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南朝文学批评(-) 发布时间:2008-0520浏览次数:16686 第三章南朝文学批评(一)(第周) 【教学重点】:《文心雕龙》基本文学思想;《文心雕龙》重要观点;《文心雕龙》硏究情况 刘勰(约—约),字彦和。祖籍东莞郡莒县(今属山东日照),东晋以来,世居京口(今江苏镇江)。父刘尚,曾 为越骑校尉。刘勰早孤,笃志好学。青年时代λ定林寺,依名僧僧佑凡十余年。曾协助僧佑整理佛家典籍,编制目 录。梁初起家奉朝请,兼中军临川王萧宏记室,迁车骑仓曹参军,出为太末(今浙江衢县东北)令,又为南康王萧 绩记室,兼太子萧统东宫通事舍人,为萧统所爱重。又迁步兵校尉。后奉梁武帝之命,再入定林寺整理经藏。完成 后,即上表请求出家,法名慧地。不久逝世。《文心雕龙》为刘勰齐末在定林寺中撰成,凡五十篇。其前五篇《原 道》《征圣》《宗经》《正纬》《辨骚》论述所谓“文之枢纽",提出关于写作的基本思想,认为应以经书和《楚 辞》为主要学习对象,以雅正为根本而不废奇丽,在充实的基础上追求华美。自《明诗》至《书记》二十篇分体裁 评论历代文章的发展,并指出各体文章的写作要领。自《神思》至《总术》十九篇则打通各种文体论述写作中的诸 项问题。如论作家的思维活动、论作家个人因素与风格的关系、论各体文章都必须具备的优良文风、论内容与辞采 的关系等,亦论及声律、章句、对偶、比兴、夸张、运用典故等具体的写作手法与技巧。自《时序》至《程器》五 篇可视为附论,所论历代文章与时代条件的关系、创作与自然景物的关系、鉴赏与批评应有的态度方法等,亦颇为 重要。最后一篇为《序志》,即作者自序。《文心雕龙》体大思精,对先秦至南朝前期尤其是魏晋以来有关文学、 文章的论述作了全面的总结,并加以作者本人的深刻理解和分析、发挥,既有指导写作的实践性品格,又颇有理论 色彩,为我国文学批评史上最重要的文章学、文学理论著作之 文心雕龙·原道 文之为德也大矣口口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口口,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口口口口山川焕 绮,以铺理地之形口口: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口口,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口口口,惟人参之 口口口,性灵所钟口口口,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气,实天地之心生口口口。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旁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绘呈瑞口口口,虎豹以炳蔚凝姿口口云霞雕色口口口,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 口口口,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结响口口口,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口口口口故形立 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口口口口有心之器,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口口,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口口口。庖牺画其始口口口,仲尼翼其终口口。而《乾》《坤》两 位,独制《文言》口口口。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口口口,《洛书》韫乎九畴口口口,玉版金 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口口口,谁其尸之口口口,亦神理而已。自鸟迹代绳,文字始炳口口,炎皞遗事,纪在三坟 口口口,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口口口。唐虞文章,则焕乎为壸口口口。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口口口口益稷陈谟,亦 垂敷奏之风口口口。夏后氏兴口口,业峻鸿缋口口口,九序惟歌口口口,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胜其质口口口, 《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口口,符采复隐口口,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才,振其徽烈 口口口,制诗缉颂■口,斧藻群言口口。至夫子继圣,独秀前晢,镕钧六经口口口,必金声而玉振口口口雕琢性情 组织辞令口口口,木铎启而千里应口,席珍流而万世响口口口,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爱自风姓口口,暨于孔氏,玄圣创典口口,素王述训口口。莫不原道心以敷章口口口,研神理而设教口口口,取象 乎《河》《洛》,问数乎蓍龟口口口,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口口口口然后能经纬区宇口口口,弥纶彝宪口口, 发挥事业,彪炳辞义。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涯口口口,日用而不匮口口口。《易》日:鼓天 下之动者存乎辞口口口。辞之所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口口口: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口口口。光采玄圣,炳耀仁孝口口口。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口口口。天文斯观口口口, 民胥以效口口口 《原道》是《文心雕龙》的第一篇。原道,即推究道的意思。具体说来,就是要推究文与道的关系,要将文的起 源推究于道
第三章南朝文学批评(一) 发布时间: 2008-05-20 浏览次数: 16686 第三章 南朝文学批评(一)(第周) 【教学重点】:《文心雕龙》基本文学思想;《文心雕龙》重要观点; 《文心雕龙》研究情况。 刘勰(约—约),字彦和。祖籍东莞郡莒县(今属山东日照),东晋以来,世居京口(今江苏镇江)。父刘尚,曾 为越骑校尉。刘勰早孤,笃志好学。青年时代入定林寺,依名僧僧佑凡十余年。曾协助僧佑整理佛家典籍,编制目 录。梁初起家奉朝请,兼中军临川王萧宏记室,迁车骑仓曹参军,出为太末(今浙江衢县东北)令,又为南康王萧 绩记室,兼太子萧统东宫通事舍人,为萧统所爱重。又迁步兵校尉。后奉梁武帝之命,再入定林寺整理经藏。完成 后,即上表请求出家,法名慧地。不久逝世。《文心雕龙》为刘勰齐末在定林寺中撰成,凡五十篇。其前五篇《原 道》《征圣》《宗经》《正纬》《辨骚》论述所谓“文之枢纽”,提出关于写作的基本思想,认为应以经书和《楚 辞》为主要学习对象,以雅正为根本而不废奇丽,在充实的基础上追求华美。自《明诗》至《书记》二十篇分体裁 评论历代文章的发展,并指出各体文章的写作要领。自《神思》至《总术》十九篇则打通各种文体论述写作中的诸 项问题。如论作家的思维活动、论作家个人因素与风格的关系、论各体文章都必须具备的优良文风、论内容与辞采 的关系等,亦论及声律、章句、对偶、比兴、夸张、运用典故等具体的写作手法与技巧。自《时序》至《程器》五 篇可视为附论,所论历代文章与时代条件的关系、创作与自然景物的关系、鉴赏与批评应有的态度方法等,亦颇为 重要。最后一篇为《序志》,即作者自序。《文心雕龙》体大思精,对先秦至南朝前期尤其是魏晋以来有关文学、 文章的论述作了全面的总结,并加以作者本人的深刻理解和分析、发挥,既有指导写作的实践性品格,又颇有理论 色彩,为我国文学批评史上最重要的文章学、文学理论著作之一。 