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讲诗艺复活和文化繁荣 在文艺复兴众多的艺术类型中,没有什么东西要比诗这个类型更加动人,更加清澈,更 加具有说服力了。同样,在人们所居住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人这样的生物更加能够改变我 们的社会,也没有什么要比人文主义这个词汇能够更加简单地说出人们的感受了。今天来这 里相聚的人们,即中国大学里最优秀的学者和同学们,都非常知道,随着人的诞生,随之而 来的就是文化的诞生,而文化,正是我们这个人类,我们的这个星球,所最不可缺少的东西 了。我们对这一点所以有那么深刻的感受,是因为一种异常的东西,一种非文化、非理性的 东西,曾经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统治过欧洲的历史,那就是黑暗的封建时代里,它宁可只要 野蛮也不要文化,宁可只要简单的武力统治也不要复杂的文明治国。它要求把文化束之高阁 或者要文化永远只在想象的空间里去描绘那种动荡不安的宗教肖像画。然而,在诗人唤醒的 文艺复兴时代里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同了。人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创造了物质,但没有文 化的物质只会把我们引入歧途,增进敌意。因为,欲望常常会逼迫我们放弃那些更加令人激 动的属于人的东西。武力和等级社会让人们只想起地位、等级、欲望,只想那些金银和房子, 只想那些吵吵闹闹的无休止的争辩和骑士们你死我活的决斗。当人们从野蛮状态中摆脱出来 以后,就会感到,如果没有文化和没有诗,就会让自己很快忘记我们人类的最主要的目标和 最珍贵的东西的 人文主义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对人的生命真实理解以后所产生的感觉。它不是成体系的 哲学,不是意识流,不是意识形态,不是为艺术而艺术的经院哲学家创造出来的高深莫测的 东西,因为,它只是一种关于人性的感觉。当人们在大街上走过去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 很美丽的人,看到一些很美丽的令人感到欢乐的姿态。就在那种时候,一种审美的感觉就产 生出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光、美、爱、灵魂,还有和人的尊严连在一起的铮铮作响的音乐 声。当人文精神到来时,每个人都会立刻感到他其实都是很追求美的,一种完美无缺的东西 总是令我们感动。我们是很熟悉这样的一种欢乐的:它在美的形象里,在旋律里,在伟大的 作品里,也在春天的草原、天空和绿色里。在某个刹那,它接近了我们,就把我们带到了欢 乐之中。 这样的一种感觉是人类独有的。它不是一种欲望而是一种文化。当这种文化的光被某种 东西极为神秘地点亮以后,它往往会经久不熄。 早期诗人们 现在让我们回到历史之中。14世纪的意大利人,因为战争和瘟疫的关系,已被完完全 全地抛进了黑暗和痛苦的深渊之中。14世纪初,瘟疫已经开始袭击这个国家,而到了14 世纪中叶,大瘟疫再次爆发,每五个人之中就有两个人死亡。剩下的人们,则要么不是迷信, 要么就是悲观失望。那时的意大利四分五裂,更加上法国和德国都对它虎视眈眈,想要吞并 这块当时欧洲最富饶的地方。离开威尼斯、佛罗伦萨不远的地方就是伟大的罗马城,但现在 那里教皇的宫殿,那个伟大的中世纪精神的象征,其实也已经衰弱了。在彼特拉克十岁那年 (1314),因为法国君主的作祟和罗马政治的动乱,教廷被迫迁到了法国南部和意大利 交界处的小城阿维农,从此就被法国人主持的红衣主教团控制,教皇就这样被法国的君主左 右了许多年。瘟疫、战争、饥饿吞噬着一切,文化和商业都衰弱了。纵欲的人们在没有文化 和秩序的时候尤其显得可怕,夜间的街道上根本没有人敢于行走,妇女们遭到了更大的凌辱 和打击,她们已经被过多的苦难抹去了脸上的灿烂笑容,过多的折磨和社会紊乱早已经使得
第九讲 诗艺复活和文化繁荣 在文艺复兴众多的艺术类型中,没有什么东西要比诗这个类型更加动人,更加清澈,更 加具有说服力了。同样,在人们所居住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人这样的生物更加能够改变我 们的社会,也没有什么要比人文主义这个词汇能够更加简单地说出人们的感受了。今天来这 里相聚的人们,即中国大学里最优秀的学者和同学们,都非常知道,随着人的诞生,随之而 来的就是文化的诞生,而文化,正是我们这个人类,我们的这个星球,所最不可缺少的东西 了。我们对这一点所以有那么深刻的感受,是因为一种异常的东西,一种非文化、非理性的 东西,曾经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统治过欧洲的历史,那就是黑暗的封建时代里,它宁可只要 野蛮也不要文化,宁可只要简单的武力统治也不要复杂的文明治国。它要求把文化束之高阁, 或者要文化永远只在想象的空间里去描绘那种动荡不安的宗教肖像画。然而,在诗人唤醒的 文艺复兴时代里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同了。人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创造了物质,但没有文 化的物质只会把我们引入歧途,增进敌意。