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描摹奠定了小说不甚明快的叙述基调。小站边的香蕉林“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 谧,树阴下显得十分洁净”,这样的描述似乎也在预示着与小说情节相关的肃穆 氛围。 虽然从大量蕴含了主人公情感色彩的自然风物描绘中隐约可以猜测到火车上的 母女俩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拜祭活动,但拜祭谁、这个人和母女俩是何关系却并没 有提及。火车即将到达她们的目的地,从母亲对小女孩的命令口吻和后者的完全 服从中,我们渐次感受到一丝紧张的气氛:“把鞋穿上!”“梳梳头!”“你要 是还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做好!”“往后就是渴死了,你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 既然是拜祭,为什么“不许哭”?潜伏在日常生活中的威胁体现在这些看似无情 的语句中,不免更令人生疑。 时间已是午后时分,她们下车的车站“空无一人”,“小镇热得像个蒸笼”,“走 过荒凉的车站,车站地上墁的花砖已经被野草挤得裂开”,“镇上的居民都困乏 得睡午觉去了”。伴随着“午睡时刻”的“热”“困”“静”与“闷”,小说内 在的叙事张力仿佛也在慢慢增强了。 下了车的母女俩既“谨慎”又“不谨慎”。一方面,她们“沿着杏树阴悄悄地走 进小镇,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另一方面,在坚持叫醒正在午睡的神父这 件事上,她们却又毫无“谨慎”之意。这种“不谨慎”似乎别有隐情:“她母亲 愣愣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皮包”,“她的回答很简短,口气很坚决, 不过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感情” 神父出场了。他出场后的一系列场面是这篇小说情节发展的高潮,从此,故事的 情节围绕着两条线索展开——母女俩与被打死的“小偷”,神父及其妹妹与母女 俩 如果说此前母女俩的言行举止是封闭的,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交流和全知叙事者偶 尔透露出来的一点儿信息,那么神父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静态局面,在双方言语 动作的“交锋”中,此前笼罩在母女俩身上的迷雾渐次褪去了神秘的外衣,人物 的情感暗流最终有了较为明确的指向, 母女俩要向神父借公墓的钥匙。作为必要的程序,她们必须登记被拜祭者的名字, 正是这个名字引起了神父的注意,因为他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 偷”。至此,此前母女俩多少有点神秘的举止得到了解释。大概在任何年代的道 德审判席上,“小偷”这一身份都不具道德优势,而是一个被审判的角色,坦然 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是需要一定的勇气来支撑的。从母亲出现在神父门前 起,她一贯的神情举止是“固执”“执拗”“愣愣地”“坚决”“温和”“默默 地”,直到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依然“不动声色”,那种由伟大的母爱和 深重的悲痛构成的浓厚情感被这些强行抑制的言行遮盖了。 接着,小说用插叙的手法讲述了上个礼拜发生在小镇上的一个案件:有人在撬临 街的门,房主人在黑暗中凭着自己对房屋方位的熟悉开枪打死了她认为在撬门的 人。在不影响理解小说主题的前提下,作者赋予了这一局部更多的丰富性。从“小 偷”中枪后“低哑的、有气无力的、极度疲惫的呻吟声”这样的描述中,“小偷 这一形象并没有被赋予过多的负面色彩 作为神职人员,“神父”这一身份代表着宗教的某种权威,他的一举一动也许会 被认为寓示着人世的基本道德准则,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对“小偷” 及“小偷”家属的态度也无疑将成为一种参照,透视着没有出场却为数众多的其 他人的看法。但在本文中,我们其实不妨暂时撇开他身上的宗教面纱,将他和妹
