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历史的河流(代自序) 另外一个角度看,“文章合为时而著“,古代、近代、现代、当代, 又都是相对的时间的概念,它们构成了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历史 之流,治史者感时阅世,青灯黄卷,上下探究,所得所获,用一定 的规范和格式表达出来,即所谓”历史学“或”历史编篡学“。归 根到底,历史学终究去不了叙述者的主观性,所以历史学乃人文学, 非”社会科学“也。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时代的任何一本史书, 都只能是一家之言,完全真实的历史可能永远无法还原。米歇尔” 福柯说过,“大写的历史的确是我们记忆之最博学、最警醒、最活 跃、并且无疑是最拥挤的区域:大写的历史同样是一个深底:所有 存在物都是从这个深底开始存在,并且不确定地闪烁。”就笔者而 言,本文集所收的这些文章都留有自己“闪烁记忆”的印记,正是 个体生命和历史的交融,才使我写下了这些文章。我所希望自己的, 就是尽量约束主观性,力求做到客观,尽最大的努力去追寻那段真 实的历史,而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所能做的其实十分有限,也就是 把过往的历史现象当成研究的对象,去叙述、分析它的生成和演化 的过程,并提供一些个人的见解。我常想,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都属 于过渡年代里过渡性的那类人,在我们的前面,有群星闪烁的先哲 前辈,在我们的后面将会有更多受过西方社会科学方法训练的青年 才俊,也许未来张力一旦消失,我的这些文章就可归类于“历史考 古学”了,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我会继续走 下去。 是为序。 2005年8月于南京 9
行走在历史的河流(代自序) 9 另外一个角度看,“文章合为时而著“,古代、近代、现代、当代, 又都是相对的时间的概念,它们构成了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历史 之流,治史者感时阅世,青灯黄卷,上下探究,所得所获,用一定 的规范和格式表达出来,即所谓”历史学“或”历史编篡学“。归 根到底,历史学终究去不了叙述者的主观性,所以历史学乃人文学, 非”社会科学“也。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时代的任何一本史书, 都只能是一家之言,完全真实的历史可能永远无法还原。米歇尔” 福柯说过,“大写的历史的确是我们记忆之最博学、最警醒、最活 跃、并且无疑是最拥挤的区域;大写的历史同样是一个深底:所有 存在物都是从这个深底开始存在,并且不确定地闪烁。”就笔者而 言,本文集所收的这些文章都留有自己“闪烁记忆”的印记,正是 个体生命和历史的交融,才使我写下了这些文章。我所希望自己的, 就是尽量约束主观性,力求做到客观,尽最大的努力去追寻那段真 实的历史,而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所能做的其实十分有限,也就是 把过往的历史现象当成研究的对象,去叙述、分析它的生成和演化 的过程,并提供一些个人的见解。我常想,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都属 于过渡年代里过渡性的那类人,在我们的前面,有群星闪烁的先哲 前辈,在我们的后面将会有更多受过西方社会科学方法训练的青年 才俊,也许未来张力一旦消失,我的这些文章就可归类于“历史考 古学”了,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我会继续走 下去。 是为序。 2005 年 8 月于南京