因为,欲望常常会逼迫我们放弃那些更加令人激 动的属于人的东西。武力和等级社会让人们只想起地位、等级、欲望,只想那些金银和房子, 只想那些吵吵闹闹的无休止的争辩和骑士们你死我活的决斗。当人们从野蛮状态中摆脱出来 以后,就会感到,如果没有文化和没有诗,就会让自己很快忘记我们人类的最主要的目标和 最珍贵的东西的。 人文主义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对人的生命真实理解以后所产生的感觉。它不是成体系的 哲学,不是意识流,不是意识形态,不是为艺术而艺术的经院哲学家创造出来的高深莫测的 东西,因为,它只是一种关于人性的感觉。当人们在大街上走过去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 很美丽的人,看到一些很美丽的令人感到欢乐的姿态。就在那种时候,一种审美的感觉就产 生出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光、美、爱、灵魂,还有和人的尊严连在一起的铮铮作响的音乐 声。当人文精神到来时,每个人都会立刻感到他其实都是很追求美的,一种完美无缺的东西, 总是令我们感动。我们是很熟悉这样的一种欢乐的:它在美的形象里,在旋律里,在伟大的 作品里,也在春天的草原、天空和绿色里。在某个刹那,它接近了我们,就把我们带到了欢 乐之中。 这样的一种感觉是人类独有的。它不是一种欲望而是一种文化。当这种文化的光被某种 东西极为神秘地点亮以后,它往往会经久不熄。 早期诗人们 现在让我们回到历史之中。14世纪的意大利人,因为战争和瘟疫的关系,已被完完全 全地抛进了黑暗和痛苦的深渊之中。14世纪初,瘟疫已经开始袭击这个国家,而到了14 世纪中叶,大瘟疫再次爆发,每五个人之中就有两个人死亡。剩下的人们,则要么不是迷信, 要么就是悲观失望。那时的意大利四分五裂,更加上法国和德国都对它虎视眈眈,想要吞并 这块当时欧洲最富饶的地方。离开威尼斯、佛罗伦萨不远的地方就是伟大的罗马城,但现在 那里教皇的宫殿,那个伟大的中世纪精神的象征,其实也已经衰弱了。在彼特拉克十岁那年 (1314),因为法国君主的作祟和罗马政治的动乱,教廷被迫迁到了法国南部和意大利 交界处的小城阿维农,从此就被法国人主持的红衣主教团控制,教皇就这样被法国的君主左 右了许多年。瘟疫、战争、饥饿吞噬着一切,文化和商业都衰弱了。纵欲的人们在没有文化 和秩序的时候尤其显得可怕,夜间的街道上根本没有人敢于行走,妇女们遭到了更大的凌辱 和打击,她们已经被过多的苦难抹去了脸上的灿烂笑容,过多的折磨和社会紊乱早已经使得
她们疲惫不堪。教堂的钟声仍然响着,但已经是一种告示死亡之神来临的哭泣声,人们在叹 气,在咒骂,在计算着究竟哪一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不管是藉助 纯粹的宗教灵感进行祈祷,还是用任何其他方式制造麻痹自己的毒药,都已经无力补天。意 大利落入了命运的魔爪,人们有时怀疑井里的水被人下了毒,有时又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真的 疯了。每天就在这些天灾人祸造成的苦难中受着煎熬,爱情也已经停止了,任何的感情一旦 炸开就马上被堵塞,人们的心冷了,心死了,再也体会不到往日的欢乐。因为,魔鬼把潘朵 拉的盒子打开了,欧洲的死亡骷髅舞已经不能被制止。当它蔓延到意大利时,意大利的血就 不再能够发酵,它开始逐渐冷却了。至于意大利人引以为豪的文化,那产生过伟大诗人但丁 (1265-1321)的国土,现在也听不到诗人的音讯了。但丁早已被流放,然后于1 321年死去,似乎意大利人已经把他遗忘了。可以想象,这种灾难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把 意大利人敏感的心灵弄麻痹了:好像事实上文化和艺术注定要远离这片曾经深深热爱过它们 的土地,仿佛人们心中的伟大的理想和那些与时间共存的诗篇,也要伴随着人类的叹息永远 地宣告自己的终结。 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中,人的生活除了重复还是重复。生活就像是一个大的布袋,过 去,什么道听途说的谣言,都可以引起人们的好奇。现在,人的思维既然被局限住,那么, 人的愿望也就不能展开。意大利多雨的阴暗天气中几乎没有什么使得人们去做的事情,因为 在那里,种子发不了芽,英雄的理想和个性,都在阴冷之中变溶解成灰蒙蒙的一片 就在这样的一片惊慌、迷乱和无奈中,好像是在一批非常不为人重视的文化人手中,开 始传递从阿维农那里转过来的几首小诗。那些小诗也没有论述什么伟大的问题,它们只不过 是些情诗,是一个名叫彼特拉克(1304-1374)的23岁的青年私下写就的,他的 嘴唇似乎还没有碰过任何女孩,好像是要献给他所崇拜的精神偶像劳拉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一次教堂的聚会中,彼特拉克看见了劳拉,他们也没有说话,但就是在那个瞬间,奇妙的 光亮产生了。彼特拉克看到了劳拉后,就产生了一种赞颂酒神的冲动,他每天都思念劳拉, 于是每天就用笔把他的那些真诚的感受写下来。真的是这样的:在真诚的心灵中,语言变成 诗歌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因此这个天才诗人能够用一种最为稚气的自然感觉把最丰富的素 材转变成为一个包罗万象的宇宙。