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 学导论 们对这个世界的体验的描写方法一或者更专业地说，有一种对词 和其他语言结构的经验观(experiential view)一似乎给词义提供 了丰富而相当自然的描写，而这正是本书介绍的认知语言学理论的 目标之一。 意义的经验面不仅仅出现在实验和对个人的访谈之中。我们对 世界共有的经验也储存于我们日常使用的语言中，所以这种经验也 可以从我们表达观念的方式中收集。然而，为了打开这个矿藏，我们 必须超出小句句型的“逻辑”并考察比喻性的语言，特别是隐喻。请 再看一下我们开头的例子Our car has broken dowm(我们的汽车坏 了)，汽车环了，显然不会真的像一把椅子散架那样分崩离析、支离破 碎。尽管如此，这一表达的概念背景还是足够清楚的。因为，关于汽 车及汽车是如何运转的，大多数人并不懂得太多，所以，我们就用有 关椅子或其他同样熟悉的物体的散架的知识，来理解汽车的引擎突 然停止运转时所发生的事情。 这种对熟悉的物体和事件的经验的转移，在涉及像感情这样的 抽象范畴时甚至更为重要。想像一下，有人描写车主对他的汽车抛 锚的反应时，用了这些词：Dad exploded(爸爸气炸了)。为了完全 理解这句话和anger(愤怒)所表达的概念，我们会唤起关于煤气炉、 鞭炮甚至炸弹实际爆炸的知识。这意味着我们将利用关于自己周围 的具体世界的经验。只要想一想隐喻背后的大量的观感、印象和联 想，也就难怪它们是除实验和访谈之外语言经验观的第二个主要基 础了。 语言话语的另一重要方面涉及所表达信息的选择与配置。例 如，考虑一下The car crashed into the tree(汽车撞到树上)这个句 子，它可能描写了导致汽车抛锚的环境。当你想像这个例子刻画的 事故情境时，你可能会同意，这个句子听起来是以一种比较自然的方 式来描写那个情境的。比较而言，像The tree was hit by the car(树 被汽车撞了)这种描写事故的方式看起来就有些奇怪而不自然。原 因在于移动的汽车是整个情境中最引人注目和凸显的因素，所以我 们会用the car(小汽车)这个名词短语来作句子的开头。这个解释 2
绪 论 认为，小句主语的选择是由情境中涉及的成分所负载的凸显性的不 同程度决定的。这种凸显性不仅体现在对与宾语和状语相对的小句 主语的选择上，而且这种可以称之为语言结构的凸显观(prominence view)的思想还应用到其他许多方面。 凸显观为如何选择和配置小句中的信息提供了一种解释。还有 一种理论，它以下面这种假设为基础：我们实际上所表达的，反映了 一个事件中哪些部分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所以这种理论可以叫做注 意观(attentional view)。再一次回过头来看一下那个交通事故，对 于这个事件，我们头脑中回忆起来的事件可能是：汽车如何开始突 然转向，如何滑向路的另一边并轰然窜到路边上；而 i The car cra.shed into the tree(汽车撞到树上)这个句子只选择了这个事件的 一小部分。尽管汽车撞上树之前，上面提到的所有事情都发生过，却 没有提及。因为我们的注意力集中于汽车路径最后结束的关键点 上，即汽车撞到树上，它导致汽车严重受损，还很可能使乘客受伤。 按照注意力分配原理来分析这个句子，注意观解释了为什么在句子 中表达了事件的一个阶段，而其他阶段却没有表达。 经验观、凸显观和注意观是根据语言与我们周围世界的关系来 处理语言的三种互锁的途径，它们共同描述了认知语言学的核心领 域。还有一个方面越来越引起认知语言学家注意，它与认知输入的 心智处理(mental processing of cognitive input),特别与我们的概念 化的在线处理有关。再从交通工具领域加上一个例子，看一句某知 名汽车品牌的广告宣传标语：nleash a Jaguar(放开美洲虎)。这 个广告利用该品牌名称的来源，把来源于汽车与野生动物这两个概 念领域的印象结合到了一起，把它们合并成了一条强有力的信息，暗 示着这样一种车的形象：它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顾客，等待着获得自 由，等待着让它表现自已的力量、速度与野性。尽管野生动物领域与 汽车领域之间的关系并非真的很清楚，更不用说永久固定，但这种情 况还是出现了。从专业的角度来说，Unleash a Jaguar(放开美洲 虎)这一表达引领读者同时建立两个“心理空间”：一个是“汽车”空 间，它包含了强有力的引擎、最高的速度、迷人的设计之类的联想；一 3
