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 护
第一章 :书护穿一件蓝布工人服,从一个仅能容身的小门里昂然 的踏了出来,那原来缺乏血色的脸上,这时却仍保留着淡淡的 一层兴奋后的绯红,实在是因为争辩得太多了,又因为天气 太闷,所以呼吸急促得很。他很快的朝那胡同的出口处奔去, 而且在心中也犹自截蓄着一种不平。他觉得现在的一般学者, 不知为什么只有直觉,并无理解;又缺乏意志,却偏来固执。 一回映起适才的激辩,他不禁懊悔他的回国了。在北京的如 是,在上海的如是,而这里也仍然如是。你纵有清晰的头脑, 进行的步踩,其奈能指挥者如此其少,而欠训练者又如此其 多,他微喟着举起那粗布的柏口,拭额上的汗点。 “限,韦先生1那儿去?请慢点府1” 他侧过身来,那高个子、穿着白袍的柯君,便站在他身 旁了。他皱一皱眉,便说, “对不起,我要用饭去了。” “呀,正好,一同去吧,” 。3
柯君的殷勤,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致,但他不愿再回绝了, 只好请他到远一点的唱经楼那里去。因为在那里有一家吃面 包的地方。 时间将暮了,一阵阵归林的乌鸦,漫天飞旋影远寺的钟 声也不断的额响着。两人在暗下来的路上向东行去。韦护看 着偶尔闪起的灯火,不觉有点惆怅的样子,在少人行的马路 上,连步履也很懒然的拖着了。 另外那人,默默的随着,时时看那路旁的矮瓦屋,及在 屋前张望着的穷人。那些人都裸着半身,赤红的背,粗的短 发,带着与那强悍身躯极不调和的闲暇,煞然的挥着大扇,或 抽着烟杆。他又去望天,满天阴沉沉的,无一颗星。他自语 般说: “我想快要下雨了,星都被欧走了呢。” 刚说完就觉得错了,因为确是没有一点风。想去改正那 吹字,但身旁那人并不理会,所以只在心上加一个改正。并 没再说出来。他觉得售的韦先生仿佛很着恼似的,便又搭讪 的向他问及许多闲事。 这个也不住的随口答着,且问: “你怎么象个安徽人?” “可不是,我就在安徽生长的。” “我早先看你身材和气色,还以为是个北方人呢。”他实在 不能被什么引起趣味,而且很觉得这谈话之无聊,但人情和 工作,都磨炼得他很不愿使人感到不快活,他简直是一个很 能迁就的世故者呢。 于是柯君便讲起许多故乡中的事,话又几次为对面冲来 4
的行人打断了,因为这已是一条很热闹的,有着店铺的大街 了,他不惮烦的继续着讲,而韦护却很抱歉,他实在听得太 少了。 在一家有着玻宽的门边,韦护便让柯君在前,走进了 这家在这街上很放着异彩的西餐馆子。零零落落有五六张小 方桌,桌上铺了灰色的白合布;在另一张大白木桌上,摆满 了玻璃杯。他们在最后的一张桌上坐下了,同时还有两个学 生模样的人在吃刨冰,恍异的、又缺乏敬意的给了穿短#的 韦护一个白眼。韦护也同时惑到这衣服之不适宜于此地了。他 轻声说: “忘了到对门那家天津馆去了。那火烧很不错呢。柯君, 我很失悔到这地方来,我没有换衣呢。” “不要紧,夏天,谁注意你。” 菜一样一样的依次上来,口味真奇特,·那炸鱼,象面酱, 那牛排,好难嚼呀,韦护不禁笑了。他想起那些连面包屑都 感到是美味的人们来,他跟前所晃起的,全是那些裹着大围 巾的异国女人,和穿起大皮靴的瘦弱小孩,面且他那时,不 也正是每天只能得一磅面包和十支烟卷,虽说他每星期都能 领到很够用的薪水,而且家中也不时寄钱去。于是他将那面 包皮一口吞到嘴里去,且赞美着:“好味呀1” 柯君被他惹得打起哈哈来了。 于是他与柯君拉杂的谈着过去的事。 他的语言是超过那许多的事实,而柯君的全心神比他那 一双木然里住的眸子还专诚。求后他停了话,望着那脸笑了, 他笑他怎么他的五官就生好了是专为昕人说话的。柯君还要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