文心雕龙·原道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 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 ,性灵所钟,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气,实天地之心生。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旁及万品,动植皆文: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 ,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至于林籁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故形立 则章成矣,声发则文生矣。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其无文欤! 人文之元,肇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牺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乾》《坤》两 位,独制《文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 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神理而已。自鸟迹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 ,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为盛。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谟,亦 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胜其质, 《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精义坚深。重以公旦多才,振其徽烈 ,制诗缉颂,斧藻群言。至夫子继圣,独秀前哲,镕钧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性情, 组织辞令,木铎启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风姓,暨于孔氏,玄圣创典,素王述训。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取象 乎《河》《洛》,问数乎蓍龟,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然后能经纬区宇,弥纶彝宪, 发挥事业,彪炳辞义。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旁通而无涯,日用而不匮。《易》曰:鼓天 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赞曰:道心惟微,神理设教。光采玄圣,炳耀仁孝。龙图献体,龟书呈貌。天文斯观, 民胥以效。 《原道》是《文心雕龙》的第一篇。原道,即推究“道”的意思。具体说来,就是要推究文与道的关系,要将文的起 源推究于道
在刘勰心目中,道是形而上的宇宙本体。它是万物的本原,是宇宙万物之所以如此的根本依据,道体现于万物之 中,万物的属性也就是道的属性。因此,他说日月山川、动物的毛色、植物的花朵,以至于大自然中那些悦耳的声 响,凡是一切事物的美丽,都是属于道的,都是道之文”(“文"字本义指线条或色彩交错,引申之,凡物之美丽有 文采,都可称为文”)。他说天地万物皆文,那是道的体现,是自然如此、不知其所以然而必然如此的。那么,作 为五行之秀气、天地之心生的人,也必然体现出道之文了。刘勰此种以道"为万物之源、为万物存在的根据的 思想无疑来自先秦道家的学说。他用此种学说来论证"人文"的本原,论证人文的必然性和合理性。 那么人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刘勰说早在有文字之前已有人文,其最初的表现是伏羲得到《河图》启示而始作八 卦。《河图》和其他一些祥瑞出现以启示圣人,都是自然而然的,是神理旳的体现。“神理”也就是道。自伏羲始, 经唐虞三代,历代圣人发展着人文,至孔子而集其大成,熔铸六经,而后人文大备。这样,刘勰便归纳出道——圣 人—经书的关系:“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儒家经典既是宇宙本体“道的体现,当然就是人文的最高表 现,当然也就成为文章的典范。此种思路,显然见出魏晋以来玄学家儒道合一、名教与自然合一理论的影响。 刘勰论文以《原道》发端,其用意何在呢? 第一,借以抬高文章的地位。既然文是至高无上的“道"的表现,而且始出于圣人,则其地位当然崇高。应注意的 是,虽然《原道》所举人文为圣人著述,但《文心雕龙》全书所论,远不止于圣人之文,主要倒是后世文人所作各 体文章,包括大量抒情写物的诗赋作品。高谈“道之文,其实是为各种文章、为文学创作张目。 第二,是为了强调文辞修饰的重要性。既然夭地万物都郁然有采¨,那么人文,即文章,也该是富于文采的。在刘 勰那里,“文这个字的含义既是文采,又是文章,二者是合二而一的。刘勰生活在极为重视文辞之美的时代;文辞 修饰是人们心目中文章的重要特点,是一项重要的审美标准。《文心雕龙》中论修辞的篇目甚多。《文心雕龙》五 十篇,篇篇都是写得很漂亮的骈文。刘勰反对雕饰过分,但绝不是不重视雕饰。 第三,是为了提出"征圣"、宗经的主张。既然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圣人著述是道的完美体现,那么征 圣、宗经自是天经地义的事。所谓征圣、宗经,是刘勰关于文章写作的基本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应该注意的是, 综观《文心雕龙》全书,所谓征圣、宗经,其实主要并不是要求作文载道,不是要求用文章宣扬儒道,而是要求学 习经书的优良文风,是借着提倡经书文风,来批判当时文坛上某些违背写作规律的不良风气。 文心雕龙辨骚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口口口,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口口口,奋飞辞家之前口口口 岂去圣之未远,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口口口,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 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瞤然涅而不缁口口口,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 固以为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丽雅,为词赋之宗,虽 非明哲,可谓妙才口口口。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虬乘翳,则时乘六龙;昆 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口口。及汉宣嗟叹,以为皆 合经传;杨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口口口。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扬过实,可谓 览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口口口。 