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知留学乃一时缓急之计、而振兴国内高等教育。乃万世 久远之图。留学收效速而影响微国内。教育收效迟而影响 大。今政府岁遣学生二百人。则岁需美金十九万二千元。合 银元四十万有奇。今岁费四十万元。其所造就仅二百人耳。 若以此四十万元。为国内振兴高等教育之费。以吾国今日生 计之廉。物价之贱。则年费四十万元。可设大学二所。可容 学生二予人。可无疑也。难者将曰以今日吾国学界之幼稚。 此国内二千人之所成就。必不如海外二百人所成就之多。则 将应之日。此无可免者也。然即令今日所成就。较之留学。 为一与五之比例。则十年之后。或犹有并驾齐驱之一日。何 则。以有本国之大学在。有教师在。有实验室在。有课堂校 舍在。则犹有求学之所。有推广学问之所地。今若专持留 学。而无国内大学以辅之。则留学而归者。仅可为衣食利禄 之谋。而无传投之地。又无地可为继续研究高等学业之计。 则虽年年遣派留学。至于百年千年。其于国内文明。无补 也。终无与他国教育文明并驾齐驱之一日耳。，盖国内大学。 乃一国教育学问之中心。无大学。则一国之学问无所折衷。 无所归宿。无所附丽。无所继长增高。以国内大学为根本。 而以留学为造大学教师之计。以大学为鹤。以留学为矢。失 者所以至鹄之其也。如是则吾国之教有前途。·成尚有万一之 希翼耳。 ·局言之再误于留学生也、日、留学生志不在为祖国造新 文明。而在一己之利禄衣食。志不在久远。而在于速成。今 纵观留学界之现状。可得三大缺点焉。 一日苟且速成夫留学生既无心为祖国造文明。则其志 所在。但欲得一纸文凭，以为啖饭之具。故当其未来之初。 7
已作亟归之计。既抵此邦。首问何校易于插班。何校易于毕 业。既入校。则首询何科为最易。教师中何人为最宽。然后 入最易之校。择最宽之教师。读最易之课。`迟则四年。早则 二三年。而一纸羊皮之纸。已安然入手。俨然大学毕业生 矣。可以归矣。及其归国也。国人亦争以为某也某也。今自 某国某大学毕业归矣。学成矣。ˉ而不知四年毕业之大学生。 在外国仅为问学之初级。其于高深之学问。都未窥堂奥。无 论未能升堂入室矣。此种得第一级学位之毕业生。即以美国 一国论。每年乃有五万人之多。（美国有名诸大学每年得第 一级学位者每校都不下千人)在人则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在我则尊之如帝天指而相谓曰。此某国某大学之毕业生 也。面留学生亦扬扬自满日。我大学毕业生也。鸣呼。使留 学之结果，仅道得此种未窥专门学问堂奥之泗年毕业生。则 吾国高等教育之前途。终无幸耳。 二日重实业而轻文科吾所谓文科。不专指文字语言之 学。盖包哲学、文学、历史、政治、法律、'美术、教育、宗 教、诸科而言、今留学界之趋向。乃偏重实科。而轻文科. 以晚近调查所得。盖吾国笛英四百余大学学生中。习文科者仪 及百人而习工程者倍之。加入农学化学医学之百余人：·则 习实科者之数。儿三倍于文科云。相实科者之说日。吾国今 日需实业工业之人才甚急。货恶其弃于地也。则儒矿师。交 通恶其不便也。则需铁道工程师。制器恶其不精也。则需机 械工程师。农业恶其不进也。山林恶其不修也。则腈农学大 师。森林学者焉。若夫文史哲学。则吾国固有经师文人在： 若夫法家政客。则今日正苦其多。彼早稻田明治大学之毕业 生。皆其选也。故为国家计，不得不重实科。而轻文科。县
习文科者。最上不过得一官.下之仅足以糊口。不如习工程 实科者有作铁道大王百万巨富之希望也。故为个人计。尤不 得去彼而取此。此二说之结果。遂令习工程实业者充塞于留 学界。其人大抵都勤苦力学。以数年之功。专施诸机械木石 钢铁之间。卒业之后。或可以绘一机器之图。或可以布百里 之路。或可以开五金之矿。然试问即令工程之师遍于中国。 遂可以致吾国于富强之域乎。吾国今日政体之得失。军事之 预备。政党之纷争。外交之受侮。教育之不兴。民智之不 开。民德之污下。凡以此种种。可以算学之程式机械之图型 解决之乎。可以汽机轮轨锅铁木石整颜之乎。为重实科之说 者。徒见国家之患贫。实业之不兴。物质文明之不进步。.而 不知一国治乱。盛衰之大原。