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原因 廉价战争的错觉 政府认为战争的代价越高昂，它们就会越谨慎地避免战争的发 生。107所以廉价战争的错觉会使领导者冒风险去发动他们本来可以避免 的战争。18这种廉价战争的错觉并非在每一次战争前都存在，而且交战 国有时甚至会夸大它们所面临的战争的代价。109不过，总的说来，低估战 争代价总是与作出战争的决策相伴的，而且经常是一个关键的因素。 发动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古希腊领导者没有预料到这场战争最终的代 价。历史学家唐纳德·卡根(Donald Kagan)写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 场短期的战争…他们都没有预计到这样一场战争会给每个人带来的恶 劣后果，不管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是如此，它会造成经济崩溃、阶级冲 突、残忍以及道德标准的沦丧…如果能预见到这些，他们就不太可能为 了一些相对琐屑的争论去冒险进行战争。”110 1756年，英国在北美与法国开战时只不过希望进行一场局部战 争。111但战争却扩展到了全世界：在俄亥俄山谷和加拿大，在加勒比海， 在欧洲，以及在印度洋。俄国以为克里米亚战争是短期而显赫的，而英国 和法国则认为会轻松地、代价低廉和迅速地获得塞瓦斯托波尔战役的胜 利。112在这场战争中死亡的数字分别是，英国4.5万人，法国18万人，俄 国45万人，都大大超过了作战各方的预计。113 美国内战之前，南方预计在即将到来的冲突中“一个女士用的小杯子 就可以容纳所有在这次战争中流的血”。114实际上，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 美国人比在历史上所有其他战争中死的美国人都要多，包括两次世界大 战、越南战争和朝鲜战争。 1899年，英国以为可以轻松取得对布尔人战争的胜利。在战争前 夕，英国在好望角殖民地的统治者带着嘲讽的口气问英国军事指挥官： “显然，这些纯粹的农民是不可能抵挡正规军一小会儿的，是吗？”但在随 后的战争中，却有2.2万名英国军人战死。115 3)
■第二章错误的乐观主义：对战争来临的幻觉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大多数欧洲人都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的代价。 历史学家詹姆斯·乔尔(James Joll)指出，在整个欧洲的“政府内外几乎 没有人预计到这场旷日持久而且造成巨大破坏的世界大战”。116德国总 理特奥巴尔德·冯·贝特曼-霜尔维格(Theobald von Bethmann-Holl- weg)预想的是“短暂的暴”.117英国外交秘书爱德华·格雷(Edward Gry)在1914年向下院保证：“如果我们参战，我们所遭受的伤亡会很少， 甚至比我们不参战也多不了多少。”118 毛泽东在朝鲜战争中对即将与美国产生的冲突也有误解，1950年10 月，他预料“这次战争的范围可能不会很大，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119 由于国家对新技术或战术认识不清也会低估战争的代价。例如，美 国国防部长詹姆斯·施莱辛格(James Schlesinger)曾经表示，美国在一 场大的美苏核战争中死亡的人数不会超过200万，而月可能是在15000 到25000人之间。120一位著名的军事评论家在1946年宣称，在广岛和 长崎爆炸的原子弹的效果“被大大地夸大了”，而同样的炸弹仍在纽约或 芝加哥造成的损失只不过是财产的破坏，局限于“大范围的窗玻璃被打碎 而已”.121 领导者可能会相互低估对手的意志，就像英国低估了布尔人的意志 一样；或是他们可能没有认识到“战争引发战争”—使用武力会引起其 他利益的扩张，而且使得战争难以终止。例如，亚西比得认为，如果雅典 对叙拉古进行猛烈攻击的话，他们是不会仅仅“再次回家的”。122日本认 为可以在偷袭珍珠港之后与美国进行和谈，希特勒在1939年希望在进行 一场“虚假的战争”之后可以与英国议和。123 领导者会低估战争所要求付出的国内政治代价。1914年前，许多欧 洲的保守派没有想到…场大战会摧毁欧洲的旧秩序，而是希望战争将巩 固保守派体制。俄国领导者希望战争可以激发起爱国情感，从而消除革 命的火焰，124而许多德国的保守派则认为战争会削弱社会民主党。一份 保守派的德国报纸在1911年时认为，战争将确保“恢复许多政治和社会 制度的健康”。另一份报纸则认为“国内形势会从一次战争的无畏行动中 获益，即使它会对单个家庭带来泪水和痛苦”。125 社会通过劝说大众相信战争是光荣的、健康的、传奇的或是充满阳刚 31
