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書周易註譯 同時,四正卦和四雜卦亦構成相對卦,這便是“變”,即陰爻變陽爻,陽爻變 陰爻。其圖如下。這種由“覆”和“變”而組成六十四卦,並非由八卦重叠 而成,故毋需先有八卦而後演為六十四卦。 傾 x 陽 [此兩圖文字說明詳見拙文 陰 出届《朱燕與李泥的易學思想比蚁研 究》——爲哈佛大學新儒學的退 參 溪學國際會議而作(一九八三 年十月十日至十三日。) 推測古人在成卦時求得六個數字,並未考慮八經卦的重卦問題,而是 從數字卦畫换成陰陽卦畫後,六爻的最大可變數便是六十四,即2的不 同卦。後來才概括出八卦,而成為六十四卦之經,故曰八經卦。這是人們 在掌握了一定數理知識後產生的。因此,不能斷然說六十四卦是在八卦 之後,由八卦重叠而成。 然而,在出土六個奇偶數組成數字卦畫的同時,亦出土了由三個數字 組成的數字卦畫,除以上引河南安陽殷墟卜骨上刻有“”外,陝西長安 張家坡出土骨鏃上刻有“≤邝”,乃由一六一等三個奇偶數組成數字卦晝 (單卦),如將其换成陰陽卦畫,便成“三”《離》卦。河南洛陽北窑西周墓 中出土銅戈上刻有“<}”,則與張家坡出土骨鏃所刻相同,是為《離》卦 (單卦)。 陝西岐山鳳雛村出土周二六三號卜骨上刻有“+”,乃由七八八等 個奇偶數組成數字卦畫的單卦。换成陰陽符號,便成玉《艮》卦。《效 父段》銘文記有“休王易效父:三,用作毕寶陴彝<”,乃由五八六等奇偶 數組成數字卦畫的單卦,换成陰陽符號,便成玉《艮》卦 《盤》銘文記有“二K”,乃由八一六等三個奇偶數組成數字卦畫的單 卦,换成陰陽符號,便成三《坎》卦 《堇伯》銘文記有“堇白作旅障彝κ}”,乃由八五一等三個奇偶數 組成數字卦畫的單卦,换成陰陽符號,便成三《兑》卦。 《仲游父鼎》銘文有“仲游父作寶蹲彝鼎+z”,乃由七五八等三個奇 10
《帛書周易》淺 偶數組成數字卦畫的單卦,换成陰陽符號,便成三《巽》卦。 這里已發現八卦中的離三、坎三、兑三、巽三、艮三、坤王等六卦,其中 有的出土兩次,或兩次以上。缺乾三、震三兩卦。但隨着出土文物的繼續 發掘,所缺兩卦定會補上。再者,出土數字卦畫的單卦並非僅見於銅戈、 鼎及其他銅類器物上,亦見於安陽殷墟的卜骨上和岐山鳳雛村出土的周 原卜骨上。八卦的出現也很早,既然有數字單卦的存在,便存在如何由單 卦到重卦,由三畫到六畫的問題。其六十四卦組合方法,可能採取重卦的 方法。因此認為伏羲作八卦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或文王演為六十四卦, 不無道理。 總之,八卦與六十四卦的聯繫,古人可能直接求得六個奇偶數而成筮 卦(數字卦),後又變换成陰陽六爻;或如《繫辭上》第八章“大衍之數”的 成卦筮儀,而求得六爻而成一卦。當所得的卦,經長期積繫,資料很豐富 以後,便加以排比,去同存異,而得六十四卦。再由六十四卦而探其數字 演化的規律,又概括為八卦,成為六十四卦的基礎。這是由繁而簡。故 《易》為易簡,然此簡,却標誌着認識的深化。也有可能,古人占筮之時,既 直接求得六個奇偶數的筮卦,亦求三個奇偶數的數字卦的單卦,當積爨了 豐富的資料以後,經排比,去同存異而得八卦,由八卦而演成六十四卦。 或可能這個積、排比、去同存異、概括的進程是互相交錯的。因此,八卦 與六十四卦有着邏輯上的内在聯繫。 《帛書六十四卦》排列次序與通行本異,通行本六十四卦次序是按 交易”的對待排列的,即所謂《文王六十四卦次序圖》,是通過“覆”與 “變”方法組合而成的。另有《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圖》,從《乾》、《夫》、《大 有》、《大壯》到《觀》、《比》、《剥》、《坤》,則按“變易”的流行而作,它是按 《伏羲八卦次序圖》的順序,即乾1、兑2、離3震4巽5、坎6、艮7、坤8為 下卦,以同樣八卦順序為上卦,構成六十四卦。《帛書周易》亦是按“變 易”的流行來排列六十四卦的,它與《文王八卦次序圖》相似,先父男、後 母女的次序,以乾1、艮2、坎3、震4、坤5、兑6、離7、巽8為上卦,配乾1、 坤2、艮3、兑4坎5、離6、震7、巽8為下卦,而構成六十四卦(此說詳見拙 文《朱熹與李滉的易學思想比較研究》,一九八三年哈佛大學召開新儒學 的退溪學國際會議學術論文)。饒宗頤教授在《明報月刊·談馬王堆帛書 周易》中揭出《帛書卦序》與京氏《易》之間:“乾坤父母和中男中女的坎、 離一樣,只有長、少的先後不同。京氏《易》以長男之震,長女之巽居先