学导论 个是“野生动物”空间，包括了一般因美洲虎而产生的狂野、奔跑的速 度和柔韧优雅之类的联想。要想理解这句口号传递的信息，读者不 得不经历把这两个心理空间进行概念整合(conceptually blending)的 过程，这个过程产生了“像野生动物的汽车”这一整合的概念。关于 它的意义，这个概念整合有点儿模糊，而且是开放性的，而这种模糊 性与开放性正是广告和许多其他文本类型加以利用的。 如果这些例子及其分析为你提供了对认知语言学的初步印象， 现在你也许应该深人本书的各章找到更多对于所提问题的解释。这 个绪言的剩下部分主要针对那些对认知语言学已经比较熟悉而且想 了解本书讨论的论题及其研究背景的简明概况的读者。 本书分七章。第一章将通过考察早期对认知范畴的心理学研究 (大部分是Eleanor Rosch从事的)来探讨经验观。早期对认知范畴 的心理学研究产生了范畴化的原型模型。我们将讨论属性、家族相 似性和完形。与人们假设的相反，原型与认知范畴不是静态的，它们 会随某个词使用的语境的不同而产生变化，而且依赖于我们储存于 头脑中的认知及文化模型。 第二章集中讨论处于支配地位的范畴化的“中间”层次，即所谓 的基本层次。据称，像DOG(狗)、RABBIT(兔子)、KNIFE(刀)这类 物体与生物体的基本层次范畴，比ANIMAL(动物)或CUTLERY (餐具)之类的上位范畴和GREYHOUND(灰狗)或PENKNIFE(小 刀)之类的下位范畴都更重要；但也会表明，像TABLE-KITCHEN- HOUSE-TOWN(餐桌-厨房-房子-城镇)这样的部分-整体关系，对 我们的心理词汇的组织来说，与传统上关注的类属层级 (GREYHOUND-DOG-ANIMAL(灰狗-狗-动物)同样重要。基本层 次范畴这一概念可以从生物和物体转到动作领域。·至于对特性的描 写，它与另一认知概念，即植根于我们的身体经验的意象图式有竞争 关系。 第三章还是在经验观的框架之内，一开始，讨论隐喻的概念潜能 (这首先由Lakoff.和Johnson提出来的，并已经用汽车抛锚为例作 过说明)。隐喻是一种认知过程，它被认为是概念映射范围控制之下
绪 论 的从源概念到目标概念的一种映射。概念隐喻与转喻一起对轴象范 畴特别是情感范畴的认知内容和结构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这种观点意味着隐喻和转喻不再被看作是言语的装饰性影像 (如在传统的文体学中那样)，而应该理解为一种重要的概念工具。 隐喻的范畴构建能力不限于词汇范畴，它还同样影响我们对复杂的 科学、政治和社会问题的理解；转喻也是这样，它对于人类思维根本 的重要性已经被逐渐认识到。 第四章专门讨论凸显观。处于这种理论的中心是主体/背景分 离原则，这一原则来源于完形心理学家对视觉感知的研究成果。这 一原则首先用来分析表现于out(在…外)或o%r(在…上)之类 介词中的位置关系。后来，它被推广用来描写其他句法关系，特别是 相对于宾语的主语凸显性。本章结尾粗略地刻画了Langacker.的认 知处理观，我们会发现，这种观点的基础是对主体/背景对比的多样 运用。 第五章将论证注意观的潜力。这一章的讨论（很多是来自 Fillmore、.Talmy和Slobin的想法)从“框架”概念开始。从根本上 说，框架是我们所具有的关于某一情境（如买、卖）的知识的集合。根 据我们的注意指向，我们可以选择并突出框架不同的方面，并因而形 成不同的语言表达。尽管框架的基本类型，如“位移事件一框架”，可 能是全人类所共有的，但是，它们在不同的语言中却以不同的方式表 达；这一点将用英语、德语、法语和西班牙语的例子来证明。作为有 意义的语言成分，与事件框架有密切联系的是构式这个概念，这个概 念主要根据Fillmore和Goldberg的说法，以动词、名词构式及句法 习语为例进行说明。 第六章以Fauconnier和Turner的概念整合理论为代表，讨论 了在线认知处理的分析。为了检验这种理论的多功能性，它被广泛 地运用于词汇、语法和语用现象，还运用于广告、谜语和笑话。比如 说，它解释了我们如何通过连接和整合广告标题和图画激活的心理 空间，把一个广告标题表达的信息与图画的信息结合到一起。最后， 把整合理论和其他认知原则与Sperber和Wilson的关联理论的一 5
认 学导论 些信条联系在一起，而后者则被描写为一种能激发认知语言学思想 的认知语用理论。 第七章把本不发端于认知语言学研究的一些问题归到一起。尽 管其中的三个问题，即象似性、词汇演化和语法化在语言学中可追溯 到悠久的传统，但被置于认知基础之上对它们的研究大有裨益。 最后一节讨论认知理论对外语学习的潜在促进作用，集中讨论基本 层次范畴、隐喻和转喻、主体和背景以及完形在促进语言学习过程中 的认知习得的潜力。 回到如何理解“认知语言学”这个宏观问题，本书将把注意力集 中在语言中的经验层面、凸显原则和注意力分配上。我们之所以把 认知在线处理包括进来，目的是要强调认知语言学同心理语言学理 论和语用学理论之间的联系。 6