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可能作为嫁妆的一部分而发生变化。一位法国城镇居民很可 能突然间发现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佛兰芒人或英国人。城市或者 城市同盟有时具有一种很特别的半独立地位。伴随封建体系而 来的疯狂的战争，和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现代(modern)领土战争 是不同的。它们可能发生在特定领土之内，也可能是跨越领土 界线的，并且与上述那些错综复杂的、与领土无关的效忠和冲突 密不可分。 世界政治的第三种形式是无政府的国家体系。它由相对 具有内聚力的国家组成，没有一个更高的政府凌驾于这些国 家之上。这样的例子包括古代希腊的城邦国家和15世纪马 基雅弗利(Machiavelli)时代的意大利。另一类无政府国家体系 是王朝领土国家，其内聚力来源于一个统治家族的控制。我 们在公元前5世纪的印度或者中国可以找到这样的例子。大 的领土王朝大约于1500年左右在欧洲出现，而与此同时城邦 国家或松散的地区同盟开始消亡。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和 约，标志着三十年战争的终结，这场战争有时被人们称之为最 后一次宗教战争和第一次现代战争。今天回过头去看，这个 和约使得领土主权国家成为国际组织(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的主要形式。 所以，我们今天所说的国际政治，通常是指领土国家体系， 而且我们把国际政治定义为缺少一个共同主权者的政治，即在 各行为体之上没有统治者的政治。国际政治通常被认为是无政 府的。正如君主制(monarchy)意味着有一个统治者，无政府(an- archy,“an-archy'”)则表明没有统治者。所以，国际政治是一个 自助体系。17世纪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 把这样的无政府体系称为“自然状态”。在某些人看来，自然状 态所描述的景象就如同佛蒙特州的一群奶牛在安然地吃草。然 ·4
而，这并非霍布斯的本意。我们应该想想在美国开拓西部边疆 的年代里一个没有警察的得克萨斯小镇，或者20世纪70年代 政府陷于完全瘫痪状况下的黎巴嫩，或者20世纪90年代的索 马里。霍布斯的自然状态并不友善，它是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 战争，因为没有一个更高的权威来维持秩序。正如霍布斯的一 个著名论断所说的，在这样一个世界中，生存是艰难的、野蛮的 和短命的。 其结果是，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间存在着法律、政治和社会 上的区别。国内法要求被普遍遵守，警察和法院会对违法者施 以强制性的惩罚。而国际法则不然，它以相互竞争的法律体系 为基础，而且也不具有普遍的强制力。没有国际警察去执行国 际法。 武力(force)在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 色。在等级森严的国内政治体系中，政府垄断着合法使用武 力的权力。而在国际政治中，准都不能垄断使用武力的权 力。国际政治属于自助的范畴，一些国家比其他国家强大， 因此总是存在着这些国家诉诸武力的危险。由于不能在国际 政治中禁止使用武力，所以国家间必然存在着互不信任和猜 疑。 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的区别还在于各自的共同体观念不 同。在秩序井然的国内社会里，有一个普遍的共同体观念，并且 因此产生了共有的效忠对象、正义标准以及合法权威的观念。 在国际政治中，生活在不同国家中的人民不具有相同的效忠对 象，全球共同体的观念是很弱的，人们对正义和合法性问题经常 具有不同的认识。其结果是，在秩序和正义这两个基本价值观 念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鸿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大多数 人总是把国家正义摆在国际正义的前面。法律和道义在国际政 5
治中发挥着作用，但是由于缺乏共同体的观念，它们不像在国内 政治中那么具有约束力。 在上述三个基本的体系，即世界帝国、封建主义和无政府的 国家体系中，第三个体系最接近当今世界国际政治的现实。然 而，正如我们在后面的章节中将会了解到的，某些人猜测在21 世纪可能会逐步演变出一种新的封建主义。 两种关于无政府政治的观点 从国家之上没有一个更高的政府这个意义上说，国际政治 是无政府的。但甚至在政治哲学上，人们对于自然状态的危害 性也有两种不同的认识。霍布斯生活在17世纪饱经内战之苦 的英国，他强调不安全、武力与生存，并且把自然状态归纳为战 争状态。与霍布斯相隔大约半个世纪的约翰·洛克(John Loke), 生活在比较稳定的英国，他认为，尽管无政府状态中缺少一个公 认的主权者，但人民仍然可以发展相互间的关系和订立契约，从 而减轻无政府状态的危害性。