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心理，对古代典籍上所描述的古代先王的太平盛世悠然神 往，这也是古今中外的人情之常。所以，孔子对莞，舜、禹、汤、 文王、周公赞美备至，倾心向往，孔子说他自已传授六经是“述 而不作，信而好古”，正是基于这一怀籽心理的特定的思维模 式。他以周文王之房中国文化的传人自许，说：“文王既没，文 不在兹乎？”他的志向宏大，要行尧、舜、禹、汤、文王、周公之 道，做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不言而喻，作为政 治家的孔子在阅读六经时，理所当然持有一种实用主义的态 度，而并非学者式的实证主义态度。他是按照自己特有的思维 摸式即从治国平天下的角度来理解传授六经的。尤其当他不 得志的晚年，退而讲学，更是理所当然要把自已的玫治理想寄 寓于对六经的转授解说中，“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 六经只不过是他发挥自己政治理想的一个题目而已。比如一 部《红楼梦》，革命家看见排满，才子看见缠绵，经学家看见 《易》，道学家看见“淫”，俞平伯看见情场忏悔，等等，孔子之于 六经，也可作如是观。 孔子的这种实用主义态度对后代经学传统产生了决定牲 的影响。清代今文经学家皮锡瑞认为，在孔子之前，《诗》、 《书》、《礼》、《乐》等六经只不过是上古的文化典籍，无所谓 “经”，直到经过孔子之手，它们被赋子了治国平天下的意义， 才成其为万世不易的圣经法典。也就是说，孔子以他的实用主 义态度始读出了《诗》、《书》、《礼》、《乐》等古代文化典籍中的 垂教后世的经学意义，它们才具有了超乎寻常的价值，否则， 它们只不过是一堆毫无生气的死文字。这种看法是很有道理 的.比如孔子论《诗》，一则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日：‘思 无邪？”；一则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 5
父，远之事君。多识于草术鸟兽之名。”其实用主义态度是非常 明显的。一部《诗经》，既有王公贵族颂美王政之作，也有平民 百姓“各言其情”之歌，怎么都可能“思无邪”呢？原来孔子按照 他自已的思维模式把一部《诗经》读成了道德之诗.于是《关 雎》那样的情诗也具有了“乐而不淫，衰而不伤”的特点，到后 代经学家那里，更演化为歌颂“后妃之德”的赞美诗了。又如 《易》，本是一部玄奥的“天书”，据说孔子读《易》、“韦编二绝”、 把系竹简的绳子都翻断了三次。相传他曾作《彖》、《系》、《象》、 《说卦》、《序卦》、《文言》等十篇文字即所谓“十翼”来解说《易》 的意义。但孔子并不是把《易》当巫书来读，而是当作道德哲理 书来读，如《序卦》说：“有阴阳然后有天地，有天地然后有万 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 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 有所错”，如《文言》说：“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 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至，至之，可以与儿也：知终，终之， 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固其 时而惕，虽危无咎矣”，等等，与巫术已全然没有关系《史记· 滑稽列传》曾引孔子的话说：“六艺（即六经》之于治，一也： 《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 化，《春秋》以道义。”显而易见，孔子注重的是六经的实用功 能，他是以一种非历史的实用主义态度在看待六经，孔子的这 种实用主义态度决定了两千年经学研究的思维模式。所以，六 经中所包含的我们的祖先创造性的思想与智慧反而被忽视 了，反外国学者去利用了，经学家们津津乐道的只是治国平天 下的大道理与圣人的微言大义·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文化的一 大不幸。 6
二、儒学与经学 儒家原是孔子创立的个学派。孔子生在春秋乱世，那 时，诸侯主掌政权，礼崩乐坏.天下大乱，他所倾心向往的古代 文化传统将坠于地。孔子是一个以天下为已任的入世者，传道 投业，入仕从政，一生都在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奔走。虽然 他是一个失败的政治家，但他作为一个思想象与教育家，却获 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的博大精深的思想，构成了儒家学派的理 论体系，而他所传授的六经则成为儒家学派代代相传的经典。 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二”。所谓“仁”，即人之所以为人之 道。孝亲、慈幼、梯兄弟、和夫妇、信朋友。以至于忠国、亲民、 爱物、皆入之所以为人之道，是“仁”的具体表现与扩展。