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力量才是真正重要的手段。英国历史学家A.J.P.泰勒 (A.J.P.Taylor))在描述1914年以前的世界时,把大国定义为 有能力在战争中取胜的国家。今天,国家无疑也使用军事力量, 但是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军事力量的作用发生了变化。许多 国家,特别是大国,认识到今天使用军事力量追求自己的目标要 比过去付出更高的代价。正如哈佛大学教授斯坦利·霍夫曼 (Stanley Hoffmann)所说的,军事实力和实现目标这两者之间的 联系已经不那么紧密了。 部分国家国内生产总值(按美元估计) 美国 7.61万亿 中国 3.39万亿 日本 2.85万亿 德国 1.70万亿 印度 1.54万亿 俄罗斯 7760亿 越南 1087亿 叙利亚 983亿 危地马拉 390亿 牙买加 84亿 阿尔巴尼亚 44亿 资料来源:1997年《中央情报局世界资料汇编》 部分跨国公司销售额(美元) 通用汽车(美国) 1684亿 三菱(日本) 1402亿 皇家荷兰壳牌(英荷) 1282亿 丰田汽车公司(日本) 1087亿 国际商用机器(美国) 759亿 14
戴姆勒~奔驰(德国) 716亿 西门子(德国) 637亿 菲利浦·莫里斯(美国)546亿 联合利华(英荷) 521亿 雀巢(瑞士) 489亿 埃尔夫阿奎坦(法国)468亿 百事公司(美国) 316亿 资料来源:《财富全球500强》,载于1998年 《胡佛世界商务手册》 这是为什么呢?其中一个原因是,作为军事力量最后手段 的核武器难以被加以使用。虽然世界上核武器的数量已经超过 5万件,但是自1945年迄今核武器从未被使用过。核武器由.于 其巨大的破坏力,难以成为人们追求任何理性的政治目标的手 段,这使得领导人不愿意使用它。所以,对国家领导人来说,如 果在战争中使用这种军事力量的最后手段以追求所有实际的政 策目标,那么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即便是使用常规军事力量来统治已经具有了民族主义情绪 的民众,其代价也比过去要大得多。欧洲国家在19世纪通过派 遣少量的、装备现代化武器的土兵,征服了地球的其他地方,然 后再用较少的驻军,统治自己的殖民地。但是,在一个民众已被 社会动员起来的时代,很难占领一个其民众具有民族主义自我 意识的国家。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美国在越南认识到这 一点;20世纪80年代,苏联则在阿富汗获得相同的启示。越南 和阿富汗都没有核超级大国那么强大,但是不管对美国还是对 苏联来说,统治这些已经进入民族觉醒阶段的民众,其代价实在 是太高了。 武力的作用所发生的第三个变化同国内制约因素有关。一 ·15·
种反军国主义的伦理观已经在世界特别是民主国家中形成并日 益深人人心。这样的观念虽然并不能防止使用武力,但是它会 使得领导人在选择使用武力,尤其是选择大规模和持久的战争 时,必须面对极大的政治风险。武力并没有过时,但是现在使用 武力要比以前困难得多,也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最后,有一些问题是绝对不能靠武力来加以解决的。以美 日经济关系为例。1853年,海军准将佩里(Pey)率舰队闯人日 本的一个港口,以炮击相威胁,要求日本开埠通商。用类似的方 法来解决当今的美日贸易争端,肯定是没有用的,也是难以被接 受的。也就是说,虽然武力还是国际政治的重要手段,但它已经 不是惟一的手段了。经济相互依存、通讯、国际制度和跨国行为 体等所起的作用有时比武力还要大。军事力量作为一种手段并 没有过时,但是使用军事力量的代价和效果已经发生了变化,这 使得今天的国际政治比过去更为复杂。 中国的崛起 自修昔底德论述伯罗奔尼撒战争以来,历史学家们都 知道,伴随一个新的大国崛起而来的总是不确定性与焦虑, 暴力冲突经常(虽然不总是)随之而来。作为世界上人口最 多的国家,中国经济和军事实力的增长,将是新世纪初亚洲 以及美国对外政策的中心问题。在解释为什么民主的雅典 决定背弃条约、从而导致战争的时候,修昔底德指出,认为 战争不可避免的这种观念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他写道:“人 们普遍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和伯罗奔尼撒人的战争是一 定会打起来的。”有关同中国的冲突不可避免的观念可能会 产生自我实现的后果。4 《克林顿在中国》,载于 1998年6月27日《经济学家》 ·16·
尽管如此,基本的安全游戏还在继续进行着。斯德哥尔 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一份报告指出,海湾战争爆发前的5年 里,世界上共发生了36场战争,死亡人数在300万至500 万之间。一些政治学家认为,均势通常是由领导国家或者霸 权国家所决定的,16世纪的西班牙、路易十四时期的法国、 19世纪大部分时期的英国以及20世纪大部分时期的美国, 就属于这样的霸权国家。到头来,最强大的国家会受到挑 战,而且这种挑战将导致大规模的战争,即我们所说的霸权 战争或世界大战。在世界大战之后,通过一个新的条约确定 世界新秩序,正如1713年的《乌得勒支条约》、1815年的《维 也纳条约》以及1945年以后的联合国体制(United Nations sys-. tem)。如果自雅典和斯巴达争霸以来国际政治并未发生根本 性的变化,那么是否会有-一个新的挑战导致一场新的世界大 战,或者说霸权战争的循环过程已经结束了?核技术是否已 经使得世界大战太具毁灭性了?经济相互依存是否使得世界 大战的代价太高了?全球社会是否使得世界大战在社会和道 义上都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希望是这样,因为下一个霸权战 争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的战争。但是,我们首先要理解国际 政治的延续性。 伯罗奔尼撒战争 修昔底德是现实主义之父,虽然大多数人在思考国际政治 的时候不一定有意识地运用一种理论,但是实际上他们都在运 用现实主义理论。理论是我们组织材料不可或缺的工具。经济 学家约翰·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曾经说过,那些讲究实 际的人认为自己从不使用理论而只注重实践,但其行为很可能 ·17
受到一些不知名作者的思想的左右,而这些作者的名字早已被 他们忘记了。今天,许多政治家和社论作者尽管不一定知晓修 昔底德的名字,但都在运用现实主义理论。现实主义者罗伯 特·吉尔平(Robert Gilpin)指出:“说实在的,我们应当好好想一 想,20世纪的国际关系研究者们对国家行为的了解,是否超过 了生活在公元前5世纪的修昔底德及其同胞的认识水平?”接 着,他表述了自已对此问题的看法:“从根本上说,今天的国际政 治同修昔底德所描述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区别。”5吉尔平的观点 是值得商榷的,但是为了讨论这个观点,我们必须首先搞清楚修 昔底德的思想。理解现实主义思想的最好办法是分析一个大的 历史事件。当然,伯罗奔尼撒战争和所有大的历史事件一样有 其局限性。我们可以从伯罗奔尼撒战争中获得的一个启示,就 是要避免简单化地解读历史。 修昔底德半身像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