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放弃缘边北地、朔方、五原、云、定襄、雁门、上谷,代八榔,徙人 民于内地。匈效遂“转店塞内”,“人寇心深”,以致整个“北边无复 宁岁”。一直到建武二十六年〔公元50年),上距王莽开边衅已四十 年,才由于匈奴南单于的降附,恢复了缘边八郡,发遣边民“归于本 土①。但自此以后,边郡的建制虽是恢复了,西汉时代的边区旧面 目却再也没有恢复过来。终东汉一代,这一带的风物景象,跟西汉 迥不相同。 就在族复缘边诸郡这一一年,匈奴南单于率领了他的部众四五 万人人居塞内;单于建庭于西河的美稷县(今伊克昭盟准璃尔旗), 部众散居在西河、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等郡。到 了章帝、和帝时代,又有大批北匈奴来降,分处北边诸郡。永元初 年南单于所领户至三万四千,口至二十三万七千,胜兵五万;新降 胡亦多至二十余万。已而新降胡叛走出塞,但不久还居塞内者仍 以万计®。除匈奴外,东汉时杂居在这一带的又有羌、胡休屠、乌 桓等族,其中羌人为数最多。西汉时羌人杂居塞内的只限子湟水 流域。王莽末年和隗嚣割据陇右时内徙者日多,散居地区日广。 东汉建武、永平中又屡次把边塞的降羌安插在消水上游的陇西、天 水和关中盆地的三辅。此后日渐滋息,中叶以后,除陇西、汉阳(即 天水)、三辅外,泾洛上游和山陕峡谷流域的安定、北地、上那、西河 亦所在有之。当时在黄河中上游的羌人共有八九十种之多,每种 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顺帝时单是“胜兵”即“合可二十万人”, 可见总人数至少也得有五六十万人,比匈奴还要多些。胡、休屠、 鸟桓等人数较少,但他们有时也能聚众起事,攻路城池,那末每一 股总也得有那么几千或万把人。把所有这一带的边疆部族合计起 来,总数当在百万左右。 ①《后汉书元武纪、甸奴传。 ②《后汉书·匈奴传。 18
这么多入居塞内的边疆部族以何为生?当然因部族与所处地 区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总的说来,无疑是以畜牧为主。匈奴恐 怕根本没有什么农亚生产可言。《后汉书里记载那时汉与匈奴之 间或匈奴内部的战争,经常提到的战果除新首或首虏若干人外,只 是说获马牛羊若干头,从未提到有什么其他财物。说到匈奴的居 处也都是用的庐落或庐帐,而不用室屋或庐舍等字样。正因为他 们在入居塞内后仍然保持着在塞外时的原有生活方式,所以才有 可能在-“旦被迫举起反抗汉朝统治的旗机后,往往就举部出塞,甚 或欲远度漠北。可以设想,要是农业对他们的经济生活已经占有 一·定比重的话,那末他们在反汉后就不可能再想到走上回老家这 条路了。羌入部落中是存在着农业生产的,《后汉书·西羌传里 普四次提到莞人的禾谷。但同传提到马、牛、羊、驴、骡、骆驼或畜 产的却多至数十次,每一次的数字少者数千或万余头,多者至十余 万头或二十余万头;《段频传末总结他对镇压羌人起义的战功是 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时骆驼四十-一万七 千五百余头。可见畜产是羌人的主要财富,牧业在他们经济生活 中的重要性远过于农业。历次羌人起义之所以使东汉朝廷无法应 付,重要原因之一是“虏皆马骑”而汉兵“以步追之”,所以汉弟之战 和汉匈之战一样,基本上也是农亚族与游收族之间的战争。 以畜做为主的边疆部族有这么许多,现在再让我们来看看以 务农为本的汉族人口有多少? 西汉边郡汉族人口之所以能够繁殖,原因有二:一,移入了入 量的内地人口;二、边境长期安宁无事。这二个条件东汉都不存 在。一,东汉从没有推行过移民实边政策,就是在建武年间恢复边 郡之初,也只是发遭原有的边民归于本土而已。而原来的边民在 经历了四十年之久的流离死亡之余,能够归于本土的当然是不多 的。二、通东汉一代,尤其是安帝永初以后,人规模的“羌乱”和较小 19
规模的匈奴的“反叛”,鲜卑,乌桓的“寇扰”,几乎一直没有停止过。 因此,东汉边郡的汉族人口,不仅不可能日益繁息,相反,倒很可能 在逐渐减少。心续汉书·那国志>所载的是顺帝永和五年(公元140 年)的户口数,其时还不过经历了第一次大羌乱(107年至118年), 第二次大羌乱(140年至145年)才刚刚发生,已经少得很可掠了。 兹将黄河中游及河套诸郡户口表列于下,并用括号附列西汉户口 以资比较。 