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所藏的《诗》、《书》等也限期缴出烧毁，有敢谈论《诗》、 《书》的处死，以古非今的灭族.禁止私学、欲学法令的以吏为 师。不久，又在咸阳城外坑杀了四百多名儒生，天下震动。这 就是著名的“焚书坑儒事件。秦始皇此举的目的在于消灭思 想，让天下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从而使其-一统江山“二世 世至千万世、传之无穷”.他的目的并未达到，儒家与诸子百家 虽遭到空前的沉重的打击，但却并没有灭绝，更没有失传。当 秦王朝垮台后，诸子百家又勃然复兴，风行天下，在汉初义-… 度出现了百家争鸣、异说蜂起的局面， 但是，继秦而起的大汉王朝，实行的依阳是大一统的集权 统治，同样的课题也就作为当务之急摆在了汉朝最高统治若 的面前.汉武帝于公元前140年下诏征美贤良，并亲自在官中 策问治国大计，儒学大师董仲舒在对策中说：“《春秋》犬一统 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 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于是 他建议：“臣®试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 道，勿使并进。邪僻之学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自明，民 知所从矣。”汉武帝采纳了这一建议，下令“哭黜百家，独尊儒 术”，于是思想定为一尊，汉式帝统一·思粗的具体办法很简单， 只不过“立五经博士，开弟子疑，设科射策，湖以官禄”而已。 《乐经》于茶火，所以只立了《诗》、书、礼》、《易》、《春秋》 五部经书的博土，让他们在太学污经度业，培养弟子，朝廷同 时又询全社会征集瑞林人初，给饱们喜敬，玉下学上莞下雍然 风从、年相趋之。自批以后、儒学成为官学、升子成为钦定的圣 人，五欲也成为软定的圣经法典。读经入神，传经之泸日 盛，而注经则成为-一家专门之学，即听谓经学。由于历代统治 10
者的大力提得，经学成为中国古代的最高学问，高居于一切学 问之上。 经学以儒家经典为内容，但与儒学又有所区别。儒学是私 学，是诸子百家中的一个学派：而经学则是官学，是天下学者 必须尊奉的金科玉律。看起来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不同，但正是 这种形式上的转变，使儒学发生了质的变化。儒学向经学的转 变，使儒家充满批判精神与创造性思想的学说成为禁铟人们 思想的教条，实际上，从汉武帝下令“独尊儒术”那一天起，儒 学就成了统治者文化专制主义的恩想工具，与素始皇的“焚书 坑儒”有异曲同工之妙。经学时代从汉武帝开始，一直延续到 满清王朝退位，才在形式上宣告终止。在这两千多年中，虽然 经的范围有所扩大，从五经扩大到十三经，经学本身也经历系 许多演变，但崇圣尊经的基本精神却未或稍变。历代统治者 中都是非常清楚的，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多人口，要维 护他们大一统的专制统治，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思想，也许正因 为儒学比其它学说更具有合理性，更能征服人心，他们才选中 了儒学作为统一思想的工具。其实、思想本身并无关紧要，关 键在子一统，在于一尊，这也就是经学的实质精神之所在。简 言之，经学是以儒学为形式，以统为实质的官方哲学，它是 大一统专制政治的必然产物。 三、今古文经学 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是汉代经学的两大派别，它们之间 的分别起始于写定经书的文字不同。今文指汉代通行的隶书， 汉武帝所立的五经都是用隶书写成的，故谓之“今文经”，注释 11