近代中国社会转型的历史教训 19世纪中叶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意义重大的转折时期,当时, 面临着“五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古老中国步入了前所未有的、与传 统的农业社会迥异的、现代性逐渐增长的历史发展阶段。这条道路 在中国充满了深刻的矛盾和冲突。在这条道路上,中国既取得过巨 大的成就,也一次次丧失了历史赐予的难得机遇,长期在通往现代 的旅途中蹒跚而行。中国变革的艰难无疑与前现代社会的历史遗产 有关,也与中国政治中枢的政策选择密切相联,同时它还受到错综 复杂的国际环境的巨大影响。中国以迥别于其他国家的特有方式实 行社会转型,无论它的成功还是挫折都丰富了人类的经验宝库,为 众多的后发展国家提供了深刻的教训和启示。 一、中国社会转型的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基础 数十年来,一个长期在学术界争论不休的问题是,如果没有 1840年开始的列强对中国的侵略,中国能否主动开始从前资本主 义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从而完成从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 转变的过程。在这里,我们尝试性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中国所承袭 的巨大的遗产中,包孕着可诱发现代社会的因素,这些积极因素在 一定条件的作用下可刺激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演变:但是,作为 总体特征的中国前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社会结构却存在着根本 性的制度缺陷,它严重阻滞着传统中可现代化因素的成长,如果没 有外来刺激,即使中国社会中存在着“资本主义萌芽”,也无法出 现资本主义,中国仍将处于前现代状态。 1840年在亚洲东南沿海与西方列强相通的东方大国中国是长 期被西方思想家所软羡的对象:一个以皇权为核心、职能分明的中 央集权官僚政府在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下,统治着4.5亿人口,在 100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国土上有效地行使着治权:儒家学说中 的道德主义和礼仪规范起着整合社会各个阶层的特殊功能:美仑美 11
தࡔᒦਪ્ᓞቯࡼ಼ဥ୴ኵ! 19 世纪中叶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意义重大的转折时期,当时, 面临着“五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古老中国步入了前所未有的、与传 统的农业社会迥异的、现代性逐渐增长的历史发展阶段。这条道路 在中国充满了深刻的矛盾和冲突。在这条道路上,中国既取得过巨 大的成就,也一次次丧失了历史赐予的难得机遇,长期在通往现代 的旅途中蹒跚而行。中国变革的艰难无疑与前现代社会的历史遗产 有关,也与中国政治中枢的政策选择密切相联,同时它还受到错综 复杂的国际环境的巨大影响。中国以迥别于其他国家的特有方式实 行社会转型,无论它的成功还是挫折都丰富了人类的经验宝库,为 众多的后发展国家提供了深刻的教训和启示。 一、中国社会转型的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基础 数十年来,一个长期在学术界争论不休的问题是,如果没有 1840 年开始的列强对中国的侵略,中国能否主动开始从前资本主 义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从而完成从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 转变的过程。在这里,我们尝试性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中国所承袭 的巨大的遗产中,包孕着可诱发现代社会的因素,这些积极因素在 一定条件的作用下可刺激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演变;但是,作为 总体特征的中国前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社会结构却存在着根本 性的制度缺陷,它严重阻滞着传统中可现代化因素的成长,如果没 有外来刺激,即使中国社会中存在着“资本主义萌芽”,也无法出 现资本主义,中国仍将处于前现代状态。 1840 年在亚洲东南沿海与西方列强相通的东方大国中国是长 期被西方思想家所钦羡的对象:一个以皇权为核心、职能分明的中 央集权官僚政府在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下,统治着 4.5 亿人口,在 1000 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国土上有效地行使着治权;儒家学说中 的道德主义和礼仪规范起着整合社会各个阶层的特殊功能;美仑美 11