这两种有关无政府状态的观点， 是当今国际政治两个的思想传统一现实主义和自由主义—— 国际政治分析方法的哲学源头。现实主义是比较悲观的，而自 由主义则是比较乐观的。 现实主义在国际政治思想传统中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对 现实主义者来说，国际政治的中心问题是战争和使用武力的问 题，国际政治的主要行为体(actor)是国家。理查德·尼克松 (Richard Nixon)总统及其国务卿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的 著述和政策主张，代表着现代美国人的现实主义观念。有关无 政府国家体系的假设是现实主义者思考问题的起点。比如，基 辛格和尼克松力争最大限度地增强美国的实力和削弱其他国家 威胁美国安全的能力。在现实主义者看来，独立国家间的相互 ·6
关系贯穿于国际政治的始终。 另外一个传统被称为自由主义，这不是由于美国的国内政 治，而是因为它可以追溯到l8世纪法国的孟德斯鸠(Baron de Montesquieu)和德国的康德(mmanue】Kant)以及l9世纪英国哲 学家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约翰·斯图尔特·穆勒(John Stuart Mill))等人之西方政治哲学思想。而现代美国自由主义思 想，则集中反映在政治学家和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 总统的著述与政策主张之中。 自由主义者认为，有一个全球社会与国家并存，且与国家 一起共同发挥作用，它是制约国家行为的一部分外部环境。 跨国界贸易、人民之间的接触（比如学生在外国就学）以及国 际制度(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比如联合国)，导致了难以用现 实主义者那种纯粹的无政府状态观点解释清楚的情势。自由 主义者批评现实主义者把国家看成一些坚硬的台球弹子，相 互撞击以实现均势。他们认为，实际情况并没有这么简单，因 为不同国家的人民之间有着跨国界的交往，而且存在着一个 国际社会。自由主义者认为，现实主义者过分夸大了国内政 治与国际政治之间的差别。由于现实主义者所描述的霍布斯 的“自然状态”只是很极端的情况，所以自由主义者声称现实 主义者忽视了经济相互依存和跨国性全球社会的形成。 现实主义者引用霍布斯的话来反驳自由主义者：“暴风雨 天气并不意味着雨下个不停，所以自然状态也不意味着战争 是没完没了的。”1如同伦敦人在4月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还带 着雨伞一样，处于无政府体系中的国家甚至在和平时期也要 保持一支军队以防备战争。现实主义者指出，自由主义者过 去的一些预测都是错误的。比如，斯坦福大学校长在1910年 说过，未来不可能发生战争，因为国家难以承受战争的代价。 7
当时的一些书籍声称，战争已经过时了，文明已经跨越了战争 的阶段。人们认为，经济相互依存、工会与知识分子的联系以 及资本的流动等所有这些因素，使得战争不可能发生。当然， 这样的预言在1914年遭到了彻底的失败，现实主义观，点被证 明是正确的。 历史或争论都没有停留在1914年。20世纪70年代，关于 日益增强的经济和社会相互依存会改变国际政治性质的自由主 义观点开始复兴了。加利福尼亚大学教授理查德·罗斯克兰斯 (Richard Rosecrance)在20世纪80年代写道，国家可以通过领土 征服或和平贸易这两种途径增强自己的实力。他以日本的经验 为例来加以说明：日本在20世纪30年代进行领土扩张，但第二 次世界大战给它带来了灾难；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以 贸易立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和东亚的主要大国。日本 的成功靠的并不是军事力量。因此，罗斯克兰斯以及现代自由 主义者认为，国际政治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些新自由主义者的眼光更远。他们认为，迅速发展的 生态相互依存将使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间的界线变得模糊起 来，人类将步人无国界的世界。例如，大气层中的臭氧层遭到 破坏会导致皮肤癌，危及每个人的生存。如果二氧化碳含量 增加从而导致温度上升的话，那么极地的冰山将加速融化，从 而引起海平面的升高并危及沿海国家的生存。艾滋病和跨国 犯罪正迅速地蔓延等问题，可能使我们正步入一个截然不同 的世界。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理查德·福尔克(Richard Falk)认 为，这些跨国性问题和价值观念将导致新的、与领土无关的效 忠对象，从而改变在过去400年中居主导地位的国家体系。 跨国性力量正在瓦解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体系，人类将迎来新 型的国际政治。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