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禹汤之祗敬,典诰之体也口口口口讥桀、纣之猖披,伤羿、浇之颠陨 口口口,规讽之旨也;虬龙以喻君子,云蜆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口口口毎一顾而掩涕口口口,叹君门之九重口口口, 忠怨之辞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托云龙口口,说迂怪■口口,驾丰隆,求宓妃,凭鸩鸟,媒 娀女口口口,诡异之辞也;康回倾地口口口,夷羿毙日口口口,木夫九首,土伯三目口口口,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 则,从子胥以自适,狷狭之志也口口口土女杂坐,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口口口, 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 风杂于战国口口口,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口口。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口口口,虽取镕经意 亦自铸伟辞。故《骚经》《九章》口口口,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瑰 诡而慧巧口口口《招魂》《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标放言之致口口,《渔父》寄独往之才口口口。故能气 往轹古,辞来切今口口,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口口,遽蹑其迹口口,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口口口口述离居,则 怆怏而难怀口口口口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口口口。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杨沿波而 得奇口口口,其衣被词人,非代也。故才髙者菀其鸿裁□口,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 草口口口。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眄可以驱辞力 口口口,效唾可以穷文致口口口,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于子渊矣口口口。 赞曰:不有屈平,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采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口口口。金相玉式口口口,艳溢锱毫
在刘勰心目中,道是形而上的宇宙本体。它是万物的本原,是宇宙万物之所以如此的根本依据,道体现于万物之 中,万物的属性也就是道的属性。因此,他说日月山川、动物的毛色、植物的花朵,以至于大自然中那些悦耳的声 响,凡是一切事物的美丽,都是属于道的,都是“道之文”(“文”字本义指线条或色彩交错,引申之,凡物之美丽有 文采,都可称为“文”)。他说天地万物皆文,那是道的体现,是自然如此、不知其所以然而必然如此的。那么,作 为“五行之秀气”、“天地之心生”的人,也必然体现出“道之文”了。刘勰此种以“道”为万物之源、为万物存在的根据的 思想无疑来自先秦道家的学说。他用此种学说来论证“人文”的本原,论证“人文”的必然性和合理性。 那么人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刘勰说早在有文字之前已有人文,其最初的表现是伏羲得到《河图》启示而始作八 卦。《河图》和其他一些祥瑞出现以启示圣人,都是自然而然的,是“神理”的体现。“神理”也就是道。自伏羲始, 经唐虞三代,历代圣人发展着人文,至孔子而集其大成,熔铸六经,而后人文大备。这样,刘勰便归纳出道——圣 人——经书的关系:“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儒家经典既是宇宙本体“道”的体现,当然就是“人文”的最高表 现,当然也就成为文章的典范。此种思路,显然见出魏晋以来玄学家儒道合一、名教与自然合一理论的影响。 刘勰论文以《原道》发端,其用意何在呢? 第一,借以抬高文章的地位。既然文是至高无上的“道”的表现,而且始出于圣人,则其地位当然崇高。应注意的 是,虽然《原道》所举人文为圣人著述,但《文心雕龙》全书所论,远不止于圣人之文,主要倒是后世文人所作各 体文章,包括大量抒情写物的诗赋作品。高谈“道之文”,其实是为各种文章、为文学创作张目。 第二,是为了强调文辞修饰的重要性。既然天地万物都“郁然有采”,那么人文,即文章,也该是富于文采的。在刘 勰那里,“文”这个字的含义既是文采,又是文章,二者是合二而一的。刘勰生活在极为重视文辞之美的时代;文辞 修饰是人们心目中文章的重要特点,是一项重要的审美标准。《文心雕龙》中论修辞的篇目甚多。《文心雕龙》五 十篇,篇篇都是写得很漂亮的骈文。刘勰反对雕饰过分,但绝不是不重视雕饰。 第三,是为了提出“征圣”、“宗经”的主张。既然“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圣人著述是道的完美体现,那么征 圣、宗经自是天经地义的事。所谓征圣、宗经,是刘勰关于文章写作的基本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应该注意的是, 综观《文心雕龙》全书,所谓征圣、宗经,其实主要并不是要求作文载道,不是要求用文章宣扬儒道,而是要求学 习经书的优良文风,是借着提倡经书文风,来批判当时文坛上某些违背写作规律的不良风气。 文心雕龙·辨骚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 岂去圣之未远,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 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班 固以为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其文丽雅,为词赋之宗,虽 非明哲,可谓妙才。王逸以为诗人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虬乘翳,则“时乘六龙”;昆 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辞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皆 合经传;杨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褒贬任声,抑扬过实,可谓 览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 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禹汤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羿、浇之颠陨 ,规讽之旨也;虬龙以喻君子,云蜺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掩涕,叹君门之九重, 忠怨之辞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托云龙,说迂怪,驾丰隆,求宓妃,凭鸩鸟,媒 娀女,诡异之辞也;康回倾地,夷羿毙日,木夫九首,土伯三目,谲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 则,从子胥以自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坐,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 