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和族系·我与世界环境第一次推动·贵族世界17 了自己的理想:从武备学校六年级退学,开始准备升大学的 考试。回忆过去,应该说,和我有某种联系的唯一生活方式 是地主的、父权制的生活方式。但我很喜欢俄罗斯的乡村, 直到现在我还在思念她 疾病在我的生活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从童年起我就受到 了疾病的损伤。我自认为是个勇敢的人,从最高尚的意义上 说是精神上勇敢的人,而在生命的重要关头,则是一个肉体 上勇敢的人。我可以用生命中许多危险关头的情况证明这点, 这可能是我的军人的遗传性在起作用。但另一方面,我的勇 敢也有限制,我也意志薄弱,也胆怯,我害怕生病,疾病使 我几乎产生内在的神秘的混乱。不过,如果说这是怕死,那 就错了,任何时候我对死亡都没有特殊的恐惧,那不是我的 特性。如果说我怕死,那么,与其说这是自己个人怕死,不 如说是更近于人类之怕死。我怕的正是疾病、传染病(它 直是其他疾病的引发点),我是多疑的人,这不仅是对自己,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其他人。我的很强的想象力是在别 的方面,比如,我不害怕被子弹或炸弹杀死,1917年10月变 革的日子对我进行了考验,当时炸弹落在我在莫斯科住所的 房上,另一颗炸弹在院子里爆炸,这时我继续写作,同样,对 巴黎的轰炸也完全没使我害怕。但是,我害怕伤寒、白喉的 传染,甚至害怕简单的流行性感冒。对此可以部分地从疾病 对我的家庭的巨大影响得到解释。我很少得到什么训导,但 在童年时我总被“活着就有疾病”的思想所训导。最优秀的
了 自 己 的 理 想 : 从 武 备 学 校 六 年 级 退 学 , 开 始 准 备 升 大 学 的 考 试 。 回 忆 过 去 , 应 该 说 , 和 我 有 某 种 联 系 的 唯 一 生 活 方 式 是 地 主 的 、 父 权 制 的 生 活 方 式 。 但 我 很 喜 欢 俄 罗 斯 的 乡 村 , 一 直 到 现 在 我 还 在 思 念 她 。 G G G 疾 病 在 我 的 生 活 中 起 了 很 大 的 作 用 。 从 童 年 起 我 就 受 到 了 疾 病 的 损 伤 。 我 自 认 为 是 个 勇 敢 的 人 , 从 最 高 尚 的 意 义 上 说 是 精 神 上 勇 敢 的 人 , 而 在 生 命 的 重 要 关 头 , 则 是 一 个 肉 体 上 勇 敢 的 人 。 我 可 以 用 生 命 中 许 多 危 险 关 头 的 情 况 证 明 这 点 , 这 可 能 是 我 的 军 人 的 遗 传 性 在 起 作 用 。 但 另 一 方 面 , 我 的 勇 敢 也 有 限 制 , 我 也 意 志 薄 弱 , 也 胆 怯 , 我 害 怕 生 病 , 疾 病 使 我 几 乎 产 生 内 在 的 神 秘 的 混 乱 。 不 过 , 如 果 说 这 是 怕 死 , 那 就 错 了 , 任 何 时 候 我 对 死 亡 都 没 有 特 殊 的 恐 惧 , 那 不 是 我 的 特 性 。 如 果 说 我 怕 死 , 那 么 , 与 其 说 这 是 自 己 个 人 怕 死 , 不 如 说 是 更 近 于 人 类 之 怕 死 。 我 怕 的 正 是 疾 病 、 传 染 病 ( 它 一 直 是 其 他 疾 病 的 引 发 点 ) , 我 是 多 疑 的 人 , 这 不 仅 是 对 自 己 , 而 且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也 是 对 其 他 人 。 我 的 很 强 的 想 象 力 是 在 别 的 方 面 , 比 如 , 我 不 害 怕 被 子 弹 或 炸 弹 杀 死 , 1 9 1 7 年 1 0 月 变 革 的 日 子 对 我 进 行 了 考 验 , 当 时 炸 弹 落 在 我 在 莫 斯 科 住 所 的 房 上 , 另 一 颗 炸 弹 在 院 子 里 爆 炸 , 这 时 我 继 续 写 作 , 同 样 , 对 巴 黎 的 轰 炸 也 完 全 没 使 我 害 怕 。 