景描摹奠定了小说不甚明快的叙述基调。小站边的香蕉林“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 谧,树阴下显得十分洁净”,这样的描述似乎也在预示着与小说情节相关的肃穆 氛围。 虽然从大量蕴含了主人公情感色彩的自然风物描绘中隐约可以猜测到火车上的 母女俩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拜祭活动,但拜祭谁、这个人和母女俩是何关系却并没 有提及。火车即将到达她们的目的地,从母亲对小女孩的命令口吻和后者的完全 服从中,我们渐次感受到一丝紧张的气氛:“把鞋穿上!”“梳梳头!”“你要 是还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做好!”“往后就是渴死了,你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 既然是拜祭,为什么“不许哭”?潜伏在日常生活中的威胁体现在这些看似无情 的语句中,不免更令人生疑。 时间已是午后时分,她们下车的车站“空无一人”,“小镇热得像个蒸笼”,“走 过荒凉的车站,车站地上墁的花砖已经被野草挤得裂开”,“镇上的居民都困乏 得睡午觉去了”。伴随着“午睡时刻”的“热”“困”“静”与“闷”,小说内 在的叙事张力仿佛也在慢慢增强了。 下了车的母女俩既“谨慎”又“不谨慎”。一方面,她们“沿着杏树阴悄悄地走 进小镇,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另一方面,在坚持叫醒正在午睡的神父这 件事上,她们却又毫无“谨慎”之意。这种“不谨慎”似乎别有隐情:“她母亲 愣愣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皮包”,“她的回答很简短,口气很坚决, 不过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感情”。 神父出场了。他出场后的一系列场面是这篇小说情节发展的高潮,从此,故事的 情节围绕着两条线索展开──母女俩与被打死的“小偷”,神父及其妹妹与母女 俩。 如果说此前母女俩的言行举止是封闭的,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交流和全知叙事者偶 尔透露出来的一点儿信息,那么神父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静态局面,在双方言语 动作的“交锋”中,此前笼罩在母女俩身上的迷雾渐次褪去了神秘的外衣,人物 的情感暗流最终有了较为明确的指向。 母女俩要向神父借公墓的钥匙。作为必要的程序,她们必须登记被拜祭者的名字, 正是这个名字引起了神父的注意,因为他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 偷”。至此,此前母女俩多少有点神秘的举止得到了解释。大概在任何年代的道 德审判席上,“小偷”这一身份都不具道德优势,而是一个被审判的角色,坦然 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是需要一定的勇气来支撑的。从母亲出现在神父门前 起,她一贯的神情举止是“固执”“执拗”“愣愣地”“坚决”“温和”“默默 地”,直到说出自己是“小偷”的母亲依然“不动声色”,那种由伟大的母爱和 深重的悲痛构成的浓厚情感被这些强行抑制的言行遮盖了。 接着,小说用插叙的手法讲述了上个礼拜发生在小镇上的一个案件:有人在撬临 街的门,房主人在黑暗中凭着自己对房屋方位的熟悉开枪打死了她认为在撬门的 人。在不影响理解小说主题的前提下,作者赋予了这一局部更多的丰富性。从“小 偷”中枪后“低哑的、有气无力的、极度疲惫的呻吟声”这样的描述中,“小偷” 这一形象并没有被赋予过多的负面色彩。 作为神职人员,“神父”这一身份代表着宗教的某种权威,他的一举一动也许会 被认为寓示着人世的基本道德准则,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对“小偷” 及“小偷”家属的态度也无疑将成为一种参照,透视着没有出场却为数众多的其 他人的看法。但在本文中,我们其实不妨暂时撇开他身上的宗教面纱,将他和妹
妺对母女俩的关切和同情视为普通人之间悲悯情怀的自然流露。这种从普通人身 份出发对“小偷”的家属展现出来的人道精神也许更值得我们心生敬意 神父本来是以普通人对小偷的态度来看待“小偷”的家属的,这可以从他的一些 话中(“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但面对眼 前的母女俩,他还是逐渐改变了看法。从知道眼前母女俩的身份开始,他的神情 变化是明显的,充分展示了他激烈的内心波澜:“神父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神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神父吁了一口气”……相 对于母亲的神色自如、镇定自若,他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小偷”的家属。他 为自己原先对“小偷”及其家属怀有的想法而惭愧,这种惭愧的心态进而影响到 他的信仰,因此,听着母亲诉说儿子的听话和吃苦,他嘴上说着“哎!上帝的意 志是难以捉摸的”,心里却“觉得这句话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他的人生经验已 经让他逐渐怀疑上帝对于人世的控制力了。在多少次的怀疑之后,他只能真心诚 意地想为眼前的母女俩做点儿什么。在不同的背景中,文中三处出现他劝阻母女 俩立刻去墓地的句子 1.