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 【27】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夫子说之。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曾点言志,夫子许之。圣人之意可见矣。 【28】问:「宁静存心时,可为未发之中否」?先生曰:「今人存心,只定得气。当其宁静时, 亦只是气宁静。不可以为未发之中」。日,「未便是中。莫亦是求中功夫」?曰:「只要去人欲,存天 理,方是功夫。 静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动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 不管宁静不宁静。若靠那宁静,不惟渐有富静厌动之弊。中间许多病痛,只是潜伏在。终不能 绝去,遇事依旧滋长。以循理为生,何尝不宁静?以宁静为主,未必能循理」 【29】问:「孔门言志,由求任政事。公西赤任礼乐。多少实用?及曾竹说来,却似耍的事。 圣人却许他,是意何如」?曰:「三子是有意必。有意必,便偏着一边。能此未必能彼。曾点这意思 却无意必。便是『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无人而不自 得矣」。三子所谓「汝器也」。 曾点便有不器意。然三子之才,各卓然成章。非若世之空言无实者。故夫子亦皆许之」 【30】问:「知识不长进如何」?先生曰:「为学须有本原。须从本原上用力。渐渐盈科而进。 仙家说婴儿亦善。譬婴儿在母腹时,只是纯气。有何知识?出胎后,方始能啼。既而后能笑。又既 而后能认识其父母兄弟。又既而后能立,能行,能持,能负。卒乃天下之事,无不可能。皆是精气 日足,则筋力日强,聪明日开。 不是出胎日便讲求推寻得来。故须有个本原。圣人到位天地,育万物,也只从喜怒哀乐未发之 中上养来。后儒不明格物之说。见圣人无不知,无不能。便欲于初下手时讲求得尽。岂有此理」。又 曰:「立志用功,如种树然。方其根芽,犹未有平及其有,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实 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 功,怕。没有枝叶花寅 【31]间:「看书不能明如何先生中:此只是在文义上穿求,故不明。如此,又不如为 旧时学问。 他到看得多,解得去。只是他为学虽极解得明晓,终身无得。须于心体上用功。凡明不得, 行不去,须反在自心上体当。即可通。盖四书五经,不过说这心体。这心体即所谓道心。体明即是 道明。更无二。此是为学头脑处」 【32】「虚灵不昧,众理而万事出」。心外无理 心外无事 【33】或问:「晦庵先生曰:「人之所以为学者,心与理而已」。此语如何」?曰:「心即性, 性即理。 下一「与」字,恐未免为二。此在学者善观之」 【34】或曰:「人皆有是心。心即理。何以有为善有为不善」?先生曰:「恶人之心矢其本体」。 【35】问:「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此言如何」?先生曰: 「恐亦未尽。此理岂容分析?又何须凑合得?圣人说精一,自是尽」。 【36】省察是有事时存养,存养是无事时省察 【37】澄尝问象山在人情事变上做工夫之说。先生曰:「除了人情事变,则无事矣。喜怒哀乐 非人情乎? 自视听言动以至富贵贫贱患难死生,皆事变也。事变亦只在人情里。其要只在致中和。致中和 只在谨独」。 【38】澄问:「仁义礼智之名,因已发而有」。曰:「然」。他日澄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 性之表德邪」?曰:「仁义礼智也是表德。性一而已。自其形体也,谓之天。主宰也,市之帝。流行 也,谓之命。赋于人也,谓之性。主于身也,谓之心。心之发也,遇父便谓之孝,遇君便谓之忠 自此以往,名至于无穷,只一性而己。犹人一而已。对父谓之子,对子谓之父。自此以往,至于无 第6页
传习录 第 6 页 【27】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夫子说之。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曾点言志,夫子许之。圣人之意可见矣。 【28】问:「宁静存心时,可为未发之中否」?先生曰:「今人存心,只定得气。当其宁静时, 亦只是气宁静。不可以为未发之中」。日,「未便是中。莫亦是求中功夫」?曰:「只要去人欲,存天 理,方是功夫。 静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动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 不管宁静不宁静。若靠那宁静,不惟渐有富静厌动之弊。中间许多病痛,只是潜伏在。终不能 绝去,遇事依旧滋长。以循理为生,何尝不宁静?以宁静为主,未必能循理」。 【29】问:「孔门言志,由求任政事。公西赤任礼乐。多少实用?及曾竹说来,却似耍的事。 圣人却许他,是意何如」?曰:「三子是有意必。有意必,便偏着一边。能此未必能彼。曾点这意思 却无意必。便是『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无人而不自 得矣』。三子所谓『汝器也』。 曾点便有不器意。然三子之才,各卓然成章。非若世之空言无实者。故夫子亦皆许之」。 【30】问:「知识不长进如何」?