在历史的风陵渡口 奂的巍峨宫殿和精美绝伦的工艺珍品体现着中国人的丰富的创造 力和想象力。虽然自然灾害不时减少中国人口,但精耕细作的农业 还是大体上维持了中国人的温饱。总之,19世纪中叶之前的中国, 尽管不时发生社会动荡和灾荒,但它总是能自我调适,在经历周期 性的社会震荡后,重新恢复社会的稳定与繁荣。然而就是这样一个 被西方长期钦羡、长期保持强大和繁荣、充满自豪与自尊的东方大 国,在西方列强的炮舰侵略和随之而来的价值观念的冲击下,却不 能再保持昔日的光荣并适时调整自己的政治、经济、社会结构,重 新汇集新的社会力量和自然资源,从而有效地融汇传统与现代因 素,以富有活力的转换方式,在西方和近邻日本的成功示范效应的 影响下,迈入富强之途。其原因何在? 政治是传统社会的决定因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中国前现代 社会制度构成中最有现代因素的部分就是维系中国社会稳定的支 柱一中央集权官僚制,然而也就是它本身的结构性的重大缺陷阻 碍了中央集权官僚制向现代政府制度的转换。 中国的中央官僚集权制具有一定的理性色彩。在皇帝之下,内 阁、省、县的垂直的行政系统有专门化和职能划分的特点,按照法 律和惯例有效地掌管国家行政事务,垂直的监察系统直接受命于皇 帝,负责监督各级官吏,以保证政令的执行。不受阶级和财产限制、 在科举制基础上建立的官员升迁系统,体现了中国社会的流动性和 开放性,对维系中国官僚制度的稳定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操作层面 上,这样的官僚制度,与依职能分层、各司其责的现代政府制度并 不构成严重冲突。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两点:第一,中国的中央官僚 集权制对基层的统治力量较弱,朝廷在县以下的支柱是享有功名的 乡绅,中央权力并不能完全达到基层,征税及征集劳役实际上依赖 于乡绅。处于家族、宗族网核心的乡绅的行为往往严重破坏了中央 集权官僚制的合理化因素。所以严格地说,中国传统的中央集权官 僚制只存在于县以上的政府机构,县以下的乡村则处于高度分散的 无组织状态。显然,这与现代社会所要求的、能够全面协调社会力 量处理公共事务的、完善的社会组织结构是相冲突的:第二,中国 官僚集权是以儒家意识形态为基础的,它以道德伦常为基本准绳, 12
在历史的风陵渡口 奂的巍峨宫殿和精美绝伦的工艺珍品体现着中国人的丰富的创造 力和想象力。虽然自然灾害不时减少中国人口,但精耕细作的农业 还是大体上维持了中国人的温饱。总之,19 世纪中叶之前的中国, 尽管不时发生社会动荡和灾荒,但它总是能自我调适,在经历周期 性的社会震荡后,重新恢复社会的稳定与繁荣。然而就是这样一个 被西方长期钦羡、长期保持强大和繁荣、充满自豪与自尊的东方大 国,在西方列强的炮舰侵略和随之而来的价值观念的冲击下,却不 能再保持昔日的光荣并适时调整自己的政治、经济、社会结构,重 新汇集新的社会力量和自然资源,从而有效地融汇传统与现代因 素,以富有活力的转换方式,在西方和近邻日本的成功示范效应的 影响下,迈入富强之途。其原因何在? 政治是传统社会的决定因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中国前现代 社会制度构成中最有现代因素的部分就是维系中国社会稳定的支 柱——中央集权官僚制,然而也就是它本身的结构性的重大缺陷阻 碍了中央集权官僚制向现代政府制度的转换。 中国的中央官僚集权制具有一定的理性色彩。在皇帝之下,内 阁、省、县的垂直的行政系统有专门化和职能划分的特点,按照法 律和惯例有效地掌管国家行政事务,垂直的监察系统直接受命于皇 帝,负责监督各级官吏,以保证政令的执行。不受阶级和财产限制、 在科举制基础上建立的官员升迁系统,体现了中国社会的流动性和 开放性,对维系中国官僚制度的稳定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操作层面 上,这样的官僚制度,与依职能分层、各司其责的现代政府制度并 不构成严重冲突。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两点:第一,中国的中央官僚 集权制对基层的统治力量较弱,朝廷在县以下的支柱是享有功名的 乡绅,中央权力并不能完全达到基层,征税及征集劳役实际上依赖 于乡绅。处于家族、宗族网核心的乡绅的行为往往严重破坏了中央 集权官僚制的合理化因素。所以严格地说,中国传统的中央集权官 僚制只存在于县以上的政府机构,县以下的乡村则处于高度分散的 无组织状态。显然,这与现代社会所要求的、能够全面协调社会力 量处理公共事务的、完善的社会组织结构是相冲突的;第二,中国 官僚集权是以儒家意识形态为基础的,它以道德伦常为基本准绳, 12
