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绪论 懂西班牙语,但是反过来并不是这样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西班牙 语在某些方面有较为保守的结构,有效的保留了底层形式,而葡萄 牙语则经历了各种历时的变化。对比西班牙语的man0(手)和 color(颜色)和葡萄牙语的mao和cor。对于葡萄牙语来说,其自 身经历了特定的变化,因此很容易能够理解另外一个没有变化的 变体,而对于西班牙语来说,要理解葡萄牙语则需要理解特定的变 化,这相对前者更难。这些情况(方言链和单向理解度)构成一种 边缘形式。在这种情况下,是一种语言或是不同语言,不同人的决 定可能相当随意,但必须始终如一。我选择“一种语言”。 如果撇开这些少见的困难局面,要确定是不是一种语言通常 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因为交际一向是一一个已成定局的事情。读者 可能经历过成年之后学习一种语言是什么情况。最初可能几乎一 点都听不懂也看不懂,然后,突然之间能听懂(如果说得不是太快 的话)或者看懂绝大部分。两种言语变体的使用者之间也是如此。 他们要么相互之间的理解度很低(可能10%)一这种情况下就是 两种语言;要么相互间的理解度很高(70%或更多)一此时就是 同一语言的不同方言。只有在很少的情况下才会碰到50%的理解 度。这与以下的看法是相符的:当一种语言分化为两种语言时,速 度相当迅速,只是在几代人之间,而不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我将提出如下四个基本假设,这为后文所论奠定基础。 假设一 每一种语言及其下每·个方言,总是处在变化的状态中。每 一代人的言语总是与上一代人有少许不同。 假设二 一种语言演变的速度不是恒定不变的,也不是可预测的①,它 取决于不同的因素,尤其是该语言与其他哪种/些语言相接触。一 般来说,没有隔壁邻居的语言往往变化相对较慢(例如冰岛语就没 ①需要注意的还有语言的不同部分的演变速率可能不同。在甲语言里 动词可能比名词变得快,但在乙语言里可能正好相反
008 语言兴衰论 有邻语,同时他还有优良的文学传统,这也在延缓语言变化过程中 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果有直接相邻的语言,那么语言变化的速 度与这些邻语在结构上的差异程度和双语化程度相关①。另外一 个因素是语言使用者对他们自己的语言以及其他语言的态度;还 有政府的“语言政策”这一相关因素。一种弱势语言(或方言)可能 会倾向于变得与大多数人熟知的强势语言(或方言)相似。(相反 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因为讲强势语言者几乎不需要也不想去 学习身边的弱势语言,详见6.2。) 关于语言的快速变化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例子是Muyuw语,这 是在新几内亚海岸附近的Woodlark岛上使用的一种南岛语。 Lighgow(1973)调查发现大约有13%的词汇在将近50年的时间内 被替换掉了。同时还发生了深刻的语法变化,例如,最初表达“我 的膝盖”用gun-kitut(字面是:我的-膝盖),但新的表达方式是kit tg心(字面是:膝盖-我的)。发生的变化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一个 人离开该岛15年之后再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已经不能完全听懂。 Lithgow指出:“该地人喜欢借用相邻的语言或方言,可能由于旧词 用烦了,或社会压力,或想显摆自己博识。我曾听过乡村演说家用 Dobu和Kilivila语中的词汇来点缀他们的演说,就像讲英语的也 会嵌用法语或者拉丁语的词汇。”在这种情况下,社会态度加速了 词汇和语法的变化。 假设三 不存在这么一条普遍原理:非核心词汇比核心词汇(最常用的 词语,见4.1(b))更容易借用。尽管这在欧洲语言(见Swadesh 1951)和世界上很多其他语言中似乎适用,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 这样,因此不能当作公理,或是假定发生学关系的部分根据。比如 在澳大利亚,比较相邻语言的100或200或400或2000个词条,发 ①例如,英语在香港一直以来是优势语言,绝大多数人都在努力学习英 语,但是除借词,英语对粤方言的影响似乎微乎其微。与此不同的是,官话在 台湾是最具声望的语言,而闽南语被压制了四十多年,两种语言之间有着深 刻的相互影响,因此他们变得更加相似。(罗仁地,私人交流)
第二章绪论 009 现这些语言共用词汇的比率差不多①。 尽管此时还没必要详加说明,不过请注意,从假设二和假设三 出发,我们不需要再关注:(l)(glottochronological method)据说 是被词汇统计学的计算证明了的假定的语言同源关系,或者(2)由 语言年代学方法所确定的语言发展阶段的年代(可参考Hymes 1964:612ff.;Bergslund和Vogt1962)。正如Birnbaum(1977: 17)指出的,考虑到语素或者整个词条的丢失或保留,在统计学解 释的影响下所做出的语言以稳定速度(或任何可以预测的速度)变 化的潜在的假定应当被认为犯了本质错误,因为这已经被事实的 证据驳倒。这在4.1(b)中有详尽的分析。 我还要遵循历史语言学中一个比较常见但最近受到了质疑的 假设。这对下文要提出的观点具有关键性作用。 假设四 在语言的常态演变过程中,每一种语言都有单一的父语。