但 是 , 我 害 怕 伤 寒 、 白 喉 的 传 染 , 甚 至 害 怕 简 单 的 流 行 性 感 冒 。 对 此 可 以 部 分 地 从 疾 病 对 我 的 家 庭 的 巨 大 影 响 得 到 解 释 。 我 很 少 得 到 什 么 训 导 , 但 在 童 年 时 我 总 被 “ 活 着 就 有 疾 病 ” 的 思 想 所 训 导 。 最 优 秀 的 出 身 和 族 系 · 我 与 世 界 环 境 第 一 次 推 动 · 贵 族 世 界 1 7
18自我认识 医学教授到我家给所有的成员进行检查。我母亲被严重的肝 病折磨了40年,在晚上由于渗入的结石而肝病发作,我听到 她的喊声,这对我是很沉重的折磨。父亲经常治病,我自己 也经常治病,在童年时曾经因为风湿引起的发烧而整年躺在 床上。我的家人特别神经质,我在这方面是有遗传的,这表 现于我的神经活动中。我的气质上的焦躁可能与此有关,我 的动作同样也是急剧的。这种特殊的神经质来自父亲方面,母 亲常常说,别尔嘉耶夫们神经不完全健全,而库达谢娃们则 是神经健全的。我的哥哥是神经上有严重毛病的人,很多人 都发现他的神经不健全。这方面的遗传使他的潜意识存在着 损伤。我在家中常常起调停人的作用。哥哥的家是我走出贵 族环境的第一出口和转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哥哥是个准备 把最后一点东西也交出去的人,金钱在他那里连一天也存不 住,所以,他经常处于窘迫境地。他长得很美,有一张近似 希腊人的脸,然而,他周期性地不修边幅,不刮脸,不洗澡, 那种穿戴使人产生堕落的印象,然后又一下子很雅致起来。他 的才能是我所没有的,即惊人的记忆力和掌握数学和语言的 能力,他甚至能用德文写诗,不过,对于哲学,他却没有任 何的爱好。在他的家中我很早就看到了通灵术,对它我是坚 决反对的,有时我哥哥陷入精神恍惚状态,开始讲些押韵的 话,经常是听不懂的语言,这时他就成为降神者,通过他便 可和印度教徒的大圣世界交往。有一次,通过处于恍惚状态 的哥哥之口,大圣告诉我:“他将是你们古老的欧洲里最著名 的。”这种环境实际上是我所否定的,我为反对它而斗争。但 是,这种环境是紧张的,是思想爱好的一种努力
医 学 教 授 到 我 家 给 所 有 的 成 员 进 行 检 查 。 我 母 亲 被 严 重 的 肝 病 折 磨 了 4 0 年 , 在 晚 上 由 于 渗 入 的 结 石 而 肝 病 发 作 , 我 听 到 她 的 喊 声 , 这 对 我 是 很 沉 重 的 折 磨 。 父 亲 经 常 治 病 , 我 自 己 也 经 常 治 病 , 在 童 年 时 曾 经 因 为 风 湿 引 起 的 发 烧 而 整 年 躺 在 床 上 。 我 的 家 人 特 别 神 经 质 , 我 在 这 方 面 是 有 遗 传 的 , 这 表 现 于 我 的 神 经 活 动 中 。 我 的 气 质 上 的 焦 躁 可 能 与 此 有 关 , 我 的 动 作 同 样 也 是 急 剧 的 。 这 种 特 殊 的 神 经 质 来 自 父 亲 方 面 , 母 亲 常 常 说 , 别 尔 嘉 耶 夫 们 神 经 不 完 全 健 全 , 而 库 达 谢 娃 们 则 是 神 经 健 全 的 。 我 的 哥 哥 是 神 经 上 有 严 重 毛 病 的 人 , 很 多 人 都 发 现 他 的 神 经 不 健 全 。 这 方 面 的 遗 传 使 他 的 潜 意 识 存 在 着 损 伤 。 我 在 家 中 常 常 起 调 停 人 的 作 用 。 哥 哥 的 家 是 我 走 出 贵 族 环 境 的 第 一 出 口 和 转 入 另 一 个 世 界 的 通 道 。 哥 哥 是 个 准 备 把 最 后 一 点 东 西 也 交 出 去 的 人 , 金 钱 在 他 那 里 连 一 天 也 存 不 住 , 所 以 , 他 经 常 处 于 窘 迫 境 地 。 