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被这无尽的虚无搞得神智不清?这空荡的空间不是已经没有 给我们呼吸了吗?难道还不够寒冷?难道黑夜不正在没有尽 头地接踵而至?” 那些被一般人肤浅而迟钝地感觉到的事物,许多艺术家 们却有意识地、强烈地、痛苦地咀嚼着。极度的悲观主义痕 迹往往便是虚无主义的基本情调。如那些表现主义者们,达 达主义者们,超现实主义者们所宣告的,在今天已成了一种 更加广泛的现象。对我而言,最近才逝世的卢塞恩画家M V·奥斯即是一例,他用约一千幅绘画和二万幅速写将他所 有古怪的梦幻念头和可怕的幻想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表现在 残酷的画面信息之中。德国一家大报在悼文中这样称道:这 位画家不仅对他自己的生活处境,而且对整个现代人的处境 作了清晰的说明,现代人已堕落为瞎的、可恶的生活贪婪者, 于是想在梦魇般的梦幻中寻找家园,无望地寻觅恩典。这就 是被恐惧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艺术家们中某一位的“悲哀的真 实”,这悲哀的真实在他的无意识中如幻影般地诱惑了他整整 生:这是一位虚无主义者的图画式的忏悔,这位虚无主义 者按照尼采的教诲虽然对教堂丧失了信赖,但却没有对地狱 失去信赖……。 继尼采 (Nietzsche)③、波德莱尔( Baudelaire)、加缪 (C amus)°之后,对虚无主义视域中的艺术问题,还没有谁能 做到像W·阿多尔诺W· a dorno)在其名《理论》中那样 严肃而又尖锐地分析:艺术作品在一个丧失了意义的时代还 可能具有意义吗?这是他提出的问题。美学和艺术的伟大传 统一直十分肯定地将艺术作品视为是与意义相关的,但是,如
被 这 无 尽 的 虚 无 搞 得 神 智 不 清 ? 这 空 荡 的 空 间 不 是 已 经 没 有 给 我 们 呼 吸 了 吗 ? 难 道 还 不 够 寒 冷 ? 难 道 黑 夜 不 正 在 没 有 尽 头 地 接 踵 而 至 ? ” 那 些 被 一 般 人 肤 浅 而 迟 钝 地 感 觉 到 的 事 物 , 许 多 艺 术 家 们 却 有 意 识 地 、 强 烈 地 、 痛 苦 地 咀 嚼 着 。 极 度 的 悲 观 主 义 痕 迹 往 往 便 是 虚 无 主 义 的 基 本 情 调 。 如 那 些 表 现 主 义 者 们 , 达 达 主 义 者 们 , 超 现 实 主 义 者 们 所 宣 告 的 , 在 今 天 已 成 了 一 种 更 加 广 泛 的 现 象 。 对 我 而 言 , 最 近 才 逝 世 的 卢 塞 恩 画 家 M · V · 奥 斯 即 是 一 例 , 他 用 约 一 千 幅 绘 画 和 二 万 幅 速 写 将 他 所 有 古 怪 的 梦 幻 念 头 和 可 怕 的 幻 想 用 超 现 实 主 义 的 手 法 表 现 在 残 酷 的 画 面 信 息 之 中 。 德 国 一 家 大 报 在 悼 文 中 这 样 称 道 : 这 位 画 家 不 仅 对 他 自 己 的 生 活 处 境 , 而 且 对 整 个 现 代 人 的 处 境 作 了 清 晰 的 说 明 , 现 代 人 已 堕 落 为 瞎 的 、 可 恶 的 生 活 贪 婪 者 , 于 是 想 在 梦 魇 般 的 梦 幻 中 寻 找 家 园 , 无 望 地 寻 觅 恩 典 。 这 就 是 被 恐 惧 折 磨 得 死 去 活 来 的 艺 术 家 们 中 某 一 位 的 “ 悲 哀 的 真 实 ” , 这 悲 哀 的 真 实 在 他 的 无 意 识 中 如 幻 影 般 地 诱 惑 了 他 整 整 一 生 : 这 是 一 位 虚 无 主 义 者 的 图 画 式 的 忏 悔 , 这 位 虚 无 主 义 者 按 照 尼 采 的 教 诲 虽 然 对 教 堂 丧 失 了 信 赖 , 但 却 没 有 对 地 狱 失 去 信 赖 … … 。 