荒淫之意也:摘此四事,异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诰则如彼,语其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宪于三代,而 风杂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镕经意, 亦自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瑰 诡而慧巧;《招魂》《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标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 往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 怆怏而难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杨沿波而 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 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眄可以驱辞力 ,欬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于子渊矣。 赞曰:不有屈平,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采烟高。山川无极,情理实劳。金相玉式,艳溢锱毫
《辨骚》为《文心雕龙》第五篇。所谓骚,其实并非仅指《离骚》,而是代指《楚辞》,包括屈原的其他作品以 至宋玉的《九辩》《招魂》等。《离骚》为《楚辞》首篇,也最为重要,故举以为代表。 《辨骚》以一半以上篇幅叙述前人(刘安、班固、王逸、汉宣帝、扬雄)对《楚辞》的评价,并加以折中。刘勰继 承汉人的做法,以五经为评判《楚辞》的标准。他认为《楚辞》具有规讽之旨,抒发了对君上的忠怨之情,这是合 乎经典的。至于不合经典者,一是夸诞"、谲怪、"诡异”,如所运用的某些神话传说不见于经书,某些奇特想像与 经书所载违异等;二是有的篇章体现了"狷狭之志、“荒淫之意¨。刘勰对《楚辞》的指责,与其囿于宗经立场有 关,显示了对屈原的为人、对《楚辞》中一些浪漫主义手法的不够理解;同时也是服从于全书体系的需要,即提出 关于写作基本思想的需要(见下文)。总之,《辩骚》认为《楚辞》“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其 地位在经书与辞赋之间。 但实际上,刘勰对《楚辞》的艺术成就评价极高。他称赞《离骚》等作品为"渏文郁起",自铸伟辞",别开生面 令人惊绝。具体说来,认为《楚辞》在抒情动人(尤其是以其悲剧性的情感动人)、写景真切、辞采华美三个方 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给后代作者巨大的影响。这三个方面,都是着重从艺术、审美方面谈的。刘勰评价《楚 辞》,着眼点实侧重于这一方面。而其审美观念,实是文学进入自觉时代之后逐渐形成的观念,是时代潮流的反 映。刘勰对《楚辞》艺术美的评论,远远超越汉人 《辨骚》虽以评论《楚辞》为主要内容,但刘勰写作此篇的目的,其实在于提出关于写作的基本思想,即篇末所 说"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在《原道》《征圣》《宗经》篇 中,刘勰提出并论证了作文应以五经为典范的观点,但实际上他并不以为仅学习经书便已足够。经书在写作方面的 优点主要体现为雅正、充实,但文章还需要奇创和美丽,故刘勰在《宗经》之后又安排《正纬》《辨骚》两篇,通 过论述《楚辞》和纬书来提出其观点,其中当然以学习《楚辞》比酌取纬书更为重要。“酌奇而不失其贞",就是要 以雅正为基础、为根本而求新创、求出众;吭华而不坠其实,就是要在保证内容充实的前提下求美丽 刘勰是“贞(正)"、“实"和奇、“华两个方面并重的,但他认为须以前者为基础。他-方面肯定历代文章写作(包 括文学创作)在奇、华方面的发展,一方面对发展过程中过分追求奇、华而产生的流弊表示不满,尤其对近 代”(刘宋以来)的某些不正文风感到不满。由于观澜必索其源、寻叶必求其根的思维习惯,他要为那些讹滥不正 之风找出根源。他批评《楚辞》"夸诞、诡异”,其实就有为后世不良风气寻源的用意,即所谓"楚艳汉侈,流弊不 还"(《宗经》)。总之,既高度赞扬《楚辞》的成就,又加以一定的批评,是与其既主张奇、丽又要抑制过分追 求奇、丽的基本思想有密切关系的 刘勰作《辨骚》的用意既在于此,因此他在《序志》中明言此篇属于论文之枢纽"。他认为学习《楚辞》,正确地 认识和评价《楚辞》,对于从事写作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文心雕龙明诗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口口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口口口,舒文载实口口口,其在兹 乎!故诗者,持也口口,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口口口,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口口口,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晢昔葛天乐辞,《玄鸟》在曲口口口口黄帝《云门》,理不空弦 口口口。至尧有《大唐》之歌口口,舜造《南风》之诗口口口,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口口口口 太康败德,五子咸讽口口口:顺美匡恶口口口,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口口口,四始彪炳,六义环深 口口口。子夏鉴绚素之章口口口,子贡悟琢磨之句■口口,故商、赐二子口口口,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 口口口,春秋观志,讽诵旧章口,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文口口口。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 典,亦造仙诗口口口。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口口口,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文,柏梁列韵口口,严、马之徒, 属辞无方口口。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口口口,朝章国采口口口,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言口口,所以李 陵、班婕妤¤口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口口口口孺子《沧浪》,亦有全曲口口口口"暇豫ˆ优歌, 远见春秋口口口“邪径童谣,近在成世口口:阅时取征口口,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口口口 其孤竹”一篇口口口,则傅毅之词口口口,比采而推口口口,固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口口口,直而不野口口口,婉转 附物口口口,怊怅切情口口口,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怨篇》口口口,清典可味;仙诗缓歌口口口,雅有新声 口口口。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跃。文帝、陈思口口口,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口口口,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 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口口口造伓指事口口,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晣 之能口口口:此其所同也。