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那里现在怎样了。他告诉他已好多了,如果他现在要去,可 不必为那一切忧虑。 吃完了晚餐,韦护把脚伸起,跷到邻座的一张凳上去,头 仲营,腰向后去大大的嘘着气。他实在觉得穿短衣真舒服。但 他却厌烦的说: “这南京真无味!” 柯君也响应了他。其实他在柯君的苍白和阴郁的脸上所 感到的无味,只有比从南京得来的多。 柯君还想找点话来说,却一时想不起,看到站起身预备 走的韦护,便又拉着他坐下,说是再吃林冰激淋。 韦护无可无不可的留住了,因为他认为转去了也一样的 枯燥无味。 在冰激淋快吃完的当儿,柯君俯着头看那剩在杯中的, 已变为流质的东西,忽然叫了起来: “走,不要迟延了。我们去吧!” 韦护冷然望着他,略带点可笑的神气。 他急忙站起,去穿他那件白袍,又继着不动的人: “去,我都忘了1你说南京无味,来吧,看看,南京也有 有味的地方,也有可谈的人!” 韦护却摇头,问悠,他只是象疯了一般的说: “唉,告诉你呵!你要答应去,我才说。唉,告诉你呵! 哈,我有几个女朋友,都是些不凡的人呵!她们懂音乐!黄 文学,爱自由!她们还是诗!” 韦护听到这最后一句,忍不佳大笑了。他认识他一星期 了,触从不想到他会说出这末一句与他思想和灵魂极不相称 ·6·
的话,一定是从什么地方抄袭了来的。 柯君不理会他,且放重了声音,说完他自己的话: “而且.她们都是新型的女性!” 女性,这于韦护无关。他不需要。他释得太多了。一个 月来,在北京所见就四五十人,在上海又是二十多,就在这 南京,不就正有着几个天真的女孩,在很亲近他吗?这些据 说也是新的女性。他真受够了那所得来的不猪快,宁使触害 病都成。何况他亲近的也很多了。那中国另一时代的才女的 温柔,那法兰西女人的多情,那坦直的,勇敢的俄国的妇女, 什么仙没有见过?现在呢,过去了。他无须这个,他目前的 全部热情只能将他的时日为他的信仰和目的去消费。他站起 身,去握他朋友的手: “好,去你的吧!我祝福你,可是失陪了,对不起,我婴 体息了呢。” 柯君露出一副欲哭的脸,握着他的手不放,非要他同去 一遭不行,一分钟也好,他全为要证实他并没有诳语,他恳 求他。 韦护最后抓着他朋友的腕,向外推着说。 “好,定吧,孩子!陪你去。 二 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街,魁黑的,没有灯,很怕人。韦 护挽着他的朋友,在高高低低不平的路上跑。他极力去辨认 那两旁的瓦檐,及屋旁的小隙地,他想到一些很奇怪、很浪 。7
漫的事上去。他又望他的朋友,看不清,只是气喘嘘嘘的,带 着他朝前奔。韦护不禁从他朋友身上感到有趣起来,就微笑 着去碰那膀子, “说,到底是些谁们?而且你.你尽管告我,我好明白, 我还能帮你忙。” “瞎说!我是无希望无目的的人,你不必问。见了她们就 知道。若是你不愿意,你对我使眼色,我站起身就走。” 韦护一听那声音,其中就含有笑,看见他不肯说明白,也 就不追问。只逗搭着说一些别的话,柯君始终少言语,一直 到了一家门首。 门又低又小,而且从那暗灰色天空中相衬出的墙瓦,也 是波似的,总疑心什么时候在风雨中便会坍倒下来一样。柯 君轻轻的敲门。韦护朝四下一望,见邻近只有很稀少的儿栋 矮踏踏的黑屋,歪歪斜斜的睡着,安静得象没有住人似的。