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有制的关系和观念？渔民对于海面有没有所有制的关系和观 念？现在靠近大陆的近海海面已经有了领海权的制约了，这也是不 久之前才有的事。也许今后公海甚至宇宙空间都会被人类纳入所有 制的关系和观念之中，但现在是没有的。所有制的关系和观念，只有 在自然物的归属发生争议的情况下，即需要“排他”的情祝下，方会产 生。根本未遇到“他人”出现的时候，或者未构成争夺的时候，只有自 然的占有和使用，而无“所有”的关系和观念。 再说氏族内部。一个氏族虽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但它的 构成是特殊的：它是一个血亲团体。它的成员间的关系不能与文明 社会一般社会成员作比。就如同文明时代的一个几人、几十人乃至 上百人的家庭、家族，几代同堂，一锅吃饭，你若说他们实行的是财产 公有、共同劳动、平均分配、民主选举的制度，恐怕未必妥当。其中老 君主集权国家 少有不同，男女有不同，健康者与病弱者有不同，婚生关系又与一般 关系不同，各人又会随着氏族不同的境祝变迁而呈现不同，但这一切 都是作为一个血缘系统可以在情理体谅中得到调谐的，它是一方面 的支配 根据需要，一方面根据可能，面不是一般的平均原则。 实际上，氏族内部的和谐只是母爱、血亲情感的延伸。一旦越出 血亲范围，人们竞争性、野蛮性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一方面，随着人 口的繁衍和氏族的分蘖，人群开始在某些区域密集起来，因而彼此碰 撞的机会也增多起来：另一方面，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私人占有的出 现，于是，对良好的生活环境、土地资源乃至他人用劳动创造的房屋 及其他物质成果的争夺、强占也就发生了；一个氏族、部落制服另一 个、另几个甚至更多个氏族、部落的情况也就发生了。这时的军事领 袖，与其说是氏族内部民主制度的产物，不如说是氏族、部落在生死 存亡的严酷生存竞争中自然选择的结果。 中国的祖先发展到群雄角逐，即由混沌状态步入文明社会，相当 于文献记载中的黄帝到夏禹这一时期。这个时期最基本的特征，就 是充满了血腥的战争。正如恩格斯所说，这是一个“战争成为经常职 26
业”①的时代。我们常说自己是炎黄子孙，炎、黄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都是那个时代中的战争枭雄。黄帝先是联合炎帝同强大的九黎 族首领蚩尤战于涿鹿之野，相传蚩尤兄弟81人，都是兽身人言，吃沙 石，铜头铁额，耳上生毛硬如剑戟，头上有角能触人，个个都异常標悍 善斗，以至这场恶战千古流传，一直以“流血百里”②、“血流漂杵”③ 而撼人心魄。战胜九黎、杀死蚩尤之后，黄帝与炎帝互相之间义大战 于阪泉之野。黄帝先后征灭四帝东方的太蜂，南方的炎帝，西方的少昊， 北方的颛顼。以“禅让”著名于世的尧舜，在人们心自中是完全彻底的 礼让君子形象。然而他们都是战争能手。尧“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 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禊瑜，断修蛇 于洞庭，禽封稀于桑林”④，“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⑤，“放獾兜于崇 山，窜三苗于三危，流共丁工于幽州，殛鲧于羽山”⑤。一系列的战争把 君主集 尧的权威行使范围扩展到一个十分广大的领域：“其地南至交趾，北 国 全幽都，东些至日月之所出人者，莫不宾服。”⑦舜和禹的时代，也持 对 续不断地和“有苗”进行长期的战争。 身 这些战争的结果，就是在战争中逐渐形成了暴力中心，不断将自 金 己周围的氏族、部落联合一批，消灭一批，征服一批，逐渐形成一个凌 三 驾于整个社会之上的支配力量一政治统治权力和这个政治统治权 力能够绝对支配的稳定的地理区域。史书上说：“禹合诸侯于徐山， 执玉帛者万国”⑧，这是夏朝正式建立的重要标志之一，这里所谓的 “万国”，都是散处四方的愿意接受统治的部落。可见，国家建立的过 ①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②《庄子·盗跖》。 ③贾谊：《新书·益壤》。 ④ 《淮南子·本经训》。 ⑤《吕氏春秋·召数》。 ⑥《淮南子，修务》。 ⑦ 《韩非子·十过》。 ⑧ 《左传》哀公七年。 27