他 长 得 很 美 , 有 一 张 近 似 希 腊 人 的 脸 , 然 而 , 他 周 期 性 地 不 修 边 幅 , 不 刮 脸 , 不 洗 澡 , 那 种 穿 戴 使 人 产 生 堕 落 的 印 象 , 然 后 又 一 下 子 很 雅 致 起 来 。 他 的 才 能 是 我 所 没 有 的 , 即 惊 人 的 记 忆 力 和 掌 握 数 学 和 语 言 的 能 力 , 他 甚 至 能 用 德 文 写 诗 , 不 过 , 对 于 哲 学 , 他 却 没 有 任 何 的 爱 好 。 在 他 的 家 中 我 很 早 就 看 到 了 通 灵 术 , 对 它 我 是 坚 决 反 对 的 , 有 时 我 哥 哥 陷 入 精 神 恍 惚 状 态 , 开 始 讲 些 押 韵 的 话 , 经 常 是 听 不 懂 的 语 言 , 这 时 他 就 成 为 降 神 者 , 通 过 他 便 可 和 印 度 教 徒 的 大 圣 世 界 交 往 。 有 一 次 , 通 过 处 于 恍 惚 状 态 的 哥 哥 之 口 , 大 圣 告 诉 我 : “ 他 将 是 你 们 古 老 的 欧 洲 里 最 著 名 的 。 ” 这 种 环 境 实 际 上 是 我 所 否 定 的 , 我 为 反 对 它 而 斗 争 。 但 是 , 这 种 环 境 是 紧 张 的 , 是 思 想 爱 好 的 一 种 努 力 。 1 8 自 我 认 识
出身和族系·我与世界环境第一次推动·贵族世界19 我的家庭里完全没有权威,我在家中感觉不到传统生活 方式的惰性,其中某种东西在开始动摇,它属于托尔斯泰主 义的圈子,而没有来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东西。还是在我父 亲生活的后半时期,就将某些东西从先辈那里过渡给我了。他 们任何时候也没束缚我,没有强制我。我不理解,为什么我 从来都不受惩罚。可能,由于自负,我努力自恃,以便使人 们没有惩罚我的理由,小时候我一直不任性,不哭,很少有 儿童的顽皮,我所唯一固有的本性是脾气暴躁。与生俱来的 自由是我固有的特性。按起源与激情来说,我是解放者,我 形成了自己的内在世界,并将它与外在世界对立起来。这表 现在我喜欢布置自己的房间,并使它比别的房子都显得突出, 我不能容忍对我的东西的任何侵犯。从童年起就组建自己的 图书室。我想,利己主义是我一直所固有的,但利己主义主 要是保卫性的。我不是自我中心论者,即不是极端自我吞食 者,不是把一切都归于自己的人。我一直是书呆子般地严守 制度的,喜欢按顺序排好一天的秩序,不允许我的写字台上 的秩序有任何微小的破坏。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无政府主义的 相反方面,是我对国家和政权的厌恶的相反方面。记得我和 父亲有一次重要的交谈,在谈话时父亲哭了起来,这次谈话 对我很重要,在这之后我在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我总是 怀着感激的心情回忆这次谈话。我的父亲很爱我,这种爱随 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我和母亲的关系比较浅,她一直让人 感到法国风度和比父亲更强的上流社会气质,同时她又是很 善良的。我不喜欢上流的贵族社会,从一定的时候起发展到 与它的尖锐冲突,直至完全断绝与它的关系。我一直不喜欢
