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自我中心性与神秘主义 础:我将在第四章中处理这个问题 把“理性”看成是一种人类单纯“具有”的能力,这似乎不太 合理,很显然,人能够并且必须追问理由,这是因为它生活在命 题语言结构之中。我们也会注意到,二十世纪有一些哲学思潮 将人的自由,或者对自我及其环境的对象化作为人类学反思的 最终的基准点(生存哲学、哲学人类学)。人们当然应该阐明,人 类的心智特征在何种程度上通过某种核心现象而展示出来,但 是,无论如何,语言的命题性都最有可能占据这一位置。近来 罗杰·斯克鲁顿( Roger Scruton)为此提出了强有力的根据:人 们必须从人的语言结构出发来解释人对音乐的理解。①在第六 章中,我将尝试指明,如何从这种结构出发来观察宗教和神秘主 义现象。当然存在着这样一些特殊的人类现象—人们只需想 到笑,在要儿学会一门语言,也就是说,掌握这种语言能力之前, 他就能表现出这些现象。但是,通过这些事例,人们就会明白 必然有一些现象不依赖于语言,但是在发生上和它息息相关。 如今,人们也不可以从一种与合理的进化论假设无关的现 象出发。②比如,如果不依赖于理性的语言—暂不考虑它是 否能够通过描述而得以理解(第四章),自由现象就只是某种否 定的东西,它不具有合理的生物学功能。 关于人类语言是如何产生的,我们还一无所知。在大约 6000种仍然存在的语言之中,应该没有哪一种语言要比其他的 语言更加原始。所以,我们对前形式( Vorfom)一无所知。我们 ①R·斯克鲁顿(R. Scruton),《音乐美学》( The Aesthetics of Music),牛津 1997,第3章和第5章 ②请参阅 Nietzsche y la antropologia filos6fica”(见本书第8页注释),第207 页以下
第一章命题语宫与说“我”013 不知道并且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如何通过似乎有几十万年的进 程来跨过其他物种的语言和命题语言之间的鸿沟。但是,如果 我们从已经完成的产品出发,它的存活价值就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具有这种根据命题语言而得以可能的合理性—追问理由 的能力,这些物种才达到了无法比拟的高度的认知水平 3 命题语言的一个特别重要的成就是单称词项。单称词项使 语言的处境独立性得以可能,没有它,说者和听者就不可能意指 同一物。我们把其他语言中的符号称为依赖于处境的准一谓 词,①而命题语言中的基本符号(单称述谓句)则借助于单称词 项而转变为独立于处境的语句:单称词项所标识的对象在一定 程度上取代了处境。②人不再像其他动物一样对它的环境(和 它所包括的语言符号)做出反应,而是“指称( referieren)”个别 对象,人们可以在时空中客观地确认这些对象,以便使用谓词来 谈论它们。每一个对象作为个别之物都可以区别于所有其他对 象,由此,对它的指称就预设了对一个宇宙、一个对象世界的意 识。等号对指称来说所具有的构造性含义与此相关(对于“a “b”、“c”等一切单称词项,人们都必然可以知道,a=b还是不等 于,等等),统一的时空指称系统也与此相关:如果不能指称性 地指涉时空位置,我们就无法指称对象 此指称系统诉诸这样一种情况,即,存在着一些最底层的单 ①关于准一谓词这个概念,请参阅,《关于语言哲学导论的讲座》,第12讲 ②请参阅,同上书,尤其是第21-25讲
014自我中心性与神秘主义 称词项,它们所具有的指称功能和处境,归根结底和说者相关 指示的( deiktischen)”或者“索引的( indexikalischen)”表述。 如果不是奠基于某些表述,这些表述指涉时空位置和对象,它们 是以和说者处境相对的方式来标识这些时空位置和对象的,那 么,单称词项就无法独立于处境而指涉时空位置和对象。在这 里,处境无关性( Situationsirrelativitat)之所以得以实现,这是 因为,指示表述总是属于一个替代系统:我们今天称呼为 天”的日子,明天我们就得用“今天”来指称,而这两个表述都必 然能够被“客观定位的”表述所代替。比如,被称呼的日子是 1936年5月3日。由此,它被嵌入一个系统之中,此系统有 个确定的坐标原点,不过,此原点没有绝对的位置:说者可以通 过它和现在、今天(或者说,这里)之间的—随时变化的一关 系来确认此位置。