先生曰:「为学须有本原。须从本原上用力。渐渐盈科而进。 仙家说婴儿亦善。譬婴儿在母腹时,只是纯气。有何知识?出胎后,方始能啼。既而后能笑。又既 而后能认识其父母兄弟。又既而后能立,能行,能持,能负。卒乃天下之事,无不可能。皆是精气 日足,则筋力日强,聪明日开。 不是出胎日便讲求推寻得来。故须有个本原。圣人到位天地,育万物,也只从喜怒哀乐未发之 中上养来。后儒不明格物之说。见圣人无不知,无不能。便欲于初下手时讲求得尽。岂有此理」。又 曰:「立志用功,如种树然。方其根芽,犹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实。 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 功,怕。没有枝叶花寅」? 【31】问:「看书不能明如何」?先生曰:「此只是在文义上穿求,故不明。如此,又不如为 旧时学问。 他到看得多,解得去。只是他为学虽极解得明晓,亦终身无得。须于心体上用功。凡明不得, 行不去,须反在自心上体当。即可通。盖四书五经,不过说这心体。这心体即所谓道心。体明即是 道明。更无二。此是为学头脑处」。 【32】「虚灵不眛,众理而万事出」。心外无理。 心外无事。 【33】或问:「晦庵先生曰:『人之所以为学者,心与理而已』。此语如何」?曰:「心即性, 性即理。 下一『与』字,恐未免为二。此在学者善观之」。 【34】或曰:「人皆有是心。心即理。何以有为善有为不善」?先生曰:「恶人之心矢其本体」。 【35】问:「『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此言如何」?先生曰: 「恐亦未尽。此理岂容分析?又何须凑合得?圣人说精一,自是尽」。 【36】省察是有事时存养,存养是无事时省察。 【37】澄尝问象山在人情事变上做工夫之说。先生曰:「除了人情事变,则无事矣。喜怒哀乐 非人情乎? 自视听言动以至富贵贫贱患难死生,皆事变也。事变亦只在人情里。其要只在致中和。致中和 只在谨独」。 【38】澄问:「仁义礼智之名,因已发而有」。曰:「然」。他日澄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 性之表德邪」?曰:「仁义礼智也是表德。性一而已。自其形体也,谓之天。主宰也,市之帝。流行 也,谓之命。赋于人也,谓之性。主于身也,谓之心。心之发也,遇父便谓之孝,遇君便谓之忠。 自此以往,名至于无穷,只一性而已。犹人一而已。对父谓之子,对子谓之父。自此以往,至于无
传习录 穷,只一人而已。人只要在性上用功。 看得一性字分明,即万理灿然」。 【39】一日论为学工夫。先生曰:「教人为学不可执一偏。初学时心猿意马,拴缚不定。其所 思虑多是人欲一边。故且教之静坐息思虑。久之,俟其心意稍定 只悬空静守,如槁木死灰,亦无用。须教他省察克治 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盗贼,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 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常如猫之捕鼠。一眼看着,一耳听 着。纔有一念萌动,即与克去。斩钉截铁,不可姑容与他方便。不可窝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 实用功。方能扫除廓清。到得无私可克,自有端拱时在。虽曰『何思何虑」,非初学时事。初学必须 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诚。只思一个天理。到得天理纯全,便是何思何虑矣」。 【40】澄问:「有人夜怕鬼者奈何」?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集义而心有所慊,故怕。若素 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先生曰: 「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如人好色,即是 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41】定者心之本体。天理也。动静所遇之时也。 【42】澄问学庸同异。先生曰:「子思括大学一书之义为中庸首章」。 【43】问:「孔子正名。先儒说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废辄立郢。此意如何」?先生曰:「恐 难如此。岂有一人致敬尽礼,待我而为政,我就先去废他,岂人情天理?孔子既肯与辄为政,必已 是他能倾心委国而听 圣人盛德至诚,必已感化卫辄。使知无父之不可以为人。必将痛哭奔走,往迎其父。父子之爱 本于天性。辄能悔痛真切如此,蒯聩不感动底豫?蒯聩既还,辄乃致国诗戮。聩已见化于子,又 有夫子至诚调和其间,当亦决不肯受仍以命辄,群臣百姓叉必欲得辄为君。辄乃自暴其罪恶。请 于天子,告于方伯诸侯。而必欲致国于父。聩与群臣臣姓,亦皆表辄悔悟仁孝之美,请于天子,告 于力伯诸戾。必欲得辄而为之君。子是集命于辄 使之复君卫国。辄不得已,乃如后世皇故事。率群巨有姓尊聩为太公。备物致养。而始退复 其位焉。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正言顺。举而可为政于天下矣。孔子正名或是如此」。 【44】澄在鸿胪寺仓居。忽家信至,言病危。澄心甚忧闷不能堪。先生曰:「此时正宣用助 若此时放过,闲时讲学何用?人正要在此时磨炼?