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优之死(三幕话剧)人物刘振声名老生。刘凤仙一坤角青衣。刘芸仙-坤角老生。萧郁兰坤角花旦。左宝奎小丑。杨大爷当地流氓化的绅士。王梅庵小报记者。何景明一一新闻记者。阿蓉刘凤仙的跟包。阿福一一刘振声的跟包。经理琴师其他时间现代地点上海第一幕大京班后台。名角儿扮戏的特别戏房。【名丑左宝奎扮好《乌龙院》里的张文远,坐在刘老板的大镜子前面,故意地仔细端详。【萧郁兰,一位新来的坤角花旦,扮好阎惜姣也坐在镜子前面跟左宝奎闲谈。左宝奎(把面部化妆了好一会)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扮不好。萧郁兰(一面理着头上的珠翠)得了。扮得再好也是个小花脸儿。左宝奎(仍是一面匀粉)别瞧我是个小花脸儿,在阎借姣的眼睛晴里面,还是个大大的小白脸儿呢。萧郁兰这才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左宝奎不,不是“出西施”、是“出张文远”。(彼此大笑)这是咱们唱戏的挺公道的地方人家自以为是漂亮人物,够得上骗人家老婆的,咱们在戏台上偏叫他去丑。萧郁兰(微笑)不过左老板也只好在戏台上骗骗人家的老婆罢了。左宝奎那不就成了吗。人总得安份,像我这样的平凡人,能够在后台跟萧小姐这样的聪明姑娘聊聊天,就够幸福的了。萧郁兰同我?我有什么好?我看你同她谈得起劲呢。左宝奎别说了,“她”是谁?萧郁兰(努一努嘴)你听![内刘风仙唱《玉堂春》中一段[二六】:“打发公子回原郡,悲悲切切转回楼门。公子立誓不再娶,玉堂春到院我誓不接人。”接着台下叫"好”之声,和许多怪声。左宝奎(悟)哦,凤仙儿啊。萧郁兰可不是吗?左宝奎(部笑)那种没有良心的女人,我同她谈得起劲儿?
名优之死 (三幕话剧) 人 物 刘振声——名老生。 刘凤仙——坤角青衣。 刘芸仙——坤角老生。 萧郁兰——坤角花旦。 左宝奎——小丑。 杨大爷——当地流氓化的绅士。 王梅庵——小报记者。 何景明—一新闻记者。 阿 蓉——刘凤仙的跟包。 阿 福—一刘振声的跟包。 经 理 琴 师 其 他 时 间 现 代 地 点 上 海 第一幕 大京班后台。 名角儿扮戏的特别戏房。 [名丑左宝奎扮好《乌龙院》里的张文远,坐在刘老板的大镜子前面,故意地仔细端详。 [ 萧郁兰,一位新来的坤角花旦,扮好阎惜姣也坐在镜子前面跟左宝奎闲谈。 左宝奎 (把面部化妆斟酌了好一会)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扮不好。 萧郁兰 (一面理着头上的珠翠)得了。扮得再好也是个小花脸儿。 左宝奎 (仍是一面匀粉)别瞧我是个小花脸儿,在阎惜姣的眼睛里面,还是个大大的小白 脸儿呢。 萧郁兰 这才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左宝奎 不,不是“出西施”,是“出张文远”。(彼此大笑)这是咱们唱戏的挺公道的地方, 人家自以为是漂亮人物,够得上骗人家老婆的,咱们在戏台上偏叫他去丑。 萧郁兰 (微笑)不过左老板也只好在戏台上骗骗人家的老婆罢了。 左宝奎 那不就成了吗。人总得安份,像我这样的平凡人,能够在后台跟萧小姐这样的聪明 姑娘聊聊天,就够幸福的了。 萧郁兰 同我?我有什么好?我看你同她才谈得起劲呢。 左宝奎 别瞎说了,“她”是谁? 萧郁兰 (努一努嘴)你听! [内刘凤仙唱《玉堂春》中一段[二六〕:“打发公子回原郡,悲悲切切转回楼门。公子立誓 不再娶,玉堂春到院我誓不接人。”接着台下叫“好”之声,和许多怪声。 左宝奎 (悟)哦,凤仙儿啊。 萧郁兰 可不是吗? 左宝奎 (鄙笑)那种没有良心的女人,我同她谈得起劲儿?
