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版序 11 论偏见(其原因和对付手段):那么,这就是起因于他们对这门科 学的固有本性的无知。当人们让各门科学互相跨越其界限时,这 些科学并没有获得增进,而是变得面目全非了;但逻辑学的界限是 有很确切的规定的,它不过是一门要对一切思维的形式规则作详 BIX 尽的摆明和严格的证明的科学而己(不管这些思维是先天的还是 经验性的,具有什么起源和对象,在我们内心碰到的是偶然的障碍 还是本性上的障碍)。 逻辑学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它的这种长处仅仅得益于它所 特有的限制,这种限制使它有权、甚至有义务抽掉知识的一切对象 和差别,因而在其中知性除了和自身及其形式之外,不和任何别的 东西打交道。可以想见,当理性不单是和自身、而且也要和对象发 生关系时,对于理性来说,选定一条可靠的科学道路当然会更加困 难得多:因此逻辑学可以说也只是作为入门而构成各门科学的初 阶,当谈及知识时,我们虽然要把逻辑学当作评判这些知识的前 提,但却必须到堪称真正的和客观的那些科学中去谋求获得这些 知识。 现在,只要承认在这些科学中有理性,那么在其中就必须有某 种东西先天地被认识,理性知识也就能以两种方式与其对象发生 关系,即要么是仅仅规定这个对象及其概念(这对象必须从别的 地方被给予),要么还要现实地把对象做出来。前者是理性的理 BX 论知识,后者是理性的实践知识。这两者的纯粹部分不管其内容 是多还是少,都必定是理性在其中完全先天地规定自己对象的、必 须事先单独加以说明的部分,并且不能与那出自别的来源的东西 相混淆:因为如果我们盲目地花掉我们的收入,而不能在经济陷人 困窘以后分清楚收入的哪一部分开销是可以承受的,哪一部分开 销是必须裁减的,那就是一种糟糕的经营了。 数学和物理学是理性应当先天地规定其对象的两门理论的理
12 第二版序 性知识,前者完全是纯粹地规定,后者至少部分是纯粹地、但此外 还要按照不同于理性来源的另一种知识来源的尺度来规定。 数学在人类理性的历史所及的最早的时代以来,在值得惊叹 的希腊民族那里就已走上了一门科学的可靠道路。但是不要以 为,数学就像理性只和自己打交道的逻辑学那样,很容易地一下就 BXI 走上了、或不如说为白己开辟了那条康庄大道;我倒是相信,数学 (尤其是还在埃及人那里时)长时期地停留在来回摸索之中,而这 场变革要归功于一场革命,它是由个别人物在一次尝试中幸运的 灵机一动而导致的,从那以来人们就不再迷失这条他们必须采取 的道路,一门科学的可靠途径就为一切时代、且在无限的范围内被 选定并被勾画出来了。这一比发现绕过好望角的路途更为重要得 多的思维方式革命的历史及那位实现这一革命的幸运者的故事, 没有给我们保存下来。但毕竟,在第奥根尼·拉尔修流传给我们 的传说中,他提到据称是几何学的演证的那些最不重要的、按照常 识简直都用不着证明的原理的发现者,这说明,对于由发现这一新 的道路的最初迹象而引起的变革的怀念,必定曾对数学家们显得 极为重要,因此才没有被他们所忘记。那第一个演证出等边三角 形的人①(不管他是泰勒斯还是任何其他人),在他心中升起了一 BXI 道光明;因为他发现,他不必死盯住他在这图形中所看见的东西, 也不必死扣这个图形的单纯概念,仿佛必须从这里面去学习三角 形的属性似的,相反,他必须凭借他自已根据概念先天地设想进去 并(通过构造)加以体现的东西来产生出这些属性②,并且为了先 ①罗森克朗茨(Rosenkranz)据康德1787年6月25日致许茨(Schutz) 的信校改为“等腰三角形”。一一德文编者 ②阿底克斯(Adickes)校为:“他必须将他自已根据概念先天地设想进 去并加以表现的东西(通过构造)产生出来”一一德文编者
第二版序 13 天可靠地知道什么,他必须不把任何东西、只把从他自己按照自己 的概念放进事物里去的东西中所必然得出的结果加给事物。 自然科学踏上这条科学的阳关道要缓慢得多:因为这只不过 是一个半世纪的事:考虑周全的维鲁兰姆的培根的建议一方面引 起了这一发现,另方面,由于人们已经有了这一发现的迹象,就更 加推动了这一发现,而这一发现同样也要通过一一场迅速发生的思 维方式革命才能得到解释。我在这里只想讨论在经验性的原则上 建立起来的自然科学。 当伽利略把由他自己选定重量的球从斜面上滚下时,或者,当 托里拆利让空气去托住一个他预先设想为与他所知道的水柱的重 量相等的重量时,抑或在更晚近的时候,当施塔尔通过在其中抽出 和放回某种东西而把金属转变为石灰又把石灰再转变为金属 时,①在所有这些科学家面前就升起了一道光明。他们理解到,理 性只会看出它自己根据自己的策划所产生的东西,它必须带着自 已按照不变的法则进行判断的原理走在前面,强追自然回答它的 问题,却决不只是仿佛让自然用襟带牵引而行;因为否则的话,那 些偶然的、不根据任何先行拟定的计划而作出的观察就完全不会 在一条必然法则中关联起来了,但这条法则却是理性所寻求且需 要的。理性必须一手执着自已的原则(椎有按照这些原则,协调 一致的现象才能被视为法则),另一手执着它按照这些原则设想 出来的实验,而走向自然,虽然是为了受教于她,但不是以小学生 的身份复述老师想要提供的一切教海,而是以一个受任命的法官 的身份迫使证人们回答他向他们提出的问题。这样,甚至物理学 也必须把它的思维方式的这场带来如此丰厚利益的革命仅仪归功 ① 我在这里不是要精确地追踪实验方法的历史线索,这种方法的最初 开端我们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一康德
