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学类文本阅读(本题共3小题,15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吴召儿 孙犁 我们的机关搬到三将台,是个秋天,枣儿正红,芦苇正吐花。我们来了一群人,不管牛 棚马圈全住上,当天就劈柴做饭,上山唱歌,一下就和老乡生活在一块儿了。 我组织民校妇女识字班,课程第一是唱歌,歌唱会了,剩下的时间就碰球。山沟的青年 妇女们,碰起球来,真是热烈,整个村子被欢笑声浮了起来。 有一天,我翻着点名册,随便叫了一个名字:“吴召儿! 我听见嗤的一声笑了。抬头一看,在人群末尾,靠着一根白杨木柱子,站起一个女孩。 她正在背后掩藏一件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假手榴弹,坐在一处的女孩子们望着她笑。她红着 脸转过身来,笑着问我:“念书吗?” “对!你念念头一段,声音大点儿。大家注意!” 她端正地立起来,两手捧着书,低下头去,就念开了,书念得非常熟快动听。就是她这 认真的念书态度和声音,不知怎样一下就印进了我的记忆。下课回来,走过那条小河,我听 到了只有在阜平才能听见的那紧张激动的水流的声响,听到在这山草衰白柿叶霜红的山地 还没有飞走的一只黄鹂的叫唤。 十一月“反扫荡”。我当了一个小组长,我们的向导老不来。我跑到村长家里去找, 村长散披着黑羊皮袄,看见我就笑着说:“男的分配完了,给你找了一个女的!” “女的就女的吧,在哪里呀?”我说 个女孩子跑出来。穿着一件红棉袄,一个新鲜的白色挂包,斜在她的腰里,装着 手榴弹。 “真是,”村长也在抱怨,“这是‘反扫荡’呀,又不是到区里验操,也要换换衣裳 红的目标大呀!” “尽是夜间活动,红不红怕什么呀,我没有别的衣服,就是这一件。”女孩子笑着,“走 吧,同志!”说着就跑下坡去。 在路上,她走得很快,我跑上前去问她:“我们先到哪里?” “先到神仙山!”她回过头来一笑,这时我才认出她就是那个吴召儿。 “到了神仙山,我有亲戚。”她说,“我姑住在山上,她家的倭瓜又大又甜。今天晚上 我们到了,我叫她给你们熬着吃个饱吧!
(三)文学类文本阅读(本题共 3 小题,15 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吴召儿 孙犁 我们的机关搬到三将台,是个秋天,枣儿正红,芦苇正吐花。我们来了一群人,不管牛 棚马圈全住上,当天就劈柴做饭,上山唱歌,一下就和老乡生活在一块儿了。 我组织民校妇女识字班,课程第一是唱歌,歌唱会了,剩下的时间就碰球。山沟的青年 妇女们,碰起球来,真是热烈,整个村子被欢笑声浮了起来。 有一天,我翻着点名册,随便叫了一个名字:“吴召儿!” 我听见嗤的一声笑了。抬头一看,在人群末尾,靠着一根白杨木柱子,站起一个女孩。 她正在背后掩藏一件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假手榴弹,坐在一处的女孩子们望着她笑。她红着 脸转过身来,笑着问我:“念书吗?” “对!你念念头一段,声音大点儿。大家注意!” 她端正地立起来,两手捧着书,低下头去,就念开了,书念得非常熟快动听。就是她这 认真的念书态度和声音,不知怎样一下就印进了我的记忆。下课回来,走过那条小河,我听 到了只有在阜平才能听见的那紧张激动的水流的声响,听到在这山草衰白柿叶霜红的山地, 还没有飞走的一只黄鹂的叫唤。 十一月 “反扫荡”。我当了一个小组长,我们的向导老不来。我跑到村长家里去找, 村长散披着黑羊皮袄,看见我就笑着说:“男的分配完了,给你找了一个女的!” “女的就女的吧,在哪里呀?”我说。 一个女孩子跑出来。穿着一件红棉袄,一个新鲜的白色挂包,斜在她的腰里,装着三颗 手榴弹。 “真是,”村长也在抱怨,“这是‘反扫荡’呀,又不是到区里验操,也要换换衣裳! 红的目标大呀!” “尽是夜间活动,红不红怕什么呀,我没有别的衣服,就是这一件。”女孩子笑着,“走 吧,同志!”说着就跑下坡去。 在路上,她走得很快,我跑上前去问她:“我们先到哪里?” “先到神仙山!”她回过头来一笑,这时我才认出她就是那个吴召儿。 “到了神仙山,我有亲戚。”她说,“我姑住在山上,她家的倭瓜又大又甜。今天晚上, 我们到了,我叫她给你们熬着吃个饱吧!
