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页 你不聘我是你四川大学的事情,我是四川人,我不能不教四川子弟。 学生照样去上课,学校拿他没有办法。我在四川的时候很年轻,我和 四川的关系,除了我爸爸的老师是四川人,或者黄季刚先生的父亲是 四川人,在四川做过官以外,没有任何关系。但四川的老先生对我非 常好。我是非常感念他们的。我感觉到受了他们的恩,要想办法报答 他们。像庞石帚先生的遗著,我就推荐给王元化,现在已经交到杭州 大学出版社了,也许今年可以校稿。好几十万字,就叫《庞石帚集》。 他还有一部《国故论衡疏证》,我托人介绍给中华书局,但一排队还 要两年才能排出来。四川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外面的人根本不晓得四 川的学者有多大能耐,另一方面,四川的学者还很看不起外面这些 人。他看不起自有他值得骄傲的地方。拿研究旧学来说,他们在群经 诸子这些朴学方面很有实力,像赵少咸、向宗鲁、庞石帚这些人读书 博雅,知道得多。有一段时间任鸿隽请刘大杰先生到四川大学当中文 系主任,就丢了丑。因为刘大杰做的那些旧诗,连他们的学生都不如, 所以后来没多久他就走了。那个时候刘大杰是新派人物,那同四川的 旧学基础相比差得很远。还有一个特殊的情况,四川要么不出人,要 出一个人就很奇特。比如早年的廖季平,后来又出了个吴虞,就是那 个宜称只手打倒孔家店的。 朱自清先生有一年休假到了成都,他的太太当时在川大图书馆 工作,那时成都的生活费比昆明便宜。我最近在看吴宓先生的日记, 其中也记载到当时昆明的物价涨得很厉害,吴先生在成都和乐山的 日记也记到我。那时我已经在川大任教,在《四川大学文学季刊》上 发表了《韩诗(李花赠张十一署〉发微》的文章,是油印的刊物,朱 先生看到了。他到了成都以后,我就去看他。我对于朱先生有一个很 深刻的印象,这个人是非常严肃的。他谈到我文言文写的论文,问我 为什么不用白话文写文章。我说我受的教育,我的家庭和老师都是比 较倾向于文言的,所以要自我解放出来也很不容易。他就说,如果你 用白话文写,使得更多的人能够明白,不是更好吗?我不敢回答他这
你不聘我是你四川大学的事情,我是四川人,我不能不教四川子弟。 学生照样去上课,学校拿他没有办法。我在四川的时候很年轻,我和 四川的关系,除了我爸爸的老师是四川人,或者黄季刚先生的父亲是 四川人,在四川做过官以外,没有任何关系。但四川的老先生对我非 常好。我是非常感念他们的。我感觉到受了他们的恩,要想办法报答 他们。像庞石帚先生的遗著,我就推荐给王元化,现在已经交到杭州 大学出版社了,也许今年可以校稿。好几十万字,就叫《庞石帚集》。 他还有一部《国故论衡疏证》,我托人介绍给中华书局,但一排队还 要两年才能排出来。四川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外面的人根本不晓得四 川的学者有多大能耐,另一方面,四川的学者还很看不起外面这些 人。他看不起自有他值得骄傲的地方。拿研究旧学来说,他们在群经 诸子这些朴学方面很有实力,像赵少咸、向宗鲁、庞石帚这些人读书 博雅,知道得多。有一段时间任鸿隽请刘大杰先生到四川大学当中文 系主任,就丢了丑。因为刘大杰做的那些旧诗,连他们的学生都不如, 所以后来没多久他就走了。那个时候刘大杰是新派人物,那同四川的 旧学基础相比差得很远。还有一个特殊的情况,四川要么不出人,要 出一个人就很奇特。比如早年的廖季平,后来又出了个吴虞,就是那 个宣称只手打倒孔家店的。 朱自清先生有一年休假到了成都,他的太太当时在川大图书馆 工作,那时成都的生活费比昆明便宜。我最近在看吴宓先生的日记, 其中也记载到当时昆明的物价涨得很厉害,吴先生在成都和乐山的 日记也记到我 那时我已经在川大任教,在《四川大学文学季刊》上 发表了《韩诗(李花赠张十一署〉发微》的文章,是油印的刊物,朱 先生看到了。他到了成都以后,我就去看他。我对于朱先生有一个很 深刻的印象,这个人是非常严肃的。他谈到我文言文写的论文,问我 为什么不用白话文写文章。我说我受的教育,我的家庭和老师都是比 较倾向于文言的,所以要自我解放出来也很不容易。他就说,如果你 用白话文写,使得更多的人能够明白,不是更好吗?我不敢回答他这 第 22 页