郡 名 领县 户 日 期方、五原 16 6,654 30,800 (26) (73,660) (367,956) 云中、定襄 16 8,504 40,001 (23) (76,862) (336,414) 23 49,437 西河、上郡 10,867 (59) (240,073) (1,305,494) 禮 北地、安定 14 9,216 47,697 (40) (107,186) (353,982) 汉阳、陇西 24 33,051 159,775 (27) (114,334) (498,172) 京兆、冯翊、扶风 38 107,741 523,860 (57) (647,180) (2,436,360) 36 124,445 770,927 地 河东、太原 (45) (406,759) (1,643,400) 据表,有两点很值得注意:一、至少在边区十那范围之内,汉 人已变成了少数族,因为十郡的总口数不过三十二万,而这一带正 是总数在百万左右的羌胡等族的主要分布区。二、比之西汉的编 户,各那全都减少了好几倍,甚至一,二十倍,而诚少得最厉害的, 正是与黄河下游河道安危关系最为密切的西河、上郡、北地、安定 等那。 20
第一次大羌乱时,汉廷曾内徙陇西、安定,北地、上郡盎治于汉 阳、三辅,至延光,永建时乱定复归本土。第二次大羌乱爆发后,又 徙上郡、北地、安定寄治三辅,朔方寄治五原,并将西河郡治自平定 (今伊克昭盟东胜县附近)南徙禽石(今山西离山县)。此后战乱日 亟,;除安定外,其他四郡就一直未能迁还旧治。可见自永和五年以 后,这一带的户口不会有所增加,只会更加减少。 以务农为本的汉族人口的急剧衰退和以畜收牧为生的羌胡人口 的迅速滋长,反映在土地利用上,当然是耕地的相应减缩,牧场的 相应扩展。黄河中游土地利用情祝的这一改变,结果就使下游的 洪水量和泥沙量也相应地大为减少,我以为这就是东汉一代黄河 之所以能够安流无事的真正原因所在。 六 黄河中游边区和河套地区的变农为牧,在东汉末年以前,还不 过是开始阶段:到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以后,才是这一变局的成熟阶 段。 自永和以来,东汉政权对这一带边郡的统治,本已摇摇欲坠。 勉强维持了四十多年,等到灵帝中平中内地的黄巾大起义一爆发, 终于便不得不把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上郡、北地七郡的全 部和安定郡的一部分,千脆予以放弃(同时义放弃了桑乾河上游代 郡、雁门二郡各一部分)。汉政权一撤退,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即 在汉廷与羌胡之间进行了长期的战争,从而制造了尖锐的民族矛 盾情祝之下,汉民是无法再在这些地区留住下去的。于是“百姓南 奔”,出现了“城邑皆空”、“塞下皆空”①的局面。其实心城邑皆空” 应该是事实,整个儿“塞下”是不会空的,只是由原来的胡多民少的 ①见g元和志关内道,河东道缘边诸州。 21
至朝边郡,进·步变成了清一色的羌胡世界的“域外而已。所以 在此后不满十年的献帝初中中,蔡文姬被虏入胡,竟在她的$悲愤 诗》里,把她途经上郡故地说成是“历险阻兮之羌蛮”,把西河故地 匈奴单于庭一带的景象说成是“人似禽兮食臭腥,言兜离兮状窈 停”。 自此以后,黄河中游大致即东以云中山、吕梁山,南以陕北高 原南缘山脉与径水为界,形成了两个不同区城。此线以东、以南,基 本上是农区:此线以西.以北,基本上是收区。这-一局面维持了一 个很长的时期,极少变动。晋西北虽在曹魏时即已恢复了今离山 县以南地区的郡县建置,但其地迟至南北朝晚期,仍系以畜牧为生 的“胡”根据地,汉人想必只占少数(详下文)。陕北则直至十六 国的前、后秦时代,才在北洛水中游设置了洛川、中部(今黄陵)等 县,其时上距汉末撤废边郡已二百余年。实际二秦的版图所届远 在洛川、中部之北,其所以不在那里建置郡县,正反映了生活在那 里的极大多数人民,还是居无常所的牧民,没有什么村落邑聚,因 而也就不够条件设置郡县。姚秦末年赫连勃勃就在这一带建立了 夏国,还是不立郡县,只有城堡,直到后来取得了关中盆地,夏国境 内才算有了郡县。 当然在这条线以东、以南,那时并不是就没有妆业。事实上自 东汉未年以来,此线以东的今山西中部南部,也变成了匈奴的杂居 地;此线以南的关中盆地的氐羌人口,只有比东汉米年以前更多。 牧业的此重,想必也是有所增加的。但这些地区的自然条件毕竟 更适宜于农耕,汉族人口毕竟还占着多数,因此,羌胡等族入居到 这里以后,往往很快就会弃牧就农。匈奴以黄巾起义时入居太原 一带,后五六十年,在曹魏末年,当地的世家篆族即“以匈奴胡人为 田客,多者数于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西晋末五胡起事首领之 ①《肾书·王徇传。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