■战争的原因 气概的来使得战争变得无足轻重。亚西比得在记录公元前415年招致雅 典毁灭的与叙拉古的战争时指出了战争的益处：在战争中，雅典“将不断 获得新的经验”，而且“一个生来就充满活力的城市如果改变它的本性而 变得懒惰时，它本身也很快会堕落”。16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许多欧洲 人同样相信一场大战对于社会是有益的和健康的锻炼。一名英国的政论 作家写道，战争将“滋补民族的健康”；而一位英国的领导人侧宣称，战争 “通过加强一个民族的道德体系”而带来好处。127德国的政论家则强调 “战争的不可避免、理想主义和所带来的恩惠”128，还官称战争是“救助者 和医治者”，是对民族问题“定期性的绝对必要的解决方案”，这会带来“国 家力量的提升和奇遇，英雄主义和盈余，深思熟虑和生气勃勃的理想主 义”。129一份德国报纸号召发起一场“轻松愉快的战争”，好像这真的可能 实现一样。一位知名的德国历史学家谈到了“战争的庄严性”。德国的年 轻人被告知，“战争是美好的”。130一位德国官员指出，战争是一个“强大 的文明促进者”，而且是“为了生物学的、社会的和道德进步的利益去进行 的”。131当战争爆发时，德国皇太子号召他的同胞加入到一场“辉煌而愉 悦的战争中去”。132当德国向比利时发出最后通牒的时候，一名处于不正 常兴奋状态的比利时官员大声呼城：“战争，这是多么刺激的事啊！”133 增加透明度以防止战争 历史的记录表明，错误的乐观主义是战争的一个强有力而普遍深人 的原因。对取得胜利的错误期望普遍地与战争的爆发柑伴随。134这表 明，错误的乐观主义是战争的一个强有力而普遍的因素。 如果是这样的话，控制或消除乐观主义将防止许多战争发生。由此 可以推论出，当相对实力更清晰而且知道战争的性质和代价时，战争的城 险将大大减少。当战争双方都知道谁将取胜和付出的代价时，很少有国 家还会打仗。所以，任何增加这个世界透明度的情况都将降低战争的风 险。欺诈和保密的政策是有害的，开放性的政策是有益的。 32
■第二章错误的乐观主义：对战争来临的幻觉 注释 1,正如拉尔夫·霍特里(Ralph Hawtry)所指出的：“战争意味着强者通过武 力强迫弱者接受其意志。但如果他们的相对力量是已知的，力量的考验就不需要 了。弱者将向强者屈服以得到从一开始就预知的结果，而不需要经受痛苦的冲 突。”l自Robert Gilpin,War and Change in World Politics(Cambridge:Cam- bridge University Press,.l981),pp.31-32,关于错误的乐观主义，也可参见 Geoffrey Blainey,The Causes of War,3d ed.(Ncw York:Free Press,1988), pp.35 -56,114,293;and Jack S.Levy,"Mispcrception and the Causes of War,"World Politics 36 (October 1983):76-99 at 82-86,91-96. 2.提出这个观点的是Robert Jervis,.“War and Misperception,”in Robert I. Rotberg Theodore K.Rabb,eds.,The Origins and Prevention of Major Wars (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9),pp.101-126 at 103-104. 3.例如，1938年英国对德国的绥靖政策，部分原因就在于英国人夸大了德国 空军的力量。这一绥靖政策为1939年威慑政策的失败埋下了伏笔。对此的概 括，可参见P.M.H.Bell,The Origins of the Second World War in Europe(Lon- don:Longman,1986),pp.190-181,234,242。也可参见该书第209~210页关 于1936年莱茵地区危机的部分。 4.参见修昔底德的概括，in Thucydides,History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 trans.Rex Warner (Harmondsworth:Penguin,1954),p.133. 5.Ibid.,p.425. 6.R.M.Errington,The Dawn of Empire:Rome's Rise to World Power (Ith- 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72),p.64. 7.Queen Maria Tercsa,Karl A.Roider.Jr.,ed..Maria Teresa (Ein- glewood Cliffs,N.J.:Prentice-Hall,1973),p.20. 8.Christopher Duffy,Frederick the Great:A Military Life (London:Rout- ledge Kegan Paul,1985),p.87. 9.Neil R.Stout,The Perfect Crisis:The Beginning of the Revolutionary War (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76),p.175. 