及正始明道口口,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嵇志清峻,阮旨遥深口口,故能 标焉口口口。若乃应璩《百一》口口口,独立不惧口口口,辞谲义贞口口,亦魏之遗直也口口口。晋世群才,稍入轻 绮,张、左、潘、陆口口,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口口口,或流靡以自姸口口,此其 大略也。江左篇制口口口,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口口口,崇盛忘机之谈口口。袁、孙已下口口口,虽各有雕采,而 辞趣一揆口口口,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口口口,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 俪采百字之偶口口,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口口: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鉴口口口口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 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口口口口兼善则孑建、仲宣
《辨骚》为《文心雕龙》第五篇。所谓“骚”,其实并非仅指《离骚》,而是代指《楚辞》,包括屈原的其他作品以 至宋玉的《九辩》《招魂》等。《离骚》为《楚辞》首篇,也最为重要,故举以为代表。 《辨骚》以一半以上篇幅叙述前人(刘安、班固、王逸、汉宣帝、扬雄)对《楚辞》的评价,并加以折中。刘勰继 承汉人的做法,以五经为评判《楚辞》的标准。他认为《楚辞》具有规讽之旨,抒发了对君上的忠怨之情,这是合 乎经典的。至于不合经典者,一是“夸诞”、“谲怪”、“诡异”,如所运用的某些神话传说不见于经书,某些奇特想像与 经书所载违异等;二是有的篇章体现了“狷狭之志”、“荒淫之意”。刘勰对《楚辞》的指责,与其囿于宗经立场有 关,显示了对屈原的为人、对《楚辞》中一些浪漫主义手法的不够理解;同时也是服从于全书体系的需要,即提出 关于写作基本思想的需要(见下文)。总之,《辩骚》认为《楚辞》“乃《雅》《颂》之博徒,而词赋之英杰”,其 地位在经书与辞赋之间。 但实际上,刘勰对《楚辞》的艺术成就评价极高。他称赞《离骚》等作品为“奇文郁起”,“自铸伟辞”,别开生面, 令人惊绝。具体说来,认为《楚辞》在抒情动人(尤其是以其悲剧性的情感动人)、写景真切、辞采华美三个方 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给后代作者巨大的影响。这三个方面,都是着重从艺术、审美方面谈的。刘勰评价《楚 辞》,着眼点实侧重于这一方面。而其审美观念,实是文学进入自觉时代之后逐渐形成的观念,是时代潮流的反 映。刘勰对《楚辞》艺术美的评论,远远超越汉人。 《辨骚》虽以评论《楚辞》为主要内容,但刘勰写作此篇的目的,其实在于提出关于写作的基本思想,即篇末所 说“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在《原道》《征圣》《宗经》篇 中,刘勰提出并论证了作文应以五经为典范的观点,但实际上他并不以为仅学习经书便已足够。经书在写作方面的 优点主要体现为雅正、充实,但文章还需要奇创和美丽,故刘勰在《宗经》之后又安排《正纬》《辨骚》两篇,通 过论述《楚辞》和纬书来提出其观点,其中当然以学习《楚辞》比酌取纬书更为重要。“酌奇而不失其贞”,就是要 以雅正为基础、为根本而求新创、求出众;“玩华而不坠其实”,就是要在保证内容充实的前提下求美丽。 刘勰是“贞(正)”、“实”和“奇”、“华”两个方面并重的,但他认为须以前者为基础。他一方面肯定历代文章写作(包 括文学创作)在奇、华方面的发展,一方面对发展过程中过分追求奇、华而产生的流弊表示不满,尤其对“近 代”(刘宋以来)的某些不正文风感到不满。由于观澜必索其源、寻叶必求其根的思维习惯,他要为那些讹滥不正 之风找出根源。他批评《楚辞》“夸诞”、“诡异”,其实就有为后世不良风气寻源的用意,即所谓“楚艳汉侈,流弊不 还”(《宗经》)。总之,既高度赞扬《楚辞》的成就,又加以一定的批评,是与其既主张奇、丽又要抑制过分追 求奇、丽的基本思想有密切关系的。 刘勰作《辨骚》的用意既在于此,因此他在《序志》中明言此篇属于论“文之枢纽”。他认为学习《楚辞》,正确地 认识和评价《楚辞》,对于从事写作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文心雕龙·明诗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 乎!故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乐辞,《玄鸟》在曲;黄帝《云门》,理不空弦 。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 太康败德,五子咸讽:顺美匡恶,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 。子夏鉴绚素之章,子贡悟琢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 ,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 典,亦造仙诗。汉初四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文,柏梁列韵,严、马之徒, 属辞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言,所以李 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 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或称枚叔, 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比采而推,固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 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怨篇》,清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 。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跃。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 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晣 之能:此其所同也。及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 标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晋世群才,稍入轻 绮,张、左、潘、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 大略也。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崇盛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 辞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 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鉴;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 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仲宣