总而 春之，“仁者，爱人”。他主张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相亲相爱来达 到家庭的和睦与社会的和谐。同时，孔子又认为家庭社会都存 在一定的结构秩序与等级差别，如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 子”等，因此，人与人之间的相亲相爱的关系也是相对的，有等 差的，亲疏、尊卑、长幼、贤愚等等分层是理想的秩序结构，入 之所以为人，家之所以为家，国之所以为国，社会之所以为社 会，总之，要达到“仁”的理想境界，必须维护这一秩序结构。于 是孔子提出了以“礼"为中心内容的治世方案，认为“一日克已 复礼·天下归仁焉”。从形式上看，礼无非是人类日常行为举 止，死丧婚姻、朝聘宴享、茶祖祀神等活动的一些仪式规矩，但 从内容上看，礼却是一定的等级秩序与行为规范的具体体现。 父慈、子孝、兄度、弟梯、夫文、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等 等“”的境界，都要依靠其本的花仪节文”：无。所以，孔子 7
非常注重个人的人格培养与道德完善，希望通过礼的规范来 诚心正意，修身齐家，人人依礼行、各安共分，和睦共处·从 而达到社会和谐，天下大治。在孔子看来.莞、舜、禹、汤、文王、 武王都是圣明天子.他们有伟大的人格与完美的道德·足为万 世垂范，面对诸侯力攻、礼崩乐坏的局面，他希望统治者能“宪 章文武，祖述尧舜”，修己、恤民、礼让，实行贤人政治，以德政 礼治来化行天下。孔子的这些思想，被儒家后学加以发扬光 大，形成了-一个完整系统的思想体系如孟子即发展了孔子的 “仁爱”思想，提出了由己及人的“摧恩”原则，即“老吞老以及 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主张实行“仁政”、以教为政，以 礼为治。即使是具有法家思想的儒学大师荀子，也没有放弃孔 子所提出的基本思想原则，仍然强调“礼治”的决定作用。经过 孔、孟、街等儒学代表人物的大力传播，儒家学派终于成为春 秋战国的诸子百家之中的一门“显学”。 在春秋战国时代，以孔子为宗师，以六经为法则的儒家虽 然是“显学”，但它还只是诸子百家中的一个学派而已。当此之 时，诸侯各自为政，大一统的集权政治尚未形成，自然思想上 也是百家争鸣，没有普天下必须尊奉的学说或主义。你有你的 主义，我有我的主张，老子主张“无为而治”，墨子提倡“兼爱”， “尚贤”，庄子主张“返朴归真”，商鞅提倡“奖励耕战”，韩非的 “法治”，杨朱的“为我”，邹衍的“五德始终”，等等，各以其说争 鸣于世儒家主张“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法家则坚持“王 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墨子的“兼爱”，孟子可以斥其为“无父 无君”，而儒家的六经，庄子也可以贬之为“圣人之糟粕”，韩非 更将儒生比为“五嘉”之一，认为应当严加禁绝。即使在儒家内 部，也是各持说，孔子主张“尊君卑臣”，孟子测认为君臣应 8
当平等相待，“君之视臣如手足，侧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 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甚至主张对桀纣那样的暴君可以诛而杀之。孟子认为“性本 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耻之心、天皆有之，是非之心、人 皆有之，所以“人皆可以为尧舜”，而荀子则针锋相对提出“性 恶论”，认为人性本恶，所以应当以礼节之，以法治之。当此之 时.儒家学派充满了批判精神与生命活力，它并不是凭借权 力，而是以自已的思想力量征服了人心，成为诸子百家之中 最有影响的学派。 比较而言，在诸子百家之中，儒家学说于人生人心似乎最 为切近，孔子的“仁爱”，孟子的“仁政”，也许永远只是善良的 愿望或空想的鸟托邦。但在人与人互为仇敌、勾心斗角的现实 世界中，这种理想境界毕竟可以是人类的一种精神依托，一种 慰蕃，一种信仰。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一家，人类大同，正是 古往今来的大多数人类倾心向往的。也许这种思想并不现实， 但却能让人感到有一种博爱的胸怀在，表现出一种以慈爱为 怀的“贤人作风”与“圣人气象”。所以，现代学者胡适曾说，孔 子的学说是“爸爸政策”，孟子的学说是“妈妈政策”，比较之 下，老子的学说似乎太玄远了一些，墨子的学说似乎太偏执了 一些，庄子的学说又太任性了一些，韩非子的学说则太拎酷了 一些，而孔孟划是从人类的普遍心理与善良天性出发，以慈悲 仁爱为怀，中痛、大度，而又切实，所以“于我心有戚戚焉”。 公元前213年，秦始皇吞并诸侯，统一天下，建立起以那 县制为基础的大一统封建专制王朝。政治上的一统势必导致 思想上的一统，他子是采纳了丞相李斯的建议，下令：禁绝诸 子百家语，焚烧《秦纪》以外的列国史记，对于不属于博士官的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