10.T.C.W.Blanning,The Origins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ary Wars (Lon- don:Longman,1986),pp.73,79-80:也可参见pp.100,108,110,115-116, 123,153-154。 11.Ibid.,pp.208-209. l2.Johann von Bischoffwerder,引自fbid.,P.ll6。 13.Thomas A.Bailey,A Diplomatic History of the American People,9th cd.(Englewood Cliffs,N.J.Prentice-Hall,1974),p.138;T.Harry Williams, The History of American Wars from 1745 to 1918 (New York:Alfred A.Knopf, 1981),p.98. 33
曹战争的原因 14.Bailey,Diplomatic History of the American People,p.259 15.Richard Smoke,War:Controlling Escalation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7),p.98. 16.Blainey,Causes of War,p.45. 17.Michael Howard,The Franco-Prussian War:The German Invasion of France,1870 1871 (London:Granada,1961),p.54. 18.John Bierman,Napoleon and His Carnival Empire (New York:St. Martin's,1988),p.335. 19.Richard Ned Lebow,Between Peace and War:The Nature of Inter- national Crisis (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81),p.245. 驻东京军事随员报告说：“也许要过好几百年，日本军队才会学到与甚至是欧洲最 羸弱的军队相当而所需的精神基础。”bid.,p.246.其他一些俄国在战前的报告 将日本军队描绘成一支“乳臭未下的部队”。bid.一种对东方人不适当的种族主 义式的假想表明存在着很多错觉，例如，在私下里沙皇将日本人称为“短尾猴”。 Bruce W.Menning,Bayonets before Bullets:The Imperial Russian Army,1861- 1914 (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2),p.152. 20.Lebow,Between Peace and War,p.246. 21.Ibid. 22.Alfred Vagts,Defense and Diplomacy:The Soldier and the Conduct of Foreign Relations (New York:Kings Crown Press,1956),p.357. 23.Ibid.,p.307;也可参见pp.365-376;and Blainey,Causes of War,pp. 35-40。 24.Barbara W.Tuchman,The Guns of August (New York:Dell,1962), p.142. 25.Tuchman,Guns of August,p.142;Bernadottc E.Schmitt,The Coming of the War,1914,2vols.(New York:Scribner's,1930),2:264.当战争在7月 31日爆发时，驻柏林的巴伐利亚大使记录说：“普鲁士总参谋部怀着强烈的信心期 待着与法国开战，认为能够在4个星期内征服法国；认为法军毫无士气”，面“此地 车界的士气高涨”。bd,8月2日，他写道：“此地军界的感觉是种绝对的信 心。”Ibid.,2:324. 26.Tuchman,Guns of August,p.142.也可参见Fritz Fischer,Germany's Aims in the First World War (New York:Norton;1967),pp.54-55,59-60. 27.德军少将格奥尔格·冯·瓦尔德泽(Georg von Waldersce)在1914年5 月的话，引自John C.G.Rohl,“Germany,”in Keith Wilson,ed.,Decisions for War 1914 (New York:St.Martin's,1995),pp.27-54 at 45. 28.黑泽勒(Haseler).伯爵与霍赫伯格(Hochberg)伯爵的对话，引自Tuch- man,Guns of August,p.l42。库尔特·里茨勒(Kurt Riezler),具特曼-霍尔维格 (Bethmann-Hollweg)的最高副官，后来解释说：“总参谋部断言对法国的战争将会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