偏美则太冲、公幹口口。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圆通口口口。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忽以为 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口口口口离合之发口口口,则萌于图谶口口口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 口口口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口口口: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口口口,风流二《南》口口。神理共契口口口,政序相参口口口。英华弥缛,万 代永耽口口口 《明诗》为《文心雕龙》第六篇,是“论文叙笔”(《序志》)的文体论的第一篇。刘勰的时代,诗歌早已是文学创 作中最重要的体式,深为人们所爱好。刘勰首先论述诗歌,正反映了这一点。 本篇有以下两点尤其值得注意 刘勰说诗歌是“感物吟志的产物,是用来抒发情志的,这与我国文学批评中传统的理论相-致。但刘勰还看到 了诗歌有描绘物象的一面。他称赞汉代古诗"婉转附物",又概括刘宋山水诗的特点之一为"极貌以写物",都体现了 这一点。这是诗歌创作实际状况的反映(特别是与刘宋山水诗、齐代咏物诗的兴起和发达有关),也是文学理论的 发展。可以说,刘勰对诗歌审美特性的认识,就在抒情和状物两方面。他称赞《古诗》"怊怅切情、建安诗慷慨以 任气”(即抒情言志富于力度),又评西晋诗力柔于建安",不满玄言诗之'轻淡"(玄言诗是缺少情感力量的),都 体现了对诗歌以情感动人这一特点的敏感。至于状物这一方面,若结合《物色》《隐秀》等篇来看,他不但要求写 景真切,而且特别对不加雕削"、有如英华耀树那样的自然的表现深有体会并加以赞赏。 二、儒家文艺思想强调诗歌美刺讽喻、道徳教化的功能。汉儒解释《诗经》《楚辞》时,常常将诗人的情志勉强地 与政教挂钩,穿凿附会。《明诗》篇虽也指岀并赞赏诗歌的政教作用,但绝不像汉儒那样狭隘拘执。刘勰并不认为 诗中情感必须与政教有明显、直接的联系,并不强调在诗中作道德的说教。事实上,《明诗》篇中作重点论述、有 时还加以赞美的,不是韦孟、应璩那些有意进行美刺的作品,而是汉代《古诗》、建安诗作和刘宋山水诗。那些诗 都不是美刺飒喻之作,刘勰评述时也不曾与政教挂钩。今天我们评论建安诗时多强调其中感念世乱、反映社会现实 的一面,但《明诗》所着眼的乃是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等一般的抒情写景的内容。总之,刘勰对诗 歌的体会和评论,主要在审美方面,他对诗歌的态度,从主流方面说,并不是功利主义的。他卓越的鉴赏和概括能 力,都体现于艺术、审美这一面。这也是文学自觉时代风气的反映,同时也符合诗歌创作的实际。在漫长的历史时 期中,人们作诗,大多是一般的抒发情志,只有少数才有意进行美刺 文心雕龙神思 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口口口。神思之谓也。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 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口口口!故思理为妙,神与 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口口口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口。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 则神有遁心。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虛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口口口。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口口口,研阅以穷照 口口口,驯致以绎辞口口口。然后使玄解之宰口口口,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口口,窥意象而运斤口口口。此盖驭文 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夫神思方运,万涂竟萌口口,规矩虚位,刻镂无形口口口。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 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方其搦翰,气倍辞前;暨乎成篇,半折心始口口口。何则?意翻空而易奇, 言征实而难巧也。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口口口,密则无际口,疏则千里。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义在咫 尺而思隔山河。是以秉心养术口口口,无务苦虑,含章司契口口口,不必劳情也。 人之禀才,迟速异分口口口口文之制体口口口,大小殊功:相如含笔而腐毫口口口,杨雄辍翰而惊梦,桓谭疾感于苦思 口口口,王充气竭于沉虑口口口,张衡研《京》以十年口口,左思练《都》以一纪口口,虽有巨文,亦思之缓也。淮 南崇朝而赋《骚》口口口,枚皋应诏而成赋口口口,子建援牍如口诵口口口,仲宣举笔似宿构口口口,阮瑀据鞍而制书 口口口,祢衡当食而草奏口口口,虽有短篇,亦思之速也。若夫骏发之士口口口,心总要术口口,敏在虑前,应机立 断;覃思之人口口口,情饶歧路口口口,鉴在疑后,研虑方定。机敏故造次而成功,虑疑故愈久而致绩。难易虽殊 并资博练口口口。若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以斯成器,未之前闻。是以临篇缀虑,必有二患:理郁者苦贫,辞 溺者伤乱口口口。然则博闻为馈贫之粮,贯一为拯乱之药口口口,博而能一,亦有助乎心力矣。 若情数诡杂,体变迁贸¤口。拙辞或孕于巧义,庸事或萌于新意口口口视布于麻,虽云未费口口口,杼轴献功 口口口,焕然乃珍。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口口口。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 口口口,伊挚不能言鼎口口口,轮扁不能语斤口口,其微矣乎口口口! 赞曰:神用象通,情变所孕口口口。物以貌求,心以理应口口口。刻镂声律口口口,萌芽比兴口口口。结虑司契,垂帷制 胜口口口
偏美则太冲、公幹。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圆通。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忽以为 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合之发,则萌于图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 ;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序相参。英华弥缛,万 代永耽。 《明诗》为《文心雕龙》第六篇,是“论文叙笔”(《序志》)的文体论的第一篇。刘勰的时代,诗歌早已是文学创 作中最重要的体式,深为人们所爱好。刘勰首先论述诗歌,正反映了这一点。 本篇有以下两点尤其值得注意: 一、刘勰说诗歌是“感物吟志”的产物,是用来抒发情志的,这与我国文学批评中传统的理论相一致。但刘勰还看到 了诗歌有描绘物象的一面。他称赞汉代古诗“婉转附物”,又概括刘宋山水诗的特点之一为“极貌以写物”,都体现了 这一点。这是诗歌创作实际状况的反映(特别是与刘宋山水诗、齐代咏物诗的兴起和发达有关),也是文学理论的 发展。