帛曹周易註譟 《帛書》則以少男之艮,少女之兑列前,其他基本是一致的。”又云:“馬王 堆本《易經》下卦却以少男少女的艮、兑居前,長男長女的震巽殿後,和 《歸藏初經》完全一致,如果没有馬王堆寫本的出現,干寶、鄭得到的書, 其卦序將是没法理解的。”饒說甚有見地。雖然《文王六十四卦次序》和 《伏羲六十四卦次序》皆本邵雍之說,但六十四卦排列次序確有多種,《帛 書周易》亦為其中一種而已。 饒宗頤教授揭出《帛書周易》以少男少女的艮、兑居前,長男長女的 震、巽殿後,則與《帛書周易》卷後佚書中“天地定立(位),〔山澤通氣〕,火 水相射,雷風相搏”之意相符。此句通行本《說卦傳》作:“天地定位,山澤 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兩相比較便可發現:其一,《帛書周易》卷 後佚書以象徵長男長女的震(為雷)、巽(為風)殿後,通行本《說卦傳》則 以象微中男中女的坎(為水)離(為火)居尾。前者以象徵少男少女的艮 (為山)、兑(為澤)居先,象徵中男中女的坎(水)、離(火)居中,象徵長男 長女的震(雷)、巽(風)殿後,理順先少次中後長的原則。通行本雖以象 徵少男少女的艮(山)、兑(澤)居先,但以象徵長男長女的震(雷)、巽(風) 居中,以象徵中男中女的坎(水)、離(火)殿後,便與先少後長的原則相 違。《帛書》理順,故《帛書六十四卦》便是以乾(天)、坤(地)、艮(山)、兑 (澤)、坎(水)離(火)震(雷)、巽(風)的次序為下卦,與乾、艮、坎、震、 坤、兑、離、巽的上卦相配而成。其二,《帛書周易》卷後佚書“火水相射”, 通行本《說卦傳》作“水火不相射”。不僅“火水”、“水火”顛倒,而且衍 不”字。《帛書》“火水相射”與前後句的“山澤通氣”、“雷風相搏”文通 意順。“射”,《說文》:“敫弓弩發於身而中於遠也。”《漢書·蕭望之傳》 “以射策甲科為郎。”顏《註》:“射之言投射也。”如以卦畫為例,依先下 (内)後上(外)次序,“火水相射”便可組成離下坎上的《既濟》卦,火性 炎上,水性潤下。《象傳》曰“水在火上”,為卦便火水相交射也。通行本 《說卦傳》“水火不相射”,因與先少後長的原則相遠而不通,便可組成 坎下離上的《未濟》卦,水性潤下,火性炎上。《象傳》日“火在水上”,為卦 便水火不相交射也。此句在通行本《說卦傳》中亦可講通。然《釋文》云: “相射,虞、陸、董、姚、王肅音亦云:厭也。”李鼎祚《周易集解》云:“射,厭 也,水火相通。”以不相厭射說明水火相通,實乃臆說。 《帛書六十四卦》排列次序,是在上、下卦區分的基礎上重卦而成的, 而不取“覆”與“變”的方法,故不表現“交易”的對待,而只表現“變易”的 12
《帛耆周易》淺 流行。也可能是别本《周易》,如果安徽阜陽雙古堆竹簡能够復原,與《帛 書周易》作比較研究,是很有意義的。 四、《帛書周易》與通行本的異同 《帛書周易》與通行本除六十四卦排列次序大異外(其中《乾》、《恒》 《巽》、《中孚》四卦次序同),則在以何賅陰,斷占之辭的多寡,文字、意義 的異同等方面都值得注意。 首先,通行本《周易》以九代表陽爻,以“—”來表示;以六代表陰爻 以“--”來表示。每卦六爻皆按爻位或稱九,或稱六。如旅卦,艮下離 上,便有爻題初六、六二、九三、九四、六五、上九等,卦辭或爻辭不以九、六 解說卦意或斷吉兇。只以九賅陽,以六賅陰。馬王堆《帛書周易》和安徽 阜陽雙古堆西漢汝陰侯(夏侯鼇)墓出土的竹簡《周易》以及湖北江陵天 星觀楚簡《周易》,雖爻題皆稱九二或六三,以六、九賅陰陽。