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是可能的 现。①美国甚至不惜用内战这种极端的做法来将美国聚合成一个统一的政治经济体。 而在这一点上，大量的后发展国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其次，国家构建另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渗透(penetration)。在现代国家构建的过程 中，国家会逐渐消除地方势力、教会力量和贵族力量等与之竞争的力量。把人们对宗 教、地方的忠诚转化为对国家的忠诚。只有当国家有效地渗透到社会，国家才能将自 身的政策贯彻实施。民族主义是国家完成渗透的重要工具，因此民族构建往往和国家 构建交织在一起。有研究指出，西方世界的兴起离不开所谓的“资本主义精神”，但是 资本主义精神却不是马克斯·韦伯(Max W eber)所讲的“新教伦理”，而是民族主 义。②现代经济的持续增长不是自然而然的，它需要民族主义的激励和支撑。民族主 义提供了一套新的伦理理念和社会观念，赋予经济增长以正面价值，并将分散的社会 能量集中到经济建设中来。因此，民族主义是国家渗透到社会的重要工具。而在不少 发展中国家，绝大多数民众效忠的对象仍是自己的宗族、村落，却不知道有国家。在总 结中国近代史上的教训时，历史学家蒋廷黻先生指出：“西洋人养成了热烈的爱国心， 深刻的民族观念。我们则死守着家族观念和家乡观念。所以在19世纪初年，西洋的 国家虽小，然团结有如铁石之固：我们的国家虽大，然如一盘散沙，毫无力量。”他指责 当时的湘军“充满了宗族观念和家乡观念，兵士只知道有直接上级长官，不知道有最 高统帅，更不知道有国家”。③而当前，不少发展中国家与清末时期的中国并无二致， 它们的情况甚至更糟，国家渗透的工作也远未完成。 最后，国家构建还需要建立强大的官僚系统。有了强大的官僚系统，国家的统一 工作、渗透工作以及由此相伴随的征税活动才能有效实施。西方发达国家往往有着较 强的官僚队伍。从表1的数据可以看出，发展中国家的政府雇员数量远远低于发达国 家，而且越是落后的国家或地区，政府雇员占总人口的比重越低。发达国家政府雇员 总数占总人口数的7%，居于世界最高水平：而非洲国家政府雇员仅占总人口比重 的2%，位居世界末位。中央或联邦雇员占总人口的比重，发达国家为18%，也是最 高的：而非洲为09%，仍名列末位。地方政府雇员占总人口比重，发达国家为2%， 非洲国家为03%。由此不难看出，发达国家并非所谓的“小政府、大社会”，即便到了 今天，发达国家政府雇员占总人口的比重也远远高于发展中国家。正是由于发达国家 1 Karl Polanyi The Grent Tran sfomation The Politial and Econon ic Origins of Our Tine Boson Beacon Pe5s1944p140 ②[美】里亚·格林菲尔德著，张京生等译：《资本主义精神：民族主义与经济增长》上海：上海人民出版 社2004年版。 ③蒋廷载：《中国近代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240页。 4-2011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e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
现。∋ 美国甚至不惜用内战这种极端的做法来将美国聚合成一个统一的政治经济体。 而在这一点上, 大量的后发展国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其次, 国家构建另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渗透 ( penetration)。在现代国家构建的过程 中, 国家会逐渐消除地方势力、教会力量和贵族力量等与之竞争的力量。把人们对宗 教、地方的忠诚转化为对国家的忠诚。只有当国家有效地渗透到社会, 国家才能将自 身的政策贯彻实施。民族主义是国家完成渗透的重要工具, 因此民族构建往往和国家 构建交织在一起。有研究指出, 西方世界的兴起离不开所谓的 ∀资本主义精神 #, 但是 资本主义精神却不是马克斯 & 韦伯 (M ax W eber) 所讲的 ∀新教伦理 #, 而是民族主 义。( 现代经济的持续增长不是自然而然的, 它需要民族主义的激励和支撑。民族主 义提供了一套新的伦理理念和社会观念, 赋予经济增长以正面价值, 并将分散的社会 能量集中到经济建设中来。因此, 民族主义是国家渗透到社会的重要工具。而在不少 发展中国家, 绝大多数民众效忠的对象仍是自己的宗族、村落, 却不知道有国家。在总 结中国近代史上的教训时, 历史学家蒋廷黻先生指出: ∀ 西洋人养成了热烈的爱国心, 深刻的民族观念。我们则死守着家族观念和家乡观念。所以在 19世纪初年, 西洋的 国家虽小, 然团结有如铁石之固; 我们的国家虽大, 然如一盘散沙, 毫无力量。#他指责 当时的湘军 ∀充满了宗族观念和家乡观念, 兵士只知道有直接上级长官, 不知道有最 高统帅, 更不知道有国家#。) 而当前, 不少发展中国家与清末时期的中国并无二致, 它们的情况甚至更糟, 国家渗透的工作也远未完成。 最后, 国家构建还需要建立强大的官僚系统。有了强大的官僚系统, 国家的统一 工作、渗透工作以及由此相伴随的征税活动才能有效实施。西方发达国家往往有着较 强的官僚队伍。