可以说,刘勰对诗歌审美特性的认识,就在抒情和状物两方面。他称赞《古诗》“怊怅切情”、建安诗“慷慨以 任气”(即抒情言志富于力度),又评西晋诗“力柔于建安”,不满玄言诗之“轻淡”(玄言诗是缺少情感力量的),都 体现了对诗歌以情感动人这一特点的敏感。至于状物这一方面,若结合《物色》《隐秀》等篇来看,他不但要求写 景真切,而且特别对“不加雕削”、有如英华耀树那样的自然的表现深有体会并加以赞赏。 二、儒家文艺思想强调诗歌美刺讽喻、道德教化的功能。汉儒解释《诗经》《楚辞》时,常常将诗人的情志勉强地 与政教挂钩,穿凿附会。《明诗》篇虽也指出并赞赏诗歌的政教作用,但绝不像汉儒那样狭隘拘执。刘勰并不认为 诗中情感必须与政教有明显、直接的联系,并不强调在诗中作道德的说教。事实上,《明诗》篇中作重点论述、有 时还加以赞美的,不是韦孟、应璩那些有意进行美刺的作品,而是汉代《古诗》、建安诗作和刘宋山水诗。那些诗 都不是美刺讽喻之作,刘勰评述时也不曾与政教挂钩。今天我们评论建安诗时多强调其中感念世乱、反映社会现实 的一面,但《明诗》所着眼的乃是“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等一般的抒情写景的内容。总之,刘勰对诗 歌的体会和评论,主要在审美方面,他对诗歌的态度,从主流方面说,并不是功利主义的。他卓越的鉴赏和概括能 力,都体现于艺术、审美这一面。这也是文学自觉时代风气的反映,同时也符合诗歌创作的实际。在漫长的历史时 期中,人们作诗,大多是一般的抒发情志,只有少数才有意进行美刺。 文心雕龙·神思 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 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 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 则神有遁心。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 ,驯致以绎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 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夫神思方运,万涂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 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方其搦翰,气倍辞前;暨乎成篇,半折心始。何则?意翻空而易奇, 言征实而难巧也。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则无际,疏则千里。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义在咫 尺而思隔山河。是以秉心养术,无务苦虑,含章司契,不必劳情也。 人之禀才,迟速异分;文之制体,大小殊功:相如含笔而腐毫,杨雄辍翰而惊梦,桓谭疾感于苦思 ,王充气竭于沉虑,张衡研《京》以十年,左思练《都》以一纪,虽有巨文,亦思之缓也。淮 南崇朝而赋《骚》,枚皋应诏而成赋,子建援牍如口诵,仲宣举笔似宿构,阮瑀据鞍而制书 ,祢衡当食而草奏,虽有短篇,亦思之速也。若夫骏发之士,心总要术,敏在虑前,应机立 断;覃思之人,情饶歧路,鉴在疑后,研虑方定。机敏故造次而成功,虑疑故愈久而致绩。难易虽殊, 并资博练。若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以斯成器,未之前闻。是以临篇缀虑,必有二患:理郁者苦贫,辞 溺者伤乱。然则博闻为馈贫之粮,贯一为拯乱之药,博而能一,亦有助乎心力矣。 若情数诡杂,体变迁贸。拙辞或孕于巧义,庸事或萌于新意;视布于麻,虽云未费,杼轴献功 ,焕然乃珍。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 ,伊挚不能言鼎,轮扁不能语斤,其微矣乎! 赞曰: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应。刻镂声律,萌芽比兴。结虑司契,垂帷制 胜
《神思》为《文心雕龙》第二十六篇,专论写作特别是写作诗赋等抒情状物作品时的思维活动。执笔为文必始于运 思,故该篇列于《文心》“下篇”创作论之首。 在刘勰以前,陆机《文赋》对于创作思维已有精彩的描述,刘勰实深受其影响。《神思》中论及创作思维在时间、 空间上的广阔性,论及此种思维之伴随语言和物象,也说到创作过程中情感的充盈与活跃。这些都是《文赋》已经 讲到过的。《神思》中新的、值得注意的地方则有以下几点: 鮮明地提出了“神与物游"的命题,论及作家思维与外物的关系,亦即创作中主观与客观的关系。刘勰说:“故思 理为妙,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 塞,则神有遁心。”一再将“神"与物”相对提出。赞语亦云:“物以貌求,心以理应。"创作中既求表现物之形貌,同 时又以心之理”(指作家所欲抒写的事理、情志)与之相应和;也就是说,作品中既描绘物象,又表现作者情 志。刘勰还没有提岀情与景交融一类命题,但既说τ物以貌求,心以理应",那么应该可以推论:作品中抒写情志与 描绘物象,二者该是相应和的、合拍的。 应该指出,刘勰这儿所说的物”是有限定的:它只限于感性事物,首先是指自然景物,也包括人工制造而有形貌声 色之物,如宫殿等等。其物还不等于今日所谓客观事物。刘勰论创作思维中的心物关系,实偏重于自然景物与作家 情志间的关系 《神思》探讨了如何保证创作思维的通畅活跃的问题。刘勰首先从“志气和"辞令两方面论述这一问题,即认 为临文之际的精神状态和运用文辞的能力,是思维畅通与否的关键。然后就从这两方面着手加以解决。关于志 气",刘勰强调"贵在虚静¨,即临文之际须心思髙度集中而不繁杂。在《养气》中,还说写作应从容率情,优柔适 会”,即应处于从容、宽舒、自由而无所拘束的精神状态之中,听凭文思自来,不可强求。《养气》很强调作家应 劳逸结合,精神健旺,那样才能常处于创作欲望强烈、跃跃欲试的状态中。关于辞令",刘勰强调广泛阅读、研味 前人的著作文章,以提高语言能力。《神思》说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硏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积学"句 意谓广泛读书积累,包括积累词语、典故等。酌理句指硏究种种事理、思想观点。在刘勰看来,也还是要通过学 习典籍以提髙这方面的识见能力。积学重在记诵、积累材料,酌理重在思考、融会贯通。"硏阋"句是说揣摩、学 习前人的写作技巧,提髙鉴赏、分析、批判能力。甽驯致"句指从容玩味文辞。硏阅"句重在理性分析,徴致"句较多 欣赏玩味的意思。刘勰认为,通过这几方面的观摩学习,做到博练,便能大大提髙写作能力,包括驱遣文辞的本 领,于是临文构思时便能汨汩滔滔,文思通畅。总之,刘勰从临文之际的精神状态和平日的积学揣摩两方面, 即秉心和养术两方面,论述如何保证文思畅达的问题,比较切实可行,富于实践的意义 三、刘勰首次使用了意象”一语。意象"的语源,出于《周易·系辞上》:坚圣人立象以尽意。"象指卦爻之象,它们 象征着种种事物、事情、事理。刘勰所谓意象",就是指作家头脑中的燱意,它可以是具体的、形象的,也可以是 比较抽象的、概括的。它虽包括但并不等于今日所谓形象。后世(主要是宋代以后)论文艺创作时常用意象” 词,刘勰则是首次将其语用于文论之中,值得我们注意 文心雕龙·体性 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口口,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 郑口口口,并情性所铄,陶染所凝口口,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口口口。故辞理庸俊口口口,莫能翻其才;风趣 刚柔口口口,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口口口,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口口口,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口口口。 