父之爱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个中和处。 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处多认做天理当忧,则一向忧苦,不知己,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大抵七 情所感,多只是过,少不及者。才过便非心之本体。必须调停适中始得。就如父母之丧。人子岂不 欲一哭便死,方快于心?然却曰『毁不灭性」。非圣人强制之也。天理本体,自有分限。不可过也。 人但要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 【45】不可谓未发之中常人俱有。盖体用一源。有是体,即有是用。有未发之中,即有发而 皆中节之和。 今人未能有发而皆中节之和。须知是他未发之中亦未能全得 【46】易之辞是「初九潜龙勿用」六字。易之象是初昼。易之变是值其昼。易之占是用其辞。 【47】夜气是就常人说。学者能用功,则日间有事无事,皆是此气翕聚发生处。圣人则不消 说夜气。 【48】澄问操存舍亡章。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虽就常人心说。学者亦须是知得心 之本体,亦元是如此。则操存功夫,始没病痛。不可便谓出为亡人为存。若论本体,元是无出无入 的。若论出入,则其思虑运用是出。然主宰常昭昭在此,何出之有?既无所出,何人之有?程子所 谓腔子,亦只是天理而已。虽终日应酬,而不出天理,即是在腔子里。若出天理,斯谓之放,斯谓 之亡」。又曰「出入亦只是动静。动静无端。岂有乡邪」? 【49】王嘉秀问:「佛以出离生死诱人入道。仙以长生久视诱人入道。其心亦不是要人做不好。 第7页
传习录 第 7 页 穷,只一人而已。人只要在性上用功。 看得一性字分明,即万理灿然」。 【39】一日论为学工夫。先生曰:「教人为学不可执一偏。初学时心猿意马,拴缚不定。其所 思虑多是人欲一边。故且教之静坐息思虑。久之,俟其心意稍定。 只悬空静守,如槁木死灰,亦无用。须教他省察克治。 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盗贼,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 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常如猫之捕鼠。一眼看着,一耳听 着。纔有一念萌动,即与克去。斩钉截铁,不可姑容与他方便。不可窝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 实用功。方能扫除廓清。到得无私可克,自有端拱时在。虽曰『何思何虑』,非初学时事。初学必须 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诚。只思一个天理。到得天理纯全,便是何思何虑矣」。 【40】澄问:「有人夜怕鬼者奈何」?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集义而心有所慊,故怕。若素 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先生曰: 「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如人好色,即是 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41】定者心之本体。天理也。动静所遇之时也。 【42】澄问学庸同异。先生曰:「子思括大学一书之义为中庸首章」。 【43】问:「孔子正名。先儒说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废辄立郢。此意如何」?先生曰:「恐 难如此。岂有一人致敬尽礼,待我而为政,我就先去废他,岂人情天理?孔子既肯与辄为政,必已 是他能倾心委国而听。 圣人盛德至诚,必已感化卫辄。使知无父之不可以为人。必将痛哭奔走,往迎其父。父子之爱 本于天性。辄能悔痛真切如此,蒯聩岂不感动底豫?蒯聩既还,辄乃致国诗戮。聩已见化于子,又 有夫子至诚调和其间,当亦决不肯受。仍以命辄。群臣百姓又必欲得辄为君。辄乃自暴其罪恶。请 于天子,告于方伯诸侯。而必欲致国于父。聩与群臣臣姓,亦皆表辄悔悟仁孝之美,请于天子,告 于力伯诸戾。必欲得辄而为之君。于是集命于辄。 使之复君卫国。辄不得已,乃如后世上皇故事。率群臣百姓尊聩为太公。备物致养。而始退复 其位焉。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正言顺。一举而可为政于天下矣。孔子正名或是如此」。 【44】澄在鸿胪寺仓居。忽家信至,言儿病危。澄心甚忧闷不能堪。先生曰:「此时正宜用助。 若此时放过,闲时讲学何用?人正要在此时磨炼?父之爱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个中和处。 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处多认做天理当忧,则一向忧苦,不知己,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大抵七 情所感,多只是过,少不及者。才过便非心之本体。必须调停适中始得。就如父母之丧。人子岂不 欲一哭便死,方快于心?然却曰『毁不灭性』。非圣人强制之也。天理本体,自有分限。不可过也。 