“天太热了,”他说,“你们可以等到太阳落山嘛!”(背景:神父瞅了女 孩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然后又透过纱窗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明朗的天空。 2.“等一会儿走吧,”他说。(背景:有人把鼻子贴在纱门上往里瞧……在杏 树下还聚集着一群群的大人。神父一看大街上乱哄哄的反常样子,心里顿时就明 白了。他悄悄地把大门关上。) 3.“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背景:她透过纱门朝大街上看了看, 然后从女孩子的手里把鲜花夺过去,就向大门走去。女孩子跟在她的后面。) 其中,第一处的说话者心里是最没有负担的,神父纯粹是从天气的状况出发给予 母女俩一句很常规很家常的问候;第二处的说话者为了避免母女俩受到更多的伤 害,因此力阻她们在人群的围观下走向一个“小偷”的墓地,配合“说话的时候, 他没有看那个女人”这样的动作,说话者的举止间充满了一种设身处地般的体 贴:第三处,母亲已经看到了窗外围观的人群,但她的态度和行为更为坚决,因 此说话者的劝阻多少有点儿无力,连神父的妹妹也意识到他劝阻的无效,只好补 充说,“会把你们晒坏的”,“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人物试图出手 相助却又无能为力的心理溢于言表,内心所有的波澜都只能凝聚在一再重复却又 极具情感张力的这几句话中,从而成为本文中最耐人咀嚼的细节之 在情感的冲突与语言的节制方面,小说中有一些细节是经得起细读的。比如以下 这段: 神父打量了她一眼。那个女人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神父的脸刷的 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准备填一张表。一边填表一边询问那个女人的姓名、住址 等情况,她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作了回答,仿佛是在念一份写好的材料。神 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女孩子解开左脚上的鞋扣,把鞋褪下一半,用脚后跟踩在鞋 后帮上。然后把右脚的鞋扣解开,也用脚趿拉着鞋 这段话的中心是母亲这一形象。儿子的猝死带来的悲痛和“小偷”家属这一身份 给予她的道德压力彼此冲突,汇聚成一股向着相反方向膨胀的情感激流,在这种 情况下,她有任何失态的举动都不为过。但在小说中,这一情感冲突仅仅凝聚成 些较具张力的词汇如“忍住”“直直地盯着”“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 等。在这样的描写中,原本激烈的冲突显得既平淡又意味深长,这从两个配角的 神态举止中透露出来。神父的脸红、冒汗,小女孩看似无聊地把鞋脱去的细节, 都在暗示着母亲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
妹对母女俩的关切和同情视为普通人之间悲悯情怀的自然流露。这种从普通人身 份出发对“小偷”的家属展现出来的人道精神也许更值得我们心生敬意。 神父本来是以普通人对小偷的态度来看待“小偷”的家属的,这可以从他的一些 话中(“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但面对眼 前的母女俩,他还是逐渐改变了看法。从知道眼前母女俩的身份开始,他的神情 变化是明显的,充分展示了他激烈的内心波澜:“神父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神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神父吁了一口气”……相 对于母亲的神色自如、镇定自若,他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小偷”的家属。他 为自己原先对“小偷”及其家属怀有的想法而惭愧,这种惭愧的心态进而影响到 他的信仰,因此,听着母亲诉说儿子的听话和吃苦,他嘴上说着“哎!上帝的意 志是难以捉摸的”,心里却“觉得这句话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他的人生经验已 经让他逐渐怀疑上帝对于人世的控制力了。在多少次的怀疑之后,他只能真心诚 意地想为眼前的母女俩做点儿什么。在不同的背景中,文中三处出现他劝阻母女 俩立刻去墓地的句子: 1.“天太热了,”他说,“你们可以等到太阳落山嘛!”(背景:神父瞅了女 孩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然后又透过纱窗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明朗的天空。) 2.“等一会儿走吧,”他说。(背景:有人把鼻子贴在纱门上往里瞧……在杏 树下还聚集着一群群的大人。