实业王艺。仅其一端。若政治 之良意。法律之张弛。官吏之贪廉。民德之厚薄。民智之高 下。宗教之善恶。凡此种种之重要。较之机城工程。何啻什 佰倍。一国之中。政恶而官贪。法敞而民偷。教化衰而民 感。则虽有铁道。密如蛛网。煤铁富于全球。又安能免于蛮 野黑暗之识。而自臻于文明之城也哉。且夫无工程之师。犹 可骋诸外人。其所损失。金钱而已耳。至于一国之政治法律 宗教社会民德民智。则万非他人所能代庖。（今之骋外国人 为宪法顾问者失算也)尤非肤受浅尝若。所能赞一辞。以其 所关系。固不仅一路一矿一机一械之微。乃国家种姓文化存 亡之枢机也。吾非谓吾国今日不需实业人材也。实业人材固 不可少。然吾辈决不可忘本而逐末。须知吾国之需政治家教 育家文学家科学家之急。已不可终日。不观乎晚近十余年。 吾国人所受梁任公严机道之影响为大乎。抑受詹天佑胡栋朝 之影响为大乎。晚近革命之功。成于言论家理想家乎。抑成 9
芋工程之师机械之院乎。吾国荀漆想其故。当有撩然芋实並 之不当偏重。而文科之不可轻视者矣。 三日不求祖国之文字学术今留学界之大病。在于数 典忘祖。吾见有毕业大学而不能执笔作一汉文家书者矣。有 毕业大学而不能自书其名者矣。有毕业工科而不知中国有佛 道二教者矣。吾不云乎。留学者、过渡之舟楫也。留学生者、 篙师也。舵工也。舟楫具矣。篱师舵工毕登矣。而无帆、无 舵、无篙、无槽、终不能行也。祖国之语言文字。乃留学生 之帆也。舵也。篙也。橹也。帆飞篙折。舵毁橹废。则茫无 涯际之大海。又安所得渡耶。徒使彼岸问津人。望眼穿耳。 吾以为留学生而不讲习祖国文字。不知祖国学术文明。其流 弊有二、 (一)无自尊心英人褒克有言日。人之爱国。必其国 有可爱者存耳。今吾国留学生。乃不知其国古代文化之发 达。文学之优美。历史之北荣。民俗之敦厚。一入他国。目 眩于其物质文明之进步。则惊欢颠倒。以为吾国视此真有天 堂地狱之别。于是由惊欢而艳羡。由艳羡而鄙弃故国。而出 主入奴之势成矣。于起人之睡余。都成珠玉。'人之瓦砾，都 成琼谣。及其归也、遂欲举吾国数予年之礼教文字风节裕 尚。一扫而空之。以为不如是不足以言改革也。有西人久居 中国。归而著书日。今中网少年所持政策。乃“趸卖批发之 政策也。”斯言也。恶谑欤。确论软。 (二)不能输入文明祖国文字。乃留学生传播文明之 利器。吾所谓帆舵篙悟者是也。今之不能汉文之留学生。既 不能以国文教授。又不能以国语著书。则其所学。虽极高深 精微。于荞莽国人。有何益平。其影响所及·终不能出于一 10
课堂之外也。即如严儿道之哲学。吾不知其深浅。然吾國今 日学子。人人能名学群学之大旨。物竞天择之微言者。伊 谁之力欤。伊谁之力欤。又吾国晚近恩想革命。政治革命。 其主动力、多出于东洋留学生。而西洋留学生寂然无闻焉。 其故非东洋学生之学问。高于西洋学生也。乃东洋留学生之 能著书立说者之功耳。使吾园之留学生。人人皆如祁富灼、李 登辉。则吾国之思想政治。必与二十年前丝毫无易。此可断 言著也。 右所论三者”一曰苟江速成。二日偏重实科。三日膝子 祖国文字学术。椎其欲速也。故无登岸造极之人才。锥其趋 重实科也。故其人多成工师机匠。其所影响。不出一路一矿 之微。而于吾所谓祖国造文明者。无与爵。惟其昧于祖国之 文字学术也。故即有饱学淹博之土。而无能净传其学乎国 人·仅能作一外国文教员以终身耳。于祖国之学术文化何所 神益哉。何所裨益哉。故吾以为留学之效所以不著者。其咎 亦由留学生自取之也。 是故吾国数十年来之举。一误于政府之忘本而逐末，以 留学为久长之计。面不知振兴国内大学。推广国内高等教 育、以为根本之图。国内高等教育不兴。大学不发达。“则一 国之学问无所归聚。留学生所学。但成外国入口货耳。再误 于留学生之不以输入文明标志。面以一已之衣食利禄为志。 其所志不在久远。故其所学不必高深。又蔽于近利而忘远 虑。·故其所肆习多偏重工程机械之学。虽极其道。但可为 中国增铁道若于条。开矿至若干处。设工厂若干所耳。于吾 群治进退。文化盛衰。固丝毫无与也。吾国留学政策之全行 失败。正坐此二大原因。又不独前此失败已也。.若政府犹不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