天黑的时候,我们才到了神仙山的脚下。她爬得很快,走一截就坐在石头上望着我们笑, 像是在这乱石山中,突然开出一朵红花,浮起一片彩云来。 北斗星转下山去,我们才到了她的姑家 这都是我们的同志。”吴召儿大声对她姑说,“快给他们点火做饭吧!”老婆子拿了 根麻秸,在灯上取着火,就往锅里添水。 吴召儿和她姑有说不完的话。 “你爹给你买的新袄?”姑问。 “他哪里有钱?是我给军队上纳鞋底换的。” 第二天,我们在这高山顶上休息了一天 以后每天黎明,吴召儿就把我唤酲,一同到那大黑山的顶上去放哨。山顶不好爬,又危 险,她先爬到上面,再把我拉上去。山顶上有一丈见方的一块平石,长年承受雨水,被冲洗 得光亮又滑润。我们坐在那平石上,月亮和星星都落到下面去,我们觉得飘忽不定,像活在 天空里。 这一夜下起大雨来,雨下得那样暴,在这样高的山上,我们觉得不是在下雨,倒像是沉 落在波浪滔夭的海洋里,风狂吹着,那块大平石也像要被风吹走。 吴召儿紧拉着我爬到大石的下面,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在那里铺妤了一层软软的白草 听到四下里山洪暴发的声音,雨水像瀑布一样,从平石上流下,我们像钻进了水帘洞。 清早放晴,我们就看见从邓家店起,一路的村庄,都在着火冒烟。我们看见敌人像一 条虫,在山脊梁上往这里爬行。一路不断响枪,那是各村伏在山沟里的游击组。吴召儿说 “今年,敌人不敢走山沟了,怕游击队。可是走山梁,你就算保险了?兔崽子们!” 敌人的目标,显然是在这个山上。吴召儿把身上的手榴弹全拉开弦,跳起来说:“你去 集合人,我去截兔崽子们一下。”她在那乱石堆中,跳上跳下奔着敌人的进路跑去。 我喊:“红棉袄不行啊!” “我要伪装起来!”吴召儿笑着,一转眼的工夫,她已经把棉袄翻过来。棉袄是白里子, 这样一来,她就活像一只逃散的黑头的小白山羊了。一只聪明的、热情的、勇敢的小白山羊 啊! 她登在乱石尖上跳跃着前进。那翻在里面的红棉袄,还不断被风吹卷,像从她的身上撒 出的一朵朵的火花,落在她的身后 我们集合起来,从后山上跑下,来不及脱鞋袜,就跳入山下那条激荡的大河的时候, 听到了吴召儿在山前连续投击的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天黑的时候,我们才到了神仙山的脚下。她爬得很快,走一截就坐在石头上望着我们笑, 像是在这乱石山中,突然开出一朵红花,浮起一片彩云来。 北斗星转下山去,我们才到了她的姑家。 “这都是我们的同志。”吴召儿大声对她姑说,“快给他们点火做饭吧!”老婆子拿了 一根麻秸,在灯上取着火,就往锅里添水。 吴召儿和她姑有说不完的话。 “你爹给你买的新袄?”姑问。 “他哪里有钱?是我给军队上纳鞋底换的。” 第二天,我们在这高山顶上休息了一天。 以后每天黎明,吴召儿就把我唤醒,一同到那大黑山的顶上去放哨。山顶不好爬,又危 险,她先爬到上面,再把我拉上去。山顶上有一丈见方的一块平石,长年承受雨水,被冲洗 得光亮又滑润。我们坐在那平石上,月亮和星星都落到下面去,我们觉得飘忽不定,像活在 天空里。 这一夜下起大雨来,雨下得那样暴,在这样高的山上,我们觉得不是在下雨,倒像是沉 落在波浪滔天的海洋里,风狂吹着,那块大平石也像要被风吹走。 吴召儿紧拉着我爬到大石的下面,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在那里铺好了一层软软的白草。 听到四下里山洪暴发的声音,雨水像瀑布一样,从平石上流下,我们像钻进了水帘洞。 一清早放晴,我们就看见从邓家店起,一路的村庄,都在着火冒烟。我们看见敌人像一 条虫,在山脊梁上往这里爬行。一路不断响枪,那是各村伏在山沟里的游击组。吴召儿说: “今年,敌人不敢走山沟了,怕游击队。可是走山梁,你就算保险了?兔崽子们!” 敌人的目标,显然是在这个山上。吴召儿把身上的手榴弹全拉开弦,跳起来说:“你去 集合人,我去截兔崽子们一下。”她在那乱石堆中,跳上跳下奔着敌人的进路跑去。 我喊:“红棉袄不行啊!” “我要伪装起来!”吴召儿笑着,一转眼的工夫,她已经把棉袄翻过来。棉袄是白里子, 这样一来,她就活像一只逃散的黑头的小白山羊了。一只聪明的、热情的、勇敢的小白山羊 啊! 她登在乱石尖上跳跃着前进。那翻在里面的红棉袄,还不断被风吹卷,像从她的身上撒 出的一朵朵的火花,落在她的身后。 当我们集合起来,从后山上跑下,来不及脱鞋袜,就跳入山下那条激荡的大河的时候, 听到了吴召儿在山前连续投击的手榴弹爆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