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幸通不再涉及行政关系，而是论述了乡村和城市的经济关 人类资源。并且，一些农村居民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 国 系。这里并没有明确提到学者一绅士的关系，但是情况同 穷，因此也从农村社区中分离出来了，变成了掠夺性的流 中 样是不公正的。因为，费孝通告诉我们，在这种城乡经济 浪者—像中国以前一样—起来反对政府。如上所述 关系中，乡村处于不利地位，城市生活和乡村相隔离，绅 这一系列文章结束于共产党人开始肃反和赴朝鲜参战之前 士从农民那里收到的租息，并没有使农村得到它所需要的 的年代，并声明，希望共产党人能够领导解决这些被诊断 和能消费的产品。.我们必须记住，正是这些同样的绅士收 出来的无穷尽的问题。 了租息，不断地用钱去买西方制造的产品，而不是中国制 造的货物。费孝通区分了镇和城市的几种类型，并且显示 了每一种类型怎样为绅士的利益服务（还有那些帝国的 权力)，而并没有给农民带来好处。驻防镇、市场镇和通 对西方人来说，这本书对了解近来中国的政治行为是 商镇一这一切都为绅士从经济上剥削乡村提供了机会。 有所启发的，而且，它暗示了西方阻挠的失败。在中国人 因为农民的劳动产品的很大一部分维持着绅士阶级，而绅 民的境况日益恶化的形势下，毛泽东的政党和力量控制了 士选择了西方产品，不再买农村手工业产品，这样就摧毁 局面。这是蒋介石的政党无法挽回的，许多美国人对此无 19 8 了在农民最低下的生存线之上，还有一点余地的小手工 法理解。进一步说，这是一个经常说起的不同的结局，因 业e 为到目前为止，中国从西方得到很多技术和资本输出的好 第六篇文章展开了这种城乡交换不平等特点的主题， 处。 以及自从西方生产的产品被输入后，情况进一步恶化的主 首先记住，根据这种分析，读者如果认为对于中国人 题。第七篇文章继续探素西方影响所带来的旧的社会和经 来说，中国的中央政府①具有像美国人和西欧人所认为的 济体系的脱节，同时又回到了中国社会的学者及其作用的 政府那样传统上的意义，这是不聪明的。我们已经和中国 题目上来。在这些最后的篇幅里，我们看到，受西方文化 政府打过交道，虽然某些中国人认为他们是代表中国人民 教育的现代知识分子并不采取旧知识分子的立场。他并没 的。如果我们假设中央政府是过去那种高居于人民之上的 有回到乡村去，在那里他没有社会地位，没有事可做。他 待在城市里；因此，被腐蚀的乡村失去了它最好的一部分 ①译者注：这里指国民党政府
快 序 潜在的危险掠夺者一“老虎”，那么，这可能更接近真 且，由于精英的生活方式和阶级地位与农民相隔离，很难 国 理。随着孙逸仙革命而出场的政府，许诺为人民的利益而 期望靠他们把中国从内战的混乱中拯教出来。因为，一个 坤 行动，在宪法上限制他们自己的权力。然而，许多政府本 受过现代西方教直的中国人，仅仅是长期帝国时代的学 身后来变成了“老虎”。中国人民相信这种诺言已经有几 者一宜员的继承人。 十年时间。当共产党人掌权时，制订和领导了“人民代 古代体系不是建立在经济公平的基础之上的，但它是 表大会”，数不清的委员会和讨论给了中国人一种直接参 起了作用的。除非有自然灾害和战争，在它的作用下，能 政的感觉，这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很少有人想到这是他 给农民一定程度的安全。农村手工业提供的收入，补充了 们长期以来帝国时期就有的要求。 农业所提供的收人，并且使用的是农民一年空闲季节内的 其次，从这些文章里，我们了解到中国人民对领导和 剩余劳动。农民必须支持绅士，支持学者一官员阶级和帝 建立一个建设性的有效的国家政府是多么缺少准备。