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因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 可以引发一场暴风雪等例子之中。国际关系中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也是正 反馈的表现。杰维斯认为，没有负反馈，系统测无法形成和维持；而没 有正反馈，系统则没有变化和发展。他对决策者的忠告是，没有任何一 件事情是孤立的，也设有任何一种结果是一厢情愿就可以促成的。 应该说，杰维斯对复杂系统地研究是具有开拓意义的。虽然复杂理 论在自然科学界已经讨论了很久，并且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在国际政 治学界仍属罕见。到目前为止，杰维斯和罗伯特·阿克塞尔罗德的研究 大概属于这一方面的前沿理论了。① 二 如果说杰维斯最富有挑战意义的学术著作是《系统效应：政治和社 会生活中的复杂性问趣》，那么，他最成熟的理论著作则是《国际政治 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这部著作花费了杰维斯的大量心血，既是他的 成名之作，也是学术界公认的大师级著作，被认为是国际政治认知学派 的代表作。②我们遵循这部著作的结构顺序，对杰维斯的研究问题、理 论假设、错误知觉的生成机制和经常出现的错误知觉等四个方面分别予 以评介。⑤ ①杰维斯和阿克塞尔罗德都在研究系统效应和复杂理论，但是，两人的研究途径并不 相同。杰维斯主要是使用历史和现实生活中的例子，‘尤其是国际关系事件，来解释和险证系统 效应。而阿克塞尔罗德则主要是通过计算机模拟和纯理论的方式来研究这一现象的。参见 Robert Axelrod,The Euolution of Cooperation,(New York:Basic Books,1984):Robert Axelrod and Douglas Dion,"The Further Evolution of Cooperation,"Science,242 December,1988); Robert Axelrod,The Complexity of Cooperation:Agent-based Models of Competition and Collabo- ration (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7);Harnessing Complerity:Organi- ational Iplications of&Scientific Frontier(New York:Free Press,2000)。实际上复杂理论和 系统效应是富有意义的科学思考，将其用于国际关系研究，会产生许多新的学术兴奋点。国 内国际政治学界还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课题。关于复杂理论，有一本科普性质的菁作， 写得很精彩，可以作为参考。参见米数尔·沃尔雒罗普：《复杂一一诞生于秩序与混沌的边缘》 (陈玲译)、三联书店，97年版。 ②这一学浓的著作还有Alexander George,Deter7 ence in American Foreign Policy:Teoy and Pructice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74);Deborah Welch Larson,Origin of Containment:A Psychologioal Explanation (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as 1985) 等。 ③以下不加注释的例子均引自杰维斯的《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党》
译者前言 研究问题。杰维斯在这部著作中提出的研究问题是：为什么在行为 体双方均不希望冲突的情景中、在本来是可以合作的条件下，会发生冲 突和争斗，会拒绝合作而走向战争？这是一个具有重大学术意义和现实 意义的研究问题。从国际政治的学理思想发展来看，思想者和学者多年 来集中考虑的国际政治问题就是战争与和平、冲突与合作；从国际政治 的实际来看，这也是决策者面对的客观世界。战争与和平、冲突与合作 是关系到我们的世界和世界上的国家的头等大事，也关系到人的生存和 发展问题。这一问题本身固然具有重大意义，但却是国际政治中的永恒 命题。提出这一问题的不仅仅是杰维斯。可以说从国际关系学科在本世 纪初诞生之时，这个问题就是它研究的第一主题。许多优秀学者也就此 问题做出了不间的回答。那么，杰维斯的贡献是什么呢？ 从20世纪初国际政治成为独立的学科以来至20世纪70年代末80 年代初，在学理上面就战争与和平问题的主要研究成果集中在宏观和中 观两个层次上。宏观层面上的研究重点者虑国际体系对国家战争与和平 行为的影响。比如，沃尔兹认为，国际体系的无政府性是国际关系的第 一推动，国家的行为根源就在于此。正因为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特征，国 家之间的生存需求才必然导致它们之间的冲突。