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马丁尼兹起先对我的说法并不满意,而机 械工的意思似乎是要皮区向他道歉。我可不想卷入这个麻烦。 我恰好晓得单单马丁尼兹一个人,还没有足够的权威来号召 场罢工,因此我说,假如工会要提出申诉,没有问题,我很乐 意今天就找个时间和工会会长奥当那谈一谈,我们会依照正当 的程序来处理这件事情。马丁尼兹心知肚明,在他和奥当那商 量好之前,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事,因此终于接受了我的提议 和工人一起走回工厂 “好,现在让大家回去工作。”我告诉雷伊 “当然,不过,呃,我们应该先做什么呢?先完成我们原本打 算要做的东西,还是先为皮区赶工?”雷伊问 “先赶皮区要的东西。“我告诉他。 好吧,那么我们原先就做白工了” 就做白工吧!”我告诉他,“我甚至还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不过一定出了什么紧急状况,皮区才会亲自跑来这里。你 不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吗?” “是啊,当然。嘿,我只不过想知道该怎么办。”雷伊说 “好,好,我知道你也只不过是半途卷入这场混乱之中 我试图安慰他,“我们就尽快把生产线准备好,开始处理那个零 件吧。” “对!”他说。 这时候,丹普西正好走过我身边,准备回工厂工作。他刚从 我的办公室走出来,看起来仿佛迫不及待的要逃离那个地方。他 对我摇摇头。 “祝你好运!”他嘴角挤出这几个字。 我的办公室大门敞开,我走了进去,他就在那儿。皮区大喇 喇的端坐在我的办公桌后面。他长得矮胖结实,满头浓密的银发 与冷峻的双眼正好匹配。我一放下公事包,他的眼睛就直直的瞪 着我,仿佛在说:“小心你的脑袋瓜子。” “皮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他说:“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你先坐下。” 我说:“我很想坐下,不过你正好坐在我的椅子上。” 我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跑来吗?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 你们这些差劲的家伙。” 我告诉他:“从刚刚欢迎我的场面看来,你是特地跑来破坏 我的劳工关系。” 他直直瞪着我,然后说:“假如你没有办法在这里推动工作, 那么以后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工人需要你来操心了。事实上,你可 能连饭碗都保不住,罗哥。” 好,好,别那么紧张。”我说,“咱们先好好谈谈,这笔订 单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皮区告诉我,首先,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他在家里接到 通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我们的大客户柏恩赛先生,老好人一个
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马丁尼兹起先对我的说法并不满意,而机 械工的意思似乎是要皮区向他道歉。我可不想卷入这个麻烦。 我恰好晓得单单马丁尼兹一个人,还没有足够的权威来号召一 场罢工,因此我说,假如工会要提出申诉,没有问题,我很乐 意今天就找个时间和工会会长奥当那谈一谈,我们会依照正当 的程序来处理这件事情。马丁尼兹心知肚明,在他和奥当那商 量好之前,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事,因此终于接受了我的提议, 和工人一起走回工厂。 “好,现在让大家回去工作。”我告诉雷伊。 “当然,不过,呃,我们应该先做什么呢?先完成我们原本打 算要做的东西,还是先为皮区赶工?”雷伊问。 “先赶皮区要的东西。“我告诉他。 “好吧,那么我们原先就做白工了” “就做白工吧!”我告诉他,“我甚至还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不过一定出了什么紧急状况,皮区才会亲自跑来这里。你 不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吗?” “是啊,当然。嘿,我只不过想知道该怎么办。”雷伊说。 “好,好,我知道你也只不过是半途卷入这场混乱之中,” 我试图安慰他,“我们就尽快把生产线准备好,开始处理那个零 件吧。” “对!”他说。 这时候,丹普西正好走过我身边,准备回工厂工作。他刚从 我的办公室走出来,看起来仿佛迫不及待的要逃离那个地方。他 对我摇摇头。 “祝你好运!”他嘴角挤出这几个字。 我的办公室大门敞开,我走了进去,他就在那儿。皮区大喇 喇的端坐在我的办公桌后面。他长得矮胖结实,满头浓密的银发 与冷峻的双眼正好匹配。