就要嫁人了, 8.宜其家室。 他们结成夫妻是多么的合适! 9.桃之天天, 多么年轻而美丽的桃树, 10.其叶蓁蓁。 它的叶子多么茂盛! 11.之子于归, 这个女子就要嫁人了, 12.宜其家人。 他们结婚是多么的合适! 《序》:“《桃天》,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 鳏民也。”(后妃,言文王之妃太姒。) 1.和2.《毛传》和《郑笺》,“兴”。中文用“天天”这个描写助词来象征 地表示,桃树指代的人(女孩)已到结婚的年龄(“少壮”)。参见Couvreur, i,第8页的《礼记·曲礼上第一》:“三十日壮,有室。”妇人之“壮”则在二十 岁。该诗又用一个描写助词“灼灼”来描述花之繁茂状。《毛传》解作象征 女子之美貌(“有华色”)。《郑笺》则认为,这是指婚姻“年时俱当”,即婚姻 应在适当的季节和年龄举行(郑玄认为仲春为婚姻之正时)。 3.“于,往也。” 4.宜,该句是指到结婚的时候了,因为年龄(《毛传》:“无逾时。”),或 者年龄和季节(《郑笺》)都是仪式已规定好的。室家:“有室家。” 6.“实”,《毛传》解作象征女子“有妇德”,《郑笺》在前面对“华”已作解 释,在此没有作注。 8.“家室,犹室家也。”(《郑笺》)
8 古代中国的节底好长裤入之 10.“蓁蓁”(描写助词,指“貌”),《毛传》认为表示女子的“形体至盛”。 12.“家人”,《毛传》解作“一家之人”,《郑笺》则解作“犹室家也”,认为 与第4句和第8句意思相同。 《皇清经解续编》:“治国在齐其家.又(文王施善政)必一国之女皆 能宜室。”参看Couvreur,i,第626页的《礼记·大学》。 “桃华”:在历法中,开花时节为二月一一“仲春之月.桃始华”。参 见Couvreur,i,第340页的《礼记·月令》。关于桃树,见德格鲁特,《厦门的 节庆》,第88,480页。 考异(《皇清经解续编》卷1171):杕杕、媒媒、溱溱,都是描写助词。 婚嫁歌。 主题:植物的生长。 我遵循着那些注释者的解释,但小心翼翼地避免把他们的评论加到 我的行文当中。要是留心去读,你便会发现,即使在这样简单的一首诗 里,象征主义解释也会遇到很多困难。 由于文王的功绩,婚姻的缔结才得以有章可循;但是,究竞何为这些 诗句所喻指的婚姻规则呢? 初看上去,这似乎是夫妇双方的年龄问题;他们年纪不能太大。进 而,又用开花的桃树来象征适宜的年龄。①然后,它可以被更精确地确定 为15到19岁的年轻女子。但是,既然它是有寓意的,那么,为什么要到 此为止呢?在这里,花朵代表女子的美貌,果实代表她宜为人妻的美德 而叶子则代表她形体的美态 结婚不仅要在某个年龄,还必须在一年中的某个固定季节;有些作者 认为是春季,因为桃树在春天开花。在这里,当然还可能存在另一种象征 主义的解释。②不错,是在提到花朵之后才提到果实的:可是,难道到桃子 ①《桃天)第12句。 ②同上
一《诗经》中的情歌 9 成熟之时还要庆祝结婚吗?我们还是不要再追究了!就让我们满足于仅仅 知道文王已经成功地使女子们在恰当的年龄和恰当的季节结了婚吧。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好;而且,古代注释者们对此也都很满意;不过近 代的①注释家们却要走得更远一些:那些施教者总是无法意识到,他们 自己的确是过于强调道德了。 每章的第四行都在说结婚是适宜的或恰当的:每次都使用同样的字 “宜”,意思是“这是正确的或适宜的”,而且,每章都使用不同的词来代表 丈夫和妻子。在第一章中,“妻子”用“室”借代,“丈夫”则用“家”来借代, 用的都是这两个字的一般用法。在第二章中仍使用同样的字,只是把词 序颠倒了一下;而在第三章中却用了一个新的表达法,意指一家的所有成 员,即一户人家。那些注释家会不会假定这些诗句仅仅是为了押韵才有 所变化呢?证明王室美德泽被黎民的效果甚于纯粹的婚姻规则,这样的 解释具有多么大的教育意义啊!这一步其实很简单。只需把“室”的字面 意思解作妻子,把“家”的字面意思解作丈夫,而“宜”作动词转义为建立适 宜的秩序就行了。因此,在文王的影响力之下,妇女有能力正确安排她们 的家及其家人。而清代编撰者正是这样选择来解读诗歌的,这样,顾赛芬 就不得不将其翻译为:“这些年轻女孩儿正打算结婚;她们将在自己的居 室和家里建立完美的秩序。 象征主义的解释确实会犯这类的错误,即使是对这首曲解最少的诗 歌也是如此。但是,如果我们抛弃象征主义去直接研究它的话,这首诗就 是一首结婚歌,结婚的观念是和植物生长的观念尤其是和小桃树苗壮成 长的观念联系在一起的。这首诗包括三个几乎相同的章节,除了在每章 的第二行和第四行中有一点细微变化之外,其余的全都一样。在第一章 中“华”与“家”押韵,在第二章中“实”与“室”押韵,而在第三章则用了一个 含糊不清的词来表示丈夫和妻子。 现在让我们来看另一首诗。在阅读顾赛芬翻译的《诗经》时,当你在 ①〈皇清经解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