第23页 个问题。 我们在金陵大学,一直到1944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 当时在学校里的教会负责人贪污政府发给教师的平价米,我们当时 的想法很简单,就去上告,结果非但没有把他们告倒,反而遭到解聘 的处理。当时沈祖棻有词《鹧鸪天》四首咏此事,我后来有笺,详细 记录了这件事: 鹧鸪天四首 (华西坝春感) 百尺高楼数仞墙,蛮弦羯鼓度新腔。暗收香稻防鹦鹉,故斫 孤桐恼凤凰。春漏洩,意仓皇。记名瑶册忍相忘。何曾一斗 供闲醉,空自殷勤捧玉觞。 笺曰:此咏金陵大学当局乾没职工食米事也。当时米价昂 贵,政府因按公教人员每家直系亲属人口,不论其是否在成都, 一律发给平价米一大斗,合三十二斤,以维持生活。平价米价格 远较市场价格为低。校方见利忘义之徒竟篡改法令,擅自按照教 职工家口实在成都者发放平价米,余人则按平价给予法币。多余 之米则按市场价私自售出,以饱私囊,所得甚丰。1944年春,有 人在学校总务处抄得1943年9月22日学校致粮食部四川民食 第一处名单发文号为蓉字第2618号),始发现此贪污行为,于是全 校大哗。余夫妇乃上告教育部,当局及诸附丽之者则多方掩饰。 几经扰攘,卒以退还半年侵吞之食米了结,而余夫妇遂被解聘。 古人云:不可为善,盖此类是也。此第一首,上阕首二句谓其事 出于外人出资兴办之大学。新腔,谓新闻,实丑闻也。第三句喻 侵渔食米,第四句喻扼杀正义,皆斥贪渎之徒。下阕首三句谓名 单曝光,群丑惶恐。末二句谓多数教职工姓名虽在配米册中,然 所得甚微,犹举空杯而饮,实无酒也
个问题。 我们在金陵大学,一直到 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 当时在学校里的教会负责人贪污政府发给教师的平价米,我们当时 的想法很简单,就去上告,结果非但没有把他们告倒,反而遭到解聘 的处理。当时沈祖棻有词《鹧鸪天》四首咏此事,我后来有笺,详细 记录了这件事: 鹧鸪天四首 〔华西坝春感〕 百尺高楼数仞墙,蛮弦羯鼓度新腔。暗收香稻防鹦鹉,故斫 孤桐恼凤凰。春漏洩,意仓皇。记名瑶册忍相忘。何曾一斗 供闲醉,空自殷勤捧玉觞。 笺曰:此咏金陵大学当局乾没职工食米事也。当时米价昂 贵,政府因按公教人员每家直系亲属人口,不论其是否在成都, 一律发给平价米一大斗,合三十二斤,以维持生活。平价米价格 远较市场价格为低。校方见利忘义之徒竟篡改法令,擅自按照教 职工家口实在成都者发放平价米,余人则按平价给予法币。多余 之米则按市场价私自售出,以饱私囊,所得甚丰。 年 春 ,有 人在学校总务处抄得 年 月 日学校致粮食部四川民食 第一处名单(发文号为蓉字第 号),始发现此贪污行为,于是全 校大哗。余夫妇乃上告教育部,当局及诸附丽之者则多方掩饰。 几经扰攘,卒以退还半年侵吞之食米了结,而余夫妇遂被解聘。 古人云:不可为善,盖此类是也 此第一首,上阕首二句谓其事 出于外人出资兴办之大学。新腔,谓新闻,实丑闻也。第三句喻 侵渔食米,第四句喻扼杀正义,皆斥贪渎之徒。下阕首三句谓名 单曝光,群丑惶恐。末二句谓多数教职工姓名虽在配米册中,然 所得甚微,犹举空杯而饮,实无酒也。 第 23 页