神父一看大街上乱哄哄的反常样子,心里顿时就明 白了。他悄悄地把大门关上。) 3.“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背景:她透过纱门朝大街上看了看, 然后从女孩子的手里把鲜花夺过去,就向大门走去。女孩子跟在她的后面。) 其中,第一处的说话者心里是最没有负担的,神父纯粹是从天气的状况出发给予 母女俩一句很常规很家常的问候;第二处的说话者为了避免母女俩受到更多的伤 害,因此力阻她们在人群的围观下走向一个“小偷”的墓地,配合“说话的时候, 他没有看那个女人”这样的动作,说话者的举止间充满了一种设身处地般的体 贴;第三处,母亲已经看到了窗外围观的人群,但她的态度和行为更为坚决,因 此说话者的劝阻多少有点儿无力,连神父的妹妹也意识到他劝阻的无效,只好补 充说,“会把你们晒坏的”,“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人物试图出手 相助却又无能为力的心理溢于言表,内心所有的波澜都只能凝聚在一再重复却又 极具情感张力的这几句话中,从而成为本文中最耐人咀嚼的细节之一。 在情感的冲突与语言的节制方面,小说中有一些细节是经得起细读的。比如以下 这段: 神父打量了她一眼。那个女人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神父的脸刷的一 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准备填一张表。一边填表一边询问那个女人的姓名、住址 等情况,她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作了回答,仿佛是在念一份写好的材料。神 父头上开始冒汗了。女孩子解开左脚上的鞋扣,把鞋褪下一半,用脚后跟踩在鞋 后帮上。然后把右脚的鞋扣解开,也用脚趿拉着鞋。 这段话的中心是母亲这一形象。儿子的猝死带来的悲痛和“小偷”家属这一身份 给予她的道德压力彼此冲突,汇聚成一股向着相反方向膨胀的情感激流,在这种 情况下,她有任何失态的举动都不为过。但在小说中,这一情感冲突仅仅凝聚成 一些较具张力的词汇如“忍住”“直直地盯着”“毫不迟疑地、详尽准确地” 等。在这样的描写中,原本激烈的冲突显得既平淡又意味深长,这从两个配角的 神态举止中透露出来。神父的脸红、冒汗,小女孩看似无聊地把鞋脱去的细节, 都在暗示着母亲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
三、话题详解 (一)情感的魅力 1.感动文章 情感质量是人的品质的重要指标。相对于知识的广博与贫乏,情感也有丰富与简 单、细腻与粗犷之别。感情丰富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感情更强烈,他们能体味到更 多的喜悦和更大的悲哀。他们会为一片落叶而感伤秋天,从秋天的萧索联想到人 生的暮年;也会从果实那缤纷灿烂的色彩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与生命的精彩,为绚 丽的秋色而振奋,为人生的中年而奋发。“粗线条的人”可能会停留于事件表面 的大致印象,而忽略很多细微的感觉。细腻的感情则使人对事物的感觉更敏锐多 样。故事常常就蕴藏于这些微妙之中。 一篇给人留下难以磨灭印象的小说,除了思想的力量外,情感也有着不可忽视的 作用。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情感的存在,使小说可以超越知识水平、地位教养, 被广大的读者理解。一篇渗透着情感的小说,可能比一篇思想深刻、复杂多义的 小说,打动更多的人。情感使人类按社会属性、阶级之别划分出的优势不再明显, 正如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情感使不同人群 之间得以沟通、理解和同情。安娜·卡列宁娜放弃一切去追求爱情,在被爱人抛 弃后毅然自杀的那种绝望,也会跨越阶级、性别,穿越时间、空间,作用于每 个读者的神经,令人感受到那份心碎的悸动。 2.感情的投入 创作本身也是作家的一种情感需求。写作源于一种想“说”的冲动,这种冲动往 往是一种情感的激发。日本文学理论家厨川白村在其《苦闷的象征》中认为,文 学艺术就是人生苦闷的象征。由于人的欲望和情感受到现实的压抑,小说家才借 助于形象来发泄现实的苦闷。托马斯·沃尔夫谈起他的写作时说:“我所以写作, 是因为写作的这条激流般的力量流过了我,将我挟带而去,我没有办法不写…… 那书是它自己写出来的。”见托马斯·沃尔夫《一部小说的故事》,三联书店 1991年版,第46页。 作家往往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他们内心复杂,感情细腻。巴尔扎克在写作时, 常常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时而大笑,时而悲哭,还时常与作品中的人物对话, 有时还和作品中的人物大吵大闹起来。他的朋友在他桌上的稿纸上,看见上面撒 满了他的泪痕。