人但要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 【45】不可谓未发之中常人俱有。盖体用一源。有是体,即有是用。有未发之中,即有发而 皆中节之和。 今人未能有发而皆中节之和。须知是他未发之中亦未能全得。 【46】易之辞是「初九潜龙勿用」六字。易之象是初昼。易之变是值其昼。易之占是用其辞。 【47】夜气是就常人说。学者能用功,则日间有事无事,皆是此气翕聚发生处。圣人则不消 说夜气。 【48】澄问操存舍亡章。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虽就常人心说。学者亦须是知得心 之本体,亦元是如此。则操存功夫,始没病痛。不可便谓出为亡人为存。若论本体,元是无出无入 的。若论出入,则其思虑运用是出。然主宰常昭昭在此,何出之有?既无所出,何人之有?程子所 谓腔子,亦只是天理而已。虽终日应酬,而不出天理,即是在腔子里。若出天理,斯谓之放,斯谓 之亡」。又曰「出入亦只是动静。动静无端。岂有乡邪」? 【49】王嘉秀问:「佛以出离生死诱人入道。仙以长生久视诱人入道。其心亦不是要人做不好
传习录 究其极至,亦是贝得圣人上一截。然非人道正路。如今仕者,有由科,有由贡,有由传奉一般做到 大官。毕竟非人仕正路,君子不由也。仙佛到极处,与儒者略同。但有了上一截,遗了下一截。终 不似圣人之全。然其上一截同者,不可诬也。后世儒者又只得圣人下一截。分裂失真 流而为记诵,词章,功利,训詁。亦卒不免为异端。是四冢者,终身劳苦于身心。无分亳益 祝彼仙佛之徒,清心寡欲,超然于世累之外者,反若有所不及矣。今学者不必先排仙佛。且当笃志 为圣人之学。圣人之学明,则仙佛自泯。不然,则此之所学,恐彼或有不屑。而反欲其俯就,不亦 难乎?鄙见如此。先生以为何如」?先生曰:「所论大略亦是。但谓上一截,下一截,亦是人见偏了 如此。若论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彻上彻下。只是一贯。更有甚上一截,下一截?「「阴一阳之谓道但 仁者见之便谓之仁。知者见之便谓之智。百姓又曰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仁智岂可不谓之道? 但见得偏了,便有弊病」。 【50】蓍固是易。龟亦是易 【51】问:「孔子谓武王未尽善,恐亦有不满意」 先生曰:「在武王自合如此」。曰:「使文王未没,毕竟如何」?曰:「文王在时,天下三分已 有其二。若到武王伐商之时,文王若在,或者不致兴兵。必然这一分亦来归了文王。只善处料,使 不得纵恶而己」 【52】问:「孟于言「执中无权犹执一』」。先生曰:「中只有天理,只是易。随时变易,如何 执得?须是因时制宜。难预先定一个规矩在。如后世儒者要将道理一一说得无罅漏。立定个格式。 此正是执一」。 【53】唐诩问:「立志是常存个善念要为善去恶否」?曰:「善念存时,即是天理。此念即更 思何善?此念非恶,更去何恶?此念如树之根芽以立者长立此善念而已。「从心所欲。不瑜矩」 只是志到熟处」 【54】精神,道德,言动,大牽收敛为主。发散是不得已。天地人物皆然。 【55】问:文中子是如何人先生中子庶几具体而微。惜其蚤死问:「如何 却有续经之非」?曰:「续经亦未可尽非」。请问。良久,压更觉『良工心独苦」 【56】许鲁斋谓儒者以。治生为先之说亦误人 【57】问仙家元气,元神,元精。先生曰:只是件。流行为气。凝聚为精。妙用为神」。 【58】喜怒哀乐,本体自是中和的。纔自家看些意思,便过不及,便是私。 【59】问:「哭则不歌」。先生曰:「圣人心体自然如此」。 【60】克己须要扫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则众恶相引而来 【61】问律吕新书,先生曰:「学者当务为急。算得此数熟,亦恐未有用。必须心中先具礼乐 之本方可。 且如其书说,冬用管以候气。然至冬至那一刻时,管灰之飞,或有先后须臾之间。焉知那管正 值冬至之刻?须自心中先晓得冬至之刻始得。此便有不通处。学者须先从礼乐本原上用功」。 【62】曰仁云,「心犹镜也。圣人心如明镜。常人心如昏镜。近世格物之说,如以镜照物,照 上用功。不知镜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镜而使之明 磨上用功。明了后亦未尝废照」。 【63】问道之精粗。先生曰:「道无精粗。人之所贝有精粗。如这一间房。人初进来,只贝 个大规模如此。处久便柱壁之类,一一看得明白。再久,如柱上有些文藻,细细都看出来。然只是 一间房」 【64】先生曰:「诸公近见时,少疑问。何也?人不用力,莫不自以为己知。为学只循而行之 是矣。殊不知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便又有一层。看实用功,便见道无终穷。愈探愈深。 必使精白无一毫不彻方可」 【65】问:「知至然后可以言诚意。今天理人欲知之未尽,如何用得克己工夫」?先生曰:「人 若真宣切己用功不已,则于此心天理之精微,日见一日。私欲之细微,亦日见一日。若不用克己工 8页