然而,正如一种真正伟大的爆发力,靠一根微弱的脆弱的 导线就可把它点燃的一样,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诗,马上引起了人们心灵深处的强烈震 动。人们看到了这样的诗,就想起了但丁,就想起了但丁的那部伟大的诗集《新生》。我们 都知道,诗的本质很可能是真正纯粹精神化的,况且那些情诗还源源不断地从法国南部传来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了,一个诗的音符已经在法国、在意大利奏响,一个由诗开启的时代由此 到来 于是产生了这样的主题: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是生活在什么时代?我和其他人 生存的目的是什么?我改怎么生活?死是什么一一我怎样才能拯救自己?这些题目非常适 时的提出,后来却成为永恒一一它们直接影响了伟大的托尔斯泰,这位俄罗斯的伟大的文学 巨匠,用自己生命的最后30年,逼迫自己要对此加以解答,加以理解 我是谁〃的问题实在是太难于回答了,尽管寻找生活意义这件事情的本身是完全合乎 逻辑的。首先,我是一个生命体,我不仅是一个社会的人,还是一个文化的人,一个具有自 我意志的人。一切都翻转过来了,先要认识自己的生命价值,然后才能认识世界。生命是这 样宝贵,浪费生命简直就是在浪费上帝伟大的创造。人开始重新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上 具有一种大得无以复加的能量。人简直就是一个一半的神,他可以凌驾于万物之上而代替上 帝行牧 不仅是男性,就是妇女,现在也逐渐变得美丽起来。一个优雅的女性有时就是一切,宫 廷中和任何地方如果少了美丽的妇女,那就变得亳无生气。男欢女悦结成了一种朋友的关系 正如妇女由父亲和丈夫暴虐统治现在被认为是野蛮人所干的事情。如果说女性要优雅和美丽
她们疲惫不堪。教堂的钟声仍然响着,但已经是一种告示死亡之神来临的哭泣声,人们在叹 气,在咒骂,在计算着究竟哪一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不管是藉助 纯粹的宗教灵感进行祈祷,还是用任何其他方式制造麻痹自己的毒药,都已经无力补天。意 大利落入了命运的魔爪,人们有时怀疑井里的水被人下了毒,有时又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真的 疯了。每天就在这些天灾人祸造成的苦难中受着煎熬,爱情也已经停止了,任何的感情一旦 炸开就马上被堵塞,人们的心冷了,心死了,再也体会不到往日的欢乐。因为,魔鬼把潘朵 拉的盒子打开了,欧洲的死亡骷髅舞已经不能被制止。当它蔓延到意大利时,意大利的血就 不再能够发酵,它开始逐渐冷却了。至于意大利人引以为豪的文化,那产生过伟大诗人但丁 (1265-1321)的国土,现在也听不到诗人的音讯了。但丁早已被流放,然后于1 321年死去,似乎意大利人已经把他遗忘了。可以想象,这种灾难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把 意大利人敏感的心灵弄麻痹了:好像事实上文化和艺术注定要远离这片曾经深深热爱过它们 的土地,仿佛人们心中的伟大的理想和那些与时间共存的诗篇,也要伴随着人类的叹息永远 地宣告自己的终结。 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中,人的生活除了重复还是重复。生活就像是一个大的布袋,过 去,什么道听途说的谣言,都可以引起人们的好奇。现在,人的思维既然被局限住,那么, 人的愿望也就不能展开。意大利多雨的阴暗天气中几乎没有什么使得人们去做的事情,因为 在那里,种子发不了芽,英雄的理想和个性,都在阴冷之中变溶解成灰蒙蒙的一片。 就在这样的一片惊慌、迷乱和无奈中,好像是在一批非常不为人重视的文化人手中,开 始传递从阿维农那里转过来的几首小诗。那些小诗也没有论述什么伟大的问题,它们只不过 是些情诗,是一个名叫彼特拉克(1304-1374)的23岁的青年私下写就的,他的 嘴唇似乎还没有碰过任何女孩,好像是要献给他所崇拜的精神偶像劳拉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一次教堂的聚会中,彼特拉克看见了劳拉,他们也没有说话,但就是在那个瞬间,奇妙的 光亮产生了。彼特拉克看到了劳拉后,就产生了一种赞颂酒神的冲动,他每天都思念劳拉, 于是每天就用笔把他的那些真诚的感受写下来。真的是这样的:在真诚的心灵中,语言变成 诗歌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因此这个天才诗人能够用一种最为稚气的自然感觉把最丰富的素 材转变成为一个包罗万象的宇宙。然而,正如一种真正伟大的爆发力,靠一根微弱的脆弱的 导线就可把它点燃的一样,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诗,马上引起了人们心灵深处的强烈震 动。人们看到了这样的诗,就想起了但丁,就想起了但丁的那部伟大的诗集《新生》。我们 都知道,诗的本质很可能是真正纯粹精神化的,况且那些情诗还源源不断地从法国南部传来。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了,一个诗的音符已经在法国、在意大利奏响,一个由诗开启的时代由此 到来。 