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影响。由于对日本缺乏了解,使得英国看不到日 本对中国的野心,无法觉察到日本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 么。 仅仪从政治上加以讨论,不足以解释正在发生的与 中国有关的情况,因为经济上的关系更大。中国是世界 上最重要的不发达地区,它的工业相当落后,所以,中国 的自然资源是由中国自己开发,还是由日本人或西方来 开发,这是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它不仪影响到中国文明 的总体发展,也关系到世界力量的平衡、世界和平的前 景、俄国的命运甚至发达国家向更好的经济制度发展的 机会。 列强一向自诩担保中国的独立与完整,但华盛顿会 议却在某种程度上使它们为争夺中国而产生的分歧欲 盖弥彰。华盛顿会议的结果使得远东问题的前景更为黯 淡,尤其是这样一个问题:中国能否在不大规模发展民 族主义和军國主义的情况下保持独立?我不主张提倡民 族主义和军国主义。但若那些爱国的中国人反问我,不 提得的诘何以图生存?我却也无言以对。到目前为止我 只有一个结论:中华民族是全世界最富忍耐力的,当其 他的民族只顾:及到数十年的近忧之时,中国则已想到几 个世纪之店的远虑。它坚不可摧,经得起等待。现在那些 自称“文明·的国度,滥用封锁、毒气、炸药、潜水艇和黑 人军队,很可能在未来几百年里互相残杀,从世界舞台 上消失,而只剩下那些爱好和平的国家,尽管它们贫穷 而文弱小。中国如能幸免于战争,那么它的压迫者最终 也许会被拖垮,中国人能自由地追求符合人道的自标, 而不是追求白种民族都迷恋的战争、掠夺和毁灭。如果 6
强权者们再不学一些节制和宽容的话,我看结局未必不 是如此,甚至更糟糕。 我们的西方文明建立在这样的假设之上,用心理学 家的话来说是精力过剩的合理化。我们的工业主义、军 国主义、热爱进步、传教狂热、扩张势力、控制和组织社 团,这一切都是因为精力太过旺盛。西方人向来粜尚效 率,而不考虑这种效率是服务于何种目的,但自“大 战①以后人们对这种做法开始有异议。他们认为,欧洲 各国如果在此事上稍稍懈怠一下的话,那么战争就不会 发生。但在美国这一信条仍为人们普遍接受;日本也是 如此,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也一样,他们的目的是要让俄 国全盘美国化。俄国同中国一样,也可以看作艺术之邦, 但不同的是自彼得大帝以来,俄国就掌握在对西方文化 不论好坏一律照单全收的人的手里。以前,我也许会信 以为真地认为这些人是对的。中国的归国留学生也与这 些俄国人持相同的观点,认为西方的冲击和推搡是求之 不得的事。现在,我不能接受这种观点。我认为,从人类 整体的利益来看,欧美人颐指气使的狂妄自信比起中国 人的慢性子会产生更大的负面效果。“大战”的爆发表明 我们的文明中有那么一些瑕疵,而俄国与中国的情况则 使我相信这两个国家能使我们分请对错。中国人摸索出 的生活方式已沿袭数千年,若能够被全世界采纳,地球 上肯定会比现在有更多的欢乐祥和。然而,欧洲人的人 生观却推崇竞争、开发、永无平静、永不知足以及破坏。 导向被坏的效率最终只熊带来毁灭,而我们的文明正在 ①译注:指第一次世界大战。 7
走向这一结局。若不借鉴一向被我们轻视的东方智慧, 我们的文明就没有指望了。 1920年夏天在伏尔加河畔,我开始意识到我们西 方思想中的弊病是多么的严重,而布尔什维克正处心积 虑地把这一切强加给亚洲人民,他们的做法与日本和西 方正在中国着手进行的做法别无二致。我们的船日复一 日地在河面上飘荡,穿过了一片未知而神秘的土地。我 们的旅伴热闹,快乐,喜欢争吵,满脑子都是些简便易行 的理论,凡事都有其自圆其说的解释,时常想说服他人 没有他们弄不懂的事,人类的命运无一能够超出他们的 系统。我们的一个朋友整天昏昏欲睡,靠做爱和时常发 出的干笑来打发光阴。我们被死一般的沉寂和天堂般深 不可测的静谧包围着。似乎没人有闲心去聆听这份寂 静,然而这却使我很坚决地对那些宣传家的高谈阔论和 那些消息灵通人士源源不断的传闻置若罔闻。一天深 夜,我们的船停靠在一个荒凉的地方,那里没有任何房 屋建筑,只有一片空旷的沙洲,沙洲的尽头是一排白杨 树,枝头挂着初升的月亮。寂静中我独自离舟登岸,发现 沙洲上聚集着一群奇怪的人,他们是游牧民族,为了逃 避机荒从某个遥远的地方来到这儿。每家人都紧紧地挤 在一起,旁边是他们所有的家当,有些人在睡觉,有些人 静静地围坐在用树枝点燃的火堆旁,摇曳的火苗照亮了 那些在外奔波。饱经风霜、胡子拉碴的男人的脸,女人的 脸上则显出刚强和忍耐,孩子的面容也同他们的父母一 样镇静而呆滞。·章无疑问他们都是些人,然而,一条狗、 一只猫甚至一匹马也比他们更容易使我感到亲近些,我 知道他们将在那里日复一日,也许周复一周地等下去
直到来了一艘船让他们搭乘着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他们 曾听说过一不过也许是误传一那个地方的土地比 他们离开的这个国家更加肥沃丰饶。有些人也许在途中 就会丢掉性命,其他所有人将忍受饥饿、干褐和正午骄 阳的暴晒,但他们对这一切磨难都麻木了。对我来说,他 们代表着典型的俄国人:在绝望面前没有表情、反应迟 缓,不为那些组成进步和反抗团体的西方入所注意。俄 国是一个大国,失去区区几个人就犹如人类和他们的星 球迷失在广麦的星际之中。我当时就认为,理论家完全 有可能增加许多人的痛苦,因为他们强迫人们采取那些 违背他们原始本能的行动,但我认为靠传播工业主义和 强迫劳动的福音是不会给人们带来幸福的。 第二天早晨我们又展开讨论,继续那个关于历史的 唯物主义观念和一个真正受欢迎的政府应具有的美德 的话题。参加讨论的那些人没有看到那些熟睡的流浪 者,即使看到了,他们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兴趣,因为他们 在空谈理论时并不关心实际利益。然而我却感受到了忍 受一切而不置一辞的痛楚,那种无法言传的孤寂在整个 熟悉的谈话中一直紫绕在我心间。我终于开始领悟到所 有的政治都是由咧嘴而笑的恶魔造成的,他教唆那些精 力旺盛,头脑灵活的人去折磨那些逆来顺受的广大民 众,以夺走他们兜中的钱财、手中的权力和脑中的思想。 我们继续旅行,一路上我们的食物是由那些农民提供 的,保护我们的军队也是从那些农民的儿子中征招来 的,我暗想对他们应该有所回报。但我找不到答案。我不 时地听到他们哼唱一些忧伤的歌曲或是旋律久久不散 的波莱卡音乐;但是这些声音同草原的静寂混在一起
让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的痛苦:西方文明的希望日显苍 白。 正是带着这样一种心境,我开始了我的中国之行, 去寻找新的希望。 、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