第24币 暗撒金钱盛会开,浣纱女伴约同来。繁声故乱霓裳谱,皓腕 争收玉镜台。空作嫁,自为媒。文成倚马叹高才。苕华未肯 留名字,夜梦无心到锦鞋。 笺曰:此第二首,写本案曝光,当局狼狈,组织人力反扑, 企图敉平其事。上阕首二句谓上下互相勾结利用,各有所得也。 当时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主席为农学院院长某君,力主家丑不 可外扬,以不能倒掉金字招牌为说,而反对贪污主持正义者每 发言则被叫嚣之声掩盖,不能毕其辞,故日:“繁声故乱霓裳 谱”也。校方又暗中保证发给不继续追究者以下年度聘书,亦有 受其迷惑者,故日:“皓腕争收玉镜台”也。下阕写有人在会中 提议发宜言否认贪污之事,胁令与会者签名,其言甫毕,已有人 将预先拟就之宣言提出,故讥为文成倚马。余夫妇拒绝签名,盖 去志己决矣。《诗经,苕之华》云:“人可以食,鲜可以饱,”温 庭筠有《锦鞋赋》,段成式嘲之曰:“知君欲作《闲情赋》,应愿 将身托锦鞋。”末二句出此。 十载芳华忍泪过,高坛广座负春多。凭谈海客瀛洲梦,却讶 情人碧玉歌。夸舞袖,妒嫦娥。几回辛苦点青螺。不须得意 钗钿约,凤牒鸳函字易磨。 笺曰:此第三首,盖悲当时附丽当局,阿谀取容者之终无所 得也。上阕谓在学校工作之教师,长期受当局之蒙蔽,或闻将派 其赴美留学,则感激曰:厚我厚我。迨案发后,乃惊叹此亦如薄 倖情人之爱情歌曲为不可信也。下阕补足此意,正告诸不辨是非 或见利忘义者。厥后抗战胜利,学校迁回南京,诸投机取巧临难 苟免之徒亦多被逐,斯言验矣。 塘外轻雷梦未惊,羽书空费墨纵横。无情野草妨来往,解意
暗撒金钱盛会开,浣纱女伴约同来。繁声故乱霓裳谱,皓腕 争收玉镜台。空作嫁,自为媒。文成倚马叹高才。苕华未肯 留名字,夜梦无心到锦鞋。 笺曰:此第二首,写本案曝光,当局狼狈,组织人力反扑, 企图敉平其事。上阕首二句谓上下互相勾结利用,各有所得也。 当时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主席为农学院院长某君,力主家丑不 可外扬,以不能倒掉金字招牌为说,而反对贪污主持正义者每一 发言则被叫嚣之声掩盖,不能毕其辞,故曰:“繁声故乱霓裳 谱”也。校方又暗中保证发给不继续追究者以下年度聘书,亦有 受其迷惑者,故曰:“皓腕争收玉镜台”也。下阕写有人在会中 提议发宣言否认贪污之事,胁令与会者签名,其言甫毕,已有人 将预先拟就之宣言提出,故讥为文成倚马。余夫妇拒绝签名,盖 去志已决矣。《诗经 苕之华》云:“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温 庭筠有《锦鞋赋》,段成式嘲之曰“:知君欲作《闲情赋》,应愿 将身托锦鞋。”末二句出此。 十载芳华忍泪过,高坛广座负春多。凭谈海客瀛洲梦,却讶 情人碧玉歌。夸舞袖,妒嫦娥。几回辛苦点青螺。不须得意 钗钿约,凤牒鸳函字易磨。 笺曰:此第三首,盖悲当时附丽当局,阿谀取容者之终无所 得也。上阕谓在学校工作之教师,长期受当局之蒙蔽,或闻将派 其赴美留学,则感激曰:厚我厚我 迨案发后,乃惊叹此亦如薄 倖情人之爱情歌曲为不可信也。下阕补足此意,正告诸不辨是非 或见利忘义者。厥后抗战胜利,学校迁回南京,诸投机取巧临难 苟免之徒亦多被逐,斯言验矣。 塘外轻雷梦未惊,羽书空费墨纵横。无情野草妨来往,解意 第 24 页
第25页 垂杨管送迎。怜晚照,付春醒。尊前先计去时程。自知不是 秦楼侣,一任鸾笺负旧盟。 笺曰:此第四首,写米案之余波。时有不以余等揭发贪污之 举为然,致书丑诋者,亦有扬言欲饱以老拳者。余夫妇虽泰然处 之,而诸生颇以为虑,每于余夫妇往返学校时,轮流护送。此上 阕之所喻。下阕则谓已决心离去,盖羞与彼辈贪污势利之徒为 伍,虽被解聘,亦无所顾惜也。时成都学术界皆不直金陵大学当 局之所为,故暑假后,华西协和大学中文系主任闻在宥先生敦聘 祖棻至该校任教,而陈孝章兄亦介余于成都中学校长钱智儒先 生,虽别上庠,仍登讲席,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也。 那时人的观念中,大学和中学在社会地位上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以收 入而言中学还比较多。那时很有意思,比如说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但 只讲三十五分钟。