于是产生了这样的主题: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是生活在什么时代?我和其他人 生存的目的是什么?我改怎么生活?死是什么--我怎样才能拯救自己?这些题目非常适 时的提出,后来却成为永恒--它们直接影响了伟大的托尔斯泰,这位俄罗斯的伟大的文学 巨匠,用自己生命的最后30年,逼迫自己要对此加以解答,加以理解。 “我是谁”的问题实在是太难于回答了,尽管寻找生活意义这件事情的本身是完全合乎 逻辑的。首先,我是一个生命体,我不仅是一个社会的人,还是一个文化的人,一个具有自 我意志的人。一切都翻转过来了,先要认识自己的生命价值,然后才能认识世界。生命是这 样宝贵,浪费生命简直就是在浪费上帝伟大的创造。人开始重新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上 具有一种大得无以复加的能量。人简直就是一个一半的神,他可以凌驾于万物之上而代替上 帝行牧。 不仅是男性,就是妇女,现在也逐渐变得美丽起来。一个优雅的女性有时就是一切,宫 廷中和任何地方如果少了美丽的妇女,那就变得毫无生气。男欢女悦结成了一种朋友的关系, 正如妇女由父亲和丈夫暴虐统治现在被认为是野蛮人所干的事情。如果说女性要优雅和美丽
的话,那么男子就应精力充沛,有风度,有智慧,同时,还要有充分的控制能力。男人不能 再像中世纪那样粗气地撒野了,在抒情诗面前,他的随心所欲显得滑稽可笑。 诗歌把时代也改变了,特别是在意大利,威尼斯的商人和佛洛伦萨的银行家,已经恢复 了他们的野心,蠢蠢欲动想要挣钱了。开一些人在谋取让教皇重新回到罗马来的途径。人们 兴办了学校,为了生活,或许是为了经商人们必须学习。意大利的惯例是男人没有赢得社会 的成功是无法结婚的,尽管闺中待字的少女有的是。这种新的情景完全是不同于中古的社会, 它使没有本领的人感到无地自容。人们热爱起文学来了,在出版的书籍中,文学、历史、宗 教和历史的作品占到了百分之七十,同时为了满足人们的需要,出现了许多配有图画和预言 的著作。教育不仅被允许而且得到鼓励,因为新的君主政府和城市政府都需要大量有文化知 识的人们充当办事人。商人和骑士的学习热情也变得空前高涨,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商人都 愿意学习文化。大学教育和活字排版印刷也风行起来了,在德国、威尼斯、佛洛伦萨,出现 了世俗化的学习潮流。一些署名作家和一些桂冠诗人成为新的偶像,他们的作品在全欧洲风 行。音乐也发展了,绘画现在不仅被大大提倡,而且出现了许多真正动人心弦的人体像。文 艺复兴时期到来了,它要用自己灿烂的光芒,来驱逐中世纪阴暗的乌云,它让古代的精品重 见天日,让一种乐观主义的情绪四处蔓延,与悲观主义和自卑情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相信吗?一首诗促进了一代人的进化!这是因为,这首诗像伟大的但丁的《新生》一样, 是对一个单调的世界宣战。因为。单调是一潭死水,里面既没有产生激情的印象,也没有导 致人类幸福的人格力量。然而,彼特拉克的诗就不同了,它告诉人们陷入软弱无力之中是可 怕的,而生命,则是最有效果而最发人深醒的。我们发现彼特拉克的诗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与 时代的大背景相对立的:那时的人自我觉醒度很低,人的欲望被过分地压抑。当时社会上普 遍宣扬人是一种罪人〃时,不仅是劳苦大众,就是深入研究人类思想和意识的知识分子, 也真的把自己当作罪人来对待。中世纪贵族的城堡是孤芳自赏和凄凉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 情,那么就是一个孤零零的所在,楼下住着些衣裳破烂的年轻人,他们是守卫城堡的骑士, 却围绕着火堆喝酒,却仰视住在楼上的主人和主人的小姐。那个时代,死亡距离人们的生活 很近,农民生活在死亡的边缘,贵族也活得不好,他们常常因为战争而遭遇不测。然而,现 在文化和诗歌出现了,诗歌带动了一个时代又推动了一个时代。诗、艺术、绘画、雕刻像暴 风雨般地向人们涌来。每天都有奇迹在发生,每天都有强有力的艺术造型被创造出来。伟大 的戏剧己经开始,文化正用它那训练有素的双手从各个方面震撼人心 这时,彼特拉克已经三十七岁,距离他初次遇到劳拉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四个年头。 这一年,他的朋友们聚集到了罗马,在古老的罗马元老院遗址的废墟前加冕他为桂冠诗人。 那时,尽管彼特拉克已经声名卓著,然而个人的卓越艺术才能,已经不再那么要紧了。重要 的是,彼特拉克和他的朋友们现在已经结为了一个团体,一个被后来的人们称之为人文主义 者的团体,这些人都已经成熟,不仅仅是些浪漫的抒情诗人,因为他们开始同时在两个方面 展风采。一个是形象主义的领域,那就是传播面特别广泛的小说、绘画、雕塑领域,大批 作品的涌现足以震撼人心。另一个领域是古典文献,就是荷马、苏格拉底、柏拉图、西塞罗 作品的研究和发掘,这些古代的文化精品现在被人用一种新奇的眼光在打量,就成了一种深 藏在残花败柳的躯体之下的完美无缺的根基,人们异常惊奇地发现:它仍然是那么有力,那 么富于承担,并且时时都能表现出生命的节奏。 个巨大的、简直是悲剧性的义务这时摆在了这群青年人面前。在整个意大利陷入悲观 和死亡的阴影中时,他们曾经奋力而起,用自己的诗和自己的心灵,给世界带来了新生的希 望。在这方面,彼特拉克一个人的成就,可以说是相当于整整一个时代的人的成就。然而小 说呢?这真实一片未曾开拓过的处女地。那里的紧张感,那里的人物造型,都是简单的心灵 抒情无法承担的。这样的任务,彼特拉克无法胜任,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他知道自己的局 限性。但是,向小说方向的发展却正是时代所需要的,因为小说更加贴近生活,小说擅长描