当我 国力量的代表谈判可以有效地避免极端贫困对他们的折 们中的许多人和马歇尔将军一起欢迎中国受过教育的自由 磨：并且，如果某个农民是勒劳的和幸运的话，他可能活 主义者出来领导组织一个非共产党的，又非贪污的政府 着看到他的儿子或孙子变成一个学者和官吏，而且他本人 时，我们并不知道那些自由主义者是传统继承人。因为至 20 的地位也能得到提升。古代圣人的学说通过这些学者传达 21 少在孔子的时代，中国受过教育的人就只关心伦理的教导 到农民那里，并且一再重新规定了农民和绅士共有的道德 (或者是费孝通所称呼的“规范知识”)，而不是政治行 目标的意义。孔子的非奢求的观念是对农民的伦理及其命 动。的确，正如费孝通非常清楚地说过，特别是在第一篇 运的一种协调，否则的话，是无法制约的。 和第四篇文章里所说的，在中国最完善的政策是皇帝的政 如果我们用一种政治观点：民主或专制米称呼这种制 治权力的中立化，而不是控制。他说，无为论等于是对政 度的话，在这两种情形下，都是误解了事实。村民们参与 府的宪法检查。因此，对于学者来说，做一个行政管理 决定地方上的事情时，是很难以平等的身份参与的，而绅 者，并不能涉及国家政策的形成：并且行政效率不是西方 士对于地方生活的影响虽然只是通过他们的经济力量来发 那样的技术效率，而是某种个人协调的技术，使地方事务 生作用，但也还是很大的。中央政府的独裁主义者可能在 的管理不太受到中央权力要求的干扰。在这种传统下受过 某种情况下真是独裁的，然而这种制度的理论是建立在道 教育的精英，没有政策形成中的任何政治权力或经验，而 德权威上的，而不是权力上的。孔子的学说一再地说明了
中 这一点。事实上正是某种观念而不是专制主义影响了这种 访同中国的人不能不看到上海和其他通商口岸中国人的 国 现实，正如人人皆知社会平等的理想影响了美国的现实。 痛苦，而这些口岸生活着有特权的中国人或西方人，“榨 坤 因此，绅士和农民在传统中国的对立，是在这两个 取中国人民的财富，为了他们自己的奢侈”。因此，看国 阶级实际经济相互作用的范围内进行的，他们之间有着“ 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的战争应以此为背景，而不是某种外 一定程度的流动性。他们相互配合对付帝国权力，并且 国力量或外国的思想意识形态征服了中国。这是传统的 遵循着共同的伦理原则。中国一次真正的社会革命使得 特权收租者阶级和农村人口之间的内部神突。 这个体系发生了什么变化？费孝通的书里没有系统地研 来愈多的受过现代教育的中国人转而同情农民， 究这个问题—或者任何其他的人也没有—但是他提 反对收租者阶级。他们希望毛泽东承诺的改革将会消除 出了一部分答案。通过和西方打交道，中国发生了很大 中国经济中极端错误不合理的东西。他们看到了一个机 变化，这个体系遭到了破坏而不再起作用，这就明显加 会，即他们能够运用他们中的许多人所拥有的具体科学 深了绅士和农民间实际生活变化的不平等的苦涩。费孝 知识来解决城市和乡村怎样才能相互得益的问题。他们 通假设了，但还没有讨论占人类总人数三分之二的觉醒 着手解决这样的问题，即中国的工业化怎样合理地进行， 22 中的中国人吃不饱、过度工作的后果。主要生活在亚洲 使普通人民有所得益。他们开始看到他们自己作为个人 23 的这些人随处都在发生新的或日益增长的不满。这是我 和所从事的职业是多么伟大：参与政治活动，帮助制订 们这个时代的一件大事。货物的输人（而不是资本）和 农村社区的公共政策，并且和传统上与他们隔离的农民 新的知识起了关键作用。费孝通清楚地说明了西方资本 一起工作。 主义在中国的发展给普通人民带来的只是损失而不是好 费孝通本身是绅士阶级的一员。此刻，他写的这些文 处。当绅士开始尝到西方货物的味道时，当其中的一些 章可能是那些带头人的声音，他们争取用科学方法解决中 人发现和西方做贸易可以带来新的财富资源时，他们就 国问题，并且朝着共同富裕的目标前进。通过他的研究及 把从利息方面得来的钱花在西方产品上。农民的手工业 其在西方的居住，他假定了一个传统中国知识分子不熟悉 产品失去了市场，他们经常发现难以把任何农产品（可 的立场，即“必须帮助他人做一些事情”。为此，他和其 能是农民十分幸运地从他自己的需要里挤出来的东西) 他一些像他一样的人在中国遭到了另一些知识分子的批 带到市场上去。不管费孝通的说法是否有根据，近年来 判。他对美国民主和英国的社会有兴趣，认为中国人民必