若总其归涂,则数穷八体口 曰典雅,二日远奥,三日精约,四日显附,五曰繁缛,六日壮丽,七日新奇, 八曰轻靡。典雅者,镕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口口口口远奥者,复采曲文口口口,经理玄宗者也口口口口精约者,核字 省句,剖析毫厘者也口口口口显附者,辞直义畅,切理厌心者也口口口口繁缛者,博喻采口口口,炜烨枝派者也口口口 壮丽者,高论宏裁口口口,卓烁异采者也口口口口新奇者,摈古竟今,危侧趣诡者也口口口口轻靡者口口口,浮文弱植 口口口,缥缈附俗者也口口口。故雅与奇反,奥与显殊,繁与约舛,壮与轻乖,文辞根叶,苑囿其中矣口口口。 若夫八体屡迁,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口口口。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口口,莫非情性。是以贾 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口口口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口口口子云沉寂,故志隐而味深口口口子政简易,故趣昭而 事博口口口口孟坚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口口¤平子淹通,故恵周而藻密口口口仲宣躁竞,故颖岀而才果口口口公幹气 褊,故言壮而情骇口口口嗣宗俶傥,故响逸而调远□口□叔夜俊侠,故兴髙而采烈口口口口安仁轻敏,故锋发而韵流 口口口口土衡矜重,故情繁而辞隐口口口。触类以推,表里必符。岂非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哉! 夫才由天资,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口口口,功在初化,器成采定,难可翻移。故董孑雕琢,必先雅制口口口,沿根讨 叶,思转自圆口口,八体虽殊,会通合数口口口,得其环中,则辐凑相成口口口。故宜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 口口口,文之司南口口口,用此道也 赞曰:才性异区,文体繁诡口口。辞为肌肤,志实骨髓。雅丽黼黻,淫巧朱紫口口口。习亦凝真口口口,功沿渐靡
《神思》为《文心雕龙》第二十六篇,专论写作特别是写作诗赋等抒情状物作品时的思维活动。执笔为文必始于运 思,故该篇列于《文心》“下篇”创作论之首。 在刘勰以前,陆机《文赋》对于创作思维已有精彩的描述,刘勰实深受其影响。《神思》中论及创作思维在时间、 空间上的广阔性,论及此种思维之伴随语言和物象,也说到创作过程中情感的充盈与活跃。这些都是《文赋》已经 讲到过的。《神思》中新的、值得注意的地方则有以下几点: 一、鲜明地提出了“神与物游”的命题,论及作家思维与外物的关系,亦即创作中主观与客观的关系。刘勰说:“故思 理为妙,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 塞,则神有遁心。”一再将“神”与“物”相对提出。赞语亦云:“物以貌求,心以理应。”创作中既求表现物之形貌,同 时又以“心”之“理”(指作家所欲抒写的事理、情志)与之相应和;也就是说,作品中既描绘物象,又表现作者情 志。刘勰还没有提出情与景交融一类命题,但既说“物以貌求,心以理应”,那么应该可以推论:作品中抒写情志与 描绘物象,二者该是相应和的、合拍的。 应该指出,刘勰这儿所说的“物”是有限定的:它只限于感性事物,首先是指自然景物,也包括人工制造而有形貌声 色之物,如宫殿等等。其物还不等于今日所谓客观事物。刘勰论创作思维中的心物关系,实偏重于自然景物与作家 情志间的关系。 二、《神思》探讨了如何保证创作思维的通畅活跃的问题。刘勰首先从“志气”和“辞令”两方面论述这一问题,即认 为临文之际的精神状态和运用文辞的能力,是思维畅通与否的关键。然后就从这两方面着手加以解决。关于“志 气”,刘勰强调“贵在虚静”,即临文之际须心思高度集中而不繁杂。在《养气》中,还说写作应“从容率情,优柔适 会”,即应处于从容、宽舒、自由而无所拘束的精神状态之中,听凭文思自来,不可强求。《养气》很强调作家应 劳逸结合,精神健旺,那样才能常处于创作欲望强烈、跃跃欲试的状态中。关于“辞令”,刘勰强调广泛阅读、研味 前人的著作文章,以提高语言能力。《神思》说“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积学”句 意谓广泛读书积累,包括积累词语、典故等。“酌理”句指研究种种事理、思想观点。在刘勰看来,也还是要通过学 习典籍以提高这方面的识见能力。“积学”重在记诵、积累材料,“酌理”重在思考、融会贯通。“研阅”句是说揣摩、学 习前人的写作技巧,提高鉴赏、分析、批判能力。“驯致”句指从容玩味文辞。“研阅”句重在理性分析,“驯致”句较多 欣赏玩味的意思。刘勰认为,通过这几方面的观摩学习,做到“博练”,便能大大提高写作能力,包括驱遣文辞的本 领,于是临文构思时便能汩汩滔滔,文思通畅。总之,刘勰从临文之际的精神状态和平日的积学揣摩两方面, 即“秉心”和“养术”两方面,论述如何保证文思畅达的问题,比较切实可行,富于实践的意义。 三、刘勰首次使用了“意象”一语。“意象”的语源,出于《周易·系辞上》:“圣人立象以尽意。”象指卦爻之象,它们 象征着种种事物、事情、事理。刘勰所谓“意象”,就是指作家头脑中的“意”,它可以是具体的、形象的,也可以是 比较抽象的、概括的。它虽包括但并不等于今日所谓“形象”。后世(主要是宋代以后)论文艺创作时常用“意象”一 词,刘勰则是首次将其语用于文论之中,值得我们注意。 文心雕龙·体性 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 郑,并情性所铄,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故辞理庸俊,莫能翻其才;风趣 刚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若总其归涂,则数穷八体: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 八曰轻靡。典雅者,镕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远奥者,复采曲文,经理玄宗者也;精约者,核字 省句,剖析毫厘者也;显附者,辞直义畅,切理厌心者也;繁缛者,博喻采,炜烨枝派者也; 壮丽者,高论宏裁,卓烁异采者也;新奇者,摈古竞今,危侧趣诡者也;轻靡者,浮文弱植 ,缥缈附俗者也。故雅与奇反,奥与显殊,繁与约舛,壮与轻乖,文辞根叶,苑囿其中矣。 若夫八体屡迁,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是以贾 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子云沉寂,故志隐而味深;子政简易,故趣昭而 事博;孟坚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平子淹通,故虑周而藻密;仲宣躁竞,故颖出而才果;公幹气 褊,故言壮而情骇;嗣宗俶傥,故响逸而调远;叔夜俊侠,故兴高而采烈;安仁轻敏,故锋发而韵流 ;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辞隐。触类以推,表里必符。岂非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哉! 夫才由天资,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功在初化,器成采定,难可翻移。故童子雕琢,必先雅制,沿根讨 叶,思转自圆,八体虽殊,会通合数,得其环中,则辐凑相成。故宜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 ,文之司南,用此道也。 赞曰:才性异区,文体繁诡。辞为肌肤,志实骨髓。雅丽黼黻,淫巧朱紫。习亦凝真,功沿渐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