的话,那么男子就应精力充沛,有风度,有智慧,同时,还要有充分的控制能力。男人不能 再像中世纪那样粗气地撒野了,在抒情诗面前,他的随心所欲显得滑稽可笑。 诗歌把时代也改变了,特别是在意大利,威尼斯的商人和佛洛伦萨的银行家,已经恢复 了他们的野心,蠢蠢欲动想要挣钱了。开一些人在谋取让教皇重新回到罗马来的途径。人们 兴办了学校,为了生活,或许是为了经商人们必须学习。意大利的惯例是男人没有赢得社会 的成功是无法结婚的,尽管闺中待字的少女有的是。这种新的情景完全是不同于中古的社会, 它使没有本领的人感到无地自容。人们热爱起文学来了,在出版的书籍中,文学、历史、宗 教和历史的作品占到了百分之七十,同时为了满足人们的需要,出现了许多配有图画和预言 的著作。教育不仅被允许而且得到鼓励,因为新的君主政府和城市政府都需要大量有文化知 识的人们充当办事人。商人和骑士的学习热情也变得空前高涨,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商人都 愿意学习文化。大学教育和活字排版印刷也风行起来了,在德国、威尼斯、佛洛伦萨,出现 了世俗化的学习潮流。一些署名作家和一些桂冠诗人成为新的偶像,他们的作品在全欧洲风 行。音乐也发展了,绘画现在不仅被大大提倡,而且出现了许多真正动人心弦的人体像。文 艺复兴时期到来了,它要用自己灿烂的光芒,来驱逐中世纪阴暗的乌云,它让古代的精品重 见天日,让一种乐观主义的情绪四处蔓延,与悲观主义和自卑情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相信吗?一首诗促进了一代人的进化!这是因为,这首诗像伟大的但丁的《新生》一样, 是对一个单调的世界宣战。因为。单调是一潭死水,里面既没有产生激情的印象,也没有导 致人类幸福的人格力量。然而,彼特拉克的诗就不同了,它告诉人们陷入软弱无力之中是可 怕的,而生命,则是最有效果而最发人深醒的。我们发现彼特拉克的诗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与 时代的大背景相对立的:那时的人自我觉醒度很低,人的欲望被过分地压抑。当时社会上普 遍宣扬人是一种“罪人”时,不仅是劳苦大众,就是深入研究人类思想和意识的知识分子, 也真的把自己当作罪人来对待。中世纪贵族的城堡是孤芳自赏和凄凉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 情,那么就是一个孤零零的所在,楼下住着些衣裳破烂的年轻人,他们是守卫城堡的骑士, 却围绕着火堆喝酒,却仰视住在楼上的主人和主人的小姐。那个时代,死亡距离人们的生活 很近,农民生活在死亡的边缘,贵族也活得不好,他们常常因为战争而遭遇不测。然而,现 在文化和诗歌出现了,诗歌带动了一个时代又推动了一个时代。诗、艺术、绘画、雕刻像暴 风雨般地向人们涌来。每天都有奇迹在发生,每天都有强有力的艺术造型被创造出来。伟大 的戏剧已经开始,文化正用它那训练有素的双手从各个方面震撼人心。 这时,彼特拉克已经三十七岁,距离他初次遇到劳拉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四个年头。 这一年,他的朋友们聚集到了罗马,在古老的罗马元老院遗址的废墟前加冕他为桂冠诗人。 那时,尽管彼特拉克已经声名卓著,然而个人的卓越艺术才能,已经不再那么要紧了。重要 的是,彼特拉克和他的朋友们现在已经结为了一个团体,一个被后来的人们称之为人文主义 者的团体,这些人都已经成熟,不仅仅是些浪漫的抒情诗人,因为他们开始同时在两个方面 一展风采。一个是形象主义的领域,那就是传播面特别广泛的小说、绘画、雕塑领域,大批 作品的涌现足以震撼人心。另一个领域是古典文献,就是荷马、苏格拉底、柏拉图、西塞罗 作品的研究和发掘,这些古代的文化精品现在被人用一种新奇的眼光在打量,就成了一种深 藏在残花败柳的躯体之下的完美无缺的根基,人们异常惊奇地发现:它仍然是那么有力,那 么富于承担,并且时时都能表现出生命的节奏。 一个巨大的、简直是悲剧性的义务这时摆在了这群青年人面前。在整个意大利陷入悲观 和死亡的阴影中时,他们曾经奋力而起,用自己的诗和自己的心灵,给世界带来了新生的希 望。在这方面,彼特拉克一个人的成就,可以说是相当于整整一个时代的人的成就。然而小 说呢?这真实一片未曾开拓过的处女地。那里的紧张感,那里的人物造型,都是简单的心灵 抒情无法承担的。这样的任务,彼特拉克无法胜任,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他知道自己的局 限性。但是,向小说方向的发展却正是时代所需要的,因为小说更加贴近生活,小说擅长描