传授今文经的学派就叫作“今文经学”。武帝末年，鲁共王刘余 拆除孔子故宅，在孔壁中发现了用先秦文字即所谓“古文”写 成的《尚书》、《礼》、《论语》、《孝经》等，西汉末年，刘歆也在皇 家图书馆发现了古文写成的《春秋左传》等，这就是所谓“古文 经”。于是，同一部经书就出现了今文与古文两个版本系统，其 中的文字、篇章都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两家的解说也各有差 别，于是出现了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争。而且愈演愈刻，不 但涉及到文字篇章的异同之上，还扩展到对孔子的评价，治经 宗旨与经学态度等一系列问题上。简言之，今文经学以孔子为 政治家，尊孔子为“素王”，即有帝王之德而无帝王之位的无冕 之王，六经即是孔子垂教后世的圣经法典。所以，今文经学偏 重于发挥六经中的微言大义，强调“通经致用”，即“以《禹贡》 治水，以《洪范》察变，以《春秋》决狱，以三百五篇当谏书”，至 于六经本文的原意是什么，他们是不大关心的。他们注重的是 六经的现实政治意义，是“古为今用”。古文经学则不然，他们 以孔子为史学家，尊孔子为先乖，认为孔子是“述而不作”的圣 人，他只是将古代的史料加以整理，传授给后人。古文经学认 为六经是信史，记录了前代治乱盛衰之迹，孔子将此传给后 人，作为他们的历史借鉴。所以，古文经学偏重于经书的名物 川诂，典章制度，注重经文的本义，注重“以古通今”。显然，这 是两种不同的经学态度、也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 今古文经学之争是汉代经学史上的一大故实。西汉时，今 文经学是官学，古文经学只是在民间流传；到西汉末年，刘歆 倡立古文经学，古文经学的势力才渐渐丛倒了今文经学。东汉 时，古文经学出现了许慎、贾逵、马融、郑玄等大师，古文经学 大获全胜，最后取今文经学而代之，占了统治地位。东汉末年， 12
郑玄遍注群经，即以古文经学为主，并杂糅以今文经学的某些 说法。今古文经学合而为一，它们之间的争论对立也随之而停 息了。在“十三经”中，《诗》、《书》、《周礼》、《春秋左传》等是古 文经学，面《仪礼》、《公羊春秋、《谷梁春秋》等测是今文既然 两家归于一统，今古文之争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然而，我们如果不考虑今古文经学之争的具体内容，而只 把它们看作两种不同的经学态度或思维模式，那么今古文经 学在经学史上则有更为普遍的意义。今文经学是一种政治的 经学态度，是一种思想型的恩维模式：古文经学是一种历史的 经学态度，是一种学术型的思维模式。今文经学是“六经注 我”，而古文经学测是“我注六经”，两干多年的经学流派，虽然 历经演变，名称繁多，终究出不了这两种模式。今文经学派要 发展孔子的思想，所以六经实际上只是他们借题发挥的工具。' 他们本来有自己的新思想，但又不得不借经学的形式表现出 来。例如宋代理学，分明是一个新的哲学流派，是儒释道三家 合流的产物，表现了宋代的时代精神，但理学家却宣称他们的 思想并非自家的发明，而是得孔孟的正传。反对他们的人说， 你们所主张的东西只是你们的私货，两干多年前的圣人何曾 说到过？近代著名思想家康有为提倡变法维新，子是写了一部 《孔子改制考》，说六经是孔子托古改制的工具，三代盛世只是 孔子假设的理想境界，并非事实，似乎两千多年前的孔子也成 了一个维新派。总之，今文经学派的孔子是一个变幻莫测的人 物，一会儿是道德家，一会儿又是维新派，随时而变，其实都是 今文经学派所塑造的形象。今文经学派只是从经书中找到题 目，然后来做自己的文章，或者说，用六经的语言辞藻，来发表 他们自己的思想，这就叫“六经注我”。古文经学派要格守孔子 13
的思想，所以他们一般是以谨严保守的态度研读六经，哪怕是 一个字的古音，他们也要旁征博引，考证得清清楚楚。如清代 的汉学，就是以实证精神著称于世的。汉学家反对理学家的信 口开河，解释经书一凭已意，认为这样做是歪曲了圣人的本 意，于是以经书本文的考证为本，要求两千年前圣人的正解。 他们讲究证据，注释一个字的意思等于写一篇学术论文，而且 立论举例都得有出处，决不敢想当然。他们不必有自己的新思 想，甚至千方百计消除一己的先入之见，其目的只在于通过对 经文本身的注释考证，获得经书的正解与圣人的原意，这就叫 作“我注六经”。同样是崇圣尊经，同样是注经之学，但两家的 经学态度与思维模式又如此不同，壁垒分明。今文经学与古文 经学，可以说是贯穿两千年经学史的一种普遍现象。 今古文经学现象是思想专制时代的必然产物。孔子是钦 定的圣人，必须尊之：六经是软定的法典，必须宗之，这是天下 学者必须奉行的基本源则。在这一前提之下，或者是以圣人的 思想为思想，或者是以圣人的名义来发表自己的思想，两者必 居其一，这是不可逾越的局限。甚至反对孔孟的人，也不得不 打出崇圣尊经的旗号，用孔孟的这种思想去批判孔孟的另一 种思想，或者以经学的这一派别去攻击经学的另一种派别.这 就是古代中国思想史的-一大特点。我们如果不了解这一特点， 就会对古代的许多思想论争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可以说，今 文经学与古文经学实质上是中国古代的两种基本的思想模 式。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