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倡导过的实现和平的途径,但这个问题的极端复杂性表明:有 可能用不同的方式将各种活动加以组合,以期某些组合会使我 们更接近目标。那么,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政治家的智 慧在于首先尝试各种政策,在于根据形势的要求行事?肯定的 答复将意味着改善情况的希望在于把政策和分析、行动和思想 相分离。然而任何一种改善状况的尝试都包含着关于造成这种 状况的原因的某种考虑:要阐明如何才更易于实现和平,就需要 了解战争的根源。在以后的篇章中我们要探讨的正是这种了解。 借用一下莫蒂默·阿德勒写的一本书的书名,我们的主题是“如 何思考战争与和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下各章是关于政治 理论的论文。这样说之所以有道理,部分是因为探讨的方式 我们是从考察各种假设,反复研究它们之间的差异出发的 部分是因为我们直接论及了一批政治哲学家,有时论述很 有限,如对圣·奥古斯丁、马基雅弗利、斯宾诺莎和康德,有时则 详加论述,如对卢梭。在其他一些场合,如在关于行为主义科学 家、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的章节中,我们将集中探讨某一种 思想。但是,其他人中有许多是生活在很久以前的,他们的思想, 与当今十分紧迫而又令人生畏的问题有何关系呢?本书的其他 部分将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在卷首说明一下我们将要遵循的思 路是有益的。 如果上帝是全知全能的话,为什么他还允许罪恶存在呢? 在伏尔泰的故事中,纯朴的休伦人这样提出问题,结果使得教会 中一些有学问的人不知所措。这个神学问题的世俗翻版一人 类就罪恶的存在向自己所作的解释一同样是令人迷惑和错综 复杂的,疾病和瘟疫、偏执和强奸、偷盗和谋杀、抢劫和战争在世 界历史上是司空见惯的。为什么会这样?人们可以用相同的方 式来解释战争和恶行吗?难道战争仅仅是大规模的邪恶行为, 。2·
因而对恶行的解释就是对杜会中的人类成为其牺牲品的罪恶的 解释吗?许多人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神的赐福使我们免遭一切外来的损害(约翰·密尔顿写 道),然而我们的罪恶本性是如此难改,以至于我们将永不 停息地从我们内心给自己锤出新的苦难的种子和火花,就 像锤击一块燧石一样,直到一切重新燃烧。① 我们的苦难必然是我们本性的产物。一切罪恶之源是人,因 此,人本身就是特殊的罪恶一一战争的根源。这种流传广泛,被 许多人坚定地奉为信条的因果判断影响极大。圣·奥古斯丁和路 德、马尔萨斯和乔纳森·斯威夫特、迪安·英奇和莱因霍尔德·尼 布尔都这么认为。这一信念表明了斯宾诺莎的哲学,包括他的政 治哲学。他用世俗的语言把人类定义为兼有理性和感情的生命, 而其中感情总是占上风。可以说,在俾斯麦的生涯中,此种思想 也是颇具影响的。他和斯宾诺莎严谨的著述中所表达的一样,对 其同胞评价甚低。如果一个人的信仰决定他的期望,他的期望决 定他的行动,那么接受还是拒绝密尔顿的说法在人类活动中就 变得十分重要。当然,即使无人相信他,密尔顿也可能是对的。如 果是这样的话,试图从经济等角度来解释战争的不断发生也许 仍然是有意思的方法,但不会有什么结果。果真如此,就像迪安· 斯威夫特曾经说过的,“使一个恶棍去敲碎一个另有所爱的妓女 的窗户的动机,也自然同样会促使一位伟大的君主去建立强大 的军队,并且整天只考虑包围、战斗和胜利”。②况且君主们提出 的战争理由只是为了使其动机合理化罢了,也许他们自己还没 ①约翰·密尔顿:“脱离的学说和原则”,《文集》,第3卷,第180页。 ②见斯威夫特《无之谈》。 。3·
有认识到这种动机,或者即使认识到也不便公开言明。由此而来 的结论便是:政治家萨利①的计划如果是想努力在世界上缔造 更伟大的和平,那无异于法国僧侣克鲁塞②的痴人说梦一一—除 非人们能够清除根源,清除导致战争以及其它折磨人类的罪恶 的傲慢和无理。 有许多人同意密尔顿的说法:要了解社会方面和政治方面 的事态发展,人们必须把目光投向人,但人们对人的本性及其可 能会发生的变化有不同看法。事实上,还有其他许多人不同意这 个重要的假设。是人按照自己的面貌来塑造社会呢,还是人所处 的社会塑造了人?在哲学只不过是神学的一个分支的时代,人 们期待神学一哲学家会把以前和以后的许多哲学家所描述的 政治形态本身的作用归于人的力量。卢梭是许多值得一提的人 物之一。他的观点是一个显著的突破。他认为人是社会动物,人 们可以用他的动物冲动和(或)他的人类理性来解释他在社会中 的行为。人生下来以及当他处于其自然状态时,是既不恶也不善 的。