①奥根斯基和库格勒认 为，国际体系的权力结构是决定大国战争行为的最重要原因。当挑战国 实力接近霸权国实力的时候，它们之间相互采取战争行为的可能性就极 大。②中观层次研究主要在国家层面上寻找原因，例如，帝国主义理论 认为帝国主义就是战争，垄断资本主义争夺海外市场和原料基地的斗争 必然导致这些国家之间的冲突和战争。③还有的学者在国家内部寻找原 因，认为军事一工业复合体(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是战争的重要原 因，因为这样的复合体在战争中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它们必然支 ①沃尔兹：《国际政治理论》。 2 A.F.K.Oganski,World Politics (New York:Knopf,1968);A.F.K.Organski and Jacek Kugler,The War Ledger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1). ③这些研究主要使受到雷布森和列宁关于帝国主义论述的影响，参见】.A.Hbom, Iperialism:A Study (London:Allen and Unwin,1902);V.I.Lenin Imperialism (New York: Vanguard,1929)
2 因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 持战争政策①另外，政府部门之间的竞争等也被视为国家对外行为的 重要原因。② 杰维斯同样在寻找这一问题的答案，他承认许多优秀国际政治学者 的研究成果，认为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状态无疑是国家之间冲突和争斗的 重要条件之一。③他也承认许多国内政治研究和决策理论学者的观点， 认为国家性质、国内政治、利益集团之问的竞争、政府部门之问的竞争 等等，也都对国家的对外行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是，他认为这些依 然不能充分说明国家的战争与和平行为。因为国家的对外政策是人做出 的，也是由人执行的，所以，作为重要的决策者和政策执行人的个人的 作用是不容忽视的。同时，杰维斯还认为，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是极 端重要的。对于同样的客观世界，不同的人会有著不同的理解，不同的 理解又会带来不同的决策。同时，作为决策者的人，具有同所有人一样 的认知局限(cognitive limitation),所以难免出现错误知觉。基于这些基 本的理论假定，杰维斯独辟蹊径，从决策者的心理认知这一最微观的分 析层次入手，利用20世纪60、0年代心理学界的重要研究成果，分析 央策者心理活动对于一个国家的国际行为起到的作用。所以，杰维斯的 创新在于他从一个不同的视角观案国际政治，并且得到了富有启发意义 的发现。正因为如此，《国际政治中的知党和错误知觉》出版之后，杰 维斯便成为国际政治学做观层次研究的凝卓越学者。 理论假设。在决策者这一徽观层次上面，杰维斯对国家冲突行为的 解释是：国家决策者在不确定的国际条件下，很容易发生错误知觉，并 且大多数这样的错误知觉是夸大对方的敌意，将对方国家视为具有冲突 意图的对手。由于互动的双方都趋于发生这祥的箝误知觉，冲突的几率 就可能明显的大于合作的几率。所以，在杰维斯的研究设计中，他确定 D Cordon Adamns,The Iron Triangle:The Politics of Defense Contracting (New York:The Council of Economic Priorities,1981). Crahem Allison,Essence of Decision:Exploring the Cuban Missile Crisis (Boston:Lit- tle,Brown,1971);Graham Allison and Morton Haiperin."Bureaucratic Polftics:A Paradigm and Some Policy Implications,World Politics 24:40-79. 3 Kenneth Waltz,Man,the State,and War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59)1 Robert Gilpin,War and Change in Word Politics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lty Pee8,1981)