继 尼 采 ( N i e t z s c h e ) ③ 、 波 德 莱 尔 ( B a u d e l a i r e ) ④ 、 加 缪 ( C a m u s ) ⑤ 之 后 , 对 虚 无 主 义 视 域 中 的 艺 术 问 题 , 还 没 有 谁 能 做 到 像 W · 阿 多 尔 诺 ( W · A d o r n o ) ⑥ 在 其 名 《 理 论 》 中 那 样 严 肃 而 又 尖 锐 地 分 析 : 艺 术 作 品 在 一 个 丧 失 了 意 义 的 时 代 还 可 能 具 有 意 义 吗 ? 这 是 他 提 出 的 问 题 。 美 学 和 艺 术 的 伟 大 传 统 一 直 十 分 肯 定 地 将 艺 术 作 品 视 为 是 与 意 义 相 关 的 , 但 是 , 如 1 8 神 学 与 当 代 文 艺 思 想
艺术中的基本信赖或基本不信赖19 果在近代发展的进程中,以前神性般的意义秩序已不断被颠 覆,而使这个意义秩序变得越来越可疑;那么如今艺术品与 意义的关系又该怎样确立呢?如果伟大的意义关联不再存在, 单一的艺术品这时还能具有意义吗?阿多尔诺的答复是:可 以,因为在一个丧失了意义的时代,艺术品完全可以审美地 具有意义,意即以内声部的方式象征性地表达意义的丧失,正 如现代艺术不断所做的那样。艺术作品可以成为一种对现实 存在无意义的自身具有意义的表达。阿多尔诺认为:“早在奧 斯维辛 A ussch witz)之前,就历史的经验来看,就已存在 着这样一个肯定性的谎言:给存在赋予某种积极的意义,(自 食其果)也透入到艺术作品的形式中。” 个“肯定性的谎言”?同意:我可以拒绝给予存在任何 积极的意义。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着虚无主义的抉择—而艺 术家因其感受性和他与社会之间经常发生着的断裂的关系, 就更是如此。他面临着对生活意义之肯定的极端反题,面临 着对实在根本否定的可能性——一即丧失基本信赖的可能性。 他可以反叛,或听天由命,或干脆玩世不恭,将一切包括自 己的生命、艺术,直至将整个世界视为完全无意义、荒诞不 经、混乱不堪、虚幻飘渺、一无所有。他可以将这种对实在 的不信赖在他的艺术中——一用审美的情调,甚至用出色的画 面表达出来。 他可以做到,然而他不是必须这样做!阿多尔诺本人毕 竟没有做。他能够面对所有“历史的经验”,带着对自己生活 深渊般的疑惑和清醒认识,为这个世界,还有他的艺术采纳 另一种基本态度;他能够不顾周围一切挤迫他的荒诞、空虚
果 在 近 代 发 展 的 进 程 中 , 以 前 神 性 般 的 意 义 秩 序 已 不 断 被 颠 覆 , 而 使 这 个 意 义 秩 序 变 得 越 来 越 可 疑 ; 那 么 如 今 艺 术 品 与 意 义 的 关 系 又 该 怎 样 确 立 呢 ? 如 果 伟 大 的 意 义 关 联 不 再 存 在 , 单 一 的 艺 术 品 这 时 还 能 具 有 意 义 吗 ? 阿 多 尔 诺 的 答 复 是 : 可 以 , 因 为 在 一 个 丧 失 了 意 义 的 时 代 , 艺 术 品 完 全 可 以 审 美 地 具 有 意 义 , 意 即 以 内 声 部 的 方 式 象 征 性 地 表 达 意 义 的 丧 失 , 正 如 现 代 艺 术 不 断 所 做 的 那 样 。 艺 术 作 品 可 以 成 为 一 种 对 现 实 存 在 无 意 义 的 自 身 具 有 意 义 的 表 达 。 阿 多 尔 诺 认 为 : “ 早 在 奥 斯 维 辛 ( A u s s c h w i t z ) ⑦ 之 前 , 就 历 史 的 经 验 来 看 , 就 已 存 在 着 这 样 一 个 肯 定 性 的 谎 言 : 给 存 在 赋 予 某 种 积 极 的 意 义 , ( 自 食 其 果 ) 也 透 入 到 艺 术 作 品 的 形 式 中 。 ” 一 个 “ 肯 定 性 的 谎 言 ” ? 同 意 : 我 可 以 拒 绝 给 予 存 在 任 何 积 极 的 意 义 。 每 一 个 人 都 会 面 临 着 虚 无 主 义 的 抉 择 — — 而 艺 术 家 因 其 感 受 性 和 他 与 社 会 之 间 经 常 发 生 着 的 断 裂 的 关 系 , 就 更 是 如 此 。 