近代中国社会转型的历史教训 在义务与权利的关系上没有明确的界定。儒家规范虽不排斥个人的 成就取向,但人情取向更占主要地位。中央官僚集权制的垂直系统 固然保证了政令的通行,然而也带来各级官吏不思进取、因循守旧 的严重惰性。加之宗族、家族的因素与政治结构互为一体:为派系 斗争提供了永恒的竞技场。更为重要的是,儒家意识形态作为维护 社会稳定的基石,它提供了对世界的全部解释,成为不可逾越的治 国安邦的基本原则。它是建立在传统的“中国为天下中心”的世界 观之上的,它的丰富性与普遍性,使中国统治者与士大夫相信儒家 学说已穷尽世界一切真理。中国既是天下中心,并有着辉煌的无与 伦比的历史与成就,那么中国之外的“夷务”就不在中国人关心的 范围之内,[]顺理成章,也就对竞争不感兴趣,没有了变革的紧 迫感。至于解决中国国内周期性的政治衰败和政治动荡的良方更无 需从“异域”寻觅,在包孕万家的儒家学说的众多派别中自有疗救 的方案。经过千余年的儒化,这套由科举制为外在体现的儒家意识 形态己完全内化于中国人的心理深层,从而成为回应外部世界挑战 的巨大的心理障碍。这样,在与外部世界交往时,中国就很难随形 势而变化政策,而处处显得迟钝与僵硬。 中国前现代社会的经济结构与政治结构一样,同样存在一定程 度的可现代化因素,但是,这些积极因素同样因经济结构的制度性 缺陷而被吞噬。历史学家和社会科学家的研究表明,在中国的经济 生活中,具有私人契约关系的土地与劳动力交换的活动一直十分活 跃。2]一般而言,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并不严重,官营工商业在国 家经济生活中也不占主要地位,而个人则享有流动性的选择职业的 自由。然而,与这些可现代化因素相比,中国前现代社会经济结构 中的障碍性因素则更为强大。首先,19世纪中叶之际,中国是一 个典型的农业社会,与微弱的商品关系相比,自然经济占决定性优 势。其次,中国人的商品经济活动只限于一般的手工业品和农副产 品的简单交换,几乎不存在以大机械为动力的制造业与加工业。再 次,可以在社会经济活动中起调节作用的国家,几乎不干预经济行 为,也缺乏外贸观念,无法承担起经济起步所必须的资源征集和建 立经济组织以及建立与外部世界经济联系的责任,使得分散的商业 13
近代中国社会转型的历史教训 在义务与权利的关系上没有明确的界定。儒家规范虽不排斥个人的 成就取向,但人情取向更占主要地位。中央官僚集权制的垂直系统 固然保证了政令的通行,然而也带来各级官吏不思进取、因循守旧 的严重惰性。加之宗族、家族的因素与政治结构互为一体;为派系 斗争提供了永恒的竞技场。更为重要的是,儒家意识形态作为维护 社会稳定的基石,它提供了对世界的全部解释,成为不可逾越的治 国安邦的基本原则。它是建立在传统的“中国为天下中心”的世界 观之上的,它的丰富性与普遍性,使中国统治者与士大夫相信儒家 学说已穷尽世界一切真理。中国既是天下中心,并有着辉煌的无与 伦比的历史与成就,那么中国之外的“夷务”就不在中国人关心的 范围之内,[1]顺理成章,也就对竞争不感兴趣,没有了变革的紧 迫感。至于解决中国国内周期性的政治衰败和政治动荡的良方更无 需从“异域”寻觅,在包孕万家的儒家学说的众多派别中自有疗救 的方案。经过千余年的儒化,这套由科举制为外在体现的儒家意识 形态已完全内化于中国人的心理深层,从而成为回应外部世界挑战 的巨大的心理障碍。这样,在与外部世界交往时,中国就很难随形 势而变化政策,而处处显得迟钝与僵硬。 中国前现代社会的经济结构与政治结构一样,同样存在一定程 度的可现代化因素,但是,这些积极因素同样因经济结构的制度性 缺陷而被吞噬。历史学家和社会科学家的研究表明,在中国的经济 生活中,具有私人契约关系的土地与劳动力交换的活动一直十分活 跃。[2]一般而言,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并不严重,官营工商业在国 家经济生活中也不占主要地位,而个人则享有流动性的选择职业的 自由。然而,与这些可现代化因素相比,中国前现代社会经济结构 中的障碍性因素则更为强大。首先,19 世纪中叶之际,中国是一 个典型的农业社会,与微弱的商品关系相比,自然经济占决定性优 势。其次,中国人的商品经济活动只限于一般的手工业品和农副产 品的简单交换,几乎不存在以大机械为动力的制造业与加工业。再 次,可以在社会经济活动中起调节作用的国家,几乎不干预经济行 为,也缺乏外贸观念,无法承担起经济起步所必须的资源征集和建 立经济组织以及建立与外部世界经济联系的责任,使得分散的商业 13