上课铃响了,教师并不去讲。我开始不知道,摇铃 了我就去,结果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有人告诉我,要迟一刻钟 去,这样实际上也就提高了教师的待遇。当时成都的中学里,确实有 些学问很好的先生,像庞石帚先生开始也是在中学里的,前时我收到 王元化的一位博士生的信,告诉我说自己是赖高翔的学生,赖先生的 文章我只看过一篇,就是他给那个“只手打倒孔家店”的吴虞写的 篇活着的墓志铭。吴虞是他的老师,知道他的文章写得好,就要他写 一篇墓志铭。虽然也是模仿古人,但的确写得好,很像清代汪容甫、 洪北江这些骈文高手。抗战胜利以后,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叶廖, 原来是清华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他当川大的教务长,黄季陆当校长。 他想留我和沈祖棻在四川,不要下来了。我觉得离开江南的时间太久 了,不想留在四川,呆了八年了。如果留在那里也很难说现在是个什 么局面。 1945年抗战胜利,刘永济先生知道我离开金陵大学不是我的错, 就要我回武汉大学,我去了就是副教授。学校也迁回武昌。到1947年
垂杨管送迎。怜晚照,付春酲。尊前先计去时程。自知不是 秦楼侣,一任鸾笺负旧盟。 笺曰:此第四首,写米案之余波。时有不以余等揭发贪污之 举为然,致书丑诋者,亦有扬言欲饱以老拳者。余夫妇虽泰然处 之,而诸生颇以为虑,每于余夫妇往返学校时 ,轮 流护 送。此 上 阕之所喻。下阕则谓已决心离去,盖羞与彼辈贪污势利之徒为 伍,虽被解聘,亦无所顾惜也。时成都学术界皆不直金陵大学当 局之所为,故暑假后,华西协和大学中文系主任闻在宥先生敦聘 祖棻至该校任教,而陈孝章兄亦介余于成都中学校长钱智儒先 生,虽别上庠,仍登讲席,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也。 那时人的观念中,大学和中学在社会地位上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以收 入而言中学还比较多。那时很有意思,比如说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但 只讲三十五分钟。上课铃响了,教师并不去讲。我开始不知道,摇铃 了我就去,结果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有人告诉我,要迟一刻钟 去,这样实际上也就提高了教师的待遇。当时成都的中学里,确实有 些学问很好的先生,像庞石帚先生开始也是在中学里的 前时我收到 王元化的一位博士生的信,告诉我说自己是赖高翔的学生,赖先生的 文章我只看过一篇,就是他给那个“只手打倒孔家店”的吴虞写的一 篇活着的墓志铭。吴虞是他的老师,知道他的文章写得好,就要他写 一篇墓志铭 虽然也是模仿古人,但的确写得好,很像清代汪容甫、 洪北江这些骈文高手。抗战胜利以后,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叶麐, 原来是清华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他当川大的教务长,黄季陆当校长。 他想留我和沈祖棻在四川,不要下来了。我觉得离开江南的时间太久 了,不想留在四川,呆了八年了。如果留在那里也很难说现在是个什 么局面。 年抗战胜利,刘永济先生知道我离开金陵大学不是我的错, 就要我回武汉大学,我去了就是副教授。学校也迁回武昌。到 年 第 25 页