他 面 临 着 对 生 活 意 义 之 肯 定 的 极 端 反 题 , 面 临 着 对 实 在 根 本 否 定 的 可 能 性 — — 即 丧 失 基 本 信 赖 的 可 能 性 。 他 可 以 反 叛 , 或 听 天 由 命 , 或 干 脆 玩 世 不 恭 , 将 一 切 包 括 自 己 的 生 命 、 艺 术 , 直 至 将 整 个 世 界 视 为 完 全 无 意 义 、 荒 诞 不 经 、 混 乱 不 堪 、 虚 幻 飘 渺 、 一 无 所 有 。 他 可 以 将 这 种 对 实 在 的 不 信 赖 在 他 的 艺 术 中 — — 用 审 美 的 情 调 , 甚 至 用 出 色 的 画 面 表 达 出 来 。 他 可 以 做 到 , 然 而 他 不 是 必 须 这 样 做 ! 阿 多 尔 诺 本 人 毕 竟 没 有 做 。 他 能 够 面 对 所 有 “ 历 史 的 经 验 ” , 带 着 对 自 己 生 活 深 渊 般 的 疑 惑 和 清 醒 认 识 , 为 这 个 世 界 , 还 有 他 的 艺 术 采 纳 另 一 种 基 本 态 度 ; 他 能 够 不 顾 周 围 一 切 挤 迫 他 的 荒 诞 、 空 虚 、 艺 术 中 的 基 本 信 赖 或 基 本 不 信 赖 1 9
20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无意义,仍然牢牢把持住对自己的生活,乃至对世界基本的 价值和定乂的信赖。他能够,自然常常是与其他人一起抗争 一切否弃的诱惑,在所有困惑中对实在予以基本信赖的肯定 答复:不带信仰浅薄的乐观主义,不带任何肯定的谎言,以 基本信赖代替基本不信赖!他能够将这一基本信赖在自已的 艺术中——哪怕是有意识地以丑陋的、批判性的和挑衅否定 式的手法来描绘表达出来,这在当代艺术中并非绝无仅有,而 且绝非只是在宗教作品中 这已说明了这样一个问题: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 无论是国家还是教会、哲学家还是神学家,都没有权利根据 一位艺术家的作品而对这位艺术家的基本态度妄作道德化的 评判,自视为法官,判断它为虚无主义、颓废、不道德或谎 言等等。表面的荒诞也可以具有一种深隐于背景中的意义。即 使是一个受打扰的世界的隐喻,即使是机械的—一超现实主 义者德·契里柯 G iorio de chirico)的人偶娃娃,汉斯 ·柏尔莫( Hans bellmer)的性爱速写,即使是“维也纳 派”或弗朗西斯·培根 ranis Bacan)°的那些面部变形的 主教,最终都可以用肯定的态度来创作。即使是在达达主义 或新达达主义 N eodadaistisch)的拼贴画后面,也可以从那 些抽空了意义的种种洋相中引出意义,即以嘲讽的、小丑般 的、挖苦似的、揭露性的方式来抗议战争的无意义,技术时 代的理性主义,市民社会的虚假,种种伪神。雨果·巴尔写 到:“我们达达所声称的是一种出自虚无的傻瓜游戏,在其中, 所有更高的问题纠缠在一起”(1916年日记《逃离时间》)。的 确,一位画家不停地画下去,不顾一切地画下去,单是这样
无 意 义 , 仍 然 牢 牢 把 持 住 对 自 己 的 生 活 , 乃 至 对 世 界 基 本 的 价 值 和 定 义 的 信 赖 。 他 能 够 , 自 然 常 常 是 与 其 他 人 一 起 抗 争 一 切 否 弃 的 诱 惑 , 在 所 有 困 惑 中 对 实 在 予 以 基 本 信 赖 的 肯 定 答 复 : 不 带 信 仰 浅 薄 的 乐 观 主 义 , 不 带 任 何 肯 定 的 谎 言 , 以 基 本 信 赖 代 替 基 本 不 信 赖 ! 他 能 够 将 这 一 基 本 信 赖 在 自 己 的 艺 术 中 — — 哪 怕 是 有 意 识 地 以 丑 陋 的 、 批 判 性 的 和 挑 衅 否 定 式 的 手 法 来 描 绘 表 达 出 来 , 这 在 当 代 艺 术 中 并 非 绝 无 仅 有 , 而 且 绝 非 只 是 在 宗 教 作 品 中 。 