从表 1的数据可以看出, 发展中国家的政府雇员数量远远低于发达国 家, 而且越是落后的国家或地区, 政府雇员占总人口的比重越低。发达国家政府雇员 总数占总人口数的 7. 7% , 居于世界最高水平; 而非洲国家政府雇员仅占总人口比重 的 2%, 位居世界末位。中央或联邦雇员占总人口的比重, 发达国家为 1. 8%, 也是最 高的; 而非洲为 0. 9% , 仍名列末位。地方政府雇员占总人口比重, 发达国家为 2. 5% , 非洲国家为 0. 3%。由此不难看出, 发达国家并非所谓的∀小政府、大社会 #, 即便到了 今天, 发达国家政府雇员占总人口的比重也远远高于发展中国家。正是由于发达国家 & 30& 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 ∋ ( ) Karl Polany,i Th e G rea t Tran sforma tion: The Political and E conom ic Orig in s of Our T im e, Boston: Beacon Press, 1944, p. 140. [美 ] 里亚& 格林菲尔德著, 张京生等译: ∃资本主义精神: 民族主义与经济增长%,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 社 2004年版。 蒋廷黻: ∃中国近代史%,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9年版, 第 2、40页
生男经清s歧治 2011年第1期 有着庞大的官僚系统，其经济社会职能才能得到有效的履行。发展中国家由于政府雇 员不足，很多基本的国家职能都无法履行，经济发展也无从谈起。 表120世纪早期政府雇员占总人口比重(%) 所有政 中央（联邦） 地方政 教有写卫生事亚的 国家地区 府雇员 政府雇员 府雇员 政府雇员 非洲 20 09 03 Q 8 亚洲 26 09 07 10 前苏东国家 69 10 08 51 拉美及加勒比地区 30 12 07 1.1 中东和北非 39 14 09 1.6 经合组织国家 77 18 25 34 全球平均 47 12 11 24 资料来源：Sakatore Schivo-Capa Giuli de Tomm aso and Amitabha M ukherpe“An Internatinal Statistical Survey of Govemment Empbym ent and W ages"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 pers W orH Bank Na 1806 1997 p 5. 因此，“在发展中国家，政府软弱、无能或者无政府状态，却是严重问题的根源”。⊙ 只有发展中国家有了较好的国家构建，才能有效地为本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提供 必要的帮助，也才有可能摆脱发展困境。但是，在过去几十年时间里，不少发展中国家 的国家构建工作不但没有得到加强，反而被极大地削弱了。这让人不禁要问，是什么 原因导致了发展中国家国家构建的弱化呢？当然，发展中国家自身要负一定的责任， 除此以外，享有优势地位的美国给发展中国家施加的约束可能要负更大的责任。 而本文将会展示，美国用新自由主义塑造了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模式，在发展中国 家最需要国家构建的时候，这一模式让发展中国家的国家构建工作受挫，进而也挫败 了发展中国家的发展。 三美国重塑世界发展模式一通过国际组织 要理解发展中国家国家构建的失败，除了这些国家自身的问题以外，还离不开考 ①「美1弗朗西斯·福山著.黄胜强等译：《国家构建：21世纪的国家治理与世界秩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 出版社2007年版序。 31· 1994-2011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ved.ht
2011年第 1期 有着庞大的官僚系统, 其经济社会职能才能得到有效的履行。发展中国家由于政府雇 员不足, 很多基本的国家职能都无法履行, 经济发展也无从谈起。 表 1 20世纪早期政府雇员占总人口比重 (% ) 国家 /地区 所有政 府雇员 中央 (联邦 ) 政府雇员 地方政 府雇员 教育与卫生事业的 政府雇员 非洲 2. 0 0. 9 0. 3 0. 8 亚洲 2. 6 0. 9 0. 7 1. 0 前苏东国家 6. 9 1. 0 0. 8 5. 1 拉美及加勒比地区 3. 0 1. 2 0. 7 1. 1 中东和北非 3. 9 1. 4 0. 9 1. 6 经合组织国家 7. 7 1. 8 2. 5 3. 4 全球平均 4. 7 1. 2 1. 1 2. 4 资 料来源: Sa lvato re Sch iavo - C am po, G iulio de Tomm aso, and Am itabha M ukherjee, ∀ An Interna tiona l Statistica l Survey of Gove rnm ent Em ploym ent and W ages, # Policy Research W ork ing Pa p ers, W o rld Bank, No. 1806, 1997, p. 5。 