我一放下公事包,他的眼睛就直直的瞪 着我,仿佛在说:“小心你的脑袋瓜子。” “皮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他说:“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你先坐下。” 我说:“我很想坐下,不过你正好坐在我的椅子上。” 我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跑来吗?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 你们这些差劲的家伙。” 我告诉他:“从刚刚欢迎我的场面看来,你是特地跑来破坏 我的劳工关系。” 他直直瞪着我,然后说:“假如你没有办法在这里推动工作, 那么以后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工人需要你来操心了。事实上,你可 能连饭碗都保不住,罗哥。” “好,好,别那么紧张。”我说,“咱们先好好谈谈,这笔订 单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皮区告诉我,首先,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他在家里接到一 通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我们的大客户柏恩赛先生,老好人一个
柏恩赛似乎是因为他的订单(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已经延迟了 七个星期交货,而勃然大怒。他跟皮区翻来覆去抱怨了一个小时。 显然当初所有的人都叫他把这笔生意交给我们的竞争对手,而柏 恩赛力排众议,大胆的把订单交给我们。打电话来之前,他刚女 和几个客户一起吃晚饭,他们全都因为交货太慢的问题,向他大 发牢骚,而罪魁祸首显然就是我们。因此昨天晚上,柏恩赛简直 要发狂了(或许带着一点酒意)。皮区答应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而且保证不管有天大的困难,今天下班前一定出货,柏恩赛的怒 气才稍稍平息。 我试图告诉皮区,没错,延误订单是我们的不对,我会亲自 监督后续的处理,但是他非得今天一大早跑来这里,把整个工厂 弄得鸡飞狗跳吗? 他问,那么我昨天晚上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打电话到我 家,却一直找不到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有 我的私生活。我没有办法告诉他,头两次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正 好在和太太吵架;可笑的是,我们之所以会吵架,正是因为我太 太觉得我对她不够关心;而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也没 有接电话,因为当时我们正在讲和 我决定告诉皮区,我昨天很晚才到家。他没有继续追问,反 而问我,我怎么会不晓得工厂里的状况,他已经厌倦了不断听客 户抱怨延迟交货。为什么我总是没办法准时交货呢? 我告诉他:“我很确定的是,在你三个月前逼我们进行第 次裁员和减薪百分之二十以后,我们居然还有办法生产出一些东 西,已经是万幸了 他静静的说:“你只管把东西制造出来就好了,听到了吗?” “那么,你就得给我需要的人手!”我说 “你已经有足够的人手了!看在老天的分上,看看你们的效 率!你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他说,“先证明给我看你可以有效 运用现有的人力,否则就别哭诉人手不够!” 我正想回嘴,皮区却伸出手来制止我。他站起来,把门关上 喔,可恶,我心里想。 他转过身来,告诉我:“你坐下 我一直都还站着,我从办公桌前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平常 访客坐的位置。皮区从办公桌后面转过身来。 “你瞧,我们为这件事争辩不休,完全是浪费时间。你上 次的营运报告就已经说明一切了。”皮区说。 我说:“你说得没错。重点是,要想办法完成柏恩赛的订单。” 皮区大发雷霆:“该死,问题不在柏恩赛的订单!柏恩赛的 订单只不过是问题的症状而己。你想我会从大老远跑来这里,只 是为了加快一笔延迟的订单吗?你以为我事情还不够多吗?我特 地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这不只是客户服务的问题,你的工厂 正在不断亏损。”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让我仔细咀嚼他的话。然后——“砰 的一声——他的拳头猛敲了一下桌子,用手指着我