萧郁兰(低声)怎么说她没有良心?左宝奎你不知道她跟刘老板的关系?萧郁兰我才来半个多月。左宝奎我告你吧。[后台经理匆匆上。经理老板来了没有?左宝奎还没有来。经理老板从不误场的,今天怎么啦。左宝奎是啊,平常总是老早就来了的,今天许是有了什么事吧经理(顿足)这怎么办!《玉堂春》就要下了。左宝奎叫前台码后点儿吧。他一会儿准到的,误不了。[经理下。萧郁兰(女性的好奇心,低声)你说,她怎么没有良心?左宝奎(低声)我对你说了,你可别告诉人家。萧郁兰那自然哪。左宝奎谁相信你。叫一个女人守秘密,好比叫孙悟空守蟠桃园,非坏事不可。你得发誓。萧郁兰那么,你且听了。左宝奎(戏味)大姐请讲。萧郁兰左老板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要是告诉了人家,天把我怎么长,地把我怎么短。左宝奎哈,哈,你倒唱起《坐宫》来了。萧郁兰好,这一下可真发誓了。我若告诉了人家,到下一辈子再变女人。左宝奎还再唱花旦。萧郁兰左老板也再唱小花脸儿跟我配戏。左宝奎得了,我下一辈子再唱小花脸儿可受不了。老实告诉你吧。你猜凤仙儿先前是干什么的。萧郁兰我怎么知道。左宝奎她呀,她是从小就卖给人家当小丫头的。时常给她太太打得满屋子转。有一回她失手打碎了她太太的一个玉子,一想这可没有命了,逃到外面来。她又没有亲戚朋友可找,就躲在人家屋子后头哭。这给刘老板看见了,可恰她,把她收留在家里,替她出钱请师父叫她学戏,老板也亲自指点她,跟她制行头,在她身上真没有少花心血。萧郁兰那么现在鼎鼎大名的刘风仙是刘老板给一手提拔出来的了。左宝奎可不是。萧郁兰这么说起来,凤仙儿得大大地报答刘老板才对啊。左宝奎可不是。从前这孩子对刘老板倒还好,近来可越不成话了。[内刘凤仙唱《玉堂春》中的一段:“皮氏一见变了脸,她说犯妇害官人,约同乡邻共地保,拉拉扯扯到公庭。”[台下彩声和怪声叫好之声不绝。萧郁兰凤仙儿的人缘可真下坏。左宝奎咳,论聪明,论扮相,谁不说是一块好料,可是这年头就容不了好东西。……老板最讲究戏德,戏品,巴巴地望她做个好角儿,哪知道她偏不在玩意儿上用工夫,专在交际上用工夫。因此外行越欢迎,内行就越看不顺眼儿了。这还不算,你看见那老坐在右边楼上第一个包厢里的那个戴尖顶儿帽的没有?萧郁兰(想一想)是不是那姓杨的?
