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赫特对我说：“小家伙，用不着跑那么急，今天去多 晚也不会迟到了… 神的 虽然这已经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虽然这位女同学的普通话 当，夹杂着明显的南力音，然而，整个礼堂里没有一点多余 像 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在凝神拼气、回味着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十分 熟悉的老故事。 闻一多发现，礼堂也站了许多人，有的趴着门框，有的 斜靠在礼堂的墙壁上，胆子大的已经溜进来，在后排的空位子上 坐下了，有的人刚刚打完预防针，衣服袖子还高高地捋着，他们 也在凝神静气地倾听这位女同学朗读.在这些站着的人群中问， 闻一多甚全发现，张伯苓也在其中，他正不断地用手绢擦拭着白 己的玳瑁眼境。 .. 哈迈尔先生谈到了法兰西的语言，他说这是世界上 最美丽的语言，也是最清楚的，最健康的语言，它应该 被永远保存下来，希望没有人会忘记它，因为，当一个 民族被沦为奴隶的时候，只要它好好保持住它的语言， 就好比掌握了牢房的钥匙。随后他拿起一本法文课本， 给我们讲了一课书，…我相信，我从来没有这么用心 弛听过讲，他呢？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地讲过书… …一会儿，有几个树牛飞进了课堂，但是谁也没 有去注意它，连那些最小的孩子也不例外，他们低着头 用铅笔在桌子划着竖道，仿佛这也是法兰西语言。学校 的屋顶上有一群鸽子在咕咕地低声鸣叫，我一面听着一 面心里自问： 25
精神的 “那些人是不是也要强迫鸽子用德国话鸣唱？” 每一回抬头，我都看见哈迈尔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 讲合上，眼睛死死盯住周围的每一件东西，仿佛要把这 里的一切，用目光带走。40年来，他一直待在这个地 像 方，面对着庭院和一直未改变的课堂… 对于这个可怜的人来说，离开这一切东西，该是一 件多么伤心惨目的事情，明天，他就要离开本乡，一去 不复还了… …忽然，教堂的大钟打了12下，随后是午祷的 钟声，操练回来的普鲁士军以的军号在我们窗前响起， 哈迈尔先生脸色惨白，在讲台上站了起来。 “我的朋友们，”他说：“我的…我…” 可是他被什么东西堵住嗓子了，无法说完那句话。 于是他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支粉笔，使出全身力 量按住笔头，尽可能大地写了： “法兰西万岁” 那位朗读课文的女同学放下课本，销悄地坐下了。教室里依 旧一片寂静，偶而传米几声咳嗽和唏嘘的声音，有的人在不住地 擦拭自己的眼镜，坐在角落里的女同学，偷偷地在自己已经湿润 的脸庞上抹了把。这时礼堂门口，已经黑压压地站了很多人， 久久不愿离去… 礼堂外面传来一阵总促的军号声，可能是通知I学院的同学 们去搬运实验器材，准备装车了。可是，礼堂里依旧静静地，没 有一个人动作。 闻一多抬起头来，环顾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似乎失 去了往口的高亢： 26
“同学们，这篇课文，是不是每·个人都读懂了？一个民族， 精 当它不能用自心的语言，去表达其愿望的时候，抑或它的子孙在 神 肉体上依然牛存着，可是，那又能行什么意义呢？失去自由的苟 的 活，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是痛苦的代名词。用不着我说，人家都 知道了，明天，我」又要去漂泊，去到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 像 方，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带好白己的国文课本，无论称学的是 电子物理、生物医学或者是拉丁文，这都不重要，因为你首先是 一个中国人，珍惜你们手中的那本教科书吧。到了昆明，我要给 你讲诗经、讲楚辞、讲庄了、讲屈原、讲千年以来，中华古 国最灿烂、最辉煌的篇章！…同学！中国，不是法兰西，因 为，中国永远没有最后一课！“ 1938年2月19口，1000多名临大师生，在长沙韭菜园圣经 书院临时大学住地，召开誓师出发大会这一天，他有将告别古 城长沙，告别三湘大地，告别患难中相伴的岳麓，告别给予他 们热情支持的长沙人民，去投奔那个充满了许多神奇传说的新的 陌生。 省主席张治中将军，亲月为淮备步行入滇的湘黔滇旅行团成 员，授予团旗。 那天，长沙的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春的冷神，梢悄地 打湿了大们的衣服，打湿了-·张张表情沉重的脸，打湿了湘江两 岸那铁红色的泥土.，晦绿的树木… 有人清楚地心得，邯天队伍中问、有人悄悄起了那首老歌 《中华男儿》。 中华男儿， 冲华男儿要将双手， 擎起天空。 27
长江大河， 精神的雕像 巍巍昆仑， 亚洲之东， 自古多少伟丈夫， 碎首黄尘燕然勒功， 热血至今犹殷红 临时大学迁滇前长沙誓师 28
精神的雕像 第二章泥泞的红土地 )曾图藩的孙子对农民说：“皇帝早就被打倒了…” ○吴征镒吃麻疯村的鸡蛋：“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么顿固的微 生物，我们倒是又多了个课题。” ○少将团长黄师岳不满地对曾昭轮说：“曾老夫子，如果当 年曾文正公打仗也像你这样选择行军路线，非打败仗不可。” ○列车上，赵忠尧紧紧怀恂着那瓶五十毫克的放射镭、 ○闻一多：“国难当头，我们这些掉书袋的人，应该重新认 识中国了！” 1 走！走？走… 西南联大帅生从长沙人滇的路线有二条： 梅贻琦校长和大多数教师、家眷、一部分女同学从长沙乘火 车到香港，然后巾香港渡海到越南海防港，冉由越南海防乘米轨 火车入滇。学校的图书、实验器材、仪器、标本、贵重金属等， 绝大多数由海路运往昆明，教师和女同学承担护送任务。 经济条件较好的男同学少数女同学，由长沙乘火车到广西 柱林，冉由桂林乘汽车途经柳州、南宁、镇南关进入越南，直爷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