即 当说完全不同语言的两个群体的人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社会团 体,讲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将是其中一个而不是两个来源语的后代 (然而很可能会存在第二种语言的相当大量的底层或者上位层)。 Thomason&.Kaufman(l988)在赞同假设四的同时,给出了 ··些反例:·种语言几乎相等地继承了两种来源语的语法和词汇 形式。 他们的一个例子是坦桑尼亚的Ma'a语。Thomason& Kaufman把它定性为Cushitic语,只是大量借用了班图语(Bantu) 语法。他们论证说,Ma'a语原先应当是Cushitic语,因为核心词汇 的绝大部分是Cushitic语,但是由于语法形式主要是班图语,以 在此看到一种有两个父语的语言。Mous(1994)在那儿也做了田野 调查,他对这种情况作出了不同的解释。当地有个Abugu语,它 有两种变体:一种普通变体,完全是班图语;还有一个“内部”变体 ①我曾比较过不少组澳大利亚语言中的词汇,不论对比的词礼量多少, 都得到相似的同源百分比(5%)。Breent(1990:54)证实了这一点(见第三章注 4)。与此相关,Comrie(I989)分析了巴布亚语(Papuan)中不常用的词汇比率
010 语言兴袋论 (Ma'a),保留了班图语的语法形式但是在词汇中有相当大一部份 借自Cushitic语。部落中每个人都熟悉普通变体,这在社会团体 内部跟讲其他班图语言的相邻群体交际的时候是首选。绝大多数 (不是全部)的Mbugu人也熟悉它的内部变体(Ma'a),并且用它作 为群体内部的用语,用以跟班图语邻居相区别。Mous认为, Mbugu语的内部变体(Ma'a)是一种特殊的词汇变体,由讲普通 Mbugu语的人有意创造的,用于把他们自己和邻居区别开来。(注 意:Thomason和Kaufman的结论,其论证有点儿错误。他们在书 中其他地方提到借入核心词汇是可能的,但是在这个例子上他们 却认为,由于其核心词汇主要是Cushitic语的,因而Ma'a语必定是 属于Cushitic语①。) Thomason和Kaufman引用的另外一个例子是白令海峡中 Copper岛上的阿留申Aleut语。它的名词形态(还有语法体系的 其他绝大部分)来自阿留申语,但是限定动词的形态来自俄语,词 汇却来同时来自这两种语言。这种语言乍看确实像是有两个父语 的混合语。但Golovko(1994)把它的来源弄清楚了。他解释了在 19世纪的阿留申岛上如何同时居住着阿留申人、俄罗斯海豹猎人/ 皮毛商人,以及第三个群体:俄罗斯男人和阿留申女人的后代一 “克里奥尔人”。俄美公司(当地的商业大亨)把克里奥尔人视为一 个拥有自己特权的特殊社会群体。Golovko认为这与克里奥尔人 想拥有自己独立的族群身份有关。因此,他们“发明”了自己的语 言,可能从一种语码转换的游戏开始,最后加以定型。前面曾提到 每一个独立的政治团体都想拥有自己独特的说话方式(这里说的 语言是政治上的概念)。在极端的情况下,他们可能会为此日的而 “发明”一种语言(用他们会说的现有的两种语言各取部分拼凑而 成)。 ①Kaufman(1990:26ff)是一直坚信词汇统计学和语言年代学有效性的 代表。在某些情况下这些方法确实能够得出某些结果,与从其他来源得出的 结果能够并行不悖;但是在另外的情况下,却有很大的分歧。因此,它们不是 值得信任的方法
第二章绪论 011 对于假设四所说的每个语言都有单一的父语,有这样一个限 制条件,即是在“常态语言演变过程中”。这指的是自发的演化。 我们确实找到过例外或者准例外,比如Copper岛阿留申语和 bugu语的内部变体(Ma'a),人们有意发明一种混合语或者一种 特殊的语言变体,来确认他们的政治身份①。很可能,“单一父语” 原则的所有反例就是这种类型,对语言所做的有意和故意的加工 改造②。 还有一些基本要点有必要在这里交代一下。第一点,一种语 言可能因为下面两种原因的其中一个(或者两个)而发生变化: (a)接触引起的变化。如果说一个语言的某些人有一定程度 的第二语言能力,这样就可能引起词汇的借用,音位变体的转换, 还可能会改变语法范畴和结构类型,借用某些语法形式。下一章 将会谈论这一问题。 (b)语言内部动力引起的变化。库尔德内Baudouin de Courtenay(Stankiewicz 1972:63)指出,“语言的内部机制(它的组 织和结构)在任何特定时间下都是其先前的历史和发展造成的;反 过来,每一种共时的状态又决定了其未来的发展。”例如,两种语言 具有亲属关系,虽然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生接触,却各自 以相同的方式变化(见Sapir的经典论著1921:127一191)。这种现 象现今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似乎语言所拥有的共同内部动力结 构引起了他们的变化。有以下例子:(1)Grassmann定律:一个词 中的两个送气辅音,前一个送得不送气,这分别适用于梵文和希腊 语;(2)单词的第一个音节脱落,这种现象分别独立出现在澳大利 亚的不同地区(Dixon1980195ff);(3)动词第二人称单数动词词 ①还有其他被发明出来的特殊语言或说话方式的例子,例如,澳大利亚 的Lardil人的Damin启蒙语言(Hale 1973;又见Dixon1980:66一67),和 Warlpiri人的Tijiliwiri风格语言(Hale 197l)。亦可参看Bakkerh和Mous (1994)。 ②克里奥尔语常常是由于不同民族融合的加工造成的,他们可能构成 “常态语言演变过程”的又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