萧郁兰 (低声)怎么说她没有良心? 左宝奎 你不知道她跟刘老板的关系? 萧郁兰 我才来半个多月嘛。 左宝奎 我告你吧。⋯⋯ [后台经理匆匆上。 经 理 老板来了没有? 左宝奎 还没有来。 经 理 老板从不误场的,今天怎么啦。 左宝奎 是啊,平常总是老早就来了的,今天许是有了什么事吧。 经 理 (顿足)这怎么办!《玉堂春》就要下了。 左宝奎 叫前台码后点儿吧。他一会儿准到的,误不了。 [经理下。 萧郁兰 (女性的好奇心,低声)你说,她怎么没有良心? 左宝奎 (低声)我对你说了,你可别告诉人家。 萧郁兰 那自然哪。 左宝奎 谁相信你。叫一个女人守秘密,好比叫孙悟空守蟠桃园,非坏 事不可。你得发 誓。 萧郁兰 那么,你且听了。 左宝奎 (戏味)大姐请讲。 萧郁兰 左老板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要是告诉了人家,天把我怎么长,地把我怎么短。 左宝奎 哈,哈,你倒唱起《坐宫》来了。 萧郁兰 好,这一下可真发誓了。我若告诉了人家,到下一辈子再变女人。 左宝奎 还再唱花旦。 萧郁兰 左老板也再唱小花脸儿跟我配戏。 左宝奎 得了,我下一辈子再唱小花脸儿可受不了。⋯⋯老实告诉你吧。你猜凤仙儿先前是干 什么的。 萧郁兰 我怎么知道。 左宝奎 她呀,她是从小就卖给人家当小丫头的。时常给她太太打得满屋子转。有一回她失 手打碎了她太太的一个玉钏子,一想这可没有命了,才逃到外面来。她又没有亲戚朋友可 找,就躲在人家屋子后头哭。这给刘老板看见了,可怜她,把她收留在家里,替她出钱请 师父叫她学戏,老板也亲自指点她,跟她制行头,在她身上真没有少花心血。 萧郁兰 那么现在鼎鼎大名的刘凤仙是刘老板给一手提拔出来的了。 左宝奎 可不是。 萧郁兰 这么说起来,凤仙儿得大大地报答刘老板才对啊。 左宝奎 可不是。从前这孩子对刘老板倒还好,近来可越不成话了。 [内刘凤仙唱《玉堂春》中的一段:“皮氏一见变了脸,她说犯妇害官人,约同乡邻共地 保,拉拉扯扯到公庭。” [台下彩声和怪声叫好之声不绝。 萧郁兰 凤仙儿的人缘可真下坏。 左宝奎 咳,论聪明,论扮相,谁不说是一块好料,可是这年头就容不 了好东西。⋯⋯老板最讲究戏德,戏品,巴巴地望她做个好角儿,哪知道她偏不在玩意儿上 用工夫,专在交际上用工夫。因此外行越欢迎,内行就越看不顺眼儿了。⋯⋯这还不算,你 看见那老坐在右边楼上第一个包厢里的那个戴尖顶儿帽的没有? 萧郁兰 (想一想)是不是那姓杨的?
左宝奎你怎么认识他?萧郁兰昨天他还同一个报馆里的记者问我要照片儿呢。左宝奎你得当心,那真是个坏蛋,社会上有了这种人就像家里有一窝小耗子似的,什么好东西不给破坏完。萧郁兰他合晚又来了吗?左宝奎怎么没有来,他每晚都不告假,有许多真想看咱们的戏的,不是没有钱,就是没有工夫,偏偏他有的是钱,有的是工夫。萧郁兰我看他每逢凤仙儿上,他就坐在那儿看戏,凤仙儿一下,他就溜到后台来了。