社会是人类生活中使人堕落的力量,但同时也是使人具有道 德的力量。即使卢梭认为人类有可能退回到自然状态,他也不愿 否认后一种影响。这是他在各种著作中反映出来的一贯立场,尽 管一直有一种说法认为他信任野蛮的贵族,并对社会的产生表 示遗憾。③根据卢梭的观点,人的行为,人的本性(许多人把它作 为根源)在很大程度上是他所处的社会的产物。他断言,社会和 政治组织是不可分割的。由于没有一种至少能充当裁定权威的 ①马克西米利安·萨利(1559一1641):法国政治家,亨利四世时期的重臣,在其 《回忆录》里提出关于“基督教共和国”和“欧洲邦联”的“伟大计划”。一译者 ②埃米里克·克鲁塞(1590一1648):法国僧侣、著名教育家、作家,是最早提出进 行国际仲裁的活动家。曾在其著作中主张在威尼斯成立一个由君主或他们的代表组成 的仲裁委员会,解决争端,主持道义,维护和平。一一译者 ③关于卢梭这方面的观点,详见本书第六章
有组织的权力,人类要和睦相处,娜怕是低程度的,也不可能。对 社会的研究不能同对政府的研究相分离,对人的研究也不能同 上述两者相分离。卢梭和柏拉图一样,认为坏的政治形态使人变 坏,好的政治形态使人变好。这并不是说,社会是一个制陶工人, 人只是一团任能工巧匠揉捏的泥土。正如卢梭所认识到的,不管 是生活在什么地方的人,都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差异,追根寻源 就是试图解释这些差异。对后果的解释一无论人们是担心盗 窃还是战争的再次发生一可以通过研究人类的各种社会关系 而找到,而这反过来又需要研究政治。 是研究人还是社会才能最好地认识社会中的人?最满意的 回答似乎是划掉“是…还是”这些词,而回答“两者都要研究”。 但人们从何处着手对事态发展作出解释是有区别的。托马斯·马 尔萨斯牧师曾写道:“虽然人类的一些制度似乎是给人类造成许 多祸害的显而易见的原因,但在现实中,同那些污染清泉,使得 人类生活之河浊浪翻滚的深重的罪孽根源相比,他们则无关紧 要,只不过是浮在表面的鸿毛而已。”①卢梭观察同样的世界,同一 样范围的事态发展,但在不同界限内找到了主要原因之所在。 沿着卢梭的思路同样也会产生问题。因为人类生活在各个 国家内,而国家又存在于一个由国家组成的世界里。如果我们现 在把注意力集中在战争为什么会发生这个问题上,我们是强调 国家(包括它的社会和经济内容以及政治形式)的作用呢,还是 主要研究人们有时称为国家社会的这个东西呢?可能有人又会 主张划去“是…还是”,而关注两者,但许多人不是强调前者就 是强调后者,这有助于说明所得出的不同结论。那些从某种意义 上说强调前者的人与密尔是一致的。密尔顿用人的邪恶来解 释世界的弊端:而他们用某些或所有国家的邪恶本质来解释战 ①马尔萨斯:《人口论》1798年版,第10章,第47一48页
争的巨大罪恶。因此,其说法常常是颠倒的:如果坏的国家造成 战争,好的国家就会和平相处。可以从不同程度上证明这种观点 来自柏拉图和康德,来自十九世纪的自由主义者和修正派社会 主义者。他们对有关的原则看法一致,尽管对好的国家的描述以 及在导致产生这些国家的问题上有分歧。 马克思主义者使自由主义者关于世界的描述部分地失去了 光彩,而其他人则把它完全抹杀了。卢梭既不是从人也不是从国 家,而是从国家体系本身找到了战争的主要根源。他指出,在处 于自然状态的人类中间,一个人除非确信别人无法毁灭他,否则 他就不会循规蹈矩地行事。在他关于“战争状态”的零星论述和 他对阿贝•德·圣-皮埃尔①著作的评论中,卢梭提出了这一思想 并运用于对处于无政府状态下的国家的研究。虽然一个国家可 能想保持和平,但也许不得不考虑发动一场先发制人的战争。如 果在条件有利时不出击,以后当对方处于有利地位时,它就可 能遭到打击。这种看法构成了许多研究国际关系的均势方法以 ~及世界联邦计划的分析基础。修昔底德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对 此没有言明,马基雅弗利、霍布斯和卢梭则讲得十分清楚,它既 是对国家行为的一种一般解释,又是反对那些用国内结构来解 释它的外部行为的人的一个重要立场观点。有些人相信国家的 完善可以带来和平,另一些人则坚称国家的形势取决于它与其 他国家的关系。利奥波德·兰克②正是从现代欧洲国家的历史中 得出后一种观点,或者说把它运用于现代欧洲国家的历史。这一 ①圣-皮埃尔(1658一1743):法国政治活动家和理论改革家,现代史上最早提出 成立国际组织以维护和平的代表人物之一,其代表作是《实现永久和平的纲领》(1713 年),他的思想曾对孟德斯鸩和卢梭等人产生一定影响。一译者 ②利奥波德·兰克(1795一1886):德国十九世纪著名历史学家,他的历史哲 学观点对西方史学家曾产生巨大的影响,素有“现代历史上的哥伦布”之称。一一译 者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