14 ·第二版序 BXIV 于这个一闪念:依照理性自己放进自然中去的东西,到自然中去寻 找(而不是替自然虚构出)它单出自己本来会一无所知、而是必须 从自然中学到的东西。自然科学首先经由这里被带上了一门科学 的可靠道路,因为它曾经许多个世纪一直都在来回摸索,而没有什 么成就。 形而上学这种完全孤立的,思辨的理性知识,是根本凌驾于经 验教导之上的,亦即是凭借单纯的概念的(不像数学是凭借概念 在直观上的应用的),因而理性在这里应当自已成为自己的学生。 对于这个形而上学来说,命运还至今没有如此开恩,使它能够走上 一门科学的可靠道路;尽管它比其他一切科学都更古老,并且即使 其他的科学全部在一场毁灭-一切的野蛮的渊薮中被吞噬,它也会 留存下来。因为在形而上学中,理性不断地陷人困境,甚至当它想 要(如同它自以为能够的)先天地洞察那些连最普通的经验也在 证实着的法测时也是这样。在这里,人们不得不无数次地走回头 路,因为他发现,他达不到他所要去的地方,至于形而上学的追随 BXV 者们在主张上的一致性,那么形而上学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一致, 反而成了一个战场,这个战场似平本来就是完全为着其各种力量 在战斗游戏中得到操练而设的,在其中还从来没有过任何参战者 能够赢得哪怕一寸土地、并基于他的胜利建立起某种稳固的占领。 所以毫无疑问,形而上学的做法迄今还只是在来回摸索,而最糟糕 的是仅仅在概念之间来回摸索。 那么,在这方面还未能发现一门科学的可靠道路的原因何在 呢?难道这条道路是不可能的吗?大自然究竞通过什么方式使理 性沉溺于这种不知疲倦的努力,要把这条道路当作自己最重要的 事务之一来追踪呢?更有甚者,如果理性在我们的求知欲的一个 最为重要的部分不仅是抛开了我们,而且用一些假象搪塞并最终 欺骗了我们,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来信任我们的理性!要么,这条道
第二版序 15 路只是至今没有达到:我们又可以凭借什么征兆来对下一次的探 求充满希望,认为我们会比在我们之前的其他人更为幸运呢? 我不能不认为,通过一场一蹴而就的革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的数学和自然科学,作为范例,也许应予以充分注意,以便对这两 BXVI 门科学赖以获得那么多好处的思维方式变革的最基本要点加以深 思,并在这里至少尝试着就这两门科学作为理性知识可与形而上 学相类比而言对它们加以模仿。向来人们都认为,我们的一切知 识都必须依照对象;但是在这个假定下,想要通过概念先天地构成 有关这些对象的东西以扩展我们的知识的一切尝试,都失败了。 因此我们不妨试试,当我们假定对象必须依照我们的知识时,我们 在形而土学的任务中是否会有更好的进展。这一假定也许将更好 地与所要求的可能性、即对对象的先大知识的可能性相一致,这种 知识应当在对象被给予我们之前就对对象有所断定。这里的情况 与哥白尼的最初的观点是同样的,哥白尼在假定全部星体围绕观 测者旋转时,对天体运动的解释已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了,于是他试 着让观测者自己旋转,反倒让星体停留在静止之中,看看这样是否 有可能取得更好的成绩。现在,在形而上学中,当涉及到对象的直 BXVII 观时,我们也能够以类似的方式来试验一下。如果直观必须依照 对象的性状,那么我就看不出,我们如何能先天地对对象有所认 识:但如果对象(作为感官的客体)必须依照我们直观能力的性 状,那么我倒是完全可以想像这种可能性。但由于要使直观成为 知识我就不能老是停留于它们之上,而必须把它们作为表象与某 个作为对象的东西相关联,并通过那些表象来规定这个对象,所以 我可能要么假定,我用来作出这种规定的那些概念也是依照该对 象的,这样一来,我如何能先天地对它知道些什么这样的问题就使 我又陷入了同一个困境;要么,我就假定诸对象,或者这是一样的, 诸对象(作为被给予的对象)惟一在其中得到认识的经验,是依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