传习录 第 8 页 究其极至,亦是贝得圣人上一截。然非人道正路。如今仕者,有由科,有由贡,有由传奉一般做到 大官。毕竟非人仕正路,君子不由也。仙佛到极处,与儒者略同。但有了上一截,遗了下一截。终 不似圣人之全。然其上一截同者,不可诬也。后世儒者又只得圣人下一截。分裂失真。 流而为记诵,词章,功利,训詀。亦卒不免为异端。是四冢者,终身劳苦于身心。无分毫益。 祝彼仙佛之徒,清心寡欲,超然于世累之外者,反若有所不及矣。今学者不必先排仙佛。且当笃志 为圣人之学。圣人之学明,则仙佛自泯。不然,则此之所学,恐彼或有不屑。而反欲其俯就,不亦 难乎?鄙见如此。先生以为何如」?先生曰:「所论大略亦是。但谓上一截,下一截,亦是人见偏了 如此。若论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彻上彻下。只是一贯。更有甚上一截,下一截?『「阴一阳之谓道但 仁者见之便谓之仁。知者见之便谓之智。百姓又曰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仁智岂可不谓之道? 但见得偏了,便有弊病」。 【50】蓍固是易。龟亦是易。 【51】问:「孔子谓武王未尽善,恐亦有不满意」 。先生曰:「在武王自合如此」。曰:「使文王未没,毕竟如何」?曰:「文王在时,天下三分已 有其二。若到武王伐商之时,文王若在,或者不致兴兵。必然这一分亦来归了文王。只善处籿,使 不得纵恶而已」。 【52】问:「孟于言『执中无权犹执一』」。先生曰:「中只有天理,只是易。随时变易,如何 执得?须是因时制宜。难预先定一个规矩在。如后世儒者要将道理一一说得无罅漏。立定个格式。 此正是执一」。 【53】唐诩问:「立志是常存个善念要为善去恶否」?曰:「善念存时,即是天理。此念即更 思何善?此念非恶,更去何恶?此念如树之根芽。立志者长立此善念而已。『从心所欲。不踰矩』, 只是志到熟处」。 【54】精神,道德,言动,大率收敛为主。发散是不得已。天地人物皆然。 【55】问:「文中子是如何人」?先生曰:「文中子庶几『具体而微』。惜其蚤死」。问:「如何 却有续经之非」?曰:「续经亦未可尽非」。请问。良久,曰:「更觉『良工心独苦』」。 【56】许鲁斋谓儒者以。治生为先之说亦误人。 【57】问仙家元气,元神,元精。先生曰:「只是一件。流行为气。凝聚为精。妙用为神」。 【58】喜怒哀乐,本体自是中和的。纔自家看些意思,便过不及,便是私。 【59】问:「哭则不歌」。先生曰:「圣人心体自然如此」。 【60】克己须要扫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则众恶相引而来。 【61】问律吕新书,先生曰:「学者当务为急。算得此数熟,亦恐未有用。必须心中先具礼乐 之本方可。 且如其书说,冬用管以候气。然至冬至那一刻时,管灰之飞,或有先后须臾之间。焉知那管正 值冬至之刻?须自心中先晓得冬至之刻始得。此便有不通处。学者须先从礼乐本原上用功」。 【62】曰仁云,「心犹镜也。圣人心如明镜。常人心如昏镜。近世格物之说,如以镜照物,照 上用功。不知镜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镜而使之明。 磨上用功。明了后亦未尝废照」。 【63】问道之精粗。先生曰:「道无精粗。人之所贝有精粗。如这一间房。人初进来,只贝一 个大规模如此。处久便柱壁之类,一一看得明白。再久,如柱上有些文藻,细细都看出来。然只是 一间房」。 【64】先生曰:「诸公近见时,少疑问。何也?人不用力,莫不自以为己知。为学只循而行之 是矣。殊不知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便又有一层。看实用功,便见道无终穷。愈探愈深。 必使精白无一毫不彻方可」。 【65】问:「知至然后可以言诚意。今天理人欲知之未尽,如何用得克己工夫」?先生曰:「人 若真宣切己用功不已,则于此心天理之精微,日见一日。私欲之细微,亦日见一日。若不用克己工
传习录 夫,终日只是说话而已。天理格不自见,私欲亦胳不自贝。如人走路一般。 走得一段,方认得一段。走到歧路处,有疑便问。问了又走。方渐能到得欲到之处。今人于己 知之天理不肯存。己知之人欲不肯去。且只管愁不能尽知。只管闲讲 何益之有?巨待克得自己无私可克,方愁不能尽知,亦未迟在」 【66】问:「道一而已。古人论道往往不同。求之亦有要乎」?先生曰:「道无方体。不可执 着。却拘滞于文义上求道远矣。如今人只说天。其实何尝见天?谓日月风雷即天,不可。谓人物草 木不是天,亦不可。道郎是天。若识得时,何莫而非道?人但各以其一隅之见,认定以为道止如此 所以不同。若解向里寻求,见得自己心体,即无时无处不是此道。旦古一旦今。无终无始。更有甚 同异?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则知道知天」 又曰:「诸君要实见此道,须从自己心上体认,不假外求始得」。 【67】问:「名物度数。亦须先讲求否」?先生曰:「人只要成就自家心体,则用在其中。如 养得心体果有未发之中,自然有发而中节之和。自然无施不可。苟无是心,虽预先讲得世上许多名 物度数,与己原不相干。只是装缀临时,自行不去。亦不是将名物度数全然不理。只要『知所先后, 则近道』」。又曰:「人要随才成就,才是其所能为。如夔之乐,稷之种。是他资性合下便如此。成就 之者,亦只是要他心体纯乎天理。其运用处,皆从天理上发来,然后谓之才。到得纯乎天理处,亦 能不器。使薆稷易艺而为,当亦能之」。又曰:「如『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皆是 不器。此惟养得心体正者能之」。 【68】「与其为数顷无源之塘水,不若为数尺有源之井水,生意不穷」。时先生在塘边坐。傍 有井,故以之喻学云 【69】问:「世道日降。太古时气象,如何复见得3先生曰「一日便是一元。人平日一时起 坐,未与物接。此心清明景象,便如在伏義时游一般」 【70】问:「心要逐物。如何贿可」?先生曰:「人君端拱清穆,六卿分职,天下乃治。心统 五官,亦要如此。今眼要视时,心便逐在色土。耳要听时,心便逐在声上。如人君要选官时,便自 去坐在吏部。要调军时,便自去坐在兵部。如此,岂惟失却君体?六卿亦皆不得其职」 【71】善念发而知之,而充之。