因此, ∀ 在发展中国家, 政府软弱、无能或者无政府状态, 却是严重问题的根源#。∋ 只有发展中国家有了较好的国家构建, 才能有效地为本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提供 必要的帮助, 也才有可能摆脱发展困境。但是, 在过去几十年时间里, 不少发展中国家 的国家构建工作不但没有得到加强, 反而被极大地削弱了。这让人不禁要问, 是什么 原因导致了发展中国家国家构建的弱化呢? 当然, 发展中国家自身要负一定的责任, 除此以外, 享有优势地位的美国给发展中国家施加的约束可能要负更大的责任。 而本文将会展示, 美国用新自由主义塑造了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模式, 在发展中国 家最需要国家构建的时候, 这一模式让发展中国家的国家构建工作受挫, 进而也挫败 了发展中国家的发展。 三 美国重塑世界发展模式 通过国际组织 要理解发展中国家国家构建的失败, 除了这些国家自身的问题以外, 还离不开考 & 31& ∋ [美 ]弗朗西斯& 福山著, 黄胜强等译: ∃国家构建: 21世纪的国家治理与世界秩序%,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 出版社 2007年版, 序。
另一世界是可能的 察国际格局的变迁给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影响。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苏联 经济遭遇更多的困难，相对而言，美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开始增强，美国向世界输 出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的努力也随之增强。90年代初苏联解体，美国优势地位更加 巩固，对世界政治的影响力更为明显。同时，发展中国家也面临更大的自由化压力。① 苏联解体以后，美国在世界政治中的优势地位非常显著，在军事、经济、科技等领 域，其他国家都难以望其项背。与其他国家相比，美国的军事开支优势十分明显。 2006年，美国的军事开支是第二号大国的十多倍。同年，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 占世界经济规模的近1/3是日本的三倍，是中国的五倍。在国际关系史上，美国这种 优势地位是1750年以后的世界政治中从未出现过的。因此，这是一个美国享有明显 的优势地位，却没有遇到有效制衡的时代。②在美苏两极格局期间，美苏之间的发展 模式还存在竞争，发展中国家还可以选择不同的模式。到了苏联发展式微，尤其是苏 联解体以后，世界缺少了替代性的发展模式。美国开始利用其史无前例的优势地位， 向世界推广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在这一情况下，不少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模式就被 美国重新塑造了。 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倡导一个D-L-P公式，即放松管制(deregu htin以、自由 化(iberalizatin)与私有化(pr ivatization)。③发展中国家按照这份菜单开始实施国内 的政治经济改革。在发展中国家最需要国家构建的时候，美国利用自身在世界政治中 的优势地位，用新自由主义塑造了它们的发展模式，进而瓦解了发展中国家的国家构 建。 美国向全世界推行其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有着几种重要的方式，大家所熟知 的就是美国通过援助和制裁迫使发展中国家就范。除此以外，美国推行其新自由主义 的发展模式还有几个更加隐蔽的方式，即通过国际组织与通过理念输出。世界上最重 要的国际经济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与世界贸易组织）在不少场合充当 了美国重塑世界的工具。美国通过这些国际组织撬动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变迁，要求发 展中国家放松对经济的管制，推行金融自由化、贸易自由化以及私有化。 我们看到，即便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学者也指出，金融自由化既不是快速经济增 长的充分条件（中国和印度都有选择性地开放本国金融市场，但是经济业绩比其他金融 1 The Editors Betw een he Washngton Consensus and Another W orH Inermgat ng United States Hege- ony and A ltemative V isins Politics and Society,Vol 36 Na 2 2008 p 164 2 Stephen Brooks and W illimn Woh lorth World out of Balance Intemational Relations and the Chalknge f American Prin acy,Prnce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30 3M anfned Steger and Ravi Roy Naliberalim:A Very Short Intraluction.New Yo Oxfonl University Pe5s2010p14 011 China Academic Jour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All rights reserved.ht
