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导论 经济学定义仅仅指这样一种人,他们在自己知识的限度内,运用每单位 有价值的产出的最少的稀缺资源投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为澄清这一定义,让我们考虑一个仅仅在经济学意义上方属理性的 行为的例子。假定一个僧侣自觉地选择达到一种感知上帝之存在的神 秘境界作为自己的目标。]为达到这一目标,他必须从他的头脑中清除 所有逻辑思维和自觉的目标追求。从经济学意义上说,这种清除是完 全理性的,尽管按照理性的任何非经济学的定义,它可能被视为是无理 性的,或至少是非理性的。 经济理性也可用另一种方式正式定义。一个理性人是一个按如下 方式行为的人:()当他面临一系列可选择方案时,他总能够作出一个决 定:(2)他根据他的偏好顺序按这样一种方式来排列所有可选择的方案, 使得每一方案或者优于其他方案,或者与其他方案无差异,或者劣于其 他方案:(3)他的偏好顺序是传递的,(4)他总是选择在他的偏好顺序中 位置最高的可选方案,(⑤)每当他面临同一选择时他总是作出同一决 定。[匈我们模型中的所有理性决策者—包括政党、利益集团和政 府一-一都具有相同的特性。 这样定义的理性指行动过程,而不是指它们的目的,甚至也不是指 达到想达到的目的的成功。众所周知,理性计划有时导致的结果极大 地劣于由于纯粹运气而产生的结果。长期而论,我们自然期望其他条 件相同,理性的人的成功会超过无理性的人,因为偶然因索彼此抵消 了,效率会战胜无效率。尽管如此,既然我们模型中的行为不能由它 的结果来检验,我们将“理性的”或“无理性的”这样的术语仅仅应用 于行动过程,亦即手段。当然,某些中间目的本身又是达到最终目标 的手段。我们可以判断前者的理性,但对后者的评价则超出了我们研 究的范围。 本书中理性的狭义概念 然而,尽管我们不能决定一个决策者的目的是否合乎理性,在
民主的经济理论 我们能够决定什么样的行动对他算是理性的之前,我们仍然必须知 道这些目的是什么。此外,在说明这些目的时,我们必须避免同义 反复的结论:每一个人的行为总是有理性的,因为:(1)它指向某一 目的,(2)在他眼里,它的收益必须超过它的成本,否则他便不会采 取这一行动。 为避免这一困境,我们将注意力仅仅集中于模型中每一个人或集团 的经济和政治目标。应当承认,将这些目标从人们追求的许多其他目 标中分离出来是相当任意的。例如,一个公司行政官员为高收入而工 作,可能是因为他不仅追求获得更多的购买力,而且也欣赏工作本身, 因此,将前者看作他仅有的真实动机,就不仅是任意的,而且是错误 的。然而,我们研究的是经济和政治理性,而不是心理学。因此,尽 管心理的因素在经济学和政治科学中均有其合法而且重要的地位,除在 第2章中简短提及外,我们将完全绕过这些因素。 我们对待选举的方法说明了关于理性的这一较狭义涵义是如何指导 行为的。我们假定,在一个民主制度中,选举的政治功能是挑选一个 政府,因此,同选举有关的理性行为就是以这一目的而不是其他目的为 指向的行为。假定有一个男人出于政治原因宁愿选择政党A,但只要 他不投政党B的票,他妻子便会发脾气。对这个男人来说,如果防止 他妻子发脾气较之政党A战胜政党B更为重要,那么他投政党B的票从 个人角度看就是完全理性的。尽管如此,在我们的模型中,这样的行 为被视为是无理牲的,因为它将一种政治工具用于一个非政治目的。 这样,当我们讨论对每个个人什么样的行为算是有理性的时候,我 们便不再考虑他的整个人格。我们不考虑他的每个行动所服务的目的的 丰富多样性,他的动机的复杂性,他的生活的每一部分与其情感需要密 切联系的方式。相反,我们从传统的经济理论中借用了理性消费者的思 想。对应于凡勃伦和其他人痛斥的臭名昭彰的“经济人”,我们的“政治 人”是选民中的“普通人”,是我们的民主制度模型中的理性公民”。 因为我们允许政治人对未来的认识不确定,他便不会显得像功利主 6
第一兼导论 义者的经济人那样仿佛具有一个计算机器似的大脑。然而,他仍然是 真实人性的个抽象。我们假定他对待每一情况都是用一只眼睛盯着 收益,用另一只眼睛盯着成本,能够精确地权衡。一者,并具有遵从不论 将他引向何处的理性的强烈愿望。 无疑地,我们的模型世界由这种假想的人所组成,这·事实限制 了模型世界中的行为与现实世界中的行为的可比性。在现实世界中, 一些男人投票确实是为了取悦他们的妻子—或是相反-一而不是为 了表达他们的政治偏好。这样的行为从其发生的家庭内部情况来看常 常是高度理性的。经验研究几乎一致地得到下述结论,即几乎对每一 个人,初级群体中的调整较之关于经济或政治福利的更深远的考虑远 为重要。问 尽管如此,我们必须假定,在我们的世界中,人们的行为主要是指 向后者的,否则,经济学和政治学的所有分析就会成为初级群体社会学 的单纯附属品。然而,几乎所有初级群体都受到一般的经济和政治条 件的强烈影响,因此,我们暂且可以认为这些群体的特性彼此抵消了。 