普鲁斯特的作品以“细腻”而自成一格,人们用“把一根头发劈 成四根”来形容他的风格。在其巨著《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部《在斯万家的那 边》中,他多次谈到儿时的他把临睡前得到母亲的一吻看得多么重要,这一吻在 他心上产生多么强烈的感情激荡。其中最动人的一幕是一次斯万先生来访,外祖 父和父亲没有让他亲吻母亲就打发他上楼睡觉。这对他来说简直天塌地陷:“我 等于没有领到盘缠就得上路……母亲还没有吻我,还没有以此来给我的心灵发放 许可证,让她的吻陪我回房。”他萌生了反抗的念头,给母亲写了一个纸条,说 有要紧的事必须当面禀告,求她上楼来。但母亲不来。“我的心突突乱跳,阵阵 作痛,本指望逆来顺受求得安宁,结果反而心中烦乱陡增。”然后他下定决心, 不再勉强自己在见到妈妈前入睡,我要等妈妈上楼睡觉时,不顾一切地去同她 亲一亲”。等到母亲上楼,他“扑上前去。她先是一愣,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现出怒容”,就在这时,平时一向严厉的父亲上楼来了。孩子以为这下子 “完了”,谁知父亲却说:“事情明摆着,这孩子心里不痛快,脸色那么难看
三、话题详解 (一)情感的魅力 1.感动文章 情感质量是人的品质的重要指标。相对于知识的广博与贫乏,情感也有丰富与简 单、细腻与粗犷之别。感情丰富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感情更强烈,他们能体味到更 多的喜悦和更大的悲哀。他们会为一片落叶而感伤秋天,从秋天的萧索联想到人 生的暮年;也会从果实那缤纷灿烂的色彩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与生命的精彩,为绚 丽的秋色而振奋,为人生的中年而奋发。“粗线条的人”可能会停留于事件表面 的大致印象,而忽略很多细微的感觉。细腻的感情则使人对事物的感觉更敏锐多 样。故事常常就蕴藏于这些微妙之中。 一篇给人留下难以磨灭印象的小说,除了思想的力量外,情感也有着不可忽视的 作用。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情感的存在,使小说可以超越知识水平、地位教养, 被广大的读者理解。一篇渗透着情感的小说,可能比一篇思想深刻、复杂多义的 小说,打动更多的人。情感使人类按社会属性、阶级之别划分出的优势不再明显, 正如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情感使不同人群 之间得以沟通、理解和同情。安娜·卡列宁娜放弃一切去追求爱情,在被爱人抛 弃后毅然自杀的那种绝望,也会跨越阶级、性别,穿越时间、空间,作用于每一 个读者的神经,令人感受到那份心碎的悸动。 2.感情的投入 创作本身也是作家的一种情感需求。写作源于一种想“说”的冲动,这种冲动往 往是一种情感的激发。日本文学理论家厨川白村在其《苦闷的象征》中认为,文 学艺术就是人生苦闷的象征。由于人的欲望和情感受到现实的压抑,小说家才借 助于形象来发泄现实的苦闷。托马斯·沃尔夫谈起他的写作时说:“我所以写作, 是因为写作的这条激流般的力量流过了我,将我挟带而去,我没有办法不写…… 那书是它自己写出来的。”见托马斯·沃尔夫《一部小说的故事》,三联书店 1991 年版,第 46 页。 作家往往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他们内心复杂,感情细腻。巴尔扎克在写作时, 常常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时而大笑,时而悲哭,还时常与作品中的人物对话, 有时还和作品中的人物大吵大闹起来。他的朋友在他桌上的稿纸上,看见上面撒 满了他的泪痕。普鲁斯特的作品以“细腻”而自成一格,人们用“把一根头发劈 成四根”来形容他的风格。在其巨著《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部《在斯万家的那 边》中,他多次谈到儿时的他把临睡前得到母亲的一吻看得多么重要,这一吻在 他心上产生多么强烈的感情激荡。其中最动人的一幕是一次斯万先生来访,外祖 父和父亲没有让他亲吻母亲就打发他上楼睡觉。这对他来说简直天塌地陷:“我 等于没有领到盘缠就得上路……母亲还没有吻我,还没有以此来给我的心灵发放 许可证,让她的吻陪我回房。”他萌生了反抗的念头,给母亲写了一个纸条,说 有要紧的事必须当面禀告,求她上楼来。但母亲不来。“我的心突突乱跳,阵阵 作痛,本指望逆来顺受求得安宁,结果反而心中烦乱陡增。”然后他下定决心, “不再勉强自己在见到妈妈前入睡,我要等妈妈上楼睡觉时,不顾一切地去同她 亲一亲”。等到母亲上楼,他“扑上前去。她先是一愣,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现出怒容”,就在这时,平时一向严厉的父亲上楼来了。孩子以为这下子 “完了”,谁知父亲却说:“事情明摆着,这孩子心里不痛快,脸色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