察国际格局的变迁给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影响。在 20世纪 70年代末 80年代初, 苏联 经济遭遇更多的困难, 相对而言, 美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开始增强, 美国向世界输 出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的努力也随之增强。 90年代初苏联解体, 美国优势地位更加 巩固, 对世界政治的影响力更为明显。同时, 发展中国家也面临更大的自由化压力。∋ 苏联解体以后, 美国在世界政治中的优势地位非常显著, 在军事、经济、科技等领 域, 其他国家都难以望其项背。与其他国家相比, 美国的军事开支优势十分明显。 2006年, 美国的军事开支是第二号大国的十多倍。同年, 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 ( GDP) 占世界经济规模的近 1 /3, 是日本的三倍, 是中国的五倍。在国际关系史上, 美国这种 优势地位是 1750年以后的世界政治中从未出现过的。因此, 这是一个美国享有明显 的优势地位, 却没有遇到有效制衡的时代。( 在美苏两极格局期间, 美苏之间的发展 模式还存在竞争, 发展中国家还可以选择不同的模式。到了苏联发展式微, 尤其是苏 联解体以后, 世界缺少了替代性的发展模式。美国开始利用其史无前例的优势地位, 向世界推广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在这一情况下, 不少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模式就被 美国重新塑造了。 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倡导一个 D- L- P公式, 即放松管制 ( deregu lation)、自由 化 ( libera lization)与私有化 ( privatization)。) 发展中国家按照这份菜单开始实施国内 的政治经济改革。在发展中国家最需要国家构建的时候, 美国利用自身在世界政治中 的优势地位, 用新自由主义塑造了它们的发展模式, 进而瓦解了发展中国家的国家构 建。 美国向全世界推行其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 有着几种重要的方式, 大家所熟知 的就是美国通过援助和制裁迫使发展中国家就范。除此以外, 美国推行其新自由主义 的发展模式还有几个更加隐蔽的方式, 即通过国际组织与通过理念输出。世界上最重 要的国际经济组织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与世界贸易组织 )在不少场合充当 了美国重塑世界的工具。美国通过这些国际组织撬动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变迁, 要求发 展中国家放松对经济的管制, 推行金融自由化、贸易自由化以及私有化。 我们看到, 即便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学者也指出, 金融自由化既不是快速经济增 长的充分条件 (中国和印度都有选择性地开放本国金融市场, 但是经济业绩比其他金融 & 32& 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 ∋ ( ) The Ed itors, ∀ Betw een the Wash ington C onsen sus and Anoth er W orld: In terrogating Un ited S tates H egem ony and A ltern ative V isions, # P olitics and S ociety, V o.l 36, No. 2, 2008, p. 164. Stephen Brook s and W illiam Woh lforth, World ou t of B alan ce: In ternationa l R elation s and the Challeng e of Am erican P rim acy, Prin ceton: Princeton Un iversity Press, 2008, p. 30. M an fred S teger and Rav i Roy, N eoliberalism: A Very Short Introdu ction, New York: Oxford Un iversity Press, 2010, p.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