他 想,这那里象个城市。他便看定从黑门上所映出的一条长的 柯君的影子。 一个清脆的女性的声音响起, “谁呀1” 韦护退一步站着。 “是我。”柯君柔和的答着。 “我!‘我'又是谁呢?”声音是近了拢来,就在门背后,而 且隐隐又听到好几个吃吃的女孩们的笑声。并且又传来一句 另一个象水在岩石上流过的声音:“不说清,是不开门的。” 柯君大声答,“是我,柯君呢。” 门背后的女人大笑起来了,大声朝里说: ·8·
“唉,是材君呢。开不开门?” 韦护为这不敬的声音,打起战来了。并且气恼着,正要 拖他的朋友走,而门却在几个女孩子喊声中呀的大开了,从 房子里的薄弱灯光中,辨认得出一个颜大的院子,在有著树 丛的大院中,有几个人影。韦护随着柯君朝里走,开门的姑 娘站在门后而等他们走了进去,才来关门。 两人走到院子中心去。柯君极亲昵的城普一个可爱的名 字“丽嘉”。韦护便也张眼四望,更注意那所调“丽嘉”其人 者。 “丽嘉不在家。如若不愿走,就这里坐吧。”一个稍撤有点 胖的姑娘站起身,腾出她坐的那张小长条板凳来。 他们两人便坐到那条不稳的凳上去。 “柯君1说话呀,若是忘记了覆备来说的,那我就替你说 一句:‘丽嘉不在家也不打紧,我是不走的,就坐在这里了。” 韦护去望说话的人。小小的一团,蜷在石阶上,大的那身体 的伶俐,总与其言语的伶俐一样。而且韦护觉得这里的人就 没有一个不是说话尖利和擅长那轻蔑的笑。他没有感到愉快, 又没有说话机会,只好充个极不重要的角色,旁观下去,且 看个明白。所以他没有患到不安的静坐在那儿。柯君反一点 也不象适才的高兴样子了,在这里有一种空气压追他,他没 有力量表现自己,他无聊的向睡在旁边藤椅上的人说: “谁,睡在这里?睡者了,怕者谅呢。” 一件宽大的绸衣,逃隐了那身体,蓬松的短发,正散在 脸面上,一双雪白的脚,操露着不同姿式的伸在椅子外面去 了。韦护不觉在心上将这美的线条作了一次素描,他愿意这 。9
女人设有睡着。果然,一个小的、不耐烦的声音说了,她谢 了柯君的关心,却又拒绝了他的关心。 柯君不自禁的叫了起来:“呵,是你,丽嘉1怎么不作声, 装睡着?人不好吗?快告我!丽嘉1” 韦护的精神也提起来了,陡然清类,他看了他朋友,便 又去望躺着的人。」 “不,请你其闲,丽嘉好烦恼呢。”这不耐烦的声音,仍是 从椅上发出。 “为什么呢?为什么?” ·.柯君便动了一下,象要伸手去扳那人一样,忽的丽嘉便 跳着坐了起来,一边摇摆着乱发,一边大声笑着说: “珊珊你们看,仪贞,你们说,不好笑吗,还问我呢。告 诉你,柯君,丽嘉颅恼,就是因为你来了呢!若不信,请问 她们,是不是丽嘉刚才还同她们笑着,谈得很起劲.” 丽嘉还待说下去时,那坐在石阶上的小人便吼起她果断 的声音: “岂有此理,丽嘉,我不准你说下去了!安静的躺下去吧, 你不知道我们的柯君是经不起这样的玩笑吗?”她又对惶速的 柯君说:“不要理她,她常常要这样寻开心的,她不欢迎你,我 们大家不会象她一样,这位是谁呢,是同乡?是朋友?” 丽嘉抢着补充说:“是同志1” 院中的人又大笑了。 柯君慢便朝管众人说出他的名字,“韦护先生!” 韦护听到有人厦了一声。丽嘉也说道: “请韦护先生到房中坐坐。让我们大家都来在灯光下瞻仲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