如《帛書周 易·離》卦:“HH羅(離),利貞,亨,畜牝牛,吉。”初九:“禮(履)昔(錯) 然,敞之。无咎。”六二:“黄羅(離),元吉。”九三:“日複(昊)之羅(離), 不鼓坵(缶)而歌。…”阜陽《竹簡周易》離卦:“K肛l,離,利貞,亨。畜 牝牛,吉。初九,覆(錯然,敬之,无咎。初二、黄離,元吉)。九三,日昃之 離……”儘管爻題皆以九稱陽,六稱陰,但所表示的符號(數字)則有異。 據《文物》一九八三年第二期《阜陽漢簡簡介》云:“《周易》的卦畫留存下 來的很少,僅見《臨》、《離》、《大有》三卦,其陰爻作‘∧形,與今本《易 經》馬王堆帛書《易經》等皆不同。如《臨》卦卦畫,今本作,馬王堆帛 書作,阜陽簡則作《巛”上面第二節已釋“八”是八,“∧”是六。今 本、帛書本、阜陽簡本皆以“一”代表陽爻,則同;至於以何代表陰爻,則三 本各異。究其原因,似同中國古代數字卦畫的演變發展有關。數字圖形 卦畫最早見於新石器晩期的海安縣青墩遺址出土的淞澤文化骨角上,就 所見的兩個六個數字的卦畫中,是由一、二、三、三、K∧等六個奇偶數構成 的。殷周之際,據張政烺先生以三十二卦例統計: 數字 二三四五六七八 出現次數3600011643324(見《帛書六十四卦跋》) 六數為冠,一數次之。二、三、四數不見,保留了淞澤文化數字卦中的 ∧等三個奇偶數,增加了七、八。又據陝西扶風縣齊家村西周遺址出土 13
帛書周愚易註譯 的卜骨統計一版五卦三十爻的結果如下: 數字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出現次數1100038062(同上) 一數為冠,六數次之,八數居三。又增加了九數。約到了束周之時,似以 、六、八、九等四個數岀現的次數較多。據湖北江陵夭星觀楚墓竹簡《周 易》所用數字統計 數字 六八九殘缺 出現次數3749541 六數為冠,一數次之。六、一與八、九比較,則占絕大部分。這三次數字統 計,均以一、六為冠次,它不是偶然的,而說明了一、六之數的重要,故天星 觀和阜陽簡《周易》均以一∧(六)賅陽陰,是有根據的。 比較數字卦畫(筮卦)、江陵天星觀戰國時楚墓竹簡《周易》、阜陽簡 《周易》、《帛書周易》,通行本《周易》卦畫表示其演變的進程大致是從 “一∧”→“一八”一“一-”,即從數字卦晝→天星觀和阜陽所本的竹簡→ 帛書《周易》→今本《周易》。從數字卦畫到天星觀和阜陽所本《周易》卦 畫,是根據數字卦的六個奇偶數所出現最多的兩個數字,即“-、A(六)” 作為其奇偶的代表,凡奇數用“一”表示,凡偶數用“A”表示。這是一個由 繁到簡的概括上升的過程。從天星觀和阜陽所本《周易》到《帛書周易》, 便是把“一∧”中的“∧”數從中截斷,而成為“八”數,故“八”數可能是由 “∧”數字發展來的。從《帛書周易》到通行本《周易》,則是把“一八”中的 “八”字,簡化平置而成“--”,整個演變發展過程是簡化明了的過程。 儘管漢初(馬王堆三號墓葬於公元前-六八年,阜陽汝陰侯墓葬於公 元前一六五年),“一∧”和“一-”兩種表示陰陽的寫法並存,但∧八都是 偶數,均可代表陰爻。它與通行本《周易》用以表示“一”“--”陰陽爻的 符號雖不相同,然都是從數字卦畫到陰陽卦畫進程中不可缺少的重大中 間環節。無天星觀和阜陽簡《周易》及《帛書周易》的“一∧”、“一μ”,也 就無通行本周易的“ ”的派生。而整個“一∧”→“一八”→“一-” 的演化進程,又是以上古的數字卦晝為基礎或出發點的。故《繫辭》上曰: “極數知來之謂占”,“參伍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地之文,極其 數,遂定天地之象”。意謂“占”是由“數”的變化而知未來的吉兇,卦的形 成是與數的“參伍”(三五)、“錯綜”相關聯。雖然通行本陰陽卦畫“ ”,不是殷周時卦畫的原型,但顯然脱胎於殷周的數字卦畫,則是不可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