难道还想打凤仙儿的坏主意吗?左宝奎不是打她的坏主意,莫非真爱她的艺术?萧郁兰他岂不知风仙儿是刘老板的。左宝奎这年头讲的是霸道,只要是自己喜爱的,管他是谁的?不过这个也不能全怪人家,只怪自个儿不好。(笑望萧郁兰)像咱们萧小姐这样的正派姑娘,人家能勾引得坏吗?萧郁兰(笑了)那倒很难说。[刘振声的跟包阿福上。左宝奎(对阿福)阿福,老板来了吗?阿福来了。(预备脸水等)[内刘凤仙唱《玉堂春》中的一段:“王公子一家多和顺,奴与他露水夫妻有的什么情?”[接着有人怪声叫"好嘛”。[经理疾上。经理老板还没有来吗?阿福来了,来了。经理(拭汗)真把我给急死了,再不来可真要误了。左宝奎还不要紧,叫前台再码后点儿。[经理下。[刘振声,一代名优,抑郁执劫之态可掬,便服上。左宝奎哦呀,老板来了。刘振声(略拱手)辛苦,辛苦。左宝奎辛苦,辛苦。萧郁兰[刘振声就坐,吸烟后,徐徐洗面化妆。左宝奎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他们催了好几趟了。刘振声家里来了几个老朋友。前面谁的戏?左宝奎凤仙儿的《玉堂春》,早就要下了。您没有来,才叫他们码后。刘振声唔。(穿上彩裤,着上靴)阿福,头。[阿福给刘振声搁水纱,戴上网巾等刘振声(一面扮戏,慨然对左宝奎)我也许不久要上烟台去。左宝奎为什么?刘振声今天有一个朋友从烟台来邀角儿,我说我去。左宝奎(惊)您怎么到那样的小地方去?刘振声那个地方虽小,可是懂得我的倒很多。再说,我也想走动一下。…左宝奎(同情)您走动一下我也赞成,凤仙儿呢?当然跟您一块儿去哪?刘振声(一面扮戏,默然有顷)谁管得着人家呢。[左宝奎、萧郁兰相视默然
左宝奎 你怎么认识他? 萧郁兰 昨天他还同一个报馆里的记者问我要照片儿呢。 左宝奎 你得当心,那真是个坏蛋,社会上有了这种人就像家里有一窝小耗子似的,什么好 东西不给破坏完。 萧郁兰 他今晚又来了吗? 左宝奎 怎么没有来,他每晚都不告假,有许多真想看咱们的戏的,不是没有钱,就是没有 工夫,偏偏他有的是钱,有的是工夫。 萧郁兰 我看他每逢凤仙儿上,他就坐在那儿看戏,凤仙儿一下,他就溜到后台来了。难道 还想打凤仙儿的坏主意吗? 左宝奎 不是打她的坏主意,莫非真爱她的艺术? 萧郁兰 他岂不知凤仙儿是刘老板的。 左宝奎 这年头讲的是霸道,只要是自己喜爱的,管他是谁的?不过这个也不能全怪人家, 只怪自个儿不好。(笑望萧郁兰)像咱们萧小姐这样的正派姑娘,人家能勾引得坏吗? 萧郁兰 (笑了)那倒很难说。 [刘振声的跟包阿福上。 左宝奎 (对阿福)阿福,老板来了吗? 阿 福 来了。(预备脸水等) [内刘凤仙唱《玉堂春》中的一段:“王公子一家多和顺,奴与他露水夫妻有的什么情?” [接着有人怪声叫“好嘛”。 [经理疾上。 经 理 老板还没有来吗? 阿 福 来了,来了。 经 理 (拭汗)真把我给急死了,再不来可真要误了。 左宝奎 还不要紧,叫前台再码后点儿。 [经理下。 [刘振声,一代名优,抑郁执拗之态可掬,便服上。 左宝奎 哦呀,老板来了。 刘振声 (略拱手)辛苦,辛苦。 左宝奎 辛苦,辛苦。 萧郁兰 [刘振声就坐,吸烟后,徐徐洗面化妆。 左宝奎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他们催了好几趟了。 刘振声 家里来了几个老朋友。前面谁的戏? 左宝奎 凤仙儿的《玉堂春》,早就要下了。您没有来,才叫他们码后。 刘振声 唔。(穿上彩裤,着上靴)阿福,撂头。 [阿福给刘振声撂水纱,戴上网巾等⋯⋯ 刘振声 (一面扮戏,慨然对左宝奎)我也许不久要上烟台去。 左宝奎 为什么? 刘振声 今天有一个朋友从烟台来邀角儿,我说我去。 左宝奎 (惊)您怎么到那样的小地方去? 刘振声 那个地方虽小,可是懂得我的倒很多。再说,我也想走动一下。⋯⋯ 左宝奎 (同情)您走动一下我也赞成,凤仙儿呢?当然跟您一块儿去哪? 刘振声 (一面扮戏,默然有顷)谁管得着人家呢。 [左宝奎、萧郁兰相视默然
内刘风仙白:“大人哪。二六」:主公子好比采花蜂,想当初花开多茂盛,他好比蜜蜂儿飞来飞去采花心,到如今朝风暮雨摧残尽,为何不见蜜蜂行?”[内小生白:“快快出院去吧。”[内刘凤仙白“是。悲切切哭出了都察院左宝奎凤仙儿快下了。[内刘凤仙唱:“看他把我怎样行。”[刘凤仙着《玉堂春》戏装上。左宝奎辛苦,辛苦。刘风仙辛苦,辛苦。今天可真倒霉。弦子调门打得那么高,把我的噪子都给逼哑了,后台还老是码后码后的。啃,先生您可来了。刘振声(点头)来了。刘凤仙怎么来得这么晚哪,家里有什么事吗?刘振声来了几个朋友。刘凤仙永康给我送衣服来了没有?刘振声没有。(扮得差不多好了)刘凤仙阿蓉回头去催一催。(卸妆)阿蓉(替刘凤仙卸妆)是。[杨大爷,一头戴尖头儿帽的绅士,同一小报记者王梅庵由右上。杨大爷(对王梅庵)你到后台来过没有?王梅庵没有。杨大爷到后台来玩比在前台看戏有趣得多。[左宝奎将上场,恰与杨大爷相撞。杨大爷啊,左老板!(握手)左宝奎呀,杨大爷,老没有见。杨大爷你这坏蛋,不是昨晚还见过的么?左宝奎哦,对,咱们昨晚还见过的哩。这些日子我不知怎么了,老是头昏脑胀的。难得杨大爷每晚都来捧我。阿福,给杨大爷倒茶。[内声:“左老板快上了。”左宝奎请坐,请坐,我一会儿就来陪您。(带着笑匆下场)杨大爷(望着他下场,回头向王梅庵)这个坏蛋,他当我每晚是来捧他的。王梅庵哈哈。这样的误会是常常有的。杨大爷(忽见刘振声,有些煌愧,赶忙招呼)啊,刘老板。您好?刘振声(冷然敷衍)好,您好?请坐。杨大爷(介绍王梅庵)这位王先生,是《春申日报》的。刘振声(略起声)哦,请坐。杨大爷这是刘老板。(四顾寻刘凤仙)[萧郁兰默坐等候上场。杨大爷(见萧郁兰)哦,萧小姐,您可好?萧郁兰(微笑)我好,杨大爷您好?杨大爷好。(给王梅庵介绍)这位就是萧郁兰萧小姐。王梅庵哦。(招呼)杨大爷萧小姐虽是唱花且的,可是后台都恭维她是个女圣人,像我们这样的人她躲都不躲哩。哈哈!
