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统学到 百年百种忧秀中国文学图书 ★ 随想录 (1-5集) 巴金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 巴金(1904一),原名李芾甘,字尧棠,四川川成都人。出 身于宫僚地主家庭,自幼目睹旧家庭制度的腐朽、罪恶和对青年 身心的摧残。受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离家到上海.南京等地, 后赴法国留学。二十年代未开始创作《灭亡》、《新生》等长篇小 说,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激流三部曲”一一《家》、《春》、《秋》。 抗日战争时期又写了《憩园》.《寒夜》等著名小说、“文革”后 创作的近五十万字的《随想录》,被称为“说真话的大书”,3引起 強烈反响,雪先后获意大利“但丁奖”和法国荣誉勋章。其作品 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汇编为《巴金全集》(二十六卷)、《巴金译文 全集》(十卷)出版。现任中国作协主席。 、--
合订本新记 三年前我答应三联店在适当的时候出版《随想录》的 订本,当时我对是否能完成我的五卷书,自已并没有信心。说 实话,我感到吃力,又好像出了门在半路上.,感到进退两雄。我 知道老是唠唠叨叨,不会讨人喜欢,但是有话不说,将骨头全 吞在肚甲化掉,我并无这种本领。经常有一个声音催促我: “写吧!”我不断地安慰自己:“试试看。”贝要有精神,有力气, 能指挥笔,我就“试试看”,写写停停,停停写写,终于写完了最 后一篇“随想”。我担心见不了天日的第五卷《无题集》也在叽 叽喳喳的噪音伴送中,穿过荆棘丛生的泥泞小路,进入灯烛辉 煌的“文明”书市和读者见面了。 我做了我可以做的事,我做了我应当做的事。今后呢, 五卷书会走它们自已的路,我无能为力了。这人大概是我所说 的“适当的时候”吧。那么我答应为合订本写的“新记”不能不 交卷。 干言方语,不知从何说起。一·百五篇长短文章全是小人 物的喜怒哀乐,自己说是“无力的叫喊”,其实大都是不曾愈合 的伤口出来的脓血。我挤出它」,不是为了消磨时间,我想减 Ⅲ
轻自的痛苦。写第·篇“随想”,我拿着笔并不觉得沉重。我 在写作中不断探索,在探萦中逐渐认识自己。为了认识自己才 不得不解剖自已。本来想诚轻痛苦,以为解剖自已是轻而易 举的事,可是把笔当作手术刀一下一下地割自己的心,我却显 得十分笨拙。我下不了乎,因为我感到剧痛。我常说对自已 应当严格,然而要拿刀刺进我的心窝,我的手软了。我不敢往 深处刺。五卷书上每篇每页满是血迹,但更多的却是十年创 伤的脓血。我道不把脓血弄干净,它就会毒害全身。我也 知道:不仅是我,许多人的伤口都淌着这样的脓血。我们有共 同的遭遇,也有同样的命运。不用我担心,我没有做好的事 情,别的人会出来完成。解剖自已,我挖得不深,会有人走到 我的前头,不怕痛,狠狠地挖出自己的心。 写完五卷书我不过开了一个头。我沉默,但会有更多的作 品出现。没有人愿意忘记二十年前开始的大灾难,也没有人 甘心再进“牛棚”、接受更“深刻的教育”。我们解剖甘已,只是 为了弄清“浩劫”的来龙去脉,便宁改正错误,不再上当受骗。 分是非、辨真假,都必须先从自己做起,不能把责衽完全推给 别人,免得将来重犯错误。 二 怎么我又讲起大道理来了!当初为香港《大公报》写稿的 时候我并未想到那些事情。我的《随想》是从两篇谈《望乡 (日本影片)的文章开始的。去年我在家中接待来访的日本演 Y
员栗原小卷,对她说,我看了她和田中绢代主演的《望乡》,一 连写了两篇辩护文章,以后就在《人公园》制刊上开辟了《随想 录》专栏,八年中发表了一官五十篇“随想”。我还说,要是没 有看到《望乡》,我可能不会写出五卷《随想录》。其实并非一 切都:于偶然,这是独立思考的必然结果。五十年代我不会 写《随想录》,六年代我写不出它]。只有在经历了接连不断 的大大小小政治运动之后,只有在被剥夺了人权,在“牛棚”里 代了十件之后,我才想起日已是一个“人”,我才明白我也癍当 像人一样用自己的脑子思考。真正用自已的脑子去想任何大 小事褚,一切事物、一切人在我眼前都改换了面貌,我有一种 大梦初醒的感觉。八妥争下来,我就想起许多往事,而且用今 天的眼光回顾过去,我也很想把月己的思想清理一承。 碰巧影片《望乡》在京公映,引起一些奇谈怪论,中央电视 合召开了座谈会,我有意见,便写了文章。朋友济际焖兄刚刚 去香港立编《大公报》都刊《大公园》,他来信向我组搞,又托黄 裳来拉稿、催稿。我看见《大公园》上有几个专栏,使将谈《望 乡》的文章寄去,建议为我开辟一个《随想录》专栏。际垌高兴 地答应了。我最初替《望乡》讲话,只觉得理直气壮,一吐为 快,并未想到我会给拴在这个专栏上一写就是八年。从元标 题到有标题(头三十篇中除两篇外都没有标题),从无计划到 行计划,从梦初醒到清醒,从随想到探索,脑子不再听别人指 挥,独立思考在发挥作用。拿起笔来,尽筲我接触各种题月, 议论各样事情,我的思想却始终在-一个圈子里打转,那就是所 渭十年浩劫的文苹”。有一个时期提起它我就肃然起橄,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