所以,当我们仅仅根据一般条件定义理性时,我们并没有像乍一看那样 仿佛极大地歪曲了现实。 我们借以得出理性行为的经济和政治目的的确切性质将在我们模型 的特定结构中展示出来。但在考虑这一结构之前,我们必须再澄清所 谓理性的另一方面:我们怎么能够区别理性人的错误与无理性人的正常 行为呢?如果理性实际上意味着效率,那么,无效率的人总是无理性的 吗,或理性人也会有无效率的行为吗? 无理性与政治理性的基本功能 在理性错误与无理性行为之间作出清楚的区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首先倾向于认为,一个犯错误的理性人至少是努力以求精确地权衡 成本收益,而无理性的人则有意不这样做。但无数未察觉的神经病病 例不符合这一准则,甚至无治愈希望的精神病患者其行为也常常显示出
民主的经济理论 完善的理性,尽管他]对现实的知觉是歪曲了的。因此,意图并不是 一个适宜的区分准则。 对我们模型的有限目的而言,改错能力是区分错误与无理性行为的 ·个好得多的手段。一个系统地犯错误的理性人在下列情况下将会停 止犯错误:()他发现了所犯的错误,(2)消除错误的成本小于纠正错误 所得的好处。在同一些条件下,一个无理性的人将不会纠正他的错 误,因为他具有某种重复犯错误的非逻辑倾向。他的行动主要地并不 是为有效地达到他的公开目的的意愿所驱使,因此,即使当他能够这样 做的时候他也不会这样做。 对上述区分错误与无理性的方法有两种反对意见。第一种反对意 见是,这一方法经常需要假设检验,因为犯错误的理性人并不总是发现 他们的错误。如果一个人连续地犯错误,我们怎么能够知道他是无理 性的还是仅仅是缺乏信息呢?在这样的场合上,我们不会又被迫重新判 断他的意图吗?而我们刚刚已表明意图是一个无用的指标。 这一反对意见通过攻击社会科学不能从实验中证实它们的所有主张 而触及到了社会科学中的一个基本困难。无疑地,它削弱了我们的论 点。然而,如果我们完全屈从于这一意见,我们就无法对所有社会科 学中许多重要的问题作出任何判断。为避免这种绝境,我们假定无论 何时这样做均是绝对必要的,同时也承认这样做的局限性。 第二种反对意见类似于我们先前讨论过的一点。它认为根据我们 的定义,无理性的行为从个人人格的心理经济角度看是高度理性的。 神经病患者的行为对于释放出产生于埋藏在无意识深处的冲突的繁张常 常是一种必要的手段。【句但我们是在研究理性的政治行为,而不是心理 学或政治行为的心理学。因此,如果一个人展示出无助于他有效地达 到其政治目标的政治行为,我们觉得有理由将他看作是政治上无理性 的,不论这一一行为对他心理上的调整可能是多么必要。 我们试图如此小心地区分理性错误与无理性行动的理由在于我们希 望能够指出信息费用怎样引导理性人在政治上犯系统的错误,同时避免
第一章导论 对政治无理性的任何讨论。我们希望绕过政治无理性则是因为(1)这个 题目的复杂性,(2)它不适合于我们的纯粹理性行为模型,(3)这是一种 经验现象,它不能仅由演绎逻辑来处理,还需要超出我们研究范围的实 际调查。 就我们的模型而论,关于无理性需要讨论的仅有一点。如果任何 政治实体的绝大部分的行为都变得无理性,对行为依然理性的人便提出 了一个难题。他应当怎样行动呢?在一个无理性的世界中,对于一个 理性的人而言什么是最好的行动方案呢? 答案取决于他所面对的无理性是否涉及可预测的行为模式。如果是 的,理性的行动对于他便仍然是可能的。任何社会,如果其中没有一个 人有效地追求他的目标,便几乎不可能长久地生存,因此,在政治制度 中通常存在着某种可预测性,行为表现出无理性的公民所以这样做部分 地是因为由此获益的某个人敦促他们这样做。例如,一个经常作出虚假 许诺的政党可以由此获得选票,如果它能使选民们相信它的谎言的话。鼓 励选民无理性的行动对这个政党则是理性的。这种类型的扭曲是经常存在 的,但只要某个人的理性占支配地位,行为就仍然是可预测的。 这样,为了对付看上去无理性的行为,理性的人必须设法确定潜在 的理性模式,他必须发现这一行动实际上服务于谁的目的,这些目的是 什么。然后他便可以决定,按照他自己的目的,他应当对这一行为作 出什么样的反应。仅当不存在可发现的棋式,所有的行动都不可预 测,亦即混沌占统治地位时,对于一个知道他白己的目标的人才不存在 理性的行动方案。 因此,理性行为需要可预测的社会秩序。正如理性的生产者要明 智地投资,就必须能对他的需求和成本作出合理准确的预测一样,政治 中的理性人也必须能够大致预测其他公民和政府的行为。某种含糊性 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不确定性极大地增加了,理性就变得困难了。 因为政府提供了社会其他部分得以建立其上的秩序框架,政治理性 便具有一种较之仅仅消除政府活动中的浪费远为根本的功能。没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