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民初对政党移植问题的争论 19 及之，①则由毁党造党论而生的政见商榷会，亦不过空想而已！ 调和息争派以党争为内讧，主张牺牲党见，以维全局。此派人 士大多为官僚派或反同盟会派。1912年初，唐绍仪组阁，唐为同 盟会员，其内阁号同盟会内阁，共和党人排之甚力，共和党领袖张 簪不以为然，力主调和，他在《为调和党争致汤化龙书》中有云： 赛若北行，必先与彼党（同盟会）南中重要人物联络，表明 此行专为调和党见，与扶助现在内阁之意，使之不疑。到京 后，亦必与彼党款洽，并切嘱吾党，勿再有攻击政府之举动 …中国历史党祸，宁不如是，吾辈乃躬蹈之乎？公宜常以此 意晓吾党也。② 唐内阁倒，袁世凯以陆徵样为内阁总理，同盟会阁员先后辞职，上 海《太平洋报》著论云： 新总理既已推定，同盟会阁员有锌职之说，在政党内阁之 主张，固记者所极意赞同；然抱一党之政见而不能见谅于同 胞，徒令反对者肆其簧鼓拟议于后，高树旗帜，横挑恶感，訾为 负气，诋为失败，虽有存大之心，难免恶声之反，党争将何自而 息？人心将何自而定乎？今日良非敷政优游之日，不如栖牲 一党之政见，以泯嫌疑，而谋人心之一致，则我愿同盟会阁员 承总统挽留之意，而不必持之甚坚，以致和衷之意。③ 《东方杂志》亦有论云： 我国今日，与其坚持政党内阁之理想，毋宁取超然或混合 主义。无谓之党见诚一旦融洽，应内维秩序之紊乱，外戢列强 ①秋桐，《论政见商榷会》，《独立周报》，第一年第八号。 ②张孝若，《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台北：文海出版社影印本），页209。 ③天遂，《实际上之统一观》，《太平洋报)，民国元年七月八日
20 民国初年的政党 之野心。政府所赖于各党之辅助匡导者，其效果亦易见。① 当时政治上的冲突，或发生于议会与政府之间，或发生于各省与中 央之间，或发生于政党与政党之间，要皆以党争为核心。王芝祥等 曾组“国事维持会”，力任调和、疏通，②或更以党争起于报纸互相 挑衅，以攻击异己为能，谓若集各报记者立一公会，议定规约，戒置 骂，戒攻击私事，犯者罚之，则各党之意或可融和，而国事庶可共 济。③ 调和息争派往往把党争归咎于同盟会。认为同盟会员年少气 盛，怀救国理想，与老迈守成的旧官僚抗，成为调和的阻力。调和 派时劝解之，如1912年11月出版的《东方杂志》有论云： 诸君之中，其为新时代之领袖者，多不免于年事太少，阅 历过浅，诸君虽有少年人之肩，而实缺少老年人之头。诸君今 日所切需者，有识见之指导是也。以少年人之热心，而济以老 成人之识见，则其识可以无坚不破，无谋不成。④ 同盟会反对调和，认为党争为政党政治的要件，若力事调和，则政 党失其价值。同盟会的机关报中，颇有反调和的言论，如《中国同 盟会粤支部杂志》有论云： 不知党争之烈，欧美各国已成为惯例。盖有一党即有其 党之政见，彼欲抱其政见以发展于国家、普及于人民，争之固 ①沙曾诒，《论中国今日急待解决之三大问题》，《东方杂志》，九卷二号（民国元年 八月一日出版)。 ②《国事维持会宣言书》、《国事维持会之研究》，均见《独立周报》，第二年七号（民 国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出版)。 ③ 《论党见与报纸》，《独立周报》，第二年第七号。 ④ 甘永龙，《忠告中华政党书》，《东方杂志》，第九卷第五号（民国元年十一月一日 出版)
第一章民初对政党移植问题的争论 21 当然事也。① 又有论云： 政党不幸而名党，适与朋党同，遂遭时人之纷议…若名 政党曰政群，名其争曰辨…群辨者，政群之天职；政群者，法 治之机关。弃天职则机关为徒设，废机关则宪法不健全也。② 上海《中华民报》亦有论云： 异哉！今日人心抱一调和政党之观念，即以政党调和为 中国前途莫大之幸福，其谬说由于不知政党之性质与其作用。 政党之性质在于竞争，政党之作用在于活动；政党不竞争则政 治不能活动，政治不活动则国家不得成立…遇一问题发生， 两党为同一论调，而政见归消灭也。③ 其他对政党政治有认识者，亦多不赞成调和，如《顺天时报》有论 云：“政府党与平民党愈安静、愈调和，而其政治亦必愈疲惫，而愈 不能善。”④ 第四节 赞成移植论者的努力方向 在前述反对、赞成两派中，反对派对政党制度的移植没有积极 的建树，其功在刺激赞成派力争上游。赞成派除对反对派的言论 予以反击外，并力谋弥补中国政党的缺点，树立健全的政党制度。 他们的努力约可分为几方面，即阐释政党的定义及作用，以普及政 ①耿夫，《今昔之党派观》，《中国同盟会粤支部杂志》（同盟会广东支部办，原名 《中国同盟会杂志》)，第三期（民国元年八月一日出版）。 ②吴敬恒，《政党问题》，《中国同盟会粤支部杂志》，第七期（民国元年九月十一日 出版)。 ③朴庵，《论今人政党观念之谬误》，《中华民报》，民国元年九月二十七日。 ④ 牟树滋，《政党宜发展实力》，北京：《顺天时报)，民国元年三月二十日