这 已 说 明 了 这 样 一 个 问 题 : 没 有 任 何 人 、 任 何 机 构 — — 无 论 是 国 家 还 是 教 会 、 哲 学 家 还 是 神 学 家 , 都 没 有 权 利 根 据 一 位 艺 术 家 的 作 品 而 对 这 位 艺 术 家 的 基 本 态 度 妄 作 道 德 化 的 评 判 , 自 视 为 法 官 , 判 断 它 为 虚 无 主 义 、 颓 废 、 不 道 德 或 谎 言 等 等 。 表 面 的 荒 诞 也 可 以 具 有 一 种 深 隐 于 背 景 中 的 意 义 。 即 使 是 一 个 受 打 扰 的 世 界 的 隐 喻 , 即 使 是 机 械 的 — — 超 现 实 主 义 者 德 · 契 里 柯 ( G i o r g i o d e C h i r i c o ) ⑧ 的 人 偶 娃 娃 , 汉 斯 · 柏 尔 莫 ( H a n s B e l m e r ) ⑨ 的 性 爱 速 写 , 即 使 是 “ 维 也 纳 派 ” 或 弗 朗 西 斯 · 培 根 ( F r a n c i s B a c a n ) AB的 那 些 面 部 变 形 的 主 教 , 最 终 都 可 以 用 肯 定 的 态 度 来 创 作 。 即 使 是 在 达 达 主 义 或 新 达 达 主 义 ( N e o d a d a i s t i s c h ) 的 拼 贴 画 后 面 , 也 可 以 从 那 些 抽 空 了 意 义 的 种 种 洋 相 中 引 出 意 义 , 即 以 嘲 讽 的 、 小 丑 般 的 、 挖 苦 似 的 、 揭 露 性 的 方 式 来 抗 议 战 争 的 无 意 义 , 技 术 时 代 的 理 性 主 义 , 市 民 社 会 的 虚 假 , 种 种 伪 神 。 雨 果 · 巴 尔 写 到 : “ 我 们 达 达 所 声 称 的 是 一 种 出 自 虚 无 的 傻 瓜 游 戏 , 在 其 中 , 所 有 更 高 的 问 题 纠 缠 在 一 起 ” ( 1 9 1 6 年 日 记 《 逃 离 时 间 》 ) 。 的 确 , 一 位 画 家 不 停 地 画 下 去 , 不 顾 一 切 地 画 下 去 , 单 是 这 样 2 0 神 学 与 当 代 文 艺 思 想
艺术中的基本信赖或基本不信赖21 个事实就能成为一种最终坚持基本信赖的表达。哪怕这是 种冒险,梵·高 (V an G ogh)、蒙克 Munch)、恩索 ……已表现出这种令人崇敬的精疲力竭,这与兰波 Kimball)0、尼采的情形一样。不管怎样,无论艺术家自己 对实在性持何态度,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毕竟是他自己的 桩事!因为谁要是对这一基本决断不作抉择,或者是选择了 不作抉择——一在这一面对实在性的表决中,弃权就意味着拒 绝信赖一一它事实上已是一种不信赖的抉择了。 艺术是游戏,但不只是游戏。我在此将基本信赖视为对 人、对艺术家们的最终基点,它丝毫不意味着逃遁到一个福 祉世界的田园牧歌的情调中去,仿佛艺术得虚构出一个理想 的幻象世界。毋宁说,正如艺术判断也具有决断的特性,我 指的基本信赖,肯定不是经由非理性而得到证实的,但也并 非是非理性不可审视的,它应是理性地承担责任。 对实在性的基本信赖,因面对着实在的深渊般的诱惑,既 要求批判,也要求改变不公正的社会关系:一种艺术正因为 它是从对实在的基本肯定出发,才能从更高的艺术调度 这自然是前提——一富有穿透力地来描绘,展呈出卑鄙的、丑 陋的、破碎的、废墟般的实在。 乔治·格罗兹 (G eoge Grosz)曾带着愤怒和绝望说 道:“无论是吹大牛,还是彼特拉克,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或是里尔克的十四行诗,无论是给统靴的鞋跟镀金,还是将 圣母像撕成碎片,反正都无所谓。还可以吃枪子、挨饿、扯 谎,为什么要完整的艺术?”我知道,在今天,许多艺术家竭 力勉强凑合着对生活,对一向充满了深深疑惑的现实去表达