恶念发而知之,面遏之。知众充与遏者,志也。天聪明也。 圣人只有此 学者当存此。 【72】澄曰:「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闲思雉虑,如何亦谓之私欲」?先生曰: 「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是无有做劫盗的思虑。何也? 以汝元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一般,都消灭了。光光只是心之本 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 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 【73】问志至气次。先生日,「『志之所至,气亦至焉」之谓。非『极至次贰」之谓。『持其志」, 则养气在其中。「无暴其气」,则亦持其志矣。孟子救告子之偏,故如此夹持说」。 【74】问:「先儒曰:『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 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如何」?先生日,「不然 如此却乃伪也。圣人如天。无往而非天。三光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天也。天何尝有降而 自卑?此所谓大而化之也。贤人如山岳。守其高而已。然百仞者不能引而为千仞。千仞者不能引而 为万仞。是贤人未尝引而自高也。引而自高,则伪矣」。 【75】问:「伊川谓『不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延平却教学者看未发之前气象。何如」 先生日,「皆是也。伊川恐人于未发前讨个中,把中做一物看。如吾向所谓认气定时做中。故令只于 涵养省察上用功。延平恐人未便有下手处,故令入时时刻刻求末发而气象。使人正目而视惟此,倾 耳而听惟此。即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工夫。皆古人不得已诱人之言也」 【76】澄问:「喜怒哀乐之中和。其全体常人固不能有。如一件小事当喜怒者,平时无喜怒之 第9页
传习录 第 9 页 夫,终日只是说话而已。天理格不自见,私欲亦胳不自贝。如人走路一般。 走得一段,方认得一段。走到歧路处,有疑便问。问了又走。方渐能到得欲到之处。今人于己 知之天理不肯存。己知之人欲不肯去。且只管愁不能尽知。只管闲讲。 何益之有?巨待克得自己无私可克,方愁不能尽知,亦未迟在」。 【66】问:「道一而已。古人论道往往不同。求之亦有要乎」?先生曰:「道无方体。不可执 着。却拘滞于文义上求道远矣。如今人只说天。其实何尝见天?谓日月风雷即天,不可。谓人物草 木不是天,亦不可。道鄎是天。若识得时,何莫而非道?人但各以其一隅之见,认定以为道止如此, 所以不同。若解向里寻求,见得自己心体,即无时无处不是此道。旦古一旦今。无终无始。更有甚 同异?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则知道知天」 。又曰:「诸君要实见此道,须从自己心上体认,不假外求始得」。 【67】问:「名物度数。亦须先讲求否」?先生曰:「人只要成就自家心体,则用在其中。如 养得心体果有未发之中,自然有发而中节之和。自然无施不可。茍无是心,虽预先讲得世上许多名 物度数,与己原不相干。只是装缀临时,自行不去。亦不是将名物度数全然不理。只要『知所先后, 则近道』」。又曰:「人要随才成就,才是其所能为。如夔之乐,稷之种。是他资性合下便如此。成就 之者,亦只是要他心体纯乎天理。其运用处,皆从天理上发来,然后谓之才。到得纯乎天理处,亦 能不器。使薆稷易艺而为,当亦能之」。又曰:「如『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皆是 不器。此惟养得心体正者能之」。 【68】「与其为数顷无源之塘水,不若为数尺有源之井水,生意不穷」。时先生在塘边坐。傍 有井,故以之喻学云。 【69】问:「世道日降。太古时气象,如何复见得」?先生曰「一日便是一元。人平日一时起 坐,未与物接。此心清明景象,便如在伏羲时游一般」。 【70】问:「心要逐物。如何则可」?先生曰:「人君端拱清穆,六卿分职,天下乃治。心统 五官,亦要如此。今眼要视时,心便逐在色上。耳要听时,心便逐在声上。如人君要选官时,便自 去坐在吏部。要调军时,便自去坐在兵部。如此,岂惟失却君体?六卿亦皆不得其职」。 【71】善念发而知之,而充之。恶念发而知之,而遏之。知众充与遏者,志也。天聪明也。 圣人只有此。 学者当存此。 【72】澄曰:「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闲思雉虑,如何亦谓之私欲」?先生曰: 「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是无有做劫盗的思虑。何也? 以汝元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一般,都消灭了。光光只是心之本 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 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 【73】问志至气次。先生日,「『志之所至,气亦至焉』之谓。非『极至次贰』之谓。『持其志』, 则养气在其中。