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此感到些羞惭,但在这时候,却并不急于想离开潘巧云了。并 且,甚至已经可以说是,下意识地,怀着一种希望和她再多厮近一 会儿的欲念了。石秀假意咳了一声,调了个嗓子,向堂屋里看望了 一眼。 “叔叔里面去坐罢,停会儿爷爷起来之后,就要和叔叔商量开 设屠宰作坊的事情哩。”潘巧云闪了闪身子,微笑地说。 石秀就移步走进堂屋中,潘巧云和迎儿随后便跟着进来。彼 此路略地谦逊了一会,各自坐定了。迎儿依旧侍立在潘巧云背后。 石秀坐在靠窗的-·只方椅上,心中暗自烦躁。很想和潘巧云多交 谈儿句,无奈自己又一则好像无话可说,再则即使有话,也不敢说。 明知和潘巧云说几句平常的话是不算得什么的,但却不知怎的,总 好像这是很足以使自己引起快感而同时是有罪書的事。石秀将正 在对着院子里的剪秋罗凝视着的眼光懦怯地移向潘巧云看去,却 刚与她的响就凝看着他的眼光相接。石秀不觉得心中一展,略 俯下头去,又微微地咳嗽了一声。 “嫂嫂有事,请便,待我在这里等候丈人。” “奴家有什么事?还不是整天地闲着。街坊上又不好意思去 逛,爷爷又是每天价上酒店去,叔叔没有来的时候,这里真是怪冷 静的呢。” 这样说着的潘巧云,轻婉地立了起来。 “哎哟!真是糊涂,叔叔还没有用早点呢。迎儿,你去到巷口 替石爷做两张炊饼来,带些蒜酱。” 迎儿答应着便走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了潘巧云和石秀两 个。石秀本待谦辞,叵耐迎儿走得快,早已唤不住了,况且自己肚 子里也真有些饿得慌,便也随她。这时,潘巧云笑吟吟地走近来: “叔叔今年几岁了?” “俺今年二十八岁。” 94 china
“蚁家今年二十六岁,叔叔长奴家两岁了。不知叔叔来到蓟州 城里几年了?” “唔,差不多要七年了。” “这样说来,叔叔是二十一岁上出门的。不知叔叔在家乡可娶 了媳妇没有?” 受了这样冒昧和大胆的问话的袭击,石秀不禁耳根上觉得一 阵热。用了一个英爽多情的少年人的羞涩的眼光停瞩着潘巧云, 轻声地说: “没有。” 而出乎石秀意料之外的,是在这样答话之后,这个美艳的妇人 却并不接话下去。俯视着的石秀抬起头来,分明地看出了浮显在 她美艳的脸土的是一痕淫亵的,狎昵的视笑。从她的眼睛里透露 了石秀所从来未曾接触过的一种女性的温存,而在这种温存的背 后,却又显然隐伏着一种欲得之而甘心的渴望。同时;在她的容貌 上,又尽情地泄霹了最明润,最昳丽,最幻想的颜色。而在这一瞬 间的美质的呈裸之时,为所有的美质之焦点者,是石秀所永远没有 忘记了的她的将舌尖频频点着上唇的这种精致的表情。 这是一个神秘的暴露,一弯幻想的彩虹之实现。在第一刹那 间,未尝不使石秀神魂震荡,目定口呆;而继续着的,对于这个不曾 被热情遮蔽了理智的石秀,却反而是一重沉哀的失望。石秀颤震 着,把眼光蝎力从她脸上移开,朦胧地注视着院子里飘飐在秋风中 的剪秋罗。 “嫂嫂烦劳你给一盏茶罢,俺口渴呢。” 而这时,毁着厚底的鞋子,阁阁地走下扶梯出来的,是刚才起 身的潘公。 95 China
是屠宰作坊开张后约莫一个多月的一个瑟爽的午后,坐在小 屋的檐下,出神地凝视着墙角边的有十数头肥猪蠢动着的猪圈,石 秀又开始耽于他的自以为可以得到些快感的幻想了。 因为每天要赶黎明时候起身,帮着潘公宰猪,应接买卖,砍肥 剁瘦,直到傍午才得休停,这样的疲劳,使石秀对于潘巧云的记忆, 浅淡了好久,虽然有时间或从邻舍家听到些关于她的话。 这一天,因为收市得早了些,况且又听见了些新鲜的关于潘巧 云的话,独自个用过了午饭,杨雄又没有回来,潘公是照例地拖了 他的厚底靴子到茶坊酒肆中和他相与着的几个闲汉厮混去了。石 秀只才悠然地重新整理起忘却了许久的对于潘巧云的懂憬。是刚 才来买了半斤五花肉的那个住在巷口的卖馄饨的的妻子,告诉他 的,说潘巧云嫁给杨雄是二婚了,在先她是嫁给的一个本府的王押 司;两年前王押司患病死了,才改嫁给杨雄的,便是迎儿也是从王 押司家里带来的。 想着新近听到的这样的话,又想起曾经有过一天,偶然地听得 人说潘巧云是勾栏里出身的,石秀不觉对于潘巧云的出身有些怀 疑起来了。莫不是真的她家里开过勾栏,然后嫁给了王押司的吗? 不知节级哥哥知道不知道这底细?如果知道的,想必不会就把她 娶来吧。 如果所听到的话都不是撒谎的,然则.这样的推料着的石 秀,不禁又想起了那来到杨雄家里的第二天早晨的她的神情了。 不仅是这一次,以后,在肉店开张的头几天,她也时常很亲密地来 相帮在肉案子里面照料一切,每次都有着一种特别的神情使右秀 的神经颤震过,而这些异常清晰的印象一时间又浮在眼前了。这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