22 民国初年的政党 党观念；剖析政党内部的组织，以提示组织政党的方法；标举两党 制度的优点，以为国人奋斗的目标。清末的立宪派人，已在这几方 面作过努力，惟在民初，言论与实际配合，更有意义。 关于政党定义的阐释，彼此颇有出入，惟皆本西方民主国家的 政党立言，如梁启超云： 政党者，人类之任意的、继续的、相对的结合团体，以公共 利害为基础，有一贯之意见，用光明之手段，为协同之活动，以 求占优势于政界者也。① 邵元冲云： 政党者，以永久结社之性质，而以其一致之政见，为政治 上之活动，以期其政见之得实行为目的者也。② 黄远庸云： 政党者，由国民之一部分组织而成，用投票以操持国务， 而实行一党之政策者也。③ 刘文岛云： 有人人焉，同欲于政治社会上得一优势地位而继续维持 之，于是任意结合，本其基于公共利害的一定之意见，为共同 之活动，以期达其共同目的者，是乃政党之定义也。④ ① 梁启超，《敬告政党及政党员》，《庸言》，一卷七号（民国元年三月一日出版）。 ② 邵元神，《政党泛论》，《国民月刊》，一卷一号（民国二年五月出版）。 ③ 黄远庸，《政党浅说》，《民国经世文编》（台北，162年影印本），第一册，页176。 ④ 刘文岛，《政党政治论》（民国十二年上海商务出版，196年，台湾商务一版）， 页6。作者序云：“此欧战前旧作也。”故引以代表民初之政党观念
第一章民初对政党移植问题的争论 23 其他为政党下定义者尚多，①因大同小异，或全或偏，不一一征 引。综合前引诸氏之论，政党的定义有如下述：（一）部分国民之任 意的结合，（二）具有永久结社之性质，（三）抱始终一致的政见，· (四)运用光明之手段和投票之方法，（五）为政治上之共同活动， (六)求获优势于政界以行其政见。 关于政党作用的阐释，以国民协会干事长温宗尧所言最为详 切，他在一篇演说辞中说： 近世之政治，形体虽有不同，其为多数政治则一。夫既为 多数政治，凡为国民者，不可不具政治上之常识，与抉择政策 善恶是非之能力，而以此常识与能力灌输于国民者，厥惟政 党，此政党之妙用一也。 立宪国中政治策之行也，不能不重奥论，而奥论之为物， 广泛无定，未易推求，有政党以标示政纲，为全国人民商椎，则 其赞成反对之数，视其对于国中党派之赞成或反对而知之，而 奥论因以实现，此政党之妙用二也。 几一国人民，虽同处于国家之下，或以宗教，或以地域，或 以种族，常有不能统一之憾，而政党则以主义相结合，以政纲 相号召，故种族、地域、宗教虽有不同，而未尝不可相合。及夫 相处既久，可以使国家观念益形发达，而因收同化之效，此政 ①如章士钊曾引述18世纪英人柏克(Edmund Burke)对政党之界说云：“政党者乃 本特异之政纲，为全体所共认者，以一致之运动，图国家之幸福，因而相与联合之团体 也。”语见Edmund Burke,Thoughts on the Cause of the Present Discontents,p.81.书原出版于 1T70年，l951年伦敦有重印本。引语原文为：“Party is a body of men united for promoting by their joint endeavors the national interest upon some particular principle in which they are all a- g©d.”又如统一党的文件给政党所下的定义说：“政党者，民间政治团体，本一同之政 见，而以协同势力，图谋国家利益者也。”见该党所发表之《政党与政纲》一文，该文原发 表于上海《大共和日报》，民国元年四月一日出版之《东方杂志》，八卷十号，“内外时报” 栏转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