[内刘凤仙白:“大人哪。⋯⋯[二六〕:王公子好比采花蜂,想当初花开多茂盛,他好比蜜蜂 儿飞来飞去采花心,到如今朝风暮雨摧残尽,为何不见蜜蜂行?” [内小生白:“快快出院去吧。” [内刘凤仙白:“是。悲切切哭出了都察院⋯⋯” 左宝奎 凤仙儿快下了。 [内刘凤仙唱:“看他把我怎样行。” [刘凤仙着《玉堂春》戏装上。 左宝奎 辛苦,辛苦。 刘凤仙 辛苦,辛苦。今天可真倒霉。弦子调门打得那么高,把我的嗓子都给逼哑了,后台 还老是码后码后的。唷,先生您可来了。 刘振声 (点头)来了。 刘凤仙 怎么来得这么晚哪,家里有什么事吗? 刘振声 来了几个朋友。 刘凤仙 永康给我送衣服来了没有? 刘振声 没有。(扮得差不多好了) 刘凤仙 阿蓉回头去催一催。(卸妆) 阿蓉(替刘凤仙卸妆)是。 [杨大爷,一头戴尖头儿帽的绅士,同一小报记者王梅庵由右上。 杨大爷 (对王梅庵)你到后台来过没有? 王梅庵 没有。 杨大爷 到后台来玩比在前台看戏有趣得多。 [左宝奎将上场,恰与杨大爷相撞。 杨大爷 啊,左老板!(握手) 左宝奎 呀,杨大爷,老没有见。 杨大爷 你这坏蛋,不是昨晚还见过的么? 左宝奎 哦,对,咱们昨晚还见过的哩。这些日子我不知怎么了,老是头昏脑胀的。难得杨 大爷每晚都来捧我。阿福,给杨大爷倒茶。 [内声:“左老板快上了。” 左宝奎 请坐,请坐,我一会儿就来陪您。(带着笑匆匆下场〕 杨大爷 (望着他下场,回头向王梅庵)这个坏蛋,他当我每晚是来捧他的。 王梅庵 哈哈。这样的误会是常常有的。 杨大爷 (忽见刘振声,有些惶愧,赶忙招呼)啊,刘老板。您好? 刘振声 (冷然敷衍)好,您好?请坐。 杨大爷 (介绍王梅庵)这位王先生,是《春申日报》的。 刘振声 (略起声)哦,请坐。 杨大爷 这是刘老板。(四顾寻刘凤仙) [萧郁兰默坐等候上场。 杨大爷 (见萧郁兰)哦,萧小姐,您可好? 萧郁兰 (微笑)我好, 杨大爷 您好? 杨大爷 好。(给王梅庵介绍)这位就是萧郁兰萧小姐。 王梅庵 哦。(招呼) 杨大爷 萧小姐虽是唱花旦的,可是后台都恭维她是个女圣人,像我们这样的人她睬都不睬 哩。哈哈!
王梅庵真乃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萧郁兰(笑)哪儿啊。我是个蠢孩子,什么话也谈不上来,您那多原谅。杨大爷别客气了。瞧您多会说话。哈哈。萧小姐,在北京的时候我也常看你的戏,那时候你的名字叫玉兰,怎么这会儿又改了郁兰了呢?萧郁兰从前有爸爸有妈妈的时候心里挺痛快的,所以叫玉兰;这会儿单剩了我一个出门在外,心里老是挺整扭,挺郁闷的,所以就改了郁兰了。杨大爷这用得着什么郁闷呢?像萧小姐这样的姑娘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还是叫玉兰的好。我挺喜欢这名字。(用手指写在掌心)玉兰。(向掌心一吻)萧郁兰(视地微笑)怕不够味儿吧。杨大爷够味儿极了。[王梅庵、萧郁兰皆笑。[刘凤仙换好旗袍由屏风后面转出来。萧郁兰够味儿的在后头呢。[内丑白:“大姐,开门来。”萧郁兰(忙念戏词)来了。(向杨大爷等)您坐会儿。(一笑匆下)刘凤仙啃。杨大爷,您刚来的吗?杨大爷(狼)啊,凤仙!我们来了一会儿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春申日报》的王先生。(对王梅庵)这就是刚才演《玉堂春》的一一你叫好把噪子都给叫哑了的刘小姐。刘风仙哦,请坐。杨大爷王先生一向仰慕你的艺术,几次要我带他来看你。刘凤仙不敢当。王梅庵刘小姐的色艺我们一向是很仰慕的。昨天我还在报上发表一篇介绍您的文章。您的玩意儿可真棒,有些读者还提议要给您封王哩。刘凤仙啃,那怎么敢当,都是您捧得好。杨大爷是呀,前回你那张照片就是在王先生的报上登出来的。刘风仙谢谢。王梅庵可惜是本装的,而且小了一些,最好请刘小姐再给我一张大一点儿的戏装。刘凤仙有。家里有。《汾河湾》的,《御碑亭》的全有。杨大爷常到我家的,回头请杨大爷交给您得了。[刘振声一面化妆,,一面嫉怒的表情。杨大爷对,你找我吧。王梅庵好。不过顶好是《玉堂春》的。刘风仙那倒没有。杨大爷不要紧啊,回头我带她去拍几张得了。总归关于凤仙儿的事都包在我身上。刘振声(忍无可忍,以拳击桌)什么东西!杨大爷(推开王梅庵,怒目对刘振声)你骂谁?刘振声(不欲启,最后的隐忍)我骂别人,不关你的事。杨大爷说话可得清楚一点。刘振声没有什么清楚不清楚,谁不是东西,我就骂的是谁。杨大爷(瞪眼)好!(四目对射)[内旦白:“三郎随我来。”[丑:“来了。”[萧郁兰、左宝奎同下场,就是说同回扮戏的房里。萧郁兰(打量一下)怎么哪?