『无暴其气』,则亦持其志矣。孟子救告子之偏,故如此夹持说」。 【74】问:「先儒曰:『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 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如何」?先生日,「不然。 如此却乃伪也。圣人如天。无往而非天。三光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天也。天何尝有降而 自卑?此所谓大而化之也。贤人如山岳。守其高而已。然百仞者不能引而为千仞。千仞者不能引而 为万仞。是贤人未尝引而自高也。引而自高,则伪矣」。 【75】问:「伊川谓『不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延平却教学者看未发之前气象。何如」? 先生日,「皆是也。伊川恐人于未发前讨个中,把中做一物看。如吾向所谓认气定时做中。故令只于 涵养省察上用功。延平恐人未便有下手处,故令入时时刻刻求末发而气象。使人正目而视惟此,倾 耳而听惟此。即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工夫。皆古人不得已诱人之言也」。 【76】澄问:「喜怒哀乐之中和。其全体常人固不能有。如一件小事当喜怒者,平时无喜怒之
传习录 心。至其临时,亦能中节。亦可谓之中和乎」?先生曰:「在一时之事,固亦可谓之中和。然未可谓 之大本达道。人性皆善。中和是人人原有的。岂可谓无?但常人之心既有所昏蔽,则其本体亦时 时发见,终是暂明暂灭,非其全体大用矣。无所不中,然后谓之大本。无所不和,然后谓之达道 惟天下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曰:「澄于中字之义尚未明」。曰:「此须自心体认出来。非 言语所能喻。中只是天理」。曰:「何者为天理」 曰:「去得人欲,便识天理」。曰:「天理何以谓之中」?曰:「无所偏倚」。曰:「无所偏倚,是 何等气象」?曰:「如明镜然。全体莹彻,略无纤尘染着」。 曰:「偏倚是有所染着。如着在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上,方见得偏倚。若未发时,美色名利皆未相 看。何以便知其有所偏倚」?曰:「虽未相着,然平日好色好利好名之心,原未尝无。既未尝无,即 谓之有。既谓之有,则亦不可谓无偏倚。譬之病疟之人,虽有时不发,而病根原不曾除,则亦不得 谓之无病之人矣。须是平日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一应私心,扫除荡涤,无复纤毫留滞。而此心全体廓 然,纯是天理。方可谓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 方是天下之大本」。 【77】问:「颜子没而圣学亡」。此语不能无疑」。先生曰「见圣道之全者惟颜子。观喟然 叹可见。 其谓『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见破后如此说。博文约礼,如何是善诱人 学者须恩之。道之全体,圣人亦难以语人。须是学者自修自僵。颜子「虽欲从之,未由也已」即文 王望道未见意。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没,而圣学之正派,遂不尽传矣」 【78】问:「身之主为心,心之灵明是知知之发动是意。意之所看为物。是如此否」?先生 曰:「亦是」 【79】只存得此心常见在便是学。过去未来事,思之何益?徒放心耳 【80】言语无序,亦足以见心之不存 81尚谦问:「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异上先生曰;告子是硬把捉着此心,要他不动。孟子 却是集义到自然不动」。又曰:「心之本体自不动。心之本体即是性。性即是理。性元不动。理元 不动。集义是复其心之本体」。 【82】万象森然时亦冲漠无朕冲漠无朕,即方象森然。冲漠无朕者一之父。万象森然者精之 母。一中有精。精中有一。 【83】心外无物。如吾心发一念孝亲,即孝亲便是物 【84】先生曰:「今为吾所谓格物之学者,尚多流于口耳。况为口耳之学者,能反于此乎?天 理人欲,其精微必时时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渐有见。如今一说话之间,虽只讲天理。不知心中倏忽 之间,已有多少私欲 盖有窃发而不知者。虽用力察之,尚不易见。况徒口讲而可得尽知乎?今只管讲天理来顿放着 不循,讲人欲来顿放着不去,岂格物致知之学?后世之学,其极至,只做得个义袭而取的工夫」 【85】问:「知止者,知至善只在吾心,元不在外也,而后志定」。曰:「然」。 【86】问格物。先生曰:「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 【87】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先生曰:「格物无间动静。静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 是动静皆有事」。 【88】工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 正心修身工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日发边。正心是未发边。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89】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一个明明德。虽亲民亦明德事也。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 仁。「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尽处 【90】只说明明德而不说亲民,便似老佛 【91】至善者性丿。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 第10页