柏恩赛似乎是因为他的订单(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已经延迟了 七个星期交货,而勃然大怒。他跟皮区翻来覆去抱怨了一个小时。 显然当初所有的人都叫他把这笔生意交给我们的竞争对手,而柏 恩赛力排众议,大胆的把订单交给我们。打电话来之前,他刚好 和几个客户一起吃晚饭,他们全都因为交货太慢的问题,向他大 发牢骚,而罪魁祸首显然就是我们。因此昨天晚上,柏恩赛简直 要发狂了(或许带着一点酒意)。皮区答应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而且保证不管有天大的困难,今天下班前一定出货,柏恩赛的怒 气才稍稍平息。 我试图告诉皮区,没错,延误订单是我们的不对,我会亲自 监督后续的处理,但是他非得今天一大早跑来这里,把整个工厂 弄得鸡飞狗跳吗? 他问,那么我昨天晚上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打电话到我 家,却一直找不到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有 我的私生活。我没有办法告诉他,头两次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正 好在和太太吵架;可笑的是,我们之所以会吵架,正是因为我太 太觉得我对她不够关心;而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也没 有接电话,因为当时我们正在讲和。 我决定告诉皮区,我昨天很晚才到家。他没有继续追问,反 而问我,我怎么会不晓得工厂里的状况,他已经厌倦了不断听客 户抱怨延迟交货。为什么我总是没办法准时交货呢? 我告诉他:“我很确定的是,在你三个月前逼我们进行第二 次裁员和减薪百分之二十以后,我们居然还有办法生产出一些东 西,已经是万幸了。” 他静静的说:“你只管把东西制造出来就好了,听到了吗?” “那么,你就得给我需要的人手!”我说。 “你已经有足够的人手了!看在老天的分上,看看你们的效 率!你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他说,“先证明给我看你可以有效 运用现有的人力,否则就别哭诉人手不够!” 我正想回嘴,皮区却伸出手来制止我。他站起来,把门关上。 喔,可恶,我心里想。 他转过身来,告诉我:“你坐下。” 我一直都还站着,我从办公桌前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平常 访客坐的位置。皮区从办公桌后面转过身来。 “你瞧,我们为这件事争辩不休,完全是浪费时间。你上一 次的营运报告就已经说明一切了。”皮区说。 我说:“你说得没错。重点是,要想办法完成柏恩赛的订单。” 皮区大发雷霆:“该死,问题不在柏恩赛的订单!柏恩赛的 订单只不过是问题的症状而已。你想我会从大老远跑来这里,只 是为了加快一笔延迟的订单吗?你以为我事情还不够多吗?我特 地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这不只是客户服务的问题,你的工厂 正在不断亏损。”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让我仔细咀嚼他的话。然后——“砰” 的一声——他的拳头猛敲了一下桌子,用手指着我
“假如你今天没办法出货,那么我会教你该怎么做。假如你 还是办不到,那么无论是你,或这座工厂,对我来说,都没有什 么用处了。” 等一下,皮区一” 该死,我连一下都没办法等了!”他咆哮,“我再也没有时 间听你的藉口了,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我需要的是实际的表现, 我需要的是出货,我需要的是营收!” “我知道,皮区。” “你不知道的是,这个事业部正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亏损 这个破洞太大了,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脱身,而你的工厂正是把 我们拖进这个大黑洞的那个锚。 才一大早,我已经疲惫不堪。我疲倦的问他:“好吧,那么你 希望我怎么办呢?我已经来这里半年了,我承认情况没有好转, 反而变得更糟,但是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假如你想要晓得底线在哪里,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只剩三 个月来让这座工厂转亏为盈。”皮区说。 “假如我没有办法及时达到目标呢”我问 “那么我就要在主管委员会上建议关掉这座工厂”他说 我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我完全没有预期会在今天早上会 听到这么糟糕的消息。然而,这番话对我而言,也不全然是意外 我从窗口望出去,停车场停满了早班工人的车子。我回过头来。 皮区已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倾着身子 现在他要开始安抚我了。 “我知道打从你一接手,情况就不怎么妙。