我 的 家 庭 里 完 全 没 有 权 威 , 我 在 家 中 感 觉 不 到 传 统 生 活 方 式 的 惰 性 , 其 中 某 种 东 西 在 开 始 动 摇 , 它 属 于 托 尔 斯 泰 主 义 的 圈 子 , 而 没 有 来 自 陀 思 妥 耶 夫 斯 基 的 东 西 。 还 是 在 我 父 亲 生 活 的 后 半 时 期 , 就 将 某 些 东 西 从 先 辈 那 里 过 渡 给 我 了 。 他 们 任 何 时 候 也 没 束 缚 我 , 没 有 强 制 我 。 我 不 理 解 , 为 什 么 我 从 来 都 不 受 惩 罚 。 可 能 , 由 于 自 负 , 我 努 力 自 恃 , 以 便 使 人 们 没 有 惩 罚 我 的 理 由 , 小 时 候 我 一 直 不 任 性 , 不 哭 , 很 少 有 儿 童 的 顽 皮 , 我 所 唯 一 固 有 的 本 性 是 脾 气 暴 躁 。 与 生 俱 来 的 自 由 是 我 固 有 的 特 性 。 按 起 源 与 激 情 来 说 , 我 是 解 放 者 , 我 形 成 了 自 己 的 内 在 世 界 , 并 将 它 与 外 在 世 界 对 立 起 来 。 这 表 现 在 我 喜 欢 布 置 自 己 的 房 间 , 并 使 它 比 别 的 房 子 都 显 得 突 出 , 我 不 能 容 忍 对 我 的 东 西 的 任 何 侵 犯 。 从 童 年 起 就 组 建 自 己 的 图 书 室 。 我 想 , 利 己 主 义 是 我 一 直 所 固 有 的 , 但 利 己 主 义 主 要 是 保 卫 性 的 。 我 不 是 自 我 中 心 论 者 , 即 不 是 极 端 自 我 吞 食 者 , 不 是 把 一 切 都 归 于 自 己 的 人 。 我 一 直 是 书 呆 子 般 地 严 守 制 度 的 , 喜 欢 按 顺 序 排 好 一 天 的 秩 序 , 不 允 许 我 的 写 字 台 上 的 秩 序 有 任 何 微 小 的 破 坏 。 这 是 我 与 生 俱 来 的 无 政 府 主 义 的 相 反 方 面 , 是 我 对 国 家 和 政 权 的 厌 恶 的 相 反 方 面 。 记 得 我 和 父 亲 有 一 次 重 要 的 交 谈 , 在 谈 话 时 父 亲 哭 了 起 来 , 这 次 谈 话 对 我 很 重 要 , 在 这 之 后 我 在 很 多 地 方 都 发 生 了 变 化 , 我 总 是 怀 着 感 激 的 心 情 回 忆 这 次 谈 话 。 我 的 父 亲 很 爱 我 , 这 种 爱 随 着 时 间 的 推 移 而 增 长 。 我 和 母 亲 的 关 系 比 较 浅 , 她 一 直 让 人 感 到 法 国 风 度 和 比 父 亲 更 强 的 上 流 社 会 气 质 , 同 时 她 又 是 很 善 良 的 。 我 不 喜 欢 上 流 的 贵 族 社 会 , 从 一 定 的 时 候 起 发 展 到 与 它 的 尖 锐 冲 突 , 直 至 完 全 断 绝 与 它 的 关 系 。 我 一 直 不 喜 欢 出 身 和 族 系 · 我 与 世 界 环 境 第 一 次 推 动 · 贵 族 世 界 1 9
20自我认识 以贵族气派自傲的上流社会,我所固有的贵族气质显现在厌 恶感中,这种厌恶感是由那些想从低等阶层挤进最高阶层而 不愿意被淘汰的 Parvenus(暴发户)引起的,我认为他们是 没有贵族特征的。贵族气质是由出身决定的,而不是由成就 决定的。在童年时代想必我就具有贵族的偏见,不过,在暴 风雨般的反动中,或者更准确地说,在革命中,我战胜了它。 在贵族社会里我没看到真正的贵族气派,看到的只是妄自尊 大、对下等人的轻蔑和闭关自守。在俄罗斯没有真正的贵族 传统。当然,我具有“统治的”心理,我的先辈属于“统治 者”,属于执政的阶层。但是,我的这种“统治”心理是和对 统治和权力的厌恶,对正义和同情革命的要求联系在一起的。 我属于“忏悔的贵族”,虽然曾一度反对过这种思想体系。后 来父亲曾嘲笑我的社会主义,并说我比他更像一个好逸恶劳 的老爷,实际上,我力图实现的不是平等,也不是占据优势 地位和统治,而是创造自己特殊的世界。 从童年起我就生活在自己特殊的世界里,我的世界一直 不能和周围的世界汇合起来,它对我来说总不像是我的世界 我强烈地感到自己的特殊性,感到自己与别人不相像。纪德 在自己的《日记》中曾谈到类似的感受,但原因不同。从表 面上看,我不仅不极力强调自己的特殊性,而且相反,竭力 作出样子,伪装自己,就像其他人所作的那样。不应把这种 特殊性的感觉与自命不凡(自负)混淆起来。非常自负的人 可能自己感到与周围世界融合在一起,他非常社会化,并且