一 个 事 实 就 能 成 为 一 种 最 终 坚 持 基 本 信 赖 的 表 达 。 哪 怕 这 是 一 种 冒 险 , 梵 · 高 ( V a n G o g h ) 、 蒙 克 ( M u n c h ) AC、 恩 索 AD … … 已 表 现 出 这 种 令 人 崇 敬 的 精 疲 力 竭 , 这 与 兰 波 ( R i m b a l d ) AE、 尼 采 的 情 形 一 样 。 不 管 怎 样 , 无 论 艺 术 家 自 己 对 实 在 性 持 何 态 度 , 仅 仅 是 他 个 人 的 事 , 毕 竟 是 他 自 己 的 一 桩 事 ! 因 为 谁 要 是 对 这 一 基 本 决 断 不 作 抉 择 , 或 者 是 选 择 了 不 作 抉 择 — — 在 这 一 面 对 实 在 性 的 表 决 中 , 弃 权 就 意 味 着 拒 绝 信 赖 — — 它 事 实 上 已 是 一 种 不 信 赖 的 抉 择 了 。 艺 术 是 游 戏 , 但 不 只 是 游 戏 。 我 在 此 将 基 本 信 赖 视 为 对 人 、 对 艺 术 家 们 的 最 终 基 点 , 它 丝 毫 不 意 味 着 逃 遁 到 一 个 福 祉 世 界 的 田 园 牧 歌 的 情 调 中 去 , 仿 佛 艺 术 得 虚 构 出 一 个 理 想 的 幻 象 世 界 。 毋 宁 说 , 正 如 艺 术 判 断 也 具 有 决 断 的 特 性 , 我 指 的 基 本 信 赖 , 肯 定 不 是 经 由 非 理 性 而 得 到 证 实 的 , 但 也 并 非 是 非 理 性 不 可 审 视 的 , 它 应 是 理 性 地 承 担 责 任 。 对 实 在 性 的 基 本 信 赖 , 因 面 对 着 实 在 的 深 渊 般 的 诱 惑 , 既 要 求 批 判 , 也 要 求 改 变 不 公 正 的 社 会 关 系 : 一 种 艺 术 正 因 为 它 是 从 对 实 在 的 基 本 肯 定 出 发 , 才 能 从 更 高 的 艺 术 调 度 — — 这 自 然 是 前 提 — — 富 有 穿 透 力 地 来 描 绘 , 展 呈 出 卑 鄙 的 、 丑 陋 的 、 破 碎 的 、 废 墟 般 的 实 在 。 乔 治 · 格 罗 兹 ( G e o g e G r o s z ) AF曾 带 着 愤 怒 和 绝 望 说 道 : “ 无 论 是 吹 大 牛 , 还 是 彼 特 拉 克 , 莎 士 比 亚 的 十 四 行 诗 , 或 是 里 尔 克 的 十 四 行 诗 , 无 论 是 给 统 靴 的 鞋 跟 镀 金 , 还 是 将 圣 母 像 撕 成 碎 片 , 反 正 都 无 所 谓 。 还 可 以 吃 枪 子 、 挨 饿 、 扯 谎 , 为 什 么 要 完 整 的 艺 术 ? ” 我 知 道 , 在 今 天 , 许 多 艺 术 家 竭 力 勉 强 凑 合 着 对 生 活 , 对 一 向 充 满 了 深 深 疑 惑 的 现 实 去 表 达 艺 术 中 的 基 本 信 赖 或 基 本 不 信 赖 2 1
22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某种批判性的肯定。“我们极力追求的是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 相互理解的精神基础”,达达派在1919年的宣言中这样写道 在今天仍有许多艺术家将他们自己的创作看作是批判性的建 设,看作是对我们置身于中的现实的真义的洞明、理解、诠 释、塑造和把握。可是,一旦他们无法回避与挤逼着他们的 现实打交道时,他就反复问自己:这种批判的肯定真的有根 据吗?我对生活的价值,艺术的价值,以至世界的价值和意 义的感受肯定持久吗?我为何劳作,为何忍受?我的艺术乃 至所有艺术难道不会最终只是一场空?那些如此强烈感受到 的疾病、罪恶、死亡、虚无—正像当今艺术在经常是有意 识的“反常”中所表现出的那样—会不会占上风?我们的 生活由何而来,又去往何处?