在历史的风陵渡口 力量无从集中。因此经济结构中若干积极因素不能拓展出资本主义 生产关系和扩大在新质的基础上的生产规模:如果说在中国前现代 社会的政治、经济结构中尚存在若干合理的成份,那么中国传统的 意识形态结构则基本发挥着阻滞向现代社会转变的作用。中国的儒 家学说是一套极其复杂的、探究有关人与宇宙、人与社会的关系的 庞大的思想体系。根据近30年中国现代新儒家及西方中国学学者 对儒家典籍的选择,儒家学说中蕴含着某些与现代社会毫不冲突的 可现代化因素。[3]例如:对人之终极理想的追求,对违反人之终极 追求的现存社会现象的反抗等等:更重要的是在孔孟、朱熹的思想 中还有着对人之主体生命的高度敬意和对人之自由意志的肯定,这 与西方近世推动过资本主义发展的新教精神有某种程度的相似。[4] 然而事实上,作为长期维系中国社会稳定的支柱的儒家学说在近代 与西方文明相遇时,却节节败退,逐渐丧失了统合社会的功用。尤 其发人深省的是,乍看起来似乎与现代民主政治并不矛盾的儒家民 本思想始终未能促成向尊重公民自由的现代民主制度的转换。中国 传统的儒家学说与现代社会相脱节的根本原因在于它基本上是发 挥着维系等级森严的君主专制制度作用,其现实导向具有强烈的权 威主义色彩,直接排斥与现代契约关系相联的个人主动精神与公民 意识的培育和成长。 中国前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结构,基本适应了当 时中国社会的发展水平,构成了中国前现代社会的基础。当1840 年中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西方侵略和价值观念的冲击时,中国面临 着艰难的抉择,这就是如何根据急剧变化的形势,适时改革中国现 存的社会结构,进行大规模的制度创新和观念变革,重新汇集政治、 经济、思想文化的资源,使传统因素与现代因素在冲突中走向新的 融合,从而推动中国从前现代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然而当时的中 国统治者与绝大部分士大夫却被动地、消极地试图以微小的、局部 的政策调整来摆脱中国的危机,选择的是尽量缩小变革规模的道 路,结果使中国的转变更充满曲折和动荡,造成中国社会转型进程 的跌宕起伏。 14
在历史的风陵渡口 力量无从集中。因此经济结构中若干积极因素不能拓展出资本主义 生产关系和扩大在新质的基础上的生产规模;如果说在中国前现代 社会的政治、经济结构中尚存在若干合理的成份,那么中国传统的 意识形态结构则基本发挥着阻滞向现代社会转变的作用。中国的儒 家学说是一套极其复杂的、探究有关人与宇宙、人与社会的关系的 庞大的思想体系。根据近 30 年中国现代新儒家及西方中国学学者 对儒家典籍的选择,儒家学说中蕴含着某些与现代社会毫不冲突的 可现代化因素。[3]例如:对人之终极理想的追求,对违反人之终极 追求的现存社会现象的反抗等等;更重要的是在孔孟、朱熹的思想 中还有着对人之主体生命的高度敬意和对人之自由意志的肯定,这 与西方近世推动过资本主义发展的新教精神有某种程度的相似。[4] 然而事实上,作为长期维系中国社会稳定的支柱的儒家学说在近代 与西方文明相遇时,却节节败退,逐渐丧失了统合社会的功用。尤 其发人深省的是,乍看起来似乎与现代民主政治并不矛盾的儒家民 本思想始终未能促成向尊重公民自由的现代民主制度的转换。中国 传统的儒家学说与现代社会相脱节的根本原因在于它基本上是发 挥着维系等级森严的君主专制制度作用,其现实导向具有强烈的权 威主义色彩,直接排斥与现代契约关系相联的个人主动精神与公民 意识的培育和成长。 中国前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结构,基本适应了当 时中国社会的发展水平,构成了中国前现代社会的基础。当 1840 年中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西方侵略和价值观念的冲击时,中国面临 着艰难的抉择,这就是如何根据急剧变化的形势,适时改革中国现 存的社会结构,进行大规模的制度创新和观念变革,重新汇集政治、 经济、思想文化的资源,使传统因素与现代因素在冲突中走向新的 融合,从而推动中国从前现代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然而当时的中 国统治者与绝大部分士大夫却被动地、消极地试图以微小的、局部 的政策调整来摆脱中国的危机,选择的是尽量缩小变革规模的道 路,结果使中国的转变更充满曲折和动荡,造成中国社会转型进程 的跌宕起伏。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