以 贵 族 气 派 自 傲 的 上 流 社 会 , 我 所 固 有 的 贵 族 气 质 显 现 在 厌 恶 感 中 , 这 种 厌 恶 感 是 由 那 些 想 从 低 等 阶 层 挤 进 最 高 阶 层 而 不 愿 意 被 淘 汰 的 P a r v e n u s ( 暴 发 户 ) 引 起 的 , 我 认 为 他 们 是 没 有 贵 族 特 征 的 。 贵 族 气 质 是 由 出 身 决 定 的 , 而 不 是 由 成 就 决 定 的 。 在 童 年 时 代 想 必 我 就 具 有 贵 族 的 偏 见 , 不 过 , 在 暴 风 雨 般 的 反 动 中 , 或 者 更 准 确 地 说 , 在 革 命 中 , 我 战 胜 了 它 。 在 贵 族 社 会 里 我 没 看 到 真 正 的 贵 族 气 派 , 看 到 的 只 是 妄 自 尊 大 、 对 下 等 人 的 轻 蔑 和 闭 关 自 守 。 在 俄 罗 斯 没 有 真 正 的 贵 族 传 统 。 当 然 , 我 具 有 “ 统 治 的 ” 心 理 , 我 的 先 辈 属 于 “ 统 治 者 ” , 属 于 执 政 的 阶 层 。 但 是 , 我 的 这 种 “ 统 治 ” 心 理 是 和 对 统 治 和 权 力 的 厌 恶 , 对 正 义 和 同 情 革 命 的 要 求 联 系 在 一 起 的 。 我 属 于 “ 忏 悔 的 贵 族 ” , 虽 然 曾 一 度 反 对 过 这 种 思 想 体 系 。 后 来 父 亲 曾 嘲 笑 我 的 社 会 主 义 , 并 说 我 比 他 更 像 一 个 好 逸 恶 劳 的 老 爷 , 实 际 上 , 我 力 图 实 现 的 不 是 平 等 , 也 不 是 占 据 优 势 地 位 和 统 治 , 而 是 创 造 自 己 特 殊 的 世 界 。 G G G 从 童 年 起 我 就 生 活 在 自 己 特 殊 的 世 界 里 , 我 的 世 界 一 直 不 能 和 周 围 的 世 界 汇 合 起 来 , 它 对 我 来 说 总 不 像 是 我 的 世 界 。 我 强 烈 地 感 到 自 己 的 特 殊 性 , 感 到 自 己 与 别 人 不 相 像 。 纪 德 在 自 己 的 《 日 记 》 中 曾 谈 到 类 似 的 感 受 , 但 原 因 不 同 。 从 表 面 上 看 , 我 不 仅 不 极 力 强 调 自 己 的 特 殊 性 , 而 且 相 反 , 竭 力 作 出 样 子 , 伪 装 自 己 , 就 像 其 他 人 所 作 的 那 样 。 不 应 把 这 种 特 殊 性 的 感 觉 与 自 命 不 凡 ( 自 负 ) 混 淆 起 来 。 非 常 自 负 的 人 可 能 自 己 感 到 与 周 围 世 界 融 合 在 一 起 , 他 非 常 社 会 化 , 并 且 2 0 自 我 认 识
出身和族系·我与世界环境第一次推动·贵族世界21 相信在这个世界中所有事物都不是异己的,他会起很大的作 用,并且占有很高的地位。我则具有不适应性,缺少能在世 界上发挥作用的能力。我一直都很奇怪,在我如此无能适应 无能调和的情况下,居然获得了很大的欧洲以至世界的声誉, 具有了“世界的地位”,我居然成了“受敬重”的人。这与我 不守规矩的和叛逆的本性极不协调。同时,我的这种根本的 感受不能与自卑情结混为一谈,后者在我这里是完全没有的 我一直说并且实际上也自信:我不是一个腼腆的人,如果这 不是指事务上的、生活“实践”方面的事情(在这些方面我 一直感到自己的无能)的话。在日常生活中我宁可胆小点,我 不会自信,也无自信,只有在思想斗争中或者面临重大危险 关头时,我才是勇敢的和大胆的。当讲到生活的感受时,正 如世界的异己性一样,世界的现实是不可接受的,地球上的 事物不能汇合为一,不能根深蒂固,正如我爱说的,这是对 日常生活的痛苦抛弃。这常被人称作我的“个人主义”,但我 认为这个断语是不对的。我不仅从自我出发走入思想的世界, 而且走入社会的世界。人是复杂的和紊乱的实体,我的 我”体验着自身,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叉,在“这个世界” 体验到的不是真正的,不是第一性的,也不是最终的。还存 在着“另一个世界”,更加现实的和真正的世界,“我”的深 处属于它。在托尔斯泰的艺术作品中经常把虚假的 有 条件的世界和真正的、上帝的世界对立起来(在彼得堡沙龙 里的安德列公爵和在战斗的原野上观察星空的安德列公爵)。 对我来说,想象和理想的作用是和这个课题相联系的,现实 与理想是对立的,但在某种意义上说,理想比现实更具现实
