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尋常的人性魅力。因為聯大本身的價值,也因為它可以豐富 言 人們對中國制度史的認識·所以值得為之記錄· 在處理這個題材時,我把它當作一個戲劇性的盛典,為3 此,我把個人的言行和性情置於極其重要的地位。對大多數 人而言,這種取向已是明日黃花。在中國研究方面,史景遷 (Jonathan Spence)為復甦這種取向貢獻良多。我不敢把拙著與 他的大作相提並論,但我確實贊同這個觀念:一部缺乏人物· 只有數量化的非人性力量交互作用的史書,必然是一部乾癟蒼 白的歷史,不僅缺乏可讀性;而且,根本上會更不準確,因為 它忽略了鲜活的經歷。 然而,假如聯大僅僅是一段妙趣横生的傅奇,那最好由 小說家來承擔這個任務。'之所以有必要從歷史學的角度研 究聯大,是因為它在20世紀中葉的中國知識史(intellectual history)、文化史和政治史上佔博了至關重要的地位。聯大兼 具傅統模式和自由理念,同其他國立大學一樣,它既有世界性 的背景,也有地方情境。逾越中國的疆域,聯大提出了普世性 的重大問題:在什麼條件下,可以孕育並堅特通才教育?促使 一所大學完成使命的内在動力是什麼?在處境艱危之際,如何 界定並闡明使命?在一個充斥著飢餓、疾病、貧困、社會不公 和暴政的世界,即使是「正常」的年代,批判性思想(critical intellect)、多元主義、寬容和思想自由的原則究竟有多重要? 即便聯大經驗無法提供最終的答案,但它至少可以對認識道些 棘手的問題中某些隱藏的面向有所敔發。 有時候,朋友和同事批評我不骸對一所歷時不到十年的大 學如此癡迷·並敦促我做「更宏偉」的研究。實際上,聯大清 晰的時空界限是其部分吸引力之所在:對歷史學家來說·沒有
什麼比擁有明確的起點和明確的終點的題目更有誘惑力了。因 此·當我開始這項研究時,我沒有設置竣稿的時間表,因為我 南 認為沒有必要。毫無疑問,如果全神貫注地研究這種時空界限 大 非常清晰的題目,短期内即可完成!如今,我已度過三倍於聯 我 大存世的時間,但我對它仍心懷念想。我變得更加從容沉著, 致 但興致絲毫未减。我從經驗中得知一一這是任何歷史學家都應 了解的一作為一種常識,世界上並不存在带有明確的起點和 中 的 明碓的終點的事物。欲理解聯大的淵源,我們至少得回溯到已 國 逝的19世紀;欲理解聯大的遺產,我們得穿越20世紀90年代, 大 進入未知的將來;欲理解聯大的歷史意義,我們要越過中國的 疆界,探討更廣闊的跨文化的問題。 4 正如當初這項研究明確的界限吸了我·而它多面向的、 無限的開放性使我有興趣堅持二十餘年的研究和寫作。我希 笔,讀者讀到這锂時,能夠與我分享我對聯大的癡迷,並理解 我作為一名榮譽校友的自豪
第一部分 愛國者的長途跋涉
從北平到長沙 從北平到長沙 日本下一步要幹什摩?日本明天會幹什磨?總是擔心疑 懼·總是緊張不安,讓人極為焦扈·極為不快…戰争 最终到來時·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金岳霖〈當代中國 的教育〉 1937年7月8日子夜時分,北平古城牆外,西北五英里處, 秀美的清華國,和風拂面·郁振镛和幾個同學正在欣赏荷塘月 色。這時,從西邊傅來陣陣槍砲聲。他們以為這是宋哲元的部 隊在郊外進行作戰演習。宋哲元是當地軍事指揮官,曾經在日 本的壓力下舉棋不定,但是·在北平學生一二九愛國運動的刺 激下,他似乎堅定了抗戰的意志。這槍馨即便不是演習,也令 人感到寬慰。1 翌日清晨·吳大猷沒有注意到稀稀疏疏的機關槍聲,準備 繼續和饒毓泰、鄭華熾·樊際昌三位老朋友去西山野炊。吳大 猷是國立北京大學年輕的物理學教授,而當時的北大在北平城 内·饒毓泰是吳在南開時的老師,時任北大理學院院長兼物理 系主任;鄭華織是比吳高一届的師兄·現在同處一系共事;樊 8
際昌是北大的教務長。四人都是三十多歲,都在中國最著名的 大學任教,正走向各自事業的巔峰。他們帶著西瓜消暑,愉快 地開始一天的遠行·2 西南聯 北平師生沒有意識到他們所度過的這幾個鐘頭具有轉折性 的歷史意義,這並不奇怪。現在我們知道,宛平盧溝僑附近的 戟 槍聲標誌著第二次中日戰爭的開始,但對北平市民而言,7月 7-8日夜裡的槍聲並沒有什麼特别之處。自1901年簽訂《辛丑合 革命中 約》以來,日本就在骸地區駐軍。而在事變爆發將近半年前, 的 有一天,日軍在北平的大街上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閱兵儀式。 幸 但敵人的坦克來了又去,印有朝陽標誌的戰機在城市上空轟 鳴,卻沒有扔下致命的東西。很可能是沉穩老練的北平人忽視 了城外十幾英里處的槍聲。 衡断續續的,戰鬥持續了好幾天。吳大猷的朋友試圖到天 津去,卻發現火車停開了·這會兒吳大猷卻不慌不忙·他們便 催促他一有機會就馬上離開·吳大猷派傭人去購買前往天津的 火車票,然後收拾了幾小包行李,帶著老母親去火車站。九年 之後,吳大猷才回到這座文化故都。3 盧溝橋事變發生後,吳大猷的同事便在思慮未來的局勢。7 月8日,五六位北大教授在胡適家會面,恭敬地聽他們這位永遠 樂觀的文學院院長分析形勢。胡適稱,道起事件只是一次孤立 的行動,並不會带來什麼影響。正當他們交談時,中國旅行社 打來電話報告津浦鐵路已照常運行。令人高興的預言得到證實 後,胡適便啟程去廬山參加政界和學界的領袖大會。4 這個夏天,並非北平學術界所有人都在白天野炊,晚上荷 塘賞月。在城外的清華,大約雨百名删畢業的學生中,有的在 規割職業生涯·有的為應考研究所或美國庚款留學而緊張忙碌 著。大一至大三的大部分男生正在西郊的西苑管房軍副。在歷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