我指派你这个任 务,正是我认为你可以把这个工厂从亏损扭转为……至少变 成一个小小的赢家。我现在还是这么想。不过,假如你想要在公 司里继续往上爬,你一定要有所表现。” “但是,我需要时间。”我无助的说。 抱歉,只有三个月。而且假如情况持续恶化,我甚至连三 个月都没有办法给你。” 皮区看看手表,站起身来,而我还坐在那里。讨论结束了。 他说:“假如我现在离开,那么我今天就只错过了第一个会议。” 我站起来,他走到门边,把手放在门把上,转过身来,微笑 着说:“我已经帮你踢踢这些家伙的屁股了,柏恩赛的订单今天 出货,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我们会及时出货,皮区。”我说 “很好。”他一面开门,一面说,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一分钟之后,我从窗口看到他爬进朋驰轿车中,朝着停车场 大门驶去 三个月,我的脑中只有这几个字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 之间,我意识到自己坐在办公桌旁,茫然的发呆。我决定最好还 是亲自去工厂看看现在的情况。我从门边架子上拿起安全帽和护 目镜,穿过秘书身旁,向外走去
“假如你今天没办法出货,那么我会教你该怎么做。假如你 还是办不到,那么无论是你,或这座工厂,对我来说,都没有什 么用处了。” “等一下,皮区——” “该死,我连一下都没办法等了!”他咆哮,“我再也没有时 间听你的藉口了,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我需要的是实际的表现, 我需要的是出货,我需要的是营收!” “我知道,皮区。” “你不知道的是,这个事业部正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亏损, 这个破洞太大了,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脱身,而你的工厂正是把 我们拖进这个大黑洞的那个锚。” 才一大早,我已经疲惫不堪。我疲倦的问他:“好吧,那么你 希望我怎么办呢?我已经来这里半年了,我承认情况没有好转, 反而变得更糟,但是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假如你想要晓得底线在哪里,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只剩三 个月来让这座工厂转亏为盈。”皮区说。 “假如我没有办法及时达到目标呢”我问 “那么我就要在主管委员会上建议关掉这座工厂”他说。 我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我完全没有预期会在今天早上会 听到这么糟糕的消息。然而,这番话对我而言,也不全然是意外。 我从窗口望出去,停车场停满了早班工人的车子。我回过头来。 皮区已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倾着身子。 现在他要开始安抚我了。 “我知道打从你一接手,情况就不怎么妙。我指派你这个任 务,正是我认为你可以把这个工厂从亏损扭转为……至少变 成一个小小的赢家。我现在还是这么想。不过,假如你想要在公 司里继续往上爬,你一定要有所表现。” “但是,我需要时间。”我无助的说。 “抱歉,只有三个月。而且假如情况持续恶化,我甚至连三 个月都没有办法给你。” 皮区看看手表,站起身来,而我还坐在那里。讨论结束了。 他说:“假如我现在离开,那么我今天就只错过了第一个会议。” 我站起来,他走到门边,把手放在门把上,转过身来,微笑 着说:“我已经帮你踢踢这些家伙的屁股了,柏恩赛的订单今天 出货,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我们会及时出货,皮区。”我说。 “很好。”他一面开门,一面说,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一分钟之后,我从窗口看到他爬进朋驰轿车中,朝着停车场 大门驶去。 三个月,我的脑中只有这几个字。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 之间,我意识到自己坐在办公桌旁,茫然的发呆。我决定最好还 是亲自去工厂看看现在的情况。我从门边架子上拿起安全帽和护 目镜,穿过秘书身旁,向外走去