相 信 在 这 个 世 界 中 所 有 事 物 都 不 是 异 己 的 , 他 会 起 很 大 的 作 用 , 并 且 占 有 很 高 的 地 位 。 我 则 具 有 不 适 应 性 , 缺 少 能 在 世 界 上 发 挥 作 用 的 能 力 。 我 一 直 都 很 奇 怪 , 在 我 如 此 无 能 适 应 无 能 调 和 的 情 况 下 , 居 然 获 得 了 很 大 的 欧 洲 以 至 世 界 的 声 誉 , 具 有 了 “ 世 界 的 地 位 ” , 我 居 然 成 了 “ 受 敬 重 ” 的 人 。 这 与 我 不 守 规 矩 的 和 叛 逆 的 本 性 极 不 协 调 。 同 时 , 我 的 这 种 根 本 的 感 受 不 能 与 自 卑 情 结 混 为 一 谈 , 后 者 在 我 这 里 是 完 全 没 有 的 。 我 一 直 说 并 且 实 际 上 也 自 信 : 我 不 是 一 个 腼 腆 的 人 , 如 果 这 不 是 指 事 务 上 的 、 生 活 “ 实 践 ” 方 面 的 事 情 ( 在 这 些 方 面 我 一 直 感 到 自 己 的 无 能 ) 的 话 。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我 宁 可 胆 小 点 , 我 不 会 自 信 , 也 无 自 信 , 只 有 在 思 想 斗 争 中 或 者 面 临 重 大 危 险 关 头 时 , 我 才 是 勇 敢 的 和 大 胆 的 。 当 讲 到 生 活 的 感 受 时 , 正 如 世 界 的 异 己 性 一 样 , 世 界 的 现 实 是 不 可 接 受 的 , 地 球 上 的 事 物 不 能 汇 合 为 一 , 不 能 根 深 蒂 固 , 正 如 我 爱 说 的 , 这 是 对 日 常 生 活 的 痛 苦 抛 弃 。 这 常 被 人 称 作 我 的 “ 个 人 主 义 ” , 但 我 认 为 这 个 断 语 是 不 对 的 。 我 不 仅 从 自 我 出 发 走 入 思 想 的 世 界 , 而 且 走 入 社 会 的 世 界 。 人 是 复 杂 的 和 紊 乱 的 实 体 , 我 的 “ 我 ” 体 验 着 自 身 , 仿 佛 是 两 个 世 界 的 交 叉 , 在 “ 这 个 世 界 ” 体 验 到 的 不 是 真 正 的 , 不 是 第 一 性 的 , 也 不 是 最 终 的 。 还 存 在 着 “ 另 一 个 世 界 ” , 更 加 现 实 的 和 真 正 的 世 界 , “ 我 ” 的 深 处 属 于 它 。 在 托 尔 斯 泰 的 艺 术 作 品 中 经 常 把 虚 假 的 、 — — 有 条 件 的 世 界 和 真 正 的 、 上 帝 的 世 界 对 立 起 来 ( 在 彼 得 堡 沙 龙 里 的 安 德 列 公 爵 和 在 战 斗 的 原 野 上 观 察 星 空 的 安 德 列 公 爵 ) 。 对 我 来 说 , 想 象 和 理 想 的 作 用 是 和 这 个 课 题 相 联 系 的 , 现 实 与 理 想 是 对 立 的 , 但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说 , 理 想 比 现 实 更 具 现 实 出 身 和 族 系 · 我 与 世 界 环 境 第 一 次 推 动 · 贵 族 世 界 2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