传习录 第 10 页 心。至其临时,亦能中节。亦可谓之中和乎」?先生曰:「在一时之事,固亦可谓之中和。然未可谓 之大本达道。人性皆善。中和是人人原有的。岂可谓无?但常人之心既有所昏蔽,则其本体蜼亦时 时发见,终是暂明暂灭,非其全体大用矣。无所不中,然后谓之大本。无所不和,然后谓之达道。 惟天下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曰:「澄于中字之义尚未明」。曰:「此须自心体认出来。非 言语所能喻。中只是天理」。曰:「何者为天理」? 曰:「去得人欲,便识天理」。曰:「天理何以谓之中」?曰:「无所偏倚」。曰:「无所偏倚,是 何等气象」?曰:「如明镜然。全体莹彻,略无纤尘染着」。 曰:「偏倚是有所染着。如着在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上,方见得偏倚。若未发时,美色名利皆未相 看。何以便知其有所偏倚」?曰:「虽未相着,然平日好色好利好名之心,原未尝无。既未尝无,即 谓之有。既谓之有,则亦不可谓无偏倚。譬之病疟之人,虽有时不发,而病根原不曾除,则亦不得 谓之无病之人矣。须是平日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一应私心,扫除荡涤,无复纤毫留滞。而此心全体廓 然,纯是天理。方可谓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 方是天下之大本」。 【77】问:「『颜子没而圣学亡』。此语不能无疑」。先生曰「见圣道之全者惟颜子。观喟然一 叹可见。 其谓『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见破后如此说。博文约礼,如何是善诱人。 学者须恩之。道之全体,圣人亦难以语人。须是学者自修自俉。颜子『虽欲从之,未由也已』即文 王望道未见意。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没,而圣学之正派,遂不尽传矣」 。 【78】问:「身之主为心,心之灵明是知。知之发动是意。意之所看为物。是如此否」?先生 曰:「亦是」。 【79】只存得此心常见在便是学。过去未来事,思之何益?徒放心耳。 【80】言语无序,亦足以见心之不存。 【81】尚谦问:「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异」。先生曰:「告子是硬把捉着此心,要他不动。孟子 却是集义到自然不动」。又曰:「心之本体原自不动。心之本体即是性。性即是理。性元不动。理元 不动。集义是复其心之本体」。 【82】万象森然时亦冲漠无朕冲漠无朕,即万象森然。冲漠无朕者一之父。万象森然者精之 母。一中有精。精中有一。 【83】心外无物。如吾心发一念孝亲,即孝亲便是物。 【84】先生曰:「今为吾所谓格物之学者,尚多流于口耳。况为口耳之学者,能反于此乎?天 理人欲,其精微必时时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渐有见。如今一说话之间,虽只讲天理。不知心中倏忽 之间,已有多少私欲。 盖有窃发而不知者。虽用力察之,尚不易见。况徒口讲而可得尽知乎?今只管讲天理来顿放着 不循,讲人欲来顿放着不去,岂格物致知之学?后世之学,其极至,只做得个义袭而取的工夫」。 【85】问:「知止者,知至善只在吾心,元不在外也,而后志定」。曰:「然」。 【86】问格物。先生曰:「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 【87】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先生曰:「格物无间动静。静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 是动静皆有事」。 【88】工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 正心修身工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日发边。正心是未发边。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89】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一个明明德。虽亲民亦明德事也。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 仁。「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尽处。 【90】只说明明德而不说亲民,便似老佛。 【91】至善者性﹑。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