第26币 升了正教授。那时升教授也简单,就是系里通过推荐了就行了。我就 拿了《古典诗歌论丛》里的文章,当时还没有结集出版,抄写了一份, 交给刘博平先生看了,认为够水平了,就升了教授。后来是文怀沙看 了这个稿子,就拿到上海印了出来。那时的文学史是苏雪林先生在 教,但她总讲不完,总是讲到唐代就结束了。刘先生认为这样不行。 那时按照刘永济先生的看法,文学史在唐以前是重要的,于是干脆分 成两年。要我教前半段,苏先生教后半段。苏先生每一次教文学史都 只教到唐代,现在要她从宋代教起,她就要重新备课,所以她心里很 不愿意,有意见,但不是对我的意见。这些问题都是过去历史上的问 题。武汉大学才办的时候,文学院是闻一多当院长,后来他走了,就 是陈源(字通伯,笔名西滢)当院长。但中文系主任是刘博平先生, 来他是湖北人,二来他是黄季刚先生的大弟子,有学术地位。所以陈 源尽管当院长,也不能动他。陈源是胡适他们一派的,中文系像刘永 济先生、谭戒甫先生、徐天闵先生、刘异先生(他是王阊运的弟子,讲经 学的),都是旧学一派还有朱东润先生,和陈源是同学,他们一起到 英国去留学。陈源大概有钱,就一直读完,朱先生比较穷,没有读完 就回来了。后来还是陈源介绍他到武汉大学教书,他和刘博平先生、 刘永济先生搞不好,并不是两位刘先生对朱东润先生有意见,主要是 他们对陈源有意见。我到武大的时候是个年轻人,我对朱先生还蛮尊 敬,他对我也蛮好。一直到他晚年在复旦大学,他的博士生答辩还要 我去。他在中央大学的时候和胡小石先生关系也不好。大概这些老先 生,像胡小石先生、刘永济先生,他们对于传统的学术理解得很深, 对于有些近乎半路出家的朱东润先生都不大表示佩服。其实按我看, 朱先生也还是蛮不错的,他特别用功,在复旦他们就说朱先生每天要 读多少书,写多少文章,一定要完成,几十年都是如此,光这一点, 就令人佩服。苏雪林到武大是陈源的夫人凌叔华的关系,凌叔华是个 有名的女作家,也能画画,风度也很好。她就在家里当主妇。他们在 乐山的时候,我曾去看过他们。后来他们去了英国,一直没有回来
升了正教授。那时升教授也简单,就是系里通过推荐了就行了。我就 拿了《古典诗歌论丛》里的文章,当时还没有结集出版,抄写了一份, 交给刘博平先生看了,认为够水平了,就升了教授。后来是文怀沙看 了这个稿子,就拿到上海印了出来。那时的文学史是苏雪林先生在 教,但她总讲不完,总是讲到唐代就结束了。刘先生认为这样不行。 那时按照刘永济先生的看法,文学史在唐以前是重要的,于是干脆分 成两年。要我教前半段,苏先生教后半段。苏先生每一次教文学史都 只教到唐代,现在要她从宋代教起,她就要重新备课,所以她心里很 不愿意,有意见,但不是对我的意见。这些问题都是过去历史上的问 题。武汉大学才办的时候,文学院是闻一多当院长,后来他走了,就 是陈源(字通伯,笔名西滢)当院长。但中文系主任是刘博平先生,一 来他是湖北人,二来他是黄季刚先生的大弟子,有学术地位。所以陈 源尽管当院长,也不能动他。陈源是胡适他们一派的,中文系像刘永 济先生、谭戒甫先生、徐天闵先生、刘异先生(他是王闿运的弟子,讲经 学的),都是旧学一派。还有朱东润先生,和陈源是同学,他们一起到 英国去留学。陈源大概有钱,就一直读完,朱先生比较穷,没有读完 就回来了。后来还是陈源介绍他到武汉大学教书,他和刘博平先生、 刘永济先生搞不好,并不是两位刘先生对朱东润先生有意见,主要是 他们对陈源有意见。我到武大的时候是个年轻人,我对朱先生还蛮尊 敬,他对我也蛮好。一直到他晚年在复旦大学,他的博士生答辩还要 我去。他在中央大学的时候和胡小石先生关系也不好。大概这些老先 生,像胡小石先生、刘永济先生,他们对于传统的学术理解得很深, 对于有些近乎半路出家的朱东润先生都不大表示佩服。其实按我看, 朱先生也还是蛮不错的,他特别用功,在复旦他们就说朱先生每天要 读多少书,写多少文章,一定要完成,几十年都是如此,光这一点, 就令人佩服。苏雪林到武大是陈源的夫人凌叔华的关系,凌叔华是个 有名的女作家,也能画画,风度也很好。她就在家里当主妇。他们在 乐山的时候,我曾去看过他们。后来他们去了英国,一直没有回来。 第 26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