译者前言 13 了两个变量，一个是最微观层次上的国家决策者知觉，这是他的自变 量；另一个是国家之间的冲突行为，这是他的因变量。两个变量之间存 在的因果关系是：国家决策者的错误知觉可能加剧国家之间的冲突、甚 至导致国家之间的战争。 根据认知心理学的基本理论，当一个人接受到信息或者受到环境中 刺激因素刺激的时候，他就会产生对这一刺激因素的知党。知觉是一个 心理学的专门术语，指人在受到刺激后进行选择、组织和判断自己接收 的信息的过程。然后，人对知觉到的信息加以理解，并根据自己的理解 对刺激因素做出反应。人对刺激因素的反应是基于他对刺激因素的知 觉，而不是基于客观真实的刺激因素本身。所以，如果人的知觉是错误 的，他的理解就会是错误的，他的反应也会是错误的。正因为如此，在 决策过程中，知觉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杰维斯发现，在两种情况下，国家之间会发生冲突。第一，作为对 手的双方或其中的一方旨在改变现状，确有侵略和发起冲突的意图。在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否存在错误知觉，冲突都难以避免。第二，双方都 是维持现状国家，都不希望发生冲突，但是冲突还是发生了。杰维斯认 为，在第二种情况下，冲突发生的重要原因是决策者的错误知觉。错误 知觉也是一个心理学的专门术语，指由于决策者对接收到的信息做出了 误断，其决策和行为随之偏离了实际，结果，事物的发展结果就与决策 者的原本意图不相吻合。也就是说，由于决策者对形势和对方意图做出 了错误的判断，并且住住是夸大对方敌意的判断，所以，他们会采取过 分的行为。如果双方均是如此，敌意螺旋就会不断上升，冲突也就会在 双方都无意冲突的情况下爆发。第二种情况是杰维斯研究的重点范畴。 错误知觉的生成机制。在提出理论假设之后，杰维斯进一步使用历 史数据证实自己提出的假设，分析了为什么决策者会发生错误知觉。在 对大量历史资料的研究之后，他发现心理学理论中讨论的儿个导致错误 知觉的重要机制在国际政治领城同样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首先是认知相 符现象(cognitive consistency)。人们对世界的事物总是有着一定的认识， 这些认识保存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形成了人在接收新的信息之前的原有 认识。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人都有保持自己原有认识的趋向，当他们接 收到新的信息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使新的信息与自己原有的认识保持 一致，这就是所谓的认知相符。如果决策者接收到的信息与自己原有的
14 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 认识不一致，他]就可能对新的信总或是视面不见，或是曲解误断，使 其能够与自己原有的认识一致起来。在许多情况下，决策者趋于怒咯或 无视来自对手的善意信号和姿态。比如，艾森豪威尔时期，美国国务卿 杜勒斯就将苏联视为邪恶的代表，将任何关于苏联的信息和任何苏联的 行为都与邪恶联系起来，即使苏联做出合作的表示，他也不惜曲解事 实，表现出极强的认知相符顿向。 其次是诱发定势（evoked set)。人们接收到信息的时候，会以自己 当时集中关注和考虑的问题为定势，据此解读自己接收到的信息。用我 们的俗话来说，颜有“丢了斧子的人”的意思：自己总是想着丢斧子的 事情，也就将所有的人都视为偷斧子的人。杰维斯使用了珍珠港事件之 前的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作为例子。美国政府感觉到珍珠港可能受到敌国 的攻击，并发电报给驻珍珠港的美军司令官，告诉他时刻提防敌人的 “敌意行为”。华盛顿所谓的“敌意行为”指的是外部敌人对美国领土的 进攻，但是，当时敌方特务不断在珍珠港搞破环活动，这位驻珍珠港的 司令官满脑子都是如何对付这些破坏活动，所以，他就想当然地将华盛 顿的建议理解为提醒他进一步防范这类破坏活动，根本没有考虑华盛顿 的指令是让他注意外敌对美国领土的进攻。结果，这位美军司令官完全 没有对外部进攻采取防范措施。这样的错误知觉就是由诱发定势引 起的。 第三是历史包袱。人们往往将历史作为镜子，以史为鉴就是这个道 理。历史可以教会我们许多东西，但历史也可以是沉重的负担，它会使 人们简单机械地将现实与历史相比，结果就会完全错误地认识现实。由 于当年张伯伦对希特勒实行了绥靖政策，致使希特勒发动侵略战争面未 受到遏制，所以后来人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并绳，出现了所谓的慕尼 器综合症。1956年英国首相芝登就将埃及的纳赛尔错误地视为希特勒 第二。还有研究发现，美国总统里根对待苏联的强硬态度也与古巴导弹 危机给他留下的印象有关。①经历过动荡的人会特别告怕动荡，经历过 战争的入光其担心战争，经历过侵略的国家会对敌意十分敏感。历史的 类比是重要的，但是，历史的类比也会由于人的认知局限而成为负担， D Russell Leng,"Reagan and the Russians:Crisis Bargaining Beliefs and the Historical Record,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78(1984),338-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