写,擅长揭露,擅长把唯美主义的东西变成现实主义的事物。不必太勉强诗歌的那令人恐惧 令人震颤的脉搏了,它太敏感,太细弱,也太娇嫩了。它无力独自承担与人们血肉紧密相连 的生活。因为,生活需要搏斗,生活需要现实的激情而非梦幻的激情,于是这样的搏斗任务 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彼特拉克的一位朋友、同样也是一位划时代的天才薄伽丘(131 的身上。 薄伽丘写过诗,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不是一位诗人。他要比彼特拉克更加贴近生活。当彼 特拉克用他心灵的豪情在整个欧洲抒发他对劳拉的精神之恋的时候,薄伽丘却和情妇住在 起,认认真真地研究古典文献学。薄加丘也是非同小可的,因为他同时要做三件事:一是撰 写著名的《十日谈》,二是撰写他的学术论著《但丁传》,三是研究他的古典文献。在伟大的 《但丁传》中,薄伽丘发表了他关于理性的著名论述: 设使我们愿意放下感情,而以理性来观察这个问题,我相信我们不难看到:古代诗 人,尽人能力之所及,步圣灵的后尘;《圣经》告诉我们,圣灵借众多作家的口,对后 世显示高深的秘密,使得他们假托甚么来道破圣灵到了适当的时候,无须假托,便以事 实来显示真理。所以,我们只要细读他们的著作,便会知道:这些作家希望模拟的对象 所以假托一些虛构来描画古代的事、当代的事,或者他们所盼望或所推测的未来的事 因而,虽然不能假定种种作品都具有同样目的,但是从他们的方法看来--现在我最想 说的就是方法--正如格列高里所说的,《圣经》与世俗作品应该受到同样的赞美 这位薄伽丘究竟想说些什么呢?他在批判许多不明事理的人认为诗不过是荒唐虚构的故事 时,究竟又想怎样通过证明诗就是神学来证明诗就是事实呢?这就是薄伽丘与彼特拉克的区 别,因为前者实际上是想开辟一条雅俗共赏的通俗学问的道路,因为在他看来:《圣经》是 和世俗的作品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正是一个大胆的论断!抛弃薄伽丘羞羞答答的宗教用语,我们看到了他的可怕面貌 他抬高通俗作品的地位,撕去了诗的伪装,一方面通过抬高诗歌而否定了诗歌,另一方面 他走向现实。因为在他看来诗歌的伟大成就被世俗生活的令人惋惜的现实弄颠倒了:现在只 有去做通俗的开启民智的社会启蒙工作,才能用最严谨的理性尺度和艺术类型来守护人心中 的现实力量。这样,薄伽丘就大胆离开了抒情诗的酒神般的陶醉豪情,走上了一条属于他自 己的民间文学艺术创作道路 尽管薄伽丘的公开身份是著名的古典文献研究者,但是他名声狼籍。因为,薄伽丘终于 完成了一部伟大的著作《十日谈》并且把它公布于众。于是,这位天才作家要同时承担三大 压力:教会的,社会的和朋友的。教会激怒于他对僧侣的毫无情面、毫无余地的攻击,社会 震惊于他对性和欲望的大胆描写,而朋友们则痛苦地感到他把严肃的学术和纯洁的诗性,变 成了街头小巷里人人交头接耳秘密谈论的庸俗品,他们深有痛感。但是,又有谁不是在私下 里阅读和品味这部千年才能一遇的"禁书〃呢? 薄伽丘需要寻求友谊。他于1359年首次拜访了彼特拉克。那时,彼特拉克已经五十 五岁,他的劳拉早在1348年的瘟疫中死去,留给了诗人永恒的悲痛。彼特拉克愉快地接 待了这位比自己年幼九岁的、当时也已经四十六岁的著名作家。他嘱托薄伽丘去寻找一位合 适的人士翻译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彼特拉克的心灵没有死去,他仍然在写怀 念劳拉的诗,同时,他也看到了精神的灵与世俗的情之间的统一性、和谐性 这个原因之一就是诗歌开始关心“人的发现”这个主题,而阐述这一主题的方式首先 有赖于对诗歌的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进行一番改造。布根哈特告诉我们,但丁、彼特拉克 薄加丘:“诗与诗学”,《但丁传》第二十二章。见章安琪编订《缪灵珠美学译文集》第一卷第325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
写,擅长揭露,擅长把唯美主义的东西变成现实主义的事物。不必太勉强诗歌的那令人恐惧 令人震颤的脉搏了,它太敏感,太细弱,也太娇嫩了。它无力独自承担与人们血肉紧密相连 的生活。因为,生活需要搏斗,生活需要现实的激情而非梦幻的激情,于是这样的搏斗任务, 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彼特拉克的一位朋友、同样也是一位划时代的天才薄伽丘(1313- 1375)的身上。 薄伽丘写过诗,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不是一位诗人。他要比彼特拉克更加贴近生活。当彼 特拉克用他心灵的豪情在整个欧洲抒发他对劳拉的精神之恋的时候,薄伽丘却和情妇住在一 起,认认真真地研究古典文献学。薄加丘也是非同小可的,因为他同时要做三件事:一是撰 写著名的《十日谈》,二是撰写他的学术论著《但丁传》,三是研究他的古典文献。在伟大的 《但丁传》中,薄伽丘发表了他关于理性的著名论述: 设使我们愿意放下感情,而以理性来观察这个问题,我相信我们不难看到:古代诗 人,尽人能力之所及,步圣灵的后尘;《圣经》告诉我们,圣灵借众多作家的口,对后 世显示高深的秘密,使得他们假托甚么来道破圣灵到了适当的时候,无须假托,便以事 实来显示真理。所以,我们只要细读他们的著作,便会知道:这些作家希望模拟的对象, 所以假托一些虚构来描画古代的事、当代的事,或者他们所盼望或所推测的未来的事。 因而,虽然不能假定种种作品都具有同样目的,但是从他们的方法看来--现在我最想 说的就是方法--正如格列高里所说的,《圣经》与世俗作品应该受到同样的赞美。