一个“事物的过程”难道如此 没有根基,没有可把持的目的,甚至只是在一个圈子里兜绕? 艺术家的信赖危机—一对艺术信赖的危机—一时常是一种普 遍信赖危机的结果。当然,谁想对这些最终极的,同时也是 最原初的问题有答案:;谁想不只是靠一般的模糊的信赖,而 是靠有根基的、稳固的、校正了的信赖从根本上克服虚无主 义;谁想要解答不断被质询的实在性的基本之谜—一我在此, 事物和人在此,世界在此,毕竟总有某些东西在此;谁就会 被激励说出对实在的肯定。这不仅仅是对实在的一般性的肯 定,而同时也是对实在的基本意义的肯定,这基本意义即是 那冥冥中为我们的生命、为我们的实在世界奠基并支撑它、引 导它的原初根基、原初持存的原初意义。对实在的意义根基 的肯定与对实在本身的肯定一样,是根本无法证明的,也是 无法反驳的,但它可以在理性上负责。成千上万的艺术家几
某 种 批 判 性 的 肯 定 。 “ 我 们 极 力 追 求 的 是 创 造 一 个 所 有 人 都 能 相 互 理 解 的 精 神 基 础 ” , 达 达 派 在 1 9 1 9 年 的 宣 言 中 这 样 写 道 。 在 今 天 仍 有 许 多 艺 术 家 将 他 们 自 己 的 创 作 看 作 是 批 判 性 的 建 设 , 看 作 是 对 我 们 置 身 于 中 的 现 实 的 真 义 的 洞 明 、 理 解 、 诠 释 、 塑 造 和 把 握 。 可 是 , 一 旦 他 们 无 法 回 避 与 挤 逼 着 他 们 的 现 实 打 交 道 时 , 他 就 反 复 问 自 己 : 这 种 批 判 的 肯 定 真 的 有 根 据 吗 ? 我 对 生 活 的 价 值 , 艺 术 的 价 值 , 以 至 世 界 的 价 值 和 意 义 的 感 受 肯 定 持 久 吗 ? 我 为 何 劳 作 , 为 何 忍 受 ? 我 的 艺 术 乃 至 所 有 艺 术 难 道 不 会 最 终 只 是 一 场 空 ? 那 些 如 此 强 烈 感 受 到 的 疾 病 、 罪 恶 、 死 亡 、 虚 无 — — 正 像 当 今 艺 术 在 经 常 是 有 意 识 的 “ 反 常 ” 中 所 表 现 出 的 那 样 — — 会 不 会 占 上 风 ? 我 们 的 生 活 由 何 而 来 , 又 去 往 何 处 ? 一 个 “ 事 物 的 过 程 ” 难 道 如 此 没 有 根 基 , 没 有 可 把 持 的 目 的 , 甚 至 只 是 在 一 个 圈 子 里 兜 绕 ? 艺 术 家 的 信 赖 危 机 — — 对 艺 术 信 赖 的 危 机 — — 时 常 是 一 种 普 遍 信 赖 危 机 的 结 果 。 当 然 , 谁 想 对 这 些 最 终 极 的 , 同 时 也 是 最 原 初 的 问 题 有 答 案 ; 谁 想 不 只 是 靠 一 般 的 模 糊 的 信 赖 , 而 是 靠 有 根 基 的 、 稳 固 的 、 校 正 了 的 信 赖 从 根 本 上 克 服 虚 无 主 义 ; 谁 想 要 解 答 不 断 被 质 询 的 实 在 性 的 基 本 之 谜 — — 我 在 此 , 事 物 和 人 在 此 , 世 界 在 此 , 毕 竟 总 有 某 些 东 西 在 此 ; 谁 就 会 被 激 励 说 出 对 实 在 的 肯 定 。 这 不 仅 仅 是 对 实 在 的 一 般 性 的 肯 定 , 而 同 时 也 是 对 实 在 的 基 本 意 义 的 肯 定 , 这 基 本 意 义 即 是 那 冥 冥 中 为 我 们 的 生 命 、 为 我 们 的 实 在 世 界 奠 基 并 支 撑 它 、 引 导 它 的 原 初 根 基 、 原 初 持 存 的 原 初 意 义 。 对 实 在 的 意 义 根 基 的 肯 定 与 对 实 在 本 身 的 肯 定 一 样 , 是 根 本 无 法 证 明 的 , 也 是 无 法 反 驳 的 , 但 它 可 以 在 理 性 上 负 责 。 成 千 上 万 的 艺 术 家 几 2 2 神 学 与 当 代 文 艺 思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