程，就是对氏族、部落及其居民进行征服的过程，就是氏族、部落及其 人民丧失自身独立性的过程。 表面看来，战争的结果是胜利者一方征服了失败者一方。实质 于，当胜利了的人民从庆贺胜利的欢呼与狂热中冷静下来的时候，才 发现自己也同时被征服了，甚至在还未征服他人之前就已首先被征 服了。一一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必须投入战斗，必须为战争提供粮 食、武器和其他各种物资，必须经常性地、大规模地修筑军事、政治城 堡以及其他“公共”的或直接服务于统治者集团的工程。夏启与有扈 氏大战于甘之野，向全军上下发布总动员令，其中就说：“弗用命戮于 社，予奶孥戮汝”①。意思是一切不为战争卖命冲杀和克尽职守的 入，不仅本人要被处死，而且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要一同被处死。夏代 夏桀，战于鸣条之野，也同样发布了这样一篇总动员书，里边说：“尔 主集权国家 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②一切不服从命令、不听从指挥 的人，我都要把你们连同你们的妻子、孩子一齐处死，决不宽赦。中 人身的 国历史上最残酷的灭族之刑，它的起源，就是为争瑕胜利的部落领袖 驱迫本部落居民而创造出来的强制手段之一。 夏、商、周三代的统治都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于本部族居民以 及已被完全吃进来的部族居民的直接统治，一种是通过分封诸侯建 立藩属关系的间接控制。两种方式反映着两种不同程度的征服和隶 属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看到征服的范围在一步步扩大，征服 的程度在一步步加深，后一种较为粗疏的控制形式也越来越多地被 前一种直接统治所代替。所以“当禹之时，天下万国，至于汤而三千 余国”③。西周初年封国400，服国800，到了秦始皇统一全国，已经全 部并火干净。 这就是中华帝国奠定基础的大致历程，一个充满了刀光与血迹 ①《尚书甘香》 ② 《尚书·汤昏》 ③ 《吕氏春秋·用民》 28
的历程。每一场战争，都是“人夷其宗庙，而火焚其彝器，子孙为隶， 不夷于民”①。据《逸周书·世俘》记载，周武王，就曾经过伐了9国， 征灭了50国，杀死了177779人，俘虏了300230人。 征服之后，统治者与被其征服的民众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这 只要看古代官员被称为“牧”就可以知道。“牧”，据《说解字》的说 法，乃“养牛人世”。《左传昭公七年》日：“马有图，牛有牧”。《周礼· 地官·牧人》曰：“牧人掌六畜，而阜蕃其物以供祭祀之牲牷。”注云： “六畜，谓牛、马、羊、豕、犬、鸡。”汉、魏、六朝所设的州郡行政长官都 称为“牧”，后来历代也惯称治民之官为牧民之官，可见在国家看来， 他们管理百姓就如同牧人管理畜群，是和畜养繁富牛、马、羊、猪、狗、 鸡以供祭祀之牲牷一样性质的事情。所以《准南子·精神训明》中说： “夫牧民者，犹畜禽兽也。”这是说得何等直接了当啊！ 羣 以往曾有许多贤哲讨论了东方专制主义形成的基础这个问题。 权 或谓出于从事如兴修水利一类的社会公共工程的需要；或谓由于个 体小农经济的不可救药的闭塞本性。其实呢，我们认为倒是因为中 国从孩童时代起，就开始造成一种后来成为传统的东西：一切体力、 身的支 智力超越常人的强者，都把他们的荣誉和利益建立在对他人的征服 三 和支配上。征服事业，以及强有力地巩固这种征服，不仅获利无穷、 遗福子孙后世，而且受到至高无上的颂扬，受到广大无比的祟拜，书 之竹帛，流芳干古。虽然历史学家们说，全世界的人类在其成长过程 中都必不可免地经过了英雄时代 一一个崇拜英雄的历史阶段，但 是如同中国这样受到最高崇拜的都是专以制服同类著称的，却是极 为罕见的。 文化人类学家中有的把世界划分为三种文化类型：沿海文化型， 高原文化型和大河文化型。这种把自然地理条件和国家民族性格结 合起来进行整体认识的方法，有一定的科学价值。中国的国家组织 ①《国语·周语下》 29
形式、政治制度、道德伦理观念、社会心理特征和风俗习尚，都产生于 它自己独特的地理环境与历史条件之中。而当这些形成之后，又以 巨大的力量对中国社会的发展进程发生巨大的影响。但在发生影响 的各种因素中，与人的道德观念、价值取向和民族心理构成等相比， 社会制度无疑是最根本性的东西。因为，社会制度是关系到社会成 员能够在何种程度上发挥主体性和创造性的最强大的社会制约力 量。 (二)被控制起来的人 三 在关于中国古代社会形态的研究中，几十年来一直着力于生产 君主集权 方式的剖析，如土地所有制的形式、地租形态、租细关系，等等。个 对于中国自周秦以来古代社会几乎一致的整体看法是：封建社会的 基本部门是农业；农业的主要生产资料是土地；地主利用土地可以自 对 由买卖这一社会条件获得土地，然后凭借对土地的所有权，以地租的 的 形式榨取农民的剩余劳动，积累起自己的财富，从而建立和巩固自己 政治上的统治地位。他们也谈人身依附和超经济强制，但指的只是 农民对地主的人身依附和地主对农民的超经济强制。在他们看来， 这种人身依附和超经济强制仅仅是地主土地所有制所带来的结果。 有的甚至把封建关系最后归结为地主和农民的租佃关系。 从解剖生产关系入手，可以洞彻资本主义的全部秘密。但是对 于中国古代社会，却是不能完全达到这一目的的。因为，前者是经济 关系制约的社会，后者则不仅暴力政治权力支配着社会的生产和生 活，而且支配着生产者本身。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一个是金钱 支配的社会，一个是权力支配的社会。在高度君主专制的中国古代， 脱离政治支配的独立的经济过程几乎不存在。地主土地所有制，这 些都属于经济范畴。“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方面社会关系的理论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