1 这位薄伽丘究竟想说些什么呢?他在批判许多不明事理的人认为诗不过是荒唐虚构的故事 时,究竟又想怎样通过证明诗就是神学来证明诗就是事实呢?这就是薄伽丘与彼特拉克的区 别,因为前者实际上是想开辟一条雅俗共赏的通俗学问的道路,因为在他看来:《圣经》是 和世俗的作品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正是一个大胆的论断!抛弃薄伽丘羞羞答答的宗教用语,我们看到了他的可怕面貌: 他抬高通俗作品的地位,撕去了诗的伪装,一方面通过抬高诗歌而否定了诗歌,另一方面, 他走向现实。因为在他看来诗歌的伟大成就被世俗生活的令人惋惜的现实弄颠倒了:现在只 有去做通俗的开启民智的社会启蒙工作,才能用最严谨的理性尺度和艺术类型来守护人心中 的现实力量。这样,薄伽丘就大胆离开了抒情诗的酒神般的陶醉豪情,走上了一条属于他自 己的民间文学艺术创作道路。 尽管薄伽丘的公开身份是著名的古典文献研究者,但是他名声狼籍。因为,薄伽丘终于 完成了一部伟大的著作《十日谈》并且把它公布于众。于是,这位天才作家要同时承担三大 压力:教会的,社会的和朋友的。教会激怒于他对僧侣的毫无情面、毫无余地的攻击,社会 震惊于他对性和欲望的大胆描写,而朋友们则痛苦地感到他把严肃的学术和纯洁的诗性,变 成了街头小巷里人人交头接耳秘密谈论的庸俗品,他们深有痛感。但是,又有谁不是在私下 里阅读和品味这部千年才能一遇的“禁书”呢? 薄伽丘需要寻求友谊。他于1359年首次拜访了彼特拉克。那时,彼特拉克已经五十 五岁,他的劳拉早在1348年的瘟疫中死去,留给了诗人永恒的悲痛。彼特拉克愉快地接 待了这位比自己年幼九岁的、当时也已经四十六岁的著名作家。他嘱托薄伽丘去寻找一位合 适的人士翻译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彼特拉克的心灵没有死去,他仍然在写怀 念劳拉的诗,同时,他也看到了精神的灵与世俗的情之间的统一性、和谐性。 这个原因之一就是诗歌开始关心“人的发现”这个主题,而阐述这一主题的方式首先 有赖于对诗歌的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进行一番改造。 布根哈特告诉我们,但丁、彼特拉克、 1 薄加丘:“诗与诗学”,《但丁传》第二十二章。见章安琪编订《缪灵珠美学译文集》第一卷第 325 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
薄加丘的诗与他们之前的诗歌有了很大的不同。在14世纪以前,欧洲的诗歌也表现人类的 激情,但更多地是描写个人情感的充满矫揉造作情调的抒情短歌和歌功颂德的应景之作。是 但丁的老师布鲁纳托·拉蒂尼把短歌改造成为反映自己真实感情的诗,他的《无韵诗》标志 着这方面的重要突破,被认为是一个诗歌新纪元的开始。短歌注重的是自由情感的表达,但 是13世纪前半期大量的具有严格韵律格式的十四行诗,在意大利成了一种标准的和为人所 承认的诗律。诗韵的押法,乃至诗行的数目在一个世纪都是有变化的,一直到彼特拉克才把 它们永久固定下来。这样,诗歌到了彼特拉克时期,无论是在内容的畅快抒情方面,还是在 诗歌体裁的定型方面,都找到了最合适的形式。现在,意大利的诗歌不仅具有了层次分明的 结构,而且有了抒发自己真实情感的内容,清晰、扼要、感情充沛和活泼有力的诗歌就被创 造了出来。正如布根哈特所言:“一切较高的抒情或冥想的主题,以及较晚时期的各种各样 描述的主题都是以这种形式(十四行诗)来处理的,而那些情歌、六重唱以至“短歌”都被 降到了从属的地位”1。 在但丁、彼特拉克和薄伽丘的诗歌里,“人的发现”这一主题是同探索自己的灵魂和歌 颂高尚的爱情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但丁的《新生》以大胆的坦率和真诚流露出他对爱情的感 受,以及如何把这种感情上升到净化灵魂的崇高辉煌。彼特拉克的《歌集》是用意大利文写 就的,乃是诗人年轻时代所作,但直到诗人生命结束之前仍在不断修改再版,共收入317 首十四行诗,29首情歌,9首六行诗,7首民谣4首牧歌,共366首,其中大多是诗人用他 的灵魂对他内心世界的揭示和对爱情的大胆真实的歌颂。诗人这么写道:“从这些零散的诗 句中,诸君可以听到我心灵的哀叹,那是我青春时期的幼稚之举,自然与现在的我不能等同 般。”2在第2首中,诗人是这样歌颂爱情的:“我鼓起勇气建造一道心灵的防线,以便迎 接即将出现的爱情挑战,当致命的爱矢向我袭来时,别的爱情之箭都变得秃钝不堪…于 是,它便引导我攀登理智的峰巅,机智地躲避心灵的折磨,但它却又无能为力,望洋兴叹。” 同样的情感也表现在薄加丘的十四行诗集里,在“回到被爱净化了的地方”(第二十二首)、 “春的忧郁”(第三十三首)、“诗人老去的悲哀”(第六十五首)中,诗人都表达了爱情的诱 惑如何使人灵魂净化的主题;布根哈特告诉我们,在薄加丘的以农村爱情故事为题材的诗篇 《爱弥多》中,“他描写了爱情使人趋向高贵和纯净的力量,那种风格使人几乎想不到它是 来自《十日谈》作者的手笔。”5 诗人们追寻古代希腊、罗马诗人的古典风格,这反映在但丁的《神曲》和拉丁诗歌之 中。我们必须重视的是意大利诗人们所开创的研究古典文化之风,这在后来成为佛罗伦萨许 多市民毕生愿意从事的事业。我们只要想一想“古典精神”在佛罗伦萨城具有何等的影响, 就可以知道尼科利,那个佛罗伦萨城中最有名的教师,为何被人认为是“一个不能容忍他周 围有任何与他自己的古典精神不协调的人”。