序 须承担经济和社会改革的贵任。因为当时国民党的政府怀 革命浪潮中转折的有文化的中国人。 国 疑他，不允许他去实地研究，他就给报纸写作，现在部分 坤 文章收入此书，这是对于国民党政府的失败的间接批评。 * 对于这些文章的作者费孝通米说，今天是否还有自由按照 他的信念来讲话和行动，还不得而知。但是那些了解他的 附在费孝通这本书七篇文章之后的，是六位中国绅士 人肯定，他将继续下去，只要他有精力的话，并且为了中 的生活史，这是周荣德先生在1943一1946年之间于云南 国人民，他可以冒着生命的危脸。 收集的。周先生已经把这些文章翻译成英文了，并且友好 地允许我们把它们收人在这本书里。①对我们来说，这些 文章似乎是用个人的活生生的历史表现费孝通所提供的一 些原则性的概括。在这里，传统中国绅士的作用部分是有 费孝通对经济和政治问题的正确解释，可能会被公开 益的，部分是预见性的。 批判。有一些人和书正在这样做。这本书的另一方面：对 一个中国社会学家曾对我和我的妻子说过：“当一个 24 中国古典文献的使用和参考解释，也公开地谊到批判。特 中国社会学家给中国人写作时，是非誉不同于为美国人写 25 别在头两篇文章里，有这样的注释。对我来说，正确理解 作的。”这句话说明了西方社会科学和传统的中国思想形 费孝通的语言学和哲学，在于这项工作的总体，而不是他 式融合的不完全。这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我的妻子在文 用过的中国典故。旧的知识界已经不能永垂不书了，他们 章里留下了许多关于中国典故的注释。这些都是费孝通提 是一去不复返了。虽然，费孝通的学说被视为是反孔子和 出的，并且在脚注里加以参考解释。对汉学家来说，这些 马克思主义者的，但费孝通还是公开地寄希望于共产党 说明是完全多余的：但它们的补充会有助于不是汉学家的 人。而且，费孝通向他自已的人民一“朴素的人民“ 读者了解费孝通暗喻的一些来源。 诉说，他用词源学和传统诗人与哲学家的摘录，刚述和证 关于已经写成英文的中国人的名字，除了一些特殊的 明自己的观点。他也引用了李林塞尔(Lilienthal)、膝尼 斯(RH.Tawney)和素罗金(Sorokin)的言论。在这些 ①译者注：六人小传是英文版的编者所加，并非出于费李通的 篇章内，有一些告诉我们可以使用适当的思想形式来说服 授意，故译者设有翻译、收染人本书
el 情况之外，我们已经把他们的姓放在最后的位置，我们还 国 将继续这样做。 神 我和我的妻子非常感谢Mr.William.L.Holland和太平 洋关系学院（它以前对费的中国绅士的研究提供了援助） 在我们准备手稿过程中的指导和鼓励：感谢Professor 国 Johnk.Fairbank,Dr.Mayion J.Levy,Jr.,Dr.Derk Bodde, W,Lloyd Warnes和Dr.Sol Tax帮忙阅读了这本书，并提出 了有益的建议；感谢Dr,Shu-ching Lee在中国语言或历史 方面的指导，以及六人小传的编辑上的帮助。然而，上述 人对于此书的内容或形式没有任何责任 第1章 写于芝加哥大学 绅士和皇权 26 1952年5月 CHINA'S GEN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