这就是指示的和客观定位的表述之间的交换 关系,由此,说者可以使用述谓语言取而代之,指涉一个由个体 之物组成的客观的宇宙,也就是说,指涉一个包含时空位置和对 象的世界,尽管说者的处境随时发生变化,他们却总是能够返回 到这一独立于说者处境的世界。①要最终理解专名的指称,这 只能援引上述的替代系统。因而,除非同时指涉世界,否则无法 指涉个别之物 指称那些独立于处境而存在的个别对象,这自然导致了说 者共同体内部的相互理解。只有当一个共同体能够在对象世界 内部达成相互理解:此刻指的是哪一个对象,他们才能通过他 们关于这一对象的话语来意指(或者否认等等)这同一之物。说 者共同体本身也是这个对象宇宙的一部分(人也是广义上的对 ①请参阅,《关于语言哲学导论的讲座》,第25和26讲
一章命题语言与说“我”015 象)。人不仅能够表象对象宇宙,而且也或多或少可以表象说者 这一亚纲( Unterklasse)。我之所以用这个词,是为了使问题更 加直观。说者共同体可以是一个家庭,而对象宇宙可以是一个 房间。家庭成员可以确认和区分房间里的对象,他们把自己看 成是这些对象中的很大一部分,他们也必须能够相互确认和相 互区分。房间的一角可以作为空间上的坐标原点。然后,人们 就可以无限地设想这个小宇宙,谈论时空中任何一个对象,说者 共同体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扩展开来:不仅仅是家庭,而且是 所有能够与之就某物达成相互理解的人。 因此,人们就能够借助于房间中的家庭来更加直观地理解 我所说的东西;如果涉及的是所有可以想到的说者和对象,所产 生的结构也仍然是一样的。当然,说者还不能就客观的个别之 物达成相互理解,除非他们能够相互确认:比如,A不明白B用 “这只虫子”指的是哪一个对象,除非他能够确认出B来。现 在,说者的这种相互确认是如何发生的 A无法确认B,除非他知道,不同的人里面哪个人在说话 正如B能够谈论这只虫子,把它作为他所指明的对象,同样,A 也只有将B确认为这个(在这个位置或者那个位置上的)人,他 才能知道,指的是哪一只虫子。现在,对于每一个说者来说,这 整个确认系统都是不可理解的,除非他也能指称自己。在许多 情况下,他像其他人指称他一样指称自己,比如,他用手指指着 自己的胸脯,并且说“这个人”。但是,说者怎么知道,此胸脯是 他自己的胸脯,而不是别人的胸脯?“他自己的”,这是什么意 思?每一次使用“这个”都包含了对说者意向的反身回指,因为 它指向的是说者周围环境中的对象;另一种情况也是如此,在这 种情况下,说者是别人,这和我是说者的情况一样。所以,当B
016自我中心性与神秘主义 说“这只虫子”时,如果A能够确认出B来,他就知道,指的是哪 只虫子。但是,他不能把自己作为他能够在他的周围环境中 指出来(就像指向他的胸脯)的东西来指称,说者不是他周围环 境中的东西。我相信,人们可以很容易就会明白,如果,(1)对 于一个说者共同体,也就是对于每一个说者来说,应该有一个由 时空中的个体对象组成的客观的宇宙;(2)如上所显示的,只有 这样他才有可能指明,对象和他处于何种时空关系之中;并且 (3)他本身是一个时空对象,他必须能够以某种方式自我指涉, 他不能通过说“这个”来自我指涉,因为以这种方式,他只能指涉 那些能够在他的周围环境中显示的对象。因而,他如何能够指 称自己呢?他通过说“我”来指称自己。和使用“这个”不同,他 使用“我”并非“从外面”(在其感知领域之中),而是“从里面”来 指涉自己。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使用规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学会了使用“我”,如 果他已经掌握了,某个说者说出“我”的时候,他指的是自己,反 之亦然:当说者不把自己标识为可以从外面如此这般确认的东 西(比如,作为具有这一专名的人,或者现在指自己的这个人), 而是单单指涉自己,他就必须使用“我”。对孩子来说,困难在于 学会区分使用“我”和专名。他的家庭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 己都有名字,每个人都借助于这些名字来相互指涉。而这就意 味着,当某人使用专名来指涉自己时,他就像所有人能够指涉他 那样,也就是说,是从外面来指涉自己。专名指引着指示的和定 位的表述(本书第14页)。指涉自已,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