“法兰,我要去工厂看看。”我告诉她。 法兰正在打一封信,她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好。顺便问一 下,今天早上停在你车位上的是皮区的车吗?” 没错。” 真是部好车!”她说,然后笑了起来,“起先我还以为是你 的车。” 轮到我大笑。她弯过身来 “那样一部车究竟要花多少钱啊?”她问 “我不知道确切的数字,不过我想价钱应该在二三万美金左 右。”我告诉她。 法兰倒吸了一大口气。“你骗我!有那么贵吗?我一点都不 晓得买一辆车子居然也会花掉那么多钱。哇!我猜我想换一辆像 那样的车子,还有得等了。”她笑完,又回过头去继续打字。法 兰的个性十分爽快。她年纪有多大?我猜大概四十来岁吧,有两 个小孩靠她抚养。她的前夫是个酒鬼,他们很久以前就离婚了 从此,她就不想再和男人有任何瓜葛,或几乎没有任何瓜葛 我来上班的第二天,法兰就自动向我倾吐这一切。我喜欢她,也欣 赏她的工作表现。我们给她的薪水还不错…至少就目前而言 无论如何,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赚这份薪水。 每回一走进工厂,我就觉得好像进入了魔鬼和天使携手创造 出来的灰色魔幻世界。我一向都有这样的感觉,周遭的一切既世 俗又神奇,工厂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即使纯粹从视觉上而言,都 是如此。但是,大多数人的感觉都和我大相径庭 穿过了分隔工厂和办公室的双重大门之后,就进入了另外 个世界。屋顶悬挂着一盏盏卤素灯,散发出温暖、橘色的光芒。 从地面到屋顶,层层架子上堆着一个个装满了零件和材料的柜子 和纸箱。架子与架子之问的狭长走道中,工人驾着起重机,沿着 天花板的轨道穿梭在架子之间。生产线上,一大捆闪闪发亮的条 状钢片,正向一部机器徐徐转动,钢片通过机器时,每隔几秒钟 就发出“咔喳”的声音。 到处都是机器。工厂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大大的房间,在占地 几英亩的空间里,摆满了机器。这些机器分区放置,区和区之 又以走道相隔。大部分的机器都漆上了艳丽的狂欢节颜色—一橘 色、紫色、黄色、蓝色。新机器的数位显示器上闪动着鲜红的数 字,机器手臂则随着设定好的程式跳舞。 穿过工厂时,不时冒出一个个几乎隐藏在机器中间的工人, 当我走过的时候,他们都抬起头来,有的人对我挥挥手,我也对 他们挥挥手。一辆电动车呼啸而过,驾驶员是个大胖子。一群女 作业员围着长桌处理成卷的电线。有个身着工作服的邋遢家伙调 整了一下面罩,然后点燃了焊枪。玻璃窗后面,丰满的红发女人 正对着琥珀色的显示器,敲打着电脑键盘 忙乱的景象中混杂着噪音,风扇和马达嗡嗡的转动声、空气 进出抽风机的轰隆声,形成了不绝于耳的大合唱,仿佛工厂永不 止息的呼吸声。偶尔会出现莫名的“砰”一声巨响。我身后响起
“法兰,我要去工厂看看。”我告诉她。 法兰正在打一封信,她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好。顺便问一 下,今天早上停在你车位上的是皮区的车吗?” “没错。” “真是部好车!”她说,然后笑了起来,“起先我还以为是你 的车。” 轮到我大笑。她弯过身来。 “那样一部车究竟要花多少钱啊?”她问。 “我不知道确切的数字,不过我想价钱应该在二三万美金左 右。”我告诉她。 法兰倒吸了一大口气。“你骗我!有那么贵吗?我一点都不 晓得买一辆车子居然也会花掉那么多钱。哇!我猜我想换一辆像 那样的车子,还有得等了。”她笑完,又回过头去继续打字。法 兰的个性十分爽快。她年纪有多大?我猜大概四十来岁吧,有两 个小孩靠她抚养。她的前夫是个酒鬼,他们很久以前就离婚了, 从此,她就不想再和男人有任何瓜葛,或几乎没有任何瓜葛。 我来上班的第二天,法兰就自动向我倾吐这一切。我喜欢她,也欣 赏她的工作表现。我们给她的薪水还不错……至少就目前而言。 无论如何,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赚这份薪水。 每回一走进工厂,我就觉得好像进入了魔鬼和天使携手创造 出来的灰色魔幻世界。我一向都有这样的感觉,周遭的一切既世 俗又神奇,工厂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即使纯粹从视觉上而言,都 是如此。但是,大多数人的感觉都和我大相径庭。 穿过了分隔工厂和办公室的双重大门之后,就进入了另外一 个世界。屋顶悬挂着一盏盏卤素灯,散发出温暖、橘色的光芒。 从地面到屋顶,层层架子上堆着一个个装满了零件和材料的柜子 和纸箱。架子与架子之问的狭长走道中,工人驾着起重机,沿着 天花板的轨道穿梭在架子之间。生产线上,一大捆闪闪发亮的条 状钢片,正向一部机器徐徐转动,钢片通过机器时,每隔几秒钟 就发出“咔喳”的声音。 到处都是机器。工厂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大大的房间,在占地 几英亩的空间里,摆满了机器。这些机器分区放置,区和区之间 又以走道相隔。大部分的机器都漆上了艳丽的狂欢节颜色——橘 色、紫色、黄色、蓝色。新机器的数位显示器上闪动着鲜红的数 字,机器手臂则随着设定好的程式跳舞。 穿过工厂时,不时冒出一个个几乎隐藏在机器中间的工人, 当我走过的时候,他们都抬起头来,有的人对我挥挥手,我也对 他们挥挥手。一辆电动车呼啸而过,驾驶员是个大胖子。一群女 作业员围着长桌处理成卷的电线。有个身着工作服的邋遢家伙调 整了一下面罩,然后点燃了焊枪。玻璃窗后面,丰满的红发女人 正对着琥珀色的显示器,敲打着电脑键盘。 忙乱的景象中混杂着噪音,风扇和马达嗡嗡的转动声、空气 进出抽风机的轰隆声,形成了不绝于耳的大合唱,仿佛工厂永不 止息的呼吸声。偶尔会出现莫名的“砰”一声巨响。我身后响起