6 诗人为何写诗,他们怎样写诗,以及他们写诗歌时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情感?我们先来看 薄伽丘在1365年所撰写的《异教诸神谱系》中所论述的诗的功能和诗人的修养,见其第十 四卷,第七章 这种诗,无知的懒汉弃之如敝屣,乃是一种热情磅礴的绝妙的创作,是心灵所创造 的东西的如火如荼的表现,不论在语言上或写作上。诗从上帝的胸怀产生,我觉得有这 瑞士]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第文化》第305页,商务印书馆,1979 2[意]彼特拉克《歌集》第1页,花城出版社,1980, 3同上书,第2页 4刊印在他的《俗语著作集》第16卷中,见兰道《薄加丘》斯图加特,1877年版第36-40页,见布 根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第309页。 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第文化》第 同上书,第212页
薄加丘的诗与他们之前的诗歌有了很大的不同。在 14 世纪以前,欧洲的诗歌也表现人类的 激情,但更多地是描写个人情感的充满矫揉造作情调的抒情短歌和歌功颂德的应景之作。是 但丁的老师布鲁纳托·拉蒂尼把短歌改造成为反映自己真实感情的诗,他的《无韵诗》标志 着这方面的重要突破,被认为是一个诗歌新纪元的开始。短歌注重的是自由情感的表达,但 是 13 世纪前半期大量的具有严格韵律格式的十四行诗,在意大利成了一种标准的和为人所 承认的诗律。诗韵的押法,乃至诗行的数目在一个世纪都是有变化的,一直到彼特拉克才把 它们永久固定下来。这样,诗歌到了彼特拉克时期,无论是在内容的畅快抒情方面,还是在 诗歌体裁的定型方面,都找到了最合适的形式。现在,意大利的诗歌不仅具有了层次分明的 结构,而且有了抒发自己真实情感的内容,清晰、扼要、感情充沛和活泼有力的诗歌就被创 造了出来。正如布根哈特所言:“一切较高的抒情或冥想的主题,以及较晚时期的各种各样 描述的主题都是以这种形式(十四行诗)来处理的,而那些情歌、六重唱以至“短歌”都被 降到了从属的地位” 1。 在但丁、彼特拉克和薄伽丘的诗歌里,“人的发现”这一主题是同探索自己的灵魂和歌 颂高尚的爱情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但丁的《新生》以大胆的坦率和真诚流露出他对爱情的感 受,以及如何把这种感情上升到净化灵魂的崇高辉煌。彼特拉克的《歌集》是用意大利文写 就的,乃是诗人年轻时代所作,但直到诗人生命结束之前仍在不断修改再版,共收入 317 首十四行诗,29 首情歌,9 首六行诗,7 首民谣 4 首牧歌,共 366 首,其中大多是诗人用他 的灵魂对他内心世界的揭示和对爱情的大胆真实的歌颂。诗人这么写道:“从这些零散的诗 句中,诸君可以听到我心灵的哀叹,那是我青春时期的幼稚之举,自然与现在的我不能等同 一般。”2 在第 2 首中,诗人是这样歌颂爱情的:“我鼓起勇气建造一道心灵的防线,以便迎 接即将出现的爱情挑战,当致命的爱矢向我袭来时,别的爱情之箭都变得秃钝不堪······于 是,它便引导我攀登理智的峰巅,机智地躲避心灵的折磨,但它却又无能为力,望洋兴叹。” 3 同样的情感也表现在薄加丘的十四行诗集里 4 ,在“回到被爱净化了的地方”(第二十二首)、 “春的忧郁”(第三十三首)、“诗人老去的悲哀”(第六十五首)中,诗人都表达了爱情的诱 惑如何使人灵魂净化的主题;布根哈特告诉我们,在薄加丘的以农村爱情故事为题材的诗篇 《爱弥多》中,“他描写了爱情使人趋向高贵和纯净的力量,那种风格使人几乎想不到它是 来自《十日谈》作者的手笔。”5 诗人们追寻古代希腊、罗马诗人的古典风格,这反映在但丁的《神曲》和拉丁诗歌之 中。我们必须重视的是意大利诗人们所开创的研究古典文化之风,这在后来成为佛罗伦萨许 多市民毕生愿意从事的事业。我们只要想一想“古典精神”在佛罗伦萨城具有何等的影响, 就可以知道尼科利,那个佛罗伦萨城中最有名的教师,为何被人认为是“一个不能容忍他周 围有任何与他自己的古典精神不协调的人”。6 诗人为何写诗,他们怎样写诗,以及他们写诗歌时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情感?我们先来看 薄伽丘在 1365 年所撰写的《异教诸神谱系》中所论述的诗的功能和诗人的修养,见其第十 四卷,第七章: 这种诗,无知的懒汉弃之如敝屣,乃是一种热情磅礴的绝妙的创作,是心灵所创造 的东西的如火如荼的表现,不论在语言上或写作上。诗从上帝的胸怀产生,我觉得有这 1 [瑞士]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第文化》第 305 页,商务印书馆,1979。 2 [意]彼特拉克《歌集》第 1 页,花城出版社,1980, 3 同上书,第 2 页。 4 刊印在他的《俗语著作集》第 16 卷中,见兰道《薄加丘》斯图加特,1877 年版第 36-40 页,见布 根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第 309 页。 5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第文化》第 309 页。 6 同上书,第 212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