王梅庵 真乃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萧郁兰 (笑)哪儿啊。我是个蠢孩子,什么话也谈不上来,您那多原谅。 杨大爷 别客气了。瞧您多会说话。哈哈。萧小姐,在北京的时候我也常看你的戏,那时候 你的名字叫玉兰,怎么这会儿又改了郁兰了呢? 萧郁兰 从前有爸爸有妈妈的时候心里挺痛快的,所以叫玉兰;这会儿单剩了我一个出门在 外,心里老是挺蹩扭,挺郁闷的,所以就改了郁兰了。 杨大爷 这用得着什么郁闷呢?像萧小姐这样的姑娘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还是叫玉兰的 好。我挺喜欢这名字。(用手指写在掌心)玉兰。(向掌心一吻) 萧郁兰 (鄙视地微笑)怕不够味儿吧。 杨大爷 够味儿极了。 [王梅庵、萧郁兰皆笑。 [刘凤仙换好旗袍由屏风后面转出来。 萧郁兰 够味儿的在后头呢。 [内丑白:“大姐,开门来。” 萧郁兰 (忙念戏词)来了⋯⋯。(向杨大爷等)您坐会儿。(一笑匆下) 刘凤仙 唷。杨大爷,您刚来的吗? 杨大爷 (狼狈)啊,凤仙!我们来了一会儿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春申日报》的王 先生。(对王梅庵)这就是刚才演《玉堂春》的——你叫好把嗓子都给叫哑了的刘小姐。 刘凤仙 哦,请坐。 杨大爷 王先生一向仰慕你的艺术,几次要我带他来看你。 刘凤仙 不敢当。 王梅庵 刘小姐的色艺我们一向是很仰慕的。昨天我还在报上发表一篇介绍您的文章。您的 玩意儿可真棒,有些读者还提议要给您封王哩。 刘凤仙 唷,那怎么敢当,都是您捧得好。 杨大爷 是呀,前回你那张照片就是在王先生的报上登出来的。 刘凤仙 谢谢。 王梅庵 可惜是本装的,而且小了一些,最好请刘小姐再给我一张大一点儿的戏装。 刘凤仙 有。家里有。《汾河湾》的,《御碑亭》的全有。杨大爷常到我家的,回头请杨大 爷交给您得了。 [刘振声一面化妆,一面嫉怒的表情。 杨大爷 对,你找我吧。 王梅庵 好 。不过顶好是《玉堂春》的。 刘凤仙 那倒没有。 杨大爷 不要紧啊,回头我带她去拍几张得了。总归关于凤仙儿的事都包在我身上。 刘振声 (忍无可忍,以拳击桌)什么东西! 杨大爷 (推开王梅庵,怒目对刘振声)你骂谁? 刘振声 (不欲启衅,最后的隐忍)我骂别人,不关你的事。 杨大爷 说话可得清楚一点。 刘振声 没有什么清楚不清楚,谁不是东西,我就骂的是谁。 杨大爷 (瞪眼)好!(四目对射) [内旦白:“三郎随我来。” [丑:“来了。” [萧郁兰、左宝奎同下场,就是说同回扮戏的房里。 萧郁兰 (打量一下)怎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