了警铃声,高大的起重机正沿着轨道隆隆的前进。 即使周围有这么多噪音,我还是听到了口哨声。我转过身去, 看见唐纳凡那不可能被误认的身影远远出现在走廊上。唐纳凡庞 大的身躯就好像一座山,他有六英尺四英寸高,体重大约二百五 十磅,其中啤酒肚大概就占了大半。他不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从他的发型看来,我猜想他的理发师大概是海军陆战队出身。他 说话从来不会不着边际,他似乎也颇引以为傲。除了在某些问题 上面,特别爱抬杠之外,唐纳凡是个好人。他在这里担任生产经 理已经九年了。假如你想要推动什么事情,你只需要和唐纳凡谈 谈,就万事OK,根本不需要再盯什么进度。 我们花了一分钟时间,才真正碰头。距离近一点之后,我就 看出来,唐纳凡今天不怎么开心,我猜我们是彼此彼此。 “早安!”唐纳凡说。 今天早上可真是不平安。”我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今天早 上的访客是谁?” “全工厂都晓得这件事了。”他说。 “那么我猜你已经知道四一四二七号订单情况有多么紧急 了?”我问他 他的脸色开始涨红。“这正是我想和你讨论的事情。” “怎么了?”我问。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但是皮区咆哮的那个机械师傅 东尼,刚刚辞职不干了。” 喔,该死。”我嘟哝着 “我想我不必告诉你,像他那样手艺的师傅可不是随便就能 找到一打。想找到人来接替他的工作,将会非常困难。”唐纳凡 “能不能劝他回心转意?” “嗯,我们可能不见得想要他回来上班。”唐纳凡说,“他辞 职前,的确照命令准备好机器,而且也把机器设定在自动运转。 问题是,他没有把其中两个螺帽拴緊,因此工具机的小零件现在 撒得满地都是。” 报废的零件有多少?” “不多,机器只开动了一会儿。” “我们有足够的零件来完成订单吗?”我问。 “我得査一査才晓得。”他说,“但是,你瞧,问题是现在机 器不动了,而且可能一时也好不起来。” “你说的是哪一部机器呀?”我问。 NCX一10。”他说。 我闭上眼睛,觉得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伸到我的身体里,紧 箝住我的胃。全工厂只有一部那样的机器。我问唐纳凡损坏有多 严重,他说:“我不知道,那部机器就瘫在那儿,我们正在用电 话联系原制造商。” 我开始快步走,想亲自看看情况。上帝,我们真的碰上麻烦 了吗?我望了唐纳凡一眼,他紧追着我的脚步。“你想这是恶意
了警铃声,高大的起重机正沿着轨道隆隆的前进。 即使周围有这么多噪音,我还是听到了口哨声。我转过身去, 看见唐纳凡那不可能被误认的身影远远出现在走廊上。唐纳凡庞 大的身躯就好像一座山,他有六英尺四英寸高,体重大约二百五 十磅,其中啤酒肚大概就占了大半。他不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从他的发型看来,我猜想他的理发师大概是海军陆战队出身。他 说话从来不会不着边际,他似乎也颇引以为傲。除了在某些问题 上面,特别爱抬杠之外,唐纳凡是个好人。他在这里担任生产经 理已经九年了。假如你想要推动什么事情,你只需要和唐纳凡谈 一谈,就万事0K,根本不需要再盯什么进度。 我们花了一分钟时间,才真正碰头。距离近一点之后,我就 看出来,唐纳凡今天不怎么开心,我猜我们是彼此彼此。 “早安!”唐纳凡说。 “今天早上可真是不平安。”我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今天早 上的访客是谁?” “全工厂都晓得这件事了。”他说。 “那么我猜你已经知道四一四二七号订单情况有多么紧急 了?”我问他。 他的脸色开始涨红。“这正是我想和你讨论的事情。” “怎么了?”我问。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但是皮区咆哮的那个机械师傅 东尼,刚刚辞职不干了。” “喔,该死。”我嘟哝着。 “我想我不必告诉你,像他那样手艺的师傅可不是随便就能 找到一打。想找到人来接替他的工作,将会非常困难。”唐纳凡 说。 “能不能劝他回心转意?” “嗯,我们可能不见得想要他回来上班。”唐纳凡说,“他辞 职前,的确照命令准备好机器,而且也把机器设定在自动运转。 问题是,他没有把其中两个螺帽拴紧,因此工具机的小零件现在 撒得满地都是。” “报废的零件有多少?” “不多,机器只开动了一会儿。” “我们有足够的零件来完成订单吗?”我问。 “我得查一查才晓得。”他说,“但是,你瞧,问题是现在机 器不动了,而且可能一时也好不起来。” “你说的是哪一部机器呀?”我问。 “NCX—10。”他说。 我闭上眼睛,觉得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伸到我的身体里,紧 箝住我的胃。全工厂只有一部那样的机器。我问唐纳凡损坏有多 严重,他说:“我不知道,那部机器就瘫在那儿,我们正在用电 话联系原制造商。” 我开始快步走,想亲